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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去了南方,倒是对病情极有好处,这样一家人距离也近,想要相聚也容易。
都要走了么?
甄榛服了药,对上秀秀担忧的目光,多年的默契让她一眼就能看明白秀秀心底的想法。
也好,如此也好。
只是那人……
忍着心中隐痛,她缓缓合上眼,秀丽的脸容上尽是倦色,秀秀见状也没打扰她,给她捏了捏背角,便悄声从窗口飞身离去。
等甄榛再睁开眼的时候,眼前已经换一个人,黑衣黑发,却是清贵高华。
他坐在床边,一只手正试着她的额头,浓眉紧蹙着,灯火幽幽暗暗,映着他的脸容轮廓分明,眉间眼底,俱是温柔。
甄榛的眼睛忽然有些发酸,微微别过眼,不忍再多看一眼。
见她醒过来,燕怀沙心中一软,没注意到她的异样,轻声说道:“感觉如何?”
深吸了一口气,将心底的酸涩压下,甄榛低声道:“好多了,才服了药,精神有些不济。”她抬起目光看着他,作势要起身,他拿一个软垫放在她的背后,让她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你怎么来了?政事都处理好了么?”
她的声音有些沙哑,燕怀沙听得心中一揪,有些不好受:她的心里恐怕更不好受吧,韩奕不日就要流放南疆,韩太傅也将离京,到时候京城里就只有她一个人了。
他的心里溢出一丝奇异的感觉,这种感觉令他有些心慌,仿佛要失去什么重要的东西,却还来不及抓住,便又消失不见。
见他望着自己不答话,甄榛也没有在意,瞅了瞅外面夜色浓重,低声请求道:“带我出去走走吧。”
燕怀沙凝眉,看着她苍白的脸容,有些不赞同,“你的身子……”
“没关系,闷在屋子里,我反而闲得心慌。”
燕怀沙凝视着她,也心知她此时心情不佳,出去散散心也好,便没再多言,好生将她拥入怀中,带着她悄无声息的越窗而出。
晚风很柔,犹带着白日的燥热,习习扑面而来,甄榛靠在燕怀沙怀里,神色有些恹恹,一路没说什么话,却好似魂飞天外,整个人有些飘渺的感觉。燕怀沙只有将她拥得更紧,这才感觉到她是真实的,就在自己眼前。
二人来到了大明寺,甄榛找到置放母亲牌位的房间,对着母亲的牌位磕了三个响头——
将韩氏的牌位放在这里,本是等着甄仲秋百年之后,再与他一起合葬的,不过在甄榛看来,母亲未必会愿意与那人葬在一起。
母亲一生都呆在燕京城里,燕京就像一座巨大的牢笼,牢牢困住母亲的一生,她很早就想过,等一切尘埃落定,就带了母亲远走天涯,让母亲看看外面的世界有多宽广,有多精彩,然后,再也不回来。
第一百六十九章 喜欢
燕怀沙也上前,对甄榛的母亲略略一拜。
对于甄榛的母亲韩氏丽华,燕怀沙早年也耳闻颇多,犹记得当年先皇对这位冠盖京华的女子很是喜欢,若不是当年宣帝正妃已立,又不被看重,先皇恐怕是想让她做太子妃的。
谁也没想到一转身,她不顾家人反对毅然嫁给新科状元,如今的丞相甄仲秋——这本也是一桩金玉良缘,郎才女貌,不知羡煞多少人,唯独出人意料的是韩太傅会如此反对这门亲事,甚至不惜以断绝父女关系威胁。
最后,韩丽华选择了甄仲秋。
本以为这将成为永久传唱的“白首不相离”的佳缘,谁知恩爱不过一年,甄仲秋就带回了贾氏,不但对出身低微的贾氏宠爱有加,更有意将贾氏扶成侧室,致使二人情意不复。
韩太傅为人如何,他作为学生自是知晓,虽看似冷漠严肃,却最爱惜羽毛,断断不会为了女儿违逆自己的意思狠心绝交,可事情就是这样了,没多久他远走京城,也不复在知晓京城里的事。
他也看得出来,韩太傅并不是丝毫不在意长女的事,只是不知为何一直不闻不问——到底他是一个外人,即便事关尊师,也不宜多问。
