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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郡王专程为你寻来的,还嘱咐你务必戴上。”段义云道,“此刀出自名家之手,削金断玉,大小又适合女子使用。”
“待我救了崔景钰,待会儿亲自向郡王道谢!”丹菲扬眉一笑,翻身骑在玄风背上。
庭院中一时陷入寂静。
所有人屏气凝神,在等待着。
片刻后,敲梆子的声音幽幽传来。紧接着,一束烟火从东北角飞升上天,炸开一蓬赤红的星光。
眼见起事的信号出现,众人的瞳孔都随之收缩。
“儿郎们,”段义云一声大喝,“今日随我剿杀韦氏妖妇,护我大唐社稷!”
“誓死追随将军!”裨将振臂高呼,满庭亲兵怒吼响应,群情激奋。
段义云率领着数千亲兵,朝羽林军营杀去。
唐隆政变
宁静的长安被阵阵杀声惊醒。长安城的居民们在睡梦中被马蹄声和厮杀声惊醒,惊恐地闭门合窗。一盏盏灯火被吹灭。
数支精甲利刃的士兵从城东不同的坊中冲出,巡逻的金吾卫猝不及防,转眼就丢盔弃甲,狼狈逃窜而去。士兵们分成数列,李隆基率领着精兵直冲大明宫,段义云突袭羽林军。
千名士兵身穿黑衣,分成数队,悄然奔袭城东北各坊。雨声遮盖住了他们的脚步声,韦氏一派的官员被惊动时,士兵们已经杀进门来。有的人甚至来不及起身,就被斩杀在床榻之上。
丹菲则带着段义云给她的几十名士兵,朝着大理寺奔去。
镇守大理寺的金吾卫眼见一列明火执仗的士兵纵马奔来,惊愕得大叫,“来者何人,胆敢私闯天牢?”
丹菲于马上大喝一声:“今日诛韦氏,吾等来提人,开牢门!”
对方见是个年轻女子,顿时不屑嘲道:“小妇人来这里胡搅蛮缠做甚?回家绣你的花去!”
丹菲当即拉弓,一箭射去,就将对方头盔上的红缨射下。
身后一众侍卫轰然叫好。
丹菲高喝:“我乃韦氏女官,亲眼见韦氏谋害先帝。这妖妇危及社稷,吾等前来诛之。尔等还不速速打开牢门,退让投降!”
韦氏一党不得人心已久,这话一出,立刻就有不少禁军露出犹豫之色。
却有韦氏一系的将领奔出,大吼道:“不可开牢门!此乃逆党——”
话音未落,就被丹菲补了一箭,箭矢穿过他的喉咙,带出一簇血花。
武将轰然倒地,脸上尤带着难以置信之色。
士兵们见一个女子都能有如此传神的箭法,敬佩之心顿起,哄然叫好。
“开门!”丹菲狂怒大喝,“随我冲——”
玄风乘机纵身一跃,闯过人群。
丹菲一马当先,同天牢卫军撞在一起,厮杀起来。
禁卫中半数都对韦氏一族不满,见对方来势汹汹,便丢盔弃甲地躲去了一边。剩下一般乃是韦家的人,眼见首领被一箭射死,顿时大乱,仓促上前抵抗。
丹菲骑在马上,连珠数箭射翻了冲过来的禁卫,随即跳下马,踩着满地伤兵,与箭雨中朝大门奔去。她躲过流矢,拔出宝刀,锵地一声劈开了大门铁锁,带着数名亲卫冲进去。
牢中森严阴暗,油灯犹如鬼火。并列的牢房门洞漆黑,犹如一张巨口。牢中关押的犯人被惊动,纷纷伸手大声喊叫。那惨叫声反复回荡,犹如阴间传来的鬼哭狼嚎。
丹菲心急如焚,冲在最前端。狱吏仓促抵抗,皆被她用刀背砍倒在地。
突然有囚房一把抓住丹菲头发,将她猛地往牢门拽去。不待裨将来救,丹菲已顺势转身,一刀就将那对手砍断。囚犯的惨叫声中,少女乌发披散,半身浴血,偏偏她容貌殊丽,犹如修罗女一般令人惧怕又惊艳。
“崔景钰关在哪一间?”丹菲拽着一个吓软在地的狱吏问。
狱吏浑身哆嗦,还未来得及回答,远处一间牢房里就传出崔景钰的声音。
“我在此!”
