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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看右看,这段还是勉强有点说服力的吧?
不过东宫了解城里的状况,干脆利落地拒绝:“休想!你以为本宫不知吗,夏城无水,形势堪危,如今是想把本宫提前送出城,以免事情无法控制的时候来不及……”
既然明白,为什么不老实照办?
他继续道:“虽然知道你是为本宫着想,可临阵脱逃哪里是男儿作为?哄骗本宫离城?想都不用再想。”——
你也不必说得好像我就要跟夏城一起被灭似地……
“殿下,你想太多了。的确,我们缺水得厉害,人心惶惶,但异地一想,既然连我们有井眼的城内都焦渴成这样,在城外沙土里驻扎的人马又怎能幸免?不过是与他们拼毅力罢了。”我说,“北狄出马,只是求财物粮食,从未想过拼死来夺,究竟谁能撑到最后,还是难说啊!”
“这么想起来也对。”东宫点头。
“所以,请殿下不要多心,秦晏并无它意。”
第一百七十七节 来,战!
将视线从远处收回,瞥向对投书十分感兴趣的东宫。
这个时候,如果能够反转笔杆,戳他一记,再埋怨“还不都是你害的,谁让你派我来这里做官”,那真是既解气又妖孽了。可惜这么撒娇的事情,对一个小毛孩我还真做不出来。
等巡逻的士兵过去,我对东宫道:“殿下,城墙上风大,还是早些回衙门休息吧?”
他摇头:“你先说这回的投书上写了什么。”
我低头看了看,犹豫是否照实告诉他。
“罢了,还是本宫自己读比较快!”东宫伸手来抄走北狄人的书信,闪到旁边去细看。越是往后读,他的表情越加严肃。
因为这封信根本没有再要求什么财物,它从头到尾就是一封战帖。
短短几天,对方就终于憋不住,撕下远道而来的友好面皮,直接请战了。
我原以为人家倾巢出动,又没打闪电战,应该是要耐性足一点,多在外面码几天小步儿再说的呢。看来是小觑缺水的威力,是说,面粉也要用水捏一捏才能入口嘛。
就算他们背后几十里地的安漆村井里还有水,整日派人往返运水,也是一件苦差事。何况安漆村随时可能被我们的散兵或者墨河的乱民攻击,押送供数万人饮用的水就更加麻烦如果进山取水,第一他们对山地不熟,探查水源困难;第二在林地里失去快马轻弓的优势。骑兵不见得是前述两路游击步兵的对手。
你说他们原本是想趁火打劫,却把自己丢火场里进退两难,冤不冤枉?
“笑我朝无人应战啊……”东宫不满地瞪着战书,好像这样就能把它瞪出个洞来。
“确实也无人应战呀?”我笑道。
没将领不说,关键是也没有兵马,尴尬,总不能让我把这两百来名杂牌军派出去站成个迷你豆腐块吧?
别说密密麻麻地摆出气势了,恐怕对面冲过来几十匹战马,都能把我们这边碾得鬼哭神嚎地,傻瓜才出城应战呢。
金庸小说里见过一席话:他强由他强。清风拂山岗;他横由他横,明月照大江。凭城墙对抗骑兵,差不多就这感觉,要不是眼看要断水,说不定这儿还挺悠然的。可惜衙门的八口水缸已经见底了,养活百来人真是难于上青天,悠哉不起来啊。
而今人家抓狂,下战书,我反倒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早点儿打退他们。早点儿收工放人出城,早点有水用。
吩咐加强警惕,再把依然是打太极的回函给送到城下,我就趴在垛口偷看对方的情况。
带着回函的北狄骑兵到他们营地内不久。帐篷外面开始聚集人马,而且是越来越密集、越来越频繁地跑动,乍看之下,对方营地的栅栏内外,挤满了从帐篷里钻出来的人。
我也赶快派人把全部兵卒都集合起来。除了东西南面城墙各留几人以外,统统集中到北面来。
人手实在太少,如果不全体动员,我们甚至不能保证每个垛口有二至三人守住。
紧缺的不止是人,还有武器。
大炮?没有。
投石器?没有。
刀剑之类地东西,倒是每个人配备了一把。
弓,拉得起的人才会有,你别说还真的有不少人拉不动长弓,轻弓倒是连我都能用。但守城的时候用它还不如往下面砸板砖呢。
至于箭,不好意思,每个人二十支是上限了。
没办法,朝廷不支持地方自己搞武装部队,我们原本是要靠铜山关和州府的军队交叉保护的,谁知道那两处的全都出去支援墨河。却给关外的北狄人钻了空呢?
嗯。这是调度方面的失误。
“唔,基本都上马了。”东宫站在正中央的垛口内。眺望北狄大营,“为什么他们放心地在咱们面前集结,不怕趁此时攻击吗?”
“我们有那本事?”我问东宫认真回答:“没有。”
“那就对了,请离开那里,以免被流矢误伤。”我把东宫拉住,塞向城楼里。
北狄地兵马紧张调配,逐渐从一盆麻点变成数根黑芝麻杆。我方也是紧锣密鼓地筹备着,除了立在城墙上静待的兵卒以外,剩余的都忙于把百姓“捐赠”的石块砖块瓦片什么地搬上城墙。油商捐出来的油桶、从乡亲那里抱走的棉被等,也扛了过来,码在城楼里。
“殿下,你的任务就是守着这些装油的桶和缸。”
“为什么?”东宫不满,跳起来,“把弓给我,看我地!我能百步穿杨,比这边的兵士强多了!”
他的喊叫令忙碌准备中的士兵侧目,我急忙打断:“好好、就让你用长弓,但请务必注意安全!”
