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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帝也不过是虚张声势,他们已被士兵包围,也无处可去。裨将牵来马,扶了少帝上马,朝宣政殿而去。
此时,宫中最喧闹的高峰已经过去,一场轰轰烈烈的政变开始收尾。
宣政殿前人头攒动,数千名士兵云集。李隆基已同诸位将领汇合,正在点兵,就见崔景钰和丹菲同骑着一匹马而来。丹菲先跳下马,又扶着腿上有伤的崔景钰下来。崔景钰顺势搂着她的肩,半倚在她身上。两人亲密无间地靠在一起,虽没什么言语,可眉目之间满是亲密的爱意。
旁人都是一身泥汗,满头血污,杀得面红耳赤。偏偏就他们两人亲亲热热,满脸幸福,哪里像是来政变,倒像是来游园的。真是瞎了一众将士的眼。
李隆基嘴角抽了抽,对崔景钰道:“你出来了就好。受苦了。”
“为郡王效劳,这点小伤不算什么。”崔景钰道。
“三郎,圣人怎么办?”薛崇简问。
“先安置在太极宫。”李隆基冷淡地朝还在哆嗦的少帝扫了一眼,一脸掩饰不住地鄙夷。
“郡王,还有那上官昭容怎么办?”刘幽求硬着头皮道,“臣觉得,她究竟不过一届弱女子,又是两朝才女,还侍奉过则天皇后。韦氏已逃,她却是率领宫人挑灯开门迎接郡王,有归顺之意。再说,她还拿出了草诏。草诏上,本是由相王摄政的。昭容对大王和郡王您,也是一片忠心……”
“你说完没有?”李隆基愠怒,“此婢妖淫,渎乱宫闱,怎么可以轻恕?今日不诛她,来日定会后悔。”
刘幽求被他的怒火惊吓住,不敢再开口。
丹菲早就看见了跪在一侧的上官婉儿。
政变在深夜,众人都是从梦中被惊醒,无一不衣衫凌乱。唯独上官婉儿衣衫端正,穿着最时兴的宫装,发髻高盘,插着珠钗金凤,一派端庄秀雅的宫妃风范。况且她神情冷静,毫无惧色,似乎算准了自己性命无忧。
丹菲他们站得远,并不知道李隆基和刘幽求争辩了什么,就见上官婉儿平静的面容忽然浮现出绝望之色。
“李隆基!”上官婉儿忽而高声道,“我有太平公主作保。你这样,如何对她交代?”
李隆基漠然冷笑,“奇怪,我为何需要向她有所交代?”
这一刻,李隆基展现出了于他平日玩世不恭的纨绔形象截然不同的冷酷和果断。这才是他身为政客的真正面目,亦是他掩藏了多年的真实的自己。
“三郎!”上官婉儿见状,立刻换了则略,哀求道,“我是看你长大的,甚至还教导过你,有半师之谊。你不可以这样对我!”
李隆基面无表情地摆手。
亲兵将上官婉儿一把拽起,拖到阶下。
上官婉儿此刻终于失去了贵妇的优雅,尖声叫道:“我本已向你投诚效忠,你还取我性命。李隆基,你不怕在场旁人看后寒了心!尔等小人,有何值得效忠?”
李隆基负手立于高处,冷淡一笑,道:“昭容心底效忠者,你自己知是何人。”
上官婉儿双目圆瞪,还未来得及反驳,亲兵拔刀,朝她白皙纤细的脖子上砍下。
丹菲没料到有这么一出,惊愕得不禁低呼一声,眼睁睁看着一代绝世才女血溅三步,香消玉损。
崔景钰也不禁愣住,下意识拥紧了丹菲,仿佛怕有人将她也夺走。
“怎么会这样?”丹菲问。
“郡王他,是为了断绝后患。”崔景钰低声道,“上官婉儿同太平公主是知交挚友,对郡王却是忠心有限。郡王信不过她,更不想她这样聪慧的女子同太平公主继续勾搭成奸,联手对付他。所以,不论何人求情,上官都必死无疑。”
丹菲不禁露出不忍之色来。她虽不喜上官婉儿,可也没料到她这样才貌双全。风云一度的女子会是这么一个结局。
李隆基站在高处,望着下方的血迹,面色阴沉,“关闭城门,全城搜捕韦氏一党余孽。凡男丁身高长于马鞭者,皆就地处决!”
