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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维三月,暮春之极,道旁的绿柳新芽初发,万条丝绦迎风轻舞,似若千重帘幕绰绰,直是婀娜多姿,风情万种。
透过重重扶疏绿影,两个娉婷人影徐徐走来,看二人所往的方向,分明是居于甄府东南角的秀风院,隐约的,还能听到那二人低声说话之声。
此二人正是去秀风院找甄榛的大公主和甄府三小姐甄颜。
待她们走远了,道旁的花丛柳下露出两个悠悠的人影,只听一个婉丽的声音低声一笑,道:“她们二人定是去秀风院找我麻烦的。”
轻慢的笑语中,带着微微冷意。
“真是跟我天生有仇啊……”
月儿分花拂柳,从她身后缓缓而出,听到她的话,却不禁蹙起了眉,“也许是我拖累了小姐……”
自从上元节被大公主知晓她和韩奕的事之后,她就一直忐忑不定,大公主请婚不成,却仍是没有放过韩奕的样子,此次大公主因贾氏生辰来甄府祝贺,见到她未必不会找她麻烦。
甄榛看着大公主二人远去的方向,嘴角微微一哂,清凌凌的黑眸中雪光乍现,凛然得不可逼视,“即便没有你,有甄颜二人在,大公主也不会放过我。”
月儿面露感慨之色,微微叹道:“甄容真不像是那种人……”也仅仅是不像而已,她本就是聪慧灵透之人,上次上元节的事,她当时没有想清楚,还极是感谢甄容的解救之情,后来得知大公主请婚前,甄容和甄颜曾经进宫,她就彻底想明白了——甄容从未直接去做某件事,或是借力打力,或是借他人之手,总能达到某个结果。
这样的女子,若是生为男儿身,定是一朝权臣,生作女儿身,谁与之为敌,其必然是一个强劲的对手。
见她通透,甄榛淡淡一笑,也没去点破她的心思,眸光一转,黑眸中却露出了几分冷意,但见她广袖轻拂,便自花丛柳下翩跹而出,桃红柳绿下,那白衣黑发的身影分外鲜明——
“我们走吧,等她们扑了个空回去再看到我们,她们的脸色,一定十分精彩……”
第一百零一章 礼物
来到席间,但见云鬓香衣,人影绰绰,好不热闹。
随着她的到来,众人的目光渐渐凝注在了她的身上,今日她着了一身白底暗纹的锦裳,广袖博然,踏光而来,飘然如回雪流霜。
她的气度从容写意,自是有一番行云流水的风雅,一时间,众人看着她都有些怔忪,有年长之辈在怔忪后,却又是一阵恍然,依稀之间,似是见到了当年名动京华的女子——韩氏丽华,出身名门却任自然的女子,常着一袭白裳,清濯如日,不管在什么地方都总能在第一眼就抓住人的目光。
果然有乃母风范。
众人看向她的目光不觉间变了些许。
赴宴之人中,有不少与甄榛交好的,见她终于姗姗来迟,立时围上去打招呼,甄榛言笑晏晏,竟也是长袖善舞,在一大群人中间周旋也是游刃有余。
贾氏脸上的笑容不变,美眸中却阴云密布,唇边的微笑也染上几分阴冷。甄容见到她独自入席,玉面上划过一丝讶然,转瞬即逝,随即看着她的神色有些复杂。
不多时,甄颜和大公主终于回来了,两人一眼见到人群里的甄榛,顿时面沉似水,眼里几乎射出刀子来。
待甄榛打发了众人,姿态悠然的入席,甄颜和大公主阴着脸冲过去,大公主开口就质问:“方才你是不是故意躲着我?!”
听到这话,甄榛眼睛眨也不眨一下,挑眉看着一脸怒气的大公主,那样子无辜极了。甄颜冷哼了一声,厌恶的看了她一眼,冷冷道:“别跟我们装无辜,我还不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
原来已经是我的“知己”了啊。
甄榛心中好笑,面上露出了玩味的微笑,“路又不止一条,我怎知你们会去找我,并知道你们走哪一条路?”她看了大公主一眼,唇边仍是淡淡的微笑,黑嗔嗔的眸子不见情绪,大公主只看了一眼,竟觉得整个人都要被吸进去,莫名的一阵心寒。
大公主竟有些向后退的冲动,最终忍了下来,一时却说不出话来,甄颜却不管不顾,尖声道:“我问过下人,你走的就是那条路,你还想狡辩!”
