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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介川,你带着盛公子去验看粮食,稻米,就按一百斤大米换一百二十斤稻子折算。糙米也可以,但要按一百斤大米换一百一十斤糙米折算。至于霉变的,扔掉可惜,就按喂牛羊骡马的饲料折算。算清楚了列个账单来,数量补不起的,就让盛公子拿银子抵账吧。天亮之前,务必把这些弄清楚!”李钰说完,抬手揉了揉眉心,疲惫的叹道:“我累了,如无大事,介川你全权做主,不要来烦我了。”
“是。”韩岳答应一声,把弯月刀从盛兴然的脖子上拿下来,冷声道:“盛公子,为了节约时间,我想你还是把实际账册拿出来,咱们直接核算的好。”
盛兴然稳了稳心神,拱手道:“将军言之有理,我这就吩咐他们取账册来。”
李钰打了个哈欠上楼去睡觉,韩岳扯着盛兴然下了船。
就算是只对账册,这也是个锁碎事儿,上千万斤的粮食,装了上百条船。要一船一船的验看核对,还要天亮之前弄完……
盛兴然跳江的心都有了。
好在韩岳能干,他手下也颇有几个能干的羽林郎,这些人拉着盛家的账房先生以及盛兴然的随从家丁等人在粮船之间飞来飞去,终于在日出东方之时把船上的精米,中等米,糙米,稻子等各种粮食拢了个大概的数目。
最后,韩岳捏着那一叠账目冷笑着看盛兴然:“人家都说无商不奸,之前我还一直不信。今日才算是见识到了。盛家真是好算计,居然把算盘打到大周皇后的头上来了。胆子着实不小!”
“韩将军请见谅,这都是下人们搞得鬼。在下回头一定重责他们!只是,这事儿不能再让公主殿下生气了。还请将军高抬贵手。”盛兴然被韩岳捏住了小尾巴,只有服软认错的份儿了。而且这位爷手中的弯刀又快又狠,他可不想一不小心丢了小命儿。
“哼。此事公主已经有了明确的指示,一切的都按照公主殿下的意思办就好了,何必再多说废话。”
“是是。只是现银么,这会儿去抬也来不及了。银票在下身上到时有一些,算算……差不多也够了。”盛兴然讨好的笑着。
给银票不给现银,这也是盛兴然的小算盘。
盛家现有钱庄生意,他们钱庄发行的银票虽然在其他钱庄也能通兑通存,但这么大一笔银子,怎么着也不能一下子就取走。
再说,以北方现如今的状况,那些钱庄也对不出这么多银子来。其实说白了,这也算是耍了个无赖。
盛兴然是觉得韩岳是个武将,肯定想不到这一层上,所以才耍这么个小心眼儿。
果然不出所料,韩岳还真是没什么意见,叫过之前跟在殷氏身边打理账目的周管家来,让他把盛兴然点过来的银票过了数,就去李钰的船上交差去了。
被花满楼看押在内舱里的四个鉴宝行家和两个年轻家仆在睡梦中被推醒,那两个青壮家丁直接扑在箱子上睡的,睁开眼睛俩人的脸上都压上了箱子的木纹。
“行了,拿着宝贝走吧。”韩岳不耐烦的说到。
“行了?可以走了?”四个行家里最老的那个还有点没睡醒的样子。
“走吧走吧。赶紧的!”盛兴然一再的催促。
东家都急了,干活的更不敢磨蹭,两个家丁抬着箱子先一步出了内舱,下船上岸,由盛家的家丁里三层外三层的护着上了他们的马车。
盛兴然这才松了口气,朝着韩岳拱手道:“今日之事,多谢将军了。改日将军若到江州,盛某一定备酒备宴,谢将军今日之情。”
“他日我若踏上江州的土地,必定是江州归顺大周之时。到时候今日之事就无足轻重了,盛公子应该为我准备庆功酒。”韩岳淡然笑道。
“哈哈哈……”盛兴然朗声大笑,“韩将军真实豪气干云!那么咱们就后会有期了!”
