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雾舞笑了笑,又暗自叹口气:“不知白染此刻在何处抵御恶灵,我有些担心他。”
“他乃执法天尊,三界之中法术最高等的天神,你的担心真多余。”
雾舞无谓地摇摇头,“返璞戒情”的惩罚随时会降临到白染头上,她岂能不担忧?
“呃……”
倏地,雾舞闷哼一声,弯身倚在怒莲肩头,怒莲则搂住她的身体,询问她哪里不舒服。
雾舞捂住憋闷的胸口,越接近泥流恶灵山的核心位置,她越发感到浑身无力,好似有一股强大的拉力揪扯着她的四肢,企图将她吸入某个未知的地方。
“抓紧我……”
怒莲即刻抽出腰际魔链捆在雾舞腰部:“莲花座速度锐减,看样子会马上着陆。”
雾舞吃力地应了声,紧紧攥住骨玉法杖,一道声音又在耳边回响——雾舞,欢迎你再次来到泥流恶灵山,是来取回属于你的东西吗?
——没有听错,这道声音极为熟悉,属于在她重生时叮嘱她莫轻信于人的那位妇人。
“在……在哪里……”她不由追问。
“恶灵首领,屠夕的腹中……”
屠夕:一万八千年的恶灵元老,一声狂笑便可令地动令天塌,长有三头,一头顶在颈部,一头长在胸前,一头隐形,身躯坚硬如铁,背部长有释放毒液以及毒气的万刃荆棘,荆棘延伸之处可随心所欲操控任何一种生灵的心智,正因如此,他将那些法力超群的神族成员都变成他对抗三界的傀儡。
屠夕的元神就隐藏在看不见的头颅之中,雾舞缓缓握紧颤抖的五指,深吸一口气,攥紧骨玉法杖,万恶之首屠夕——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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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六章
莲花座平稳落定,恢复耳针的形状,自动飞回雾舞的耳边。雾舞望向前往,她们正站在一条狭窄的岩石隧道中,前方洞口伴随浓重的血腥味泛起一抹微弱的红光。怒莲欲先行,雾舞则命她眼观后方。她握紧骨玉法杖,谨慎地移动着步伐,怒莲与她背对背行走,扬起骷髅杖,提防着突如其来的敌人。
越发靠近洞口,她们的神经越发紧绷,哗啦啦的海浪声萦绕耳际,待安全抵达洞边,她们发现凶险无比的地势从这一步才算正式开始。前方是污浊的瘴气,脚下是陡峭的悬崖,一片汪洋血海拍打着黑青色的礁石,海中跳跃着食人鱼,鱼嘴大张,可见三排钢牙。再看高低不齐的礁石上趴着蠕动的伏地僵尸,瘴气中时而穿梭黑紫色的红眼蝙蝠,龇牙咧嘴叫声刺耳。
天上,地下,海里,布满杀不完的恶鬼僵尸,正在雾舞犯愁之际,一阵清风从身后拂过,托起她的身体。
“洛宝?你怎进来的?”坐在蓝色的羽翼上一脸迷惘。
“我之所以有别于其他灵宠便不止拥有一项特长,看来主人也并非全然都懂。”洛宝此刻虽是一副神鸟的模样,但那鄙视的小眼神还是挺明显的。
“……”雾舞嘴角一抽,极品灵宠多难孵化啊,何况隐藏法术要根据灵宠的资质而形成,“这算什么法术,瞬移之术?”
“不算吧,我只能移动到主人身旁,就像当年主人在丞相府受到虐待之时的情况一样,通过情绪的传递,得知主人已无路可走,便会自动出现在主人面前。”
雾舞基本懂了,通过念力及情绪将洛宝“吸引”过来。
“怒莲你就站在洞口帮我开道,我和洛宝过去找屠夕。”
“屠夕?……传说中与盘古大帝同门的屠夕?”怒莲一脸震惊,莫非盘踞在泥流恶灵山的罪魁祸首就是他?!