成王败寇,自古的道理。胜者称霸天下,败者则付出生命的代价。这一道简短的铁血命令,将会在长安城内掀起一阵狂暴的血雨腥风。
韦后之死
这一场酝酿了数年的政变,终于迎来尾声。
韦氏已经逃出宫,段义云奉了李隆基的命,已经带兵去追。长安三宫门和各城门都紧闭,李隆基的人四处追捕诸韦亲党。
丹菲和崔景钰顾不得休息,随即投入到了追捕的队伍之中。
他们直奔上洛王府。王府大门敞开,里面一片狼藉。上洛王已带着儿子们逃走,将妻女小妾丢下任其自生自灭。王妃悲愤交加,嚎啕大哭,不住咒骂上洛王。
崔家部曲抢先一步在东市堵住了窜逃的上洛王。世子韦敬带着兄弟和侍卫仓促抵抗,被崔景钰抡弓一箭射中心口,倒地气绝。
“这是报他曾意图杀你之仇。”崔景钰侧头,在丹菲眉心亲了亲,“所有伤你,或曾想伤你之人,我都不会放过!”
丹菲浑身流淌着一股暖意。
上洛王老泪纵横,跪在马前不住磕头求饶,“崔中书,我家中地窖藏有金珠十箱,珠宝无数,尽赠于你。求郎君放老朽和几个不孝子一条生路。”
崔景钰一言不发。丹菲自崔景钰身后探出头来,冷笑道:“大王,昔年家父被你污蔑时,你可没想过放他一条生路。”
“曹氏?”上洛王惊呼,又怒又惧,“果真是你?你这个余孽……”
“送上洛王上路!”崔景钰高喝。
绝望的惨叫声中,士兵手起刀落,血花四溅,几颗头颅骨碌碌滚落在地。
丹菲看着送到面前来的上洛王的头,沉沉地舒了一口气,眼眶发热。
崔景钰让她坐在身前,胳膊有力地搂住她,带着她策马而去。
各处不断传来捷报。中书令宗楚客化装成平民,骑着驴奔出通化门,却是被门将认出,将他和他兄弟一道斩杀,割了首级去领赏。
韦后妹夫密书监李邕闻讯,当即提刀去了夫人韦氏的房中,不顾妻子大骂,儿女哭求,将妻子一刀斩首。韦后乳母之夫御史大夫窦从一亦同李邕想到了一处,也忙不迭地杀妻投降,以求自保。
安乐公主府已被明火执仗的军士围得水泄不通。武延秀已是吓得面无人色,斜倚在一旁,大口喘气。乳母怀中,新生的次子似乎感觉到了不详,大声哭闹。长子平素纨绔跋扈,此时也知大事不妙,紧跟在安乐身后,浑身颤栗。
阵阵撞门声和奴仆哭喊奔走声中,安乐不紧不慢地对镜梳妆画眉。烛光中,她面容美艳,双目凄楚决绝,显然已是明白命到尽头了。
“植儿,”安乐搂过长子,柔声道,“阿娘怕是不能看你长成了。你要懂事起来,要照顾弟妹,好生过日子。”
“阿娘!”孩子哭道,“儿子长大了,定会为你报仇!”
“千万别!”安乐落泪,“权力纷争,如吃人猛虎。阿娘已是吃了这个亏,不想你再步我后尘了。答应阿娘的话。我死后,你就守着产业,带着弟妹好生过活,将来大了,成家生子,绝不再参与到朝堂纷争中来!”
大郎哭着扑进安乐怀中,“儿子答应您!”
“不!”武延秀喘着气站起来,“我不该死!我不过是个驸马。那些事,都是你做的,我为何要被你牵连?”
安乐搂着孩子,冷眼看他,“那驸马可以出去同外面的人商量呀。若他们放你活命,我不拦你。二郎是你亲子,你将他带走就好。”
武延秀忽而面露凶光地盯着安乐,“他们要的,是你的命。”
安乐立刻将孩子推开,恶狠狠道:“武延秀,你什么意思?”