虽然他据说射箭的功夫跟骑马一样精湛,可这毕竟是上战场了,刀剑无眼,越是站得贴近垛口,越容易被由下而上的乱箭射伤——
北狄的骑兵,别的武器都不怎么出名,链锤和轻弓,可是令敌人闻风丧胆的绝艺。由此看来擅长奇袭和杀伤,不是没有道理。
几个衙役把喊冤鼓给搬到了城楼里,说是没有军鼓,只能用这个代替。看着滑稽了些,而且我也不懂什么鼓点,幸好操练民兵地教头也在城墙上,他接过鼓槌,随手试音,顿时墙上一边沉寂。大家都渐渐进入状态,等着将帅号施令。
即墨带皇卫守在西北角,阿青和衙役们守东北角,我在中央。
我的正前方就是东宫,他试了试刚领到的弓箭,不太满意,倒也没啥好挑的了,于是跟打了鸡血一样跃跃欲试地望着北边。
“弓手注意,听我令!”他兴奋地叫道。
“啊?”教头诧异地看着他。
我说:“就按那年轻人做的做。”
“是。”知县都这样讲了,再是怀疑,也只能奉命行事,于是教头凝神等待东宫的指令。
此时,突一阵狂风夹杂沙石刮过,天色陡然转暗,正午后地日头不见了,气温骤降。整个战场顿时笼罩在一股阴冷狠戾地煞气中,除了旗幡猎猎作响,没有别的声音。
第一百七十八节 迎战:一箭破晓
北狄真打算用骑兵做主力攻城么?
我站在城楼上,静静地等待着对方先动。这一两个月以来,大到县务国务,小到查案私怨,除了等待着敌方动作,别无其它办法。
也许周裴说得没错,我就是个耽于思而疲于行的人。
但讲好听的,也可以说,暂时是以观望为主,以静制动——咦,这词儿似乎从曹寰那里听到过?
“来了!”
东宫的一声提醒让我回神。我观察场上情形,暂时不一言。
其实也并不是对方的阵列行动了,远远望去是有领头的出来,骑马于阵前来回走动,似乎正在训话,做战前动员。
我们这边就没那必要了,回头一看,城里都是避难的百姓。最拥挤的地方,一个院里甚至仰着十来张脸,默默地望向城楼这边。这一时的煞气使得城内鸦雀无声,城墙上的守兵不敢回望,每个人背后,都是上千双眼睛。
按照守城惯例,街道上除了游散官兵,不留平民,而今上百的山贼就聚集在街心,随时等候接替。
我将视线再次转往北面,这次也不再回头。
“准备!”
东宫说着,踩弓搭箭,但并不举起。
鼓点一遍,众弓手纷纷抽选轻箭,将弓踩开,靠在足边架好。Junzitang。就连成年人也要用踩的才能拉开弓,可见需要多大的力道,听说一箭能射数百步。近距离用比较重地箭头,那威力能赶得上弹。
原本这种弓箭能形成密密麻麻的箭网是最好的,对敌方具有极强的封锁能力,可惜,在夏县各镇搜罗,总共只有不到百把长弓,现在分派下去,仅能保证每处垛口有一个火力点。密集型攻击是不现实的。
北狄的战前动员已经结束,阵型开始变化。
先是以方阵列缓缓起步,突闻号角声响。便像炸锅一般,唰地分散开来。为减低弓箭和其它远程武器的伤害,整个阵形呈现散乱状,但仔细一看,却仍是有条不紊地按编排位置行进的。
估摸着将要进入长弓射程,对方的横排也参差起来,如波浪状拉开差距,保证最小密集度。
目测下来略一估算,这场出动的人马在三千左右。
东宫一直紧盯着敌阵,骤然抬弓。往斜上方地天空射出一箭:“开!”
鼓声立刻响起。
说时迟那时快,细长的箭矢嗖嗖疾响,如雨般落向敌阵。
一箭射过,东宫立刻再把弓支在地上。Junzitang。拉满,对天射出。那支箭的尾羽带着一片亮红,在阴霾的天空中格外显眼,我看着它破冲云天而起,划出一个漂亮的弧度。径直落向北狄人之间,一名骑兵应箭坠马。
但这是远远不够的,我们的弓手人数太少,中箭坠地的骑兵只是少数。
于是战马越来越近。
但一瞬间,仿佛约好的一般,冲在前面的骑兵纷纷落马!
“重犁有效了!”守兵欢呼。
夏县没时间和足够多地资金挖掘护城河,可是墨河乱民军逃窜而来,不得不防,如何办呢?我们跟农人借来多副重犁。将尖头进行改造,一样是让牛拉动。
但并不是在田里,而是在北门外的平原上。
从距离城墙百米处开始,用重犁挖出深浅不一的沟壑,美其名曰“泥沼地”。除了官道,平原上到处是沟壑。沟壑最深有半米(四头牛才能拉得动扎这么深的犁)。时间不够,挖松地土壤依然留在沟中。这样反而成为陷阱的伪装物。
马蹄突然踏到软地的时候,极易失蹄翻倒,即使勉强维持平衡,也会放慢脚步,此时这慢速靶正是弓手狙击的好猎物。
这招方便快捷,却有一大弊端:不能持久。
土壤一旦被踏实,那就永无翻身的机会,而北狄一口气来了这么多人,要不了多久,陷阱就会被踩踏得结结实实,再无阴人价值。东宫一箭接一箭地射着。
毕竟是娇生惯养地孩,同龄弓手面不改色气不喘的时候,他就已经累得满面通红,喘气频频。
但他一声不吭,咬牙坚持着,往敌人密集的地方射出箭矢。
北狄人骑兵的第一集团已经冲出沟壑关卡,迅速怪叫着往城墙东北角去了。转眼间又是上百人冲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