面对眼中几乎要喷火的甄颜,甄榛无所谓的耸耸肩,“既然你已经认定我是在狡辩,那我就是在狡辩吧,那又怎么样?找我有事吗?有事的话现在也可以说。”
“你——”大公主和甄颜被她这轻飘飘的态度激怒,气得脸颊通红,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其实甄榛是故意气大公主和甄颜的,这两个人都是刁蛮任性的主儿,发起脾气来不管不顾,眼下她们若是撒泼取闹,尤其是大公主闹事,贾氏这生辰宴可就会更热闹了。就算不闹事也无妨,她跟大公主二人之间的梁子也不是一两日结下的,所谓虱子多了不怕痒,眼下她们也不能将自己怎样,气一气她们也算达到目的了。
正当甄榛以为二人会有所爆发时,大公主却突然收了怒火,冷笑一声,目光却是阴冷森然,仿佛毒蛇盯着自己的猎物,月儿被她看了一眼,只觉得一只阴冷滑腻的手扼住自己的脖子,似要将她粉身碎骨。
见月儿垂目不语,大公主哼了一声,便拂袖转身,坐回自己的席位上,甄颜狠狠地瞪了甄榛一眼,丢下一句“走着瞧”,也跟着大公主入席。
贾氏将一切看在眼中,面上仍是微微含笑,可是在一旁的甄容却看出了她眼底的冷怒,她略一思忖,对自己的母亲温声道:“母亲,时辰到了,可以开宴了。”
听到她的声音,贾氏脸色回暖,露出一个慈爱的微笑,“好。”
随着贾氏一声“开宴”,丝竹声起,席间觥筹交错,众人齐诵祝语,欢声阵阵。
“母亲,女儿和姐姐有一份礼物要送给母亲。”甄颜翩然起身离席,走至宴席中央,提高音调朗声道。今日她着了一件火红的锦裳,很是喜庆应景,她本就生得娇艳动人,这眉飞色舞间,更是衬得她人比花娇。
贾氏温柔的看着自己的小女儿,嘴角挂着宠溺的笑意,“哦?母亲还道没收到你们的贺礼,还以为你们两个小没良心的忘了呢。”
她故意板着脸,还责怪女儿不给自己送礼,可是在场之人都感觉到了她们母女间的浓情,再看着甄容和甄颜这如花似玉的姐妹,真是引得许多人眼热发红。
甄榛冷眼看着,袖子却几乎被抓起了褶皱:如果母亲还在,这承欢膝下之人就是她。
她眸中掠过一道冷光,嘴角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这笑意森然,竟似幽冥深处的罗刹怨魂,仿佛是来索命的。她身侧的李夫人看了,汗毛都竖起来,可是一眨眼,却又见她一副恬淡平静的模样,仿佛刚才的样子只是一场幻觉。
“您就这么看女儿和姐姐啊?我们可真是冤死了!”