“是的,当初天界与冥界联手封印的恶灵不过是屠夕的小喽啰,而老冥帝之所以重伤不治就是被屠夕所伤。”雾舞的额头不知不觉渗出汗珠,说不怕那是假话,但是她身为神魔圣女没有退路可寻。
怒莲重重地吐了口气,道:“那小心吧,我会尽全力护送你们过去。”说着,她双臂大展召出护体元神,只见怨念极重的“怨之女魔”腾空而起,乌黑浓密的长发化作万千蟒蛇向四面八方延伸,蛇头撩起锋利的牙齿,撕咬着僵尸与食人鱼的喉舌。
“好厉害!我去也!”雾舞抱拳致谢,随即扭转身体恢复一派肃然,洛宝翱翔飞起,冲入瘴气层,飞行中在身体四周笼罩一轮结界,挡住前赴后继撞向结界的红眼蝙蝠。
每位神级成员都拥有威力无穷的元神幻影,就雾舞没有,不过她会变身,变成可与屠夕抗衡的九尾玄鸟,这便是她敢于单刀赴会的原因。
并且,她很好奇究竟把什么东西留在屠夕的身体里,又是如何在确保全身而退的情况下接近屠夕的?
与此同时,轮回之门前方——
赤炎十指蓄力,径直前行,伴随指尖冥光的闪动,弹碎凶灵恶鬼无数。
白染悬空盘坐,泰然自若,周身飞光流走,自动撞击着爬上石桥的恶鬼。
“白染?”赤炎踏着满地尸体走到他的面前,却发现他的神态过于平静,仿佛进入一幅无知无觉的状态。
他伸出手,本想碰触他一下,身体竟被一道无形的屏障挡住,赤炎并未多想,而是顺着屏障直线上升,到了岩洞顶端,此屏障彻底封锁了通往轮回之门的路。
赤炎凝视着屏障对面的白染,思忖片刻,倏然急急拍打透明障:“倘若听见我说话便知会一声!眨下眼也行啊!白染!——”
然而,无论他是攻击屏障还是对白染怒骂叫喊,白染从始至终保持一个坐姿,同时,向靠近轮回之门的恶鬼或者飞行毒虫发射仙气流。只要它们敢靠近,一律杀无赦!
“为何不回答我?!你的元神呢?!一旦恶灵冲上来你定会魂飞魄散!哥你回答我!回答我啊白染——”赤炎已拍得掌心发麻仍旧得不到他的丝毫回应。
一时间,赤炎方寸大乱,他不自觉地向后退步,胸膛不啻一声炸雷……白染为了强迫自己在面对任何险情之下都不惧怕与退缩,莫非将形神分离了?!
思于此,赤炎伸出颤抖的手指,由此一来,即便他不幸遇难也不会波及自己,会是这样吗?他真的考虑到这些了?
他难以置信地缓摇着头,腾空而起,双臂大展本想唤出元神幻影冲破白染设置的结界,可未料到的是——竟是一黑一白两个巨大的幻影从他的头顶上方奔腾涌起。他们生有同样的绝美容颜,并肩站立,白衣幻影眉心闪现太阳尊印,黑衣幻影眉心闪现月亮尊印,黑衣幻影收到攻击命令欲击碎屏障,白衣幻影则压制他的行动,神色颇显无奈。
赤炎仰视高大的幻影,双眼失焦,震惊不已。
“你是不是疯了白染?!你莫告诉我你不知晓护体神珠脱离主体超过一个时辰就会彻底分离!”赤炎怒火冲眸,捂住心口使劲捶打,三千年了,他以为雾舞的死会是令他毕生最懊悔之事,可此时此刻,他才明白又另一种超越悔恨的情绪叫后怕!
“我才是冥帝,即便冥界就此灭亡也用不着你插手,你给我滚回玄天仙境,滚啊!”赤炎气急败坏,却不知该如何将护体神珠送回白染的体内。
“莫在我身上浪费唇舌,倘若三界毁灭还留着我这执法天尊作甚?我与你不同,冥界万千妖众需要你,而我,独来独往了无牵挂。”
白染轻叹一声,本以为这一切将伴随护体神珠的分离而结束,届时,拥有了他的元神的赤炎将成为三界之中最强大的王者,而自己也可以在不知疲倦的战斗中泯灭,这样的结局还不够完美吗?