丹菲丢下禁卫,扑到那间牢房前,提刀劈开了门锁。
崔景钰穿着污脏的亵衣,被铁锁束缚在一根柱子前,席地而坐。看到丹菲冲了进来,神情淡定地朝她一笑。
丹菲心中酸楚激荡凝聚到了顶峰,终于爆发。她踉跄地奔过去,膝盖一软跪在崔景钰身前,伸手搂住他的脖子,泪水崩溃决堤。
崔景钰带着一种超然的镇定和从容,低头看着怀里的丹菲,露出温柔笑意来。
“你怎么来了?段义云在做什么?”
“他去夺羽林军了。”丹菲急促呼吸,一脸都是泪,拔刀去砍崔景钰手上的铁链。她手心里都是汗,先前那一股力气全都在见到崔景钰后流泻而去。最后还是旁边的裨将看不过去,帮她把那铁链砍断。
丹菲抹了一把脸,问:“你怎么样?受伤了吗?”
崔景钰身上确实带着鞭痕,破损的亵衣里露出已经结疤的伤口。丹菲看着,想摸又不敢,心疼得不住抽气,泪水滚滚而落。
“没事,没事的。皮肉伤而已。”崔景钰笑着哄她,抬手给她抹泪,而后把她拥进怀里。
他长长地吁了一口气,紧紧抱着怀里的人,像是找回了什么失落的珍宝。丹菲在他怀中不住发抖,也伸手抱住他。
“娘子!”侍卫奔了进来,大声道:“外面的禁卫大都已经归顺!”
“好!”崔景钰松开了手。他把手搭在丹菲肩膀上,借力站了起来。
“你腿上的伤……”丹菲看到崔景钰受伤的小腿包扎着。她本担心韦氏不肯让人给他治伤,会留下病根,如今看来,这伤口已有大夫处理过了。
“还得谢谢安乐公主呢。”崔景钰笑道,“韦氏哪里管我会不会成为瘸子。是安乐不忍心,带了太医过来给我治的伤。”
丹菲还是觉得心疼,脸色苍白。
崔景钰低头看她,摸着她满是泪痕的脸,继而把她的下巴太起来,霸道的吻堵住了她的唇。
这一吻就像漂泊许久的人终于找到了归宿。霎时间,漠北风雪,大江东去,长安繁花,全都如一场繁华陷落。唯独留下两个人,紧紧依偎着,分享着劫后余生的狂喜。
片刻后,唇分。崔景钰微微笑,火光照在他英俊而温柔的面孔上。
他低声道:“我想你了。”
丹菲怔怔地望着他,双目通红,微笑着,嗯了一声。
裨将咳了又咳,一脸尴尬,“崔中书可是要返家?”
“郡王在何处?”崔景钰问。
“郡王去攻大明宫了。”丹菲回过神,又兴奋起来,“走,我们去助他们一臂之力!”
出了大牢,崔景钰朝天射出一支哨箭,示意自己已经获救。
丹菲扶着他跨上玄风的背上。崔景钰朝她伸出手,丹菲握住他的手,借力一跃,跳上马背,抱住他的腰。
一队人马冲出大理寺,朝太极宫而去。
此刻长安城中已是一片大乱,火光四处,街头巷尾都可见有士兵们在激战。死伤的人卧在地上,任由马蹄踩踏。
哨箭次第响起,沿途捷报不断传来。
“临淄郡王斩关夺门,袭杀了羽林将军韦播,中郎将高嵩,已入玄武门!”
“报——葛将军、段将军突袭羽林营,杀韦跨、韦播、高嵩,羽林军归顺!”
“报——段将军率兵攻玄德门!”
“郡王与众将汇合于凌烟阁,已开始攻占大明宫——”
永安门已开,崔景钰和丹菲直冲了进去。
宫中也是一片大乱,宫婢内侍们四下惊慌逃窜。
崔景钰和丹菲率领士兵横冲直撞,禁卫仓促抵御,崔景钰大喝道:“韦氏作乱犯上,毒害先帝,其罪当诛!尔等若是抵抗,便同韦氏一同论罪处置!”
