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惠帝赫然抬头盯着她。
甄容仍面色不改,从容说道:“其一,怀王妃怀有身孕,按照本朝律法不得施以极刑,是以,即便皇上想诛杀怀王妃也无法,倒不如等几个月,待其分娩之后再另作打算。其二,北地诸多将士出自怀王麾下,尤其是那徐副将,如果皇上此时处置怀王妃,消息传到北地,定然会影响军心。如此,皇上倒不如做个顺水人情,暂且如了睿王的意,等战事平稳一些,皇上再进行处置也不迟。”
甄容的话字字在理,却因顾虑太多,触及惠帝痛脚——他一个皇帝还要对臣子如此小心翼翼,到底谁为君,谁为臣?!
当即,惠帝大怒:“徐印一介小小副将又能如何?朕的亲舅舅才是北地的正统守军,徐印若敢有半点犯意,朕便能捏死一只蚂蚁一样弄死他!”
甄容见他动怒,却丝毫没有退缩,反而冷冷道:“徐印是不足为虑,但皇上也该知道一点,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哗变一旦发生,即便陆将军有心挽回,只怕也已经晚了,何况北魏正虎视眈眈,北地不能发生任何意外——皇上难道忘记了除夕夜惊变吗?”
那段血腥的日子,是京城人所有人的梦魇,也是燕氏皇族的耻辱。惠帝的脸色骤然一白,竟说不出话来。
“皇上。”甄容叹了口气,“北地将士已有前车之鉴,断断不会让北魏人再攻破边防,直捣我大齐京都,皇上不必担忧……”
甄容的目光投向窗外,窗头一支红杏横生,娇花缀满枝头,含雨带露,不胜娇楚——
“方才臣妾也说过,要神不知鬼不觉得流掉一个妇人的孩子,方式何止千百?”
她语声幽幽,竟是阴寒无比,惠帝闻言微微一颤,觉得此时的甄容竟如鬼魅般阴森可怖。
第七十章 希望
翌日,怀王妃迁出昭狱,幽禁于右街夹道里,虽然没能回府,但至少夹道的院子里有人伺候,外面虽是有人把守,却能在院子里自由活动,远胜过昭狱,这已经是惠帝最大的让步。
三司会审进展缓慢,因人证物证俱全,若非六皇子从中斡旋,恐怕三司定案也仍是怀王妃图谋不轨,意欲行刺皇帝。而不论是六皇子还是甄榛都知晓,惠帝之所以松口乃是因为战事,一旦战事平稳,惠帝就会再度出手。
与此同时,战报不断从北境传来。因景王援军抵达,北魏与夷族难以前进,而大齐边军也无法将这两匹饿狼驱逐出境,两军僵持不下,时有胜负,随着天气转暖,战况也越发黏着。
一转眼,又过了半个月。
战局的僵持令朝中暮色沉沉,惠帝的脾气越发暴躁,隔三差五便有大臣挨板子或者被砸破脑袋,朝中人心惶惶,诸多大臣托病请假,金殿之上人影稀疏,满朝文武君不君,臣不臣,惠帝变得越发暴戾起来。
刘贵妃前去劝解,却被惠帝打出御书房,太后为此大怒,多次劝诫,惠帝仍是一意孤行,最终却是皇后三言两语令惠帝回心转意,与朝臣和睦相处。
至此,朝中皆知,这位低调的甄皇后对惠帝的影响无人可比,如果皇后诞下嫡长子,则必是太子。
一时间,中宫门庭若市,皇后甄氏成为宫中最炙手可热的人。
而甄榛在夹道里,过了一段平静的日子。
战报也一日日的传来——
二月中,北魏突袭,经浴血奋战,大齐将士堪堪守住前线第一城。
二月十九,守将发现北魏粮草分队,徐印听说消息,主动请命出战,于骊水遭遇北魏大皇子,两军死伤惨烈。
二月二十九,北魏再度进攻,北魏大皇子督战,牺牲了上万人夺得一座空城,而大齐大军与百姓共同退守占据天险的元城,迅速筑起最新的防线。
三月初,北魏人在新城中毒,大齐大军不损一兵折了北魏数千悍匪。