“后会有期。”韩岳微笑着看盛兴然大步离去,眼神不自觉的往一侧瞟了一下——船尾处,田棘挤眉弄眼的朝着他做了个鬼脸。
看到田棘那副嘚瑟样儿,韩岳就知道李钰已经把真的百草鼎给掉了包儿。
这个疯丫头,真是坑死人不偿命啊!韩岳捏着下巴,在心里给盛兴然点了支蜡烛——盛公子,你自求多福吧。
殷皇后在恒安楼用过宵夜,香汤沐浴之后又小睡一觉,天亮后梳洗更衣用了早点,便收到消息说粮食已经验看完毕,可以启程北上了。
于是她不再耽搁,立刻带着李铎云越等人赶往码头,辞别了江宁知府苏听泉等人,上了大船。
当然这次上船时多了四个人:苏家的苏阔,江家二房的嫡子江远,王家长房次子王煜,还有绍州沈家的嫡长子沈著。
这四位可以说是江南六大家族里选出来的四个青年才俊,身为江南六大家族支持大周王朝的交换条件,由他们四人为代表,跟随殷皇后和李钰北上进京并入朝为官。
船离开江宁码头沿着云天河往北走,行至中午的时候李钰才因为炎热从梦中醒来,一边叫嚷着‘热死了’一边掀开帐子,只穿着贴身的茧绸衣裤跑到窗口吹风。
“公主,有冰水湃过的西瓜,您要不要?”莲雾忙拿了一件外衫上前去披在了李钰的肩头——外边都是守卫的羽林郎在,公主这个样子跑到窗前去让皇后知道了又要被骂了。
“有西瓜?快拿来。这鬼天气,真是不叫人活了!”李钰热的一身的汗,抬手把外衫丢掉,又拿了莲雾的扇子来对着脸一气儿猛扇。
莲雾出去,果然取了一盘切成薄片的西瓜进来。李钰一口气干掉半盘儿,肚子里凉爽了,身上却粘腻腻的难受,再转头看看窗外的一江碧波,便忍不住心痒难耐。
“我出去透透气,这里面闷死了。”李钰皱眉说到。
“看这天气,必定要下一场大雨。”莲雾忙拿了衣裙来往李钰身上劈挂。
李钰长长的叹了口气,任凭这丫头给自己穿上外衫,裙子,系上腰封,宫绦,玉佩,又把长发梳理顺滑编成麻花辫子用丝带绑住。
“真是麻烦死了,这大热的天,里三层外三层的穿,简直活受罪。”李钰控诉。好怀念可以穿热裤吊带衫上街,刻意穿着比基尼去海里游泳的年代啊!
莲雾笑了笑,劝道:“要不公主还是不出去了?在舱里可以只穿贴身的单衣。”
“算了,我还是出去吧。这里面跟个蒸笼一样,会被蒸熟的。”李钰说着,拢了拢衣袖出去了。
莲雾皱着眉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裳,叹道:“有那么热吗?蒸熟?太夸张了吧?”
李钰匆匆船舱里出来,行至一层便见韩岳和花满楼对坐在矮榻上下棋,却不见李铎云越等三个小崽子,于是笑问:“铎儿他们呢?怎么这么安静?”
“昨晚闹了大半夜,这会儿都累了。在午睡呢。”韩岳捏着棋子奇怪的看着李钰,问:“你怎么不睡觉?”
“本来在睡,给热醒了,这什么鬼天气啊!”李钰抬手抹了一把额头,手指立刻湿漉漉的沾满了汗。
“这天气闷的厉害,应该是要下雨了。”花满楼转头看了看外边,江面上一丝风也没有,远远看去一片白茫茫的,阳光似乎被罩上了一层水汽,岸两边的景致也拢在一层水汽里。
“你们继续,我出去走走。”李钰抬起手臂舒展了两下,转身往外走。
“外边更热!”韩岳提醒道。
“没事儿。”李钰说话间已经出了舱门,行至船舷跟前左右看了看。
羽林郎们身上的衣服早就被汗湿透了几回,却还钉子一样站在那里,看见公主出来了,纷纷挺起腰板儿,握紧了手中的武器向公主致敬。
“行了行了!大热的天你们也别这么多礼了。”李钰随意的摆了摆手,转身趴在了船舷上。
一个羽林郎忙上前两步,劝道:“公主小心。”
“没事儿!我水性好着呢。”李钰说话间抬腿坐在了船舷上,忽然一个扭腰,跳进了水里,在裸睡之前还跟那个英俊的羽林郎摆了摆手,“兄弟,一起下去凉快凉快吧!”
“啊!不好!公主落水了!”羽林郎高呼一声,紧跟着跳进了水里,跳下去之后这傻孩子才发现自己是个旱鸭子不会游泳,于是又在水里胡乱的扑腾,大口的灌水。
李钰没想到这傻孩子竟然不通水性,于是忙一个猛子扎回去,把他从水里托了起来。此时旁边几个羽林郎都噗通噗通跳下了水,跟下饺子一样。
韩岳和花满楼听见呼叫声忙丢下棋子跑出来,便看见船下六七个人上上下下的折腾。
有懂水性的羽林郎已经把紧追着李钰跳下去的傻孩子给接过来,伸手抓了绳子绑在他的腰上,让上面的人把他拎了上去。
上去后韩岳照着傻孩子的脑门呼了一巴掌:“不通水性你跳下去干嘛?添乱!”
“公主掉下去了!属下没来得及多想,只一心想要救公主……”傻孩子委屈的想哭。
韩岳冷声骂道:“呸!公主的水性比我都好,还用得着你个傻蛋去救?”
“行啦,他也是一片好心嘛。”花满楼笑眯眯的看着这小子。
“赶紧的滚进去换衣