甄颜大发娇嗔,连连喊冤,引起席间一片欢声,连连道她们母女情深。
甄容微笑着走到甄颜身侧,两人齐齐向贾氏行了一礼,甄容笑道:“母亲看了我们的礼物,可不要嫌礼轻才是。”说着自有人将长案蒲团摆在一侧,她向贾氏盈盈一福,又看着甄颜一眼,嘴角含笑的点点头,便走到蒲团上跪坐而下。
素手轻轻一抬,往那七根琴弦上一按,但闻袅袅一声琴音,曲调未成先有情。
席间不乏琴中高手,只听这一声,便知甄容琴技高下,纷纷赞叹不已,下一瞬,琴声悠悠响起,曲调高旷,仿佛雪山巅峰的冰雪,荡尽尘埃之气,意境悠远高雅。众人心神俱荡,却见一抹艳红翩然起舞,舞姿轻盈曼妙,与琴音契合天成,众人皆觉得眼前艳光盛起,仿佛九天仙女世外飞来。
“大小姐的琴声,三小姐的舞姿,可谓世间少有,二者合一,更是难得一见。”月儿平素并不外露,但在韩奕的熏陶下也有不少才艺,可是看到甄容二人的表演,也忍不住赞叹一声了。可是马上,她就惊觉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甄榛几乎是琴棋书画无一精通,尤其是琴,她并非不能弹琴,却是因为那年被伤了手,也被信任的人伤了心,一双纤纤素手不弄红妆不弄琴,只摆弄那见血封喉的毒药。
如果可以,没有女子愿意让自己的双手沾染那些东西。
第一百零二章 用意
甄榛便是这样的人,不可比的东西就不会拿来跟自己比较,每个人皆有所长,也有所短,她无法跟甄容比无双琴技,也无法跟甄颜比曼妙舞姿,然而她自有二人无法企及的长处,这就够了。她不以为意的一笑,反过来安抚月儿,“确实如此,也无怪乎她们二人堪称是燕京双姝,我若是个男人,单看这琴技和舞艺,也会听得陶醉看花了眼。”
月儿被她的自喻逗乐,不由笑道:“小姐若是男子,惹得满城芳心空待的人就不是六皇子,该是小姐你了。”
甄榛眉一挑,“要真是那样,小姐我第一个就收了你。”她笑得不怀好意,眉目间却真有几分自在风流,惹得月儿羞红了脸,红着耳根嗔了她一眼,再不愿跟她说话。
曲罢,舞停,满地寂静。
待众人从陶醉中回过神来,仍觉得余音绕梁,恍然如梦,下一刻,席间响起雷鸣般的喝好之声,众人交口称赞时,也不禁夸贾氏好福气,生养了这么两个完美的女儿。
面对众人的赞美,甄容只是微微含笑,似是眼前之事与己无关,这不骄不躁的表现更是令人赞叹,而甄颜则骄傲的如同一只美丽的孔雀,在绽开绚丽夺目的翎羽后,目光直剌剌的看向了自己的对手——
她嘴角含着自矜的笑,一双似水美眸流露出些许蔑视,毫不掩饰的看向举杯欲饮的甄榛。“不知二姐可有什么礼物送与母亲?”
听到她明显挑衅的话,甄榛弯唇一笑,抬袖掩面将杯中之酒饮尽,明明只是一个简单的动作,却叫她做得如同行云流水,带着一番从容而矜贵的气度,甄颜看了只觉得更加厌恶:除了会装,她还会什么?
只见她轻轻放下酒杯,突然轻声笑了一下,这一笑,清丽婉转,彷如最好的玉石相击,很是悦耳动听,可是她说出来的话却尖锐得刺耳——
“你这一声‘二姐’可真是难得,乍一听,我倒是没反应过来呢。”
她吟吟含笑,甄颜却气得玉面通红。
“听说你是淑芳学院赵先生的关门弟子,要知道赵先生不轻易收徒,既然你能入得赵先生青眼,想必也是多才多艺,不如今日给大伙展示展示,也免得让人怀疑你徒有虚名,名不副实。”大公主突然冷笑道,颐指气使的口气,分明将甄榛当做了可随意作乐的歌舞伎,又讽刺甄榛之才名不过是以讹传讹,徒有虚名。她之所以敢这么说,是因为甄颜曾经不止一次在她跟前讥讽甄榛不学无术,所谓的令名也不过是托赵先生之故,并无真才实学。
“本宫从未见过你表露才艺,你倒说说你都擅长些什么?琴棋还是书画?”
她以为甄榛会窘迫不已,亦或者找理由推脱,却不料甄榛听了她的话,秀丽的脸上一丝不动,迎上众人或是期待,或是好奇的目光,她微微一笑,广袖轻拂下,她玉立的身姿更显清贵优雅,众人只觉得赏心悦目,对她的感觉不自觉的好了几分,贾氏却恨得几欲咬碎了一口银牙:这妮子定是故意如此做派,让人记起她是名门出身,就算是某个宫婢出身又飞上枝头变凤凰的人也无法相比。
“大公主想看我表演,只怕注定要失望了——说来惭愧,我既不精琴棋也不懂书画,赵先生所授予我的,却不过一个‘德’字。”
甄榛面上含着矜持的浅笑,一件并不光彩的事,却叫她说的坦坦荡荡,竟也无人觉得她不学无术,甚至本来就该如此。
德言工容,德言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