三月中,北魏人已经无力再发起进攻,开始休养生息,与元城的大齐军民遥遥对峙。
北魏是北方最凶猛的狼,一旦给它机会,就会迅速的舔好伤口,陆将军与徐印殚精竭虑,却不知如何才能驱走这匹北方狼——大齐的边军在此次战事中同样伤亡不小,北魏大皇子没有了怀王这个对手,一路打来简直势如破竹,他们能守到现在已经十分不易,若非有十分的胜算,实在不敢轻易交手。
夹道里较为阴凉,时值三月,院子里的几株桃树仍是开花了,桃红一片,香飘满园,竟也惹来了蜜蜂,好生热闹。
甄榛望着开得正艳的桃花,心里的空洞越来越大,连她自己也不知什么时候会被吞噬掉。
三月都快过完了,北地的雪也该化了吧……
“王妃,还是进屋去吧,外头凉得很。”
甄榛心不在焉的点点头,拢了拢身上的披肩,手扶着腰,缓缓站起身。身子越来越重,她的行动也大不如以前灵活,身边的婢女见了连忙扶住她,叮嘱她小心一点。便在这时,外面传来一个急促的脚步声,甄榛的耳力十分敏锐,一听便知晓是熟人,回头一看,便见身着朝服的六皇子紧绷着脸,跨着大步急急走进来。
六皇子看似轻浮,性子却极为沉稳,尤其是经过争位失败后,更是喜怒不形于色,变得越发的稳重,甄榛已经极少在他脸上看到这样不加遮掩的表情,想必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不知为何,她的心猛跳了一下,预感到这消息与自己有关。
六皇子大口喘着气,凉爽的三月天里出了一头的汗,身上带着一股皮革的味道,想是骑马过来的,手中的马鞭都没有放下,他双颊通红,走到甄榛跟前,凤眸中隐有泪光闪现,却是抿紧了唇,张口却说不出话来。
甄榛的心一震,仿佛预感到了什么。
许久,六皇子才颤抖着声音说道:“三婶……北魏,撤军了……”
甄榛愣了一下,却没有问为何北魏人突然就撤军了,也不问边境将士们是如何驱逐敌军的,什么也不问,只是安静的看着六皇子,等着他说下去。
她知道,这都不是重点。
“据战报传来,北魏西境遇袭,弩族一路打下,几近打到北魏王廷……”
弩族是北魏西境的一个民族,历来式微。但天下人皆知,弩族其实并不是他们原来的称呼,之所以叫做弩族,是因为他们的族人擅作弓弩,大至攻城利器,小至防身暗器,皆是精妙绝伦。
若非有强大的利器保护,北魏大约早就灭掉弩族,而不是每年舍命到大齐掠夺,再花大量的钱财购买弩族的利器——
极少有人知道,这个蜷缩在弹丸之地的民族,竟也是野心勃勃。
“北魏人收到消息,顾不得收拾残局,便匆匆撤兵回援王廷,陆将军与徐印乘胜追击,迅速收复失地……”六皇子的眼睛有些发红,握着马鞭的手因太过用力而指尖发白,手里的马鞭几乎被他捏碎,却仍是无可抑制的微微颤抖着,“听说,弩族的队伍里,有一队神秘的大军,使其如虎添翼,直逼北魏王廷——”
说到这里,甄榛的身形晃了晃,有种失重的感觉。她说不出什么感觉,脑海里仿佛一片空白,只有六皇子的声音从遥远的地方传来,又仿佛一下子涌出了太多的东西,令她一时难以消化。她想去相信,却又不敢相信。
甄榛抬起头,炽白的阳光落下来,刺得双眼生疼,眼泪抑制不住的流出来。
“是他回来了吗?”她怔怔的看着六皇子,声音里带着她不自知的颤抖,有激动,也有害怕。她真是怕了,真的很怕,如果不是他,她宁愿什么都没有听到,就仿佛在沙漠里濒死的人忽然看到了绿洲,却又发现那不过是海市蜃楼。
在一个人绝望的时候给其希望,却又将希望夺走,还有什么这更残忍?
一滴泪滑到嘴角,甄榛才发现,却原来泪水是苦的。
六皇子不忍看她满脸的期望与绝望。
“我再去探报!”