“我不需要你的施舍,请你,不,我命令你!拿回依附在我体内的!属于你的护体神珠!”
赤炎最讨厌他那一副淡然的神态,更加厌恶这种必须否定自己观点的感觉,尤其是那些他认定的自私又唯我独尊的天界亲戚!……可是,嘴唇被他咬出血,喉咙干涩疼痛,就连视线也在不知不觉中变得模糊湿润。
白染通过幻影望向自己的肉身,身披袈裟,手捻佛珠,呈芭蕉叶型的金色光芒勾勒出一片属于佛光的祥和,他无力地扯了下嘴角,这般认真地审视自己还是头一遭,远看是尊佛,近看还是尊佛,一个不该拥有七情六欲的佛门弟子。
“哥,三千年了,我第一次发自内心想叫你一声哥……”赤炎悠悠地垂下手臂,虽交集甚少,虽然势如水火,可他不得不承认他们就是血浓于水的孪生兄弟。
他眼底满是惆怅,又道:“我求你,这场战役胜负未分,未必会输啊,可否……你先把元神收回去,再拖就不来及了哥!”
赤炎感到眼眶一阵酸疼,不由捂住口鼻弯下身,滚烫的泪还是不争气地掉落在地,他不能眼睁睁看着白染为了三界安危就此牺牲,他不能欣然接受失去一位劲敌,更不能失去与他本是同根生的手足。
白染见他赤炎这般难过怔了许久,随后移开视线,笑着道:“你都不知道我有多羡慕你,你可以口无遮拦,可以随心所以,还可以对你喜欢的女子大声宣言,而我每走一步都必须按照规矩谨慎前行,且是一场我不死就不变的持久战,所以……”他侧面望向赤炎,轻声喟叹,“你就让我自由选择一次吧,不是为了谁,我是真的感到疲惫。”
赤炎看向心意已决的白染,纵然心中万般焦急也知晓没用,可是他不能就这样放弃,于是很快想到一个令他们都放不下的女子:“你就不想亲口与雾舞道别吗?亏她一直崇拜你,亏她时常把你挂在嘴边,你的心是铁打的?”
白染眼中闪过一丝暗淡,再次瞥看一旁,喉咙滚了滚,沉默不语。
似乎越是到了生死关头,那些美好的回忆越会成为甘愿赴死的定心丸……妖一世,充斥在他耳边的是欢声笑语,相互挪揄,她会赖在他的肩头,调皮地对他说,‘师父,你既然亲了徒儿,日后可就是雾舞的人了!’白染不自知地笑了,人一世,她是小家碧玉的女子,他为了在她身旁多停留片刻,竟然幼稚地指使雷神电母制造闪电吓唬她,她会瑟缩在他的怀中,紧紧相拥。他揽她入怀,耳鬓厮磨,恨不得忘却身份地位与责任,就这样过完短暂又甜蜜的几十个年头。还有很多,很多旁人看去稀疏平常的画面却足以填补他三千年的孤独。
雾舞可以伴随一世又一世的轮回,忘却所有甚至对他视如仇敌,可他该如何忘记?
还不如就这样,不再期盼她的轮回,不再在本该神圣不可侵犯的双修中产生别样情愫,不再让痛苦重复,让一切停滞在情感蔓延的起始点,静心等候新一任的执法天尊,让自己彻底消失在雾舞的生命之中,就像不曾来过一样。
赤炎则是始终盯着白染的幻影,从未有过的惊慌失措袭遍每一个毛孔,一旦幻影清晰呈现,便预示着将成为他可主宰的一部分。
“你究竟想怎样啊白染?!我连你的心声都能听到了!”赤炎一拳打向恶鬼头部,将复杂的情绪全部发泄在恶鬼身上,“何况雾舞也没答应嫁给我!给你自己一个公平竞争的机会都不敢?!你真是没用的懦夫!”
一语激起千层浪,白染怒指肉身佛体:“我不是懦弱,是不能!我既然肩负‘执法’之责就不能让竺派佛族背负叛变之名!无论怎样我都与你的处境不同没得选择不是吗?!何况她对我的感情仅限于猜忌与不满,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