武延秀冲去墙边,拔出挂着的刀,一步步朝安乐走来。
“什么意思?取你首级去投诚!”
婢女们惊声尖叫。
安乐匆忙往屏风后躲去。武延秀一脚揣倒屏风,握着刀追过去。安乐跌倒在地,眼看武延秀举刀就要砍下,房门突然砰地一声被人从外踹开。军士涌了进来。
武延秀转身匆忙大叫:“安乐公主在此!我正要捉拿她献给郡王!你们——”
一柄长刀穿过他的胸膛,切断了他接下来的话。刀刃拔出,鲜血四溅,武延秀倒在地上。
军士提着沾血的刀继而朝安乐走来。
“休要伤我阿娘!”安乐长子扑了过来。
安乐猛地一把将孩子推开,尖叫道:“我要见崔景钰。我有关于韦氏家族的机密事要告诉他。你们轻易杀了我,当心被问责!”
军士面面相觑,终于收了刀。
安乐被两个士兵抓着,从房中拖了出去,一直拽到公主府门前。
片刻后,兵士分开,崔景钰骑马而来。
安乐抬起头,一眼就看到了被崔景钰搂在怀中的丹菲。她顿时狂怒着想冲过去,却被士兵摁住。
崔景钰坐在马上,居高临下地望着她,面色冷峻,不带丝毫感情。
安乐桀桀笑起来,状若疯癫,“居然真是你……哈哈!宫中三年,我竟然都没有怀疑到你头上。崔景钰,你将她护得可真好呀!”
崔景钰漠然道:“你到底有什么事要说?”
安乐笑得落泪,精心描绘的妆容亦全毁了,“你早有预谋!崔景钰,你好大的野心!”
“公主若是没话可说,我们就走了。”崔景钰拽缰绳。
“等等!”安乐忽然冷静了些,“我确实有话要说,你过来。”
“别过去。”丹菲道,“当心有诈。”
崔景钰斟酌片刻,“我会小心。”
丹菲无法,只得将他扶下了马。
安乐双目赤红,看着崔景钰一步步走近。待还有两步之遥时,他停住了。
“说吧。”崔景钰道,“他们站得远,听不到。”
泪水滑落,安乐痴痴地看着他,道:“你究竟,有没有半点喜欢过我?”
崔景钰轻轻一叹,摇头道:“没有。”
安乐身子晃了晃,“你非但不喜欢我,如今还带人来杀我?”
崔景钰摇了摇头,“你若束手就擒,我可保你不死,送你出京。”
安乐像是听到什么笑话,不住大笑,“剥我封号,夺我食邑,让我像个卑贱庶民一样过活,我还不如死了干净!崔景钰,我生是大唐安乐公主,死亦是安乐公主!”
崔景钰默然,不再劝她。
安乐怔怔地望着他,道:“我就一个小小的心愿。你,你从未叫过我的名儿。我想听你唤我一声裹儿,可以么?”
崔景钰的神色依旧淡漠,眉头略舒展了几分。短短数息之间,他同安乐的过往飞快掠过。昔日天真的少女是怎么变成如今眼前这样一个浑浊狼狈的妇人的?是身份的注定,还是大明宫污染了她?
不论安乐如何作恶多端,至少她对崔景钰的爱慕之情,是纯净不掺假的。崔景钰不会原谅她假借爱的名义伤害过多少同样爱慕他的女子,包括孔华珍,甚至包括公孙神爱。但是在这个将死的女人面前,他不吝啬给予她一点最后的温情。
崔景钰朝安乐迈了一步,低声道:“裹儿……”
安乐双目因兴奋而瞪大,整个人猛地向崔景钰扑去。
“当心!”丹菲大喝,急速冲过来。
崔景钰虽然伤了脚,可身手依旧灵活。他手掌作刀劈下安乐扣住匕首的手腕一推,侧身躲闪。锋利的匕首刷地一声划破他的袖子。
安乐一击不中,跌倒在地上。
崔景钰的亲兵见少主遇袭,当即大喝一声涌上来。崔景钰来不及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