紧咬牙根,六皇子头也不回的奔出了院子。
第七十一章 问题
随着四月的到来,北境的捷报也连连传来。
北魏且战且退,大齐则越战越勇,失地迅速收复,月中的时候,终于传来两个震动朝野的消息——
副将徐印击杀北魏大皇子,北魏溃不成军,几近全军覆没。
北魏大皇子之于北魏,正如怀王之于大齐,大皇子一死,北魏再无如此良将,两次战事使其元气大伤,数十年内无法再与大齐抗衡。而另一边,防守薄弱的西境遭遇弩族强攻,弩族一路势如破竹,使得千疮百孔的北魏王廷更加风雨飘摇。
而另一个消息,却引起了大齐朝野的剧烈震荡——
怀王领军冲破冰原,绕道北魏西境,与弩族攻入北魏,不久将班师回朝。
自北境被攻破,怀王被逼入冰原的消息传来,时到今日,已经四个月,所有的人都相信怀王凶多吉少,却没想他竟然走出冰原,还与弩族结盟,重创北魏。
没有怀王的“围魏救赵”,大齐要击败北魏,平息这场战事并没有这么容易,这并不比徐印击杀北魏大皇子功劳低,他日班师回朝,惠帝必定要施以嘉奖。这于怀王而言,亦不过是锦上添花,但对于惠帝却意义重大。
朝中诸臣皆知,如果不是怀王下落不明,而今这皇帝究竟是谁,恐怕还得二说,可说惠帝忌惮怀王,比之忌惮睿王更甚,而今怀王即将班师回朝,朝中局势恐怕又将风起云涌。
惠帝越发暴戾,连连廷杖了几位老臣,朝中诸臣人心惶惶,连战事胜利的喜悦也被冲淡许多。
四月初十,北魏不敌两面夹击,北魏国君递交国书向大齐求和,四月十八,怀王携带北魏国书回到大齐北境,北境飞骑回报京城,惠帝与诸臣共议之后,同意北魏求和。
也许是北魏求和,大局稳定,惠帝龙颜大悦,连连封赏了数名大臣,连怀王班师回京也不受影响。但惠帝的好心情没有持续多久,连刑部尚书也被勒令在家思过,诸臣心惊胆战,恐怕惠帝性情之诡异,比之宣帝有过之而无不及。
四月暮春,淅淅沥沥的小雨延绵不绝,整日阴云沉沉,一如满朝文武愁云惨淡。
甄容的凤撵一路徐行,行至惠帝寝宫飞霜殿,远远瞧见刘贵妃掩面啼哭着跑出飞霜殿,甄容喊停车撵,蛾眉微微一蹙,清丽的脸容上露出思索的神情。她许久不语,身边的宫婢察言观色,轻声问道:“皇后娘娘,可要继续行进?”
甄容敛了神情,挥了挥衣袖,双眸望着飞霜殿肃穆庄严的宫墙,平和的语声里有种说不出的意味,“去,为何不去?”
行至殿外,侯在外面的内侍正欲高声唱喏,甄容挥手打断,看着那太监,轻声问道:“皇上今日都见过些什么人?”
内侍们皆知这位甄皇后为人低调,却深得惠帝恩宠,这肚子里怀着的说不定就是未来的太子,这么一个厉害人物,他们自是不会招惹,恭声说道:“回皇后娘娘的话,皇上与诸位大人议完事便回来了,就刘贵妃来过。”
这与往常一样,并无异常。
那太监见她凝眉思索,以为她在想如何劝慰惠帝,便道:“适才皇上回宫时,奴才听皇上骂人,想是哪位大人惹了皇上不高兴。”
“皇上骂什么?”
“究竟是哪位大人惹了皇上,奴才也不知,只听皇上骂什么没用,全是一堆废物,留之何用,其他的奴才也不知了。”
这太监如此费心告诉自己这些,显然是在向自己示好,甄容点点头,露出一个淡淡的微笑,“多谢公公,本宫记下了,只是以后恐怕还得多多劳烦公公。”
这便是收下他的好意了,那太监喜笑颜开,连忙说道:“皇后娘娘言重了,为主子分忧是奴才的分内事。而今皇上连太后的话也不听,若说还能听进谁的话,那便是娘娘您了,娘娘还是快些进去吧。”
甄容一笑,不置与否,转身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