而今他最在意的是甄榛的感受,甄榛与自己的父亲形同陌路,外祖父也对她冷漠无情,幸而还有一个小舅舅疼爱她,否则……当年她还那么小,一个人不知该有多凄苦。
甄榛侧过头看他,微微一笑,“怀王屈尊驾到,母亲一定很高兴……”
她好似想起了往事,微微仰起脸,望着虚空的昏暗,自顾自说道:“听说母亲年轻的时候精通骑射,在世家子弟里也是数一数二的,还经常着男装,英姿飒爽不输男子……后来,就全变了……”
她嘴角微微一勾,低声呢喃着,微微沙哑的嗓音里透着苍凉:“可见,女人陷在情爱里,就会变作傻子。”
“你不一样。”
寂静之中,耳畔传来他的声音,低沉的,却是坚定的。
甄榛愣了一下,回过头,看着身侧的男子,一眼撞进那双幽深的眸子里,她又愣了一下,忽然展颜一笑,低下头将眼中的情绪遮去,微微笑道:“嗯,不一样。”
因为你不一样。
她又抬起视线,凝视着眼前的男子,一瞬也不瞬的看着,仿佛要看到心里去。
燕怀沙见她眉宇间倦意浓重,不由说道:“不早了,回去吧。”
甄榛回头看了眼母亲的牌位,点点头。
此时夜色已深,燕京的夜市散了大半,街上稀稀疏疏几个小摊,两旁商铺门前灯笼高挂,孤零零的摇曳在晚风里,唯有勾栏瓦肆灯火通明,依稀可闻各种混杂的欢声。
春花秋月何时了,芙蓉帐暖度春宵。
甄榛望着挂红粉翠的花楼,脑海里突然冒出这么一句,忍不住扑哧一声笑起来。
她记得,这是当年跟秀秀去花楼开眼界,秀秀卖弄文采溜出来的一句诗,结果可想而知。
笑过之后,却不知想起什么,怔怔的出了神。燕怀沙见她方才还难得笑开怀,一转眼却又变了脸,整个人仿佛在另一个世界,飘飘忽忽的,仿佛随时都能随风而去。
心一紧,也不禁收紧了手臂,将她牢牢固在自己怀里,那种奇异的感觉也越发浓重。
“我不想回去。”
她乖顺的靠在他怀里,声音低沉而柔软,带着些许倦意,叫人不忍拒绝。
甄府很大,秀风院也很大,她的房间很空,空得只有她一个人,冷冷清清,即便将婢女都唤进来,听她们打趣逗乐,她旁观着,却觉得都与自己无关。
以前还不会这么想的,果然是生病的人多愁善感么?
“先别回去吧,再陪我一会儿。”
她低声请求着,从他的角度看下去,能看到她微微颤动的长睫,仿佛蝶翼微颤,脆弱得惹人怜惜。
燕怀沙觉得,这丫头就是他的劫,否则一颗冰冷的心怎么就会跳得这么厉害?真恨不得将自己的心都捧出来给她,那种柔软的,似暖微酸的感觉充斥心间,几乎将他整个人淹没。
却是甘之如饴。
他嗯了一声,带着她从宽阔的街道转入曲折的巷道,弯弯曲曲走了几个巷子,到了一座安静的小阁楼。
阁楼傍水而建,脚下便是穿城而过的秦河,放眼望去,可以将远处的河景尽收眼底,河面上灯火点点,隐约可以听到飘渺的歌声和乐声。
想必又是昼夜笙歌。
甄榛趴在窗台上,望着外面,晚风吹起落在肩上的长发,轻轻扫过脸庞,有点痒,却是说不出的惬意。
她忍不住舒服的眯起了眼。
燕怀沙跑了一壶热茶过来,给甄榛倒了一杯,茶香随风浮动,飘香满室。
“你身子没好,别对着风吹。”
甄榛笑着回过头,“这地方真好,没想到怀王也这么会享受。”
阁楼位置好,却不惹人注意,安静却视野极佳,房间里的布置简单而不是典雅,一物不多,一物不少,一切都恰到好处,无一不显示出主人的喜好。
燕怀沙轻咳了一声,俊秀的脸容上闪过一丝不自然,似乎还不习惯这样的称赞——平时恭维他的人不少,却很少有人能将话说得这么动听。
原来自己也是喜欢被人恭维的,尤其是自己喜欢的姑娘。
他的心情变得很好,不过这不意味着他就会纵容甄榛胡来。
不由分说的将她拉回来,将温度刚好的香茶递到她手里,甄榛乖巧的接过,嘴角含着笑意,端起茶杯慢慢啜饮着。
也许是心情好,甄榛觉得这茶竟也透着甜意,忍不住大加赞美,夸怀王茶艺了得,接着果不其然的看到某人的脸上浮起可疑的红晕。
被她那贼兮兮的眼神看得恼怒,他板着脸,竟摆起了王爷的架子:“本王口渴了,还不给本王倒杯茶?”