崔景钰一身白衣带血,形容有些狼狈,却是别有一种威严肃杀之感。叱喝之下,侍卫宫人们都不禁瑟缩退却,弃械投降。
若遇到不降的,丹菲一箭射去,清开一条血路。不过一路过来,碰到的禁卫大都极轻易地就归顺了,甚至许多无需崔景钰费口舌,就热情相迎。
先帝棺椁还停在太极殿,宿卫梓官的侍卫早就听到了杀喊声,得知是在讨伐韦氏,当即披挂整齐,追随在崔景钰他们身后,投入战斗。
“圣人在何处?”丹菲大声问。
“圣人被太后派来的人带走了。”归降的禁卫道。
“韦氏要挟持着少帝逃跑。”崔景钰道。
“她对同圣人并无什么母子之情。我赌她会自己先逃。”丹菲讥嘲,“圣人怕是不想跟着她跑的。”
“报——段将军于承德殿鏖战,中箭落马,生死不明。临淄郡王急令诸位于丹凤门回援!”
丹菲在马上身子一晃,失声道:“什么?”
“等等!”崔景钰握住她的手,厉声问那传信的侍卫,“郡王此刻在何处,为何要我们去丹凤门回援?”
侍卫一愣,磕磕巴巴道:“小人……小人也只是传信……”
丹菲也听出不妥,“郡王两刻前就攻入大明宫,即便回援,也不回是丹凤门。你是何人,谁派你来的?”
那侍卫见被识破,立刻拔腿就逃。崔景钰一声令下,亲卫一拥而上,将那人捉住。
丹菲拔刀指着他的鼻尖,冷声道:“与我实话实说,否则先从你的鼻子开始割起。”
那侍卫吓得瑟瑟发抖,颤声道:“是安乐公主吩咐的。圣人不肯出宫。太后强行带着圣人朝东内苑的玄武门去了。”
“就知道她有这么一出。”丹菲鄙夷道。
“我们追!”崔景钰催马,带领众人穿过数道宫门,直杀大明宫。
大明宫里更乱,因为宫门已大开,不少人趁火打劫,抱着一堆珠宝器皿逃窜。
一串急促的鼓声从城墙上传来。那是禁卫军在敲响勤王的大鼓。
丹菲当即拈了一支火箭,拉弓遥指远处的鼓台。她试了试,泄气地垂下手。
“太远了。”
“我来。你指!”崔景钰接过弓箭,手臂肌肉偾张,将弓轮圆如月。
丹菲靠在他的后背,脸颊相贴,呼吸相融,抬手扶着崔景钰的胳膊,对准了鼓台。
“中——”崔景钰勾唇一笑,松弦。
火箭犹如一道流星般射出去,正中鼓上。大鼓燃烧起来,转眼就被火吞没。
晃动的火光中,崔景钰侧头,吻住丹菲,轻轻吮吸。
丹菲情不自禁搂紧他的腰,颤抖的睫毛犹如蝶翼。她紧贴着他坚实可靠的后背,感受着他身体的热度,和胸膛里激烈的心跳。她觉得自己身体里空了许久的一块地方,如今终于填满了。
片刻后,两人微微喘息着分开,额头贴着。
崔景钰拇指摸了摸丹菲的唇,道:“我爱你。”
丹菲霎时哽咽,“我也爱你。”
“郎君……”裨将奔来,一脸讪讪,“那个,属下在前方看到有一队宫人行迹诡异。”
崔景钰立刻驱马过去。
那群宫人乍见一队士兵冲来,惊慌失措,吓得连连尖叫。少帝李重茂从人群里冲出来,带着几名执刀的内侍挡在人前。
“圣人不用害怕,我们是前来护驾的!”丹菲跳下了马,行了个男儿的礼节。崔景钰腿上有伤,倨傲地不肯下马,只在马上朝那惊慌的小皇帝拱了拱手。
少帝惊疑不定,叱道:“尔等这是何意?临淄郡王这是作乱犯上,想要谋反不成?”
“郡王只为诛韦而来,其意在肃清朝纲,并无犯上之意。”崔景钰道,“臣等以身家性命担保圣人的安危,还请圣人随我们来。”
少帝也不过是虚张声势,他们已被士兵包围,也无处可去。裨将牵来马,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