甄榛扑哧一声笑起来,见他脸色更沉,连忙十分狗腿的也给他沏了一杯茶,而后送到他手边,“呐,小女子敬怀王一杯,怀王您大人有大量,莫要跟小女子一般见识。”
燕怀沙接过茶杯,望着眼前笑靥如花的人儿,过了一会儿,也忍不住自己笑起来。
两人的杯子轻轻一碰,在半明半暗的夜色里,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两人相视一看,不约而同的笑起来。
第一百七十章 深情
甄榛抓住他的手,笑盈盈的说道:“来,我给你看手相。”
“你还会看手相?”他有些好奇,这丫头怎么都会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甄榛斜睨着他,“行走江湖的人怎么能没有几个混饭吃的手艺?”
恐怕是坑门拐骗吧?
他在心里说,不过他不会将这话说出口,惹毛了她,那可就不好玩了。
摊开掌心,却是有些忐忑。他并不在意命学,可是他在意甄榛的想法,年幼时也有道士给他看过手相,说他命中带煞,命克亲友,注定一生孤单。
他原来也以为自己这辈子就这般一个人过了,似乎也没什么不好,那些风花雪月在他眼中也不过是浮华,可是真的尝到了情爱的滋味,才知是这么的令人难以自持,得到一些,就想得到更多,直到天荒地老。
甄榛已经开始絮絮叨叨的说起来,“这是人纹,代表一个人的本身,停于无名指与小指指缝最佳,其中又以细且深为好……”
她的声音很轻,仿佛在呢喃,又仿佛在耳语,如晚风般柔和宜人。
白嫩的手指轻轻划过他的掌心,微微发痒,却搅得他心里微波荡漾,眼中溢满了自己也不知道的柔情。
“这是天纹,代表一个人的姻缘。”微微发凉的指尖从他的小指下掌边,沿着一条掌纹,慢慢划向食指,“唔,我看看啊,你的天纹长且向下弯,意味着……”
甄榛的眼睛忽然有些发酸,仿佛有一只手在大力蹂躏着她的心,痛得一个字也说不出。
燕怀沙见她突然停住,望着自己的掌心不说话,心也提了起来:难道他的天纹不好么?
接着,他听甄榛柔声说道:“天纹长,说明怀王你是一个长情之人,深,则说明你以后的妻子贤淑聪慧,你们能相知相守,白头到老……”
他有些怀疑,不过他宁愿相信这是真的,亦或者……他忍不住笑起来,低低的笑声压抑着,胸口微微震动着,在半明半暗的阁楼里显得有些暧昧,却十分的迷人。
甄榛一撇嘴,斜睨着他,“怎么?不相信么?”
他忍着笑,连连点头,“信,我信。”
“那你笑什么?”分明就是在笑她,不是不相信是什么?
他反握住她的手,轻轻的揉捏着,很是愉悦的样子,“我只是笑,有人自卖自夸,一点不知羞。”
甄榛的心一揪,差点落下泪来,却强忍了隐痛,嗔道:“谁自卖自夸了?现在京城里不知多少佳人等待怀王青睐,哪个不是贤淑聪慧的美人儿?”
她的声音有些发涩,可是燕怀沙太高兴了,以为她在吃醋——还有什么比自己喜欢的姑娘为自己吃醋更说明她心意的?她真是在意他的。他第一次发现,相知相守,白头到老这些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字眼原来是如此美好。
这个世上最奢侈的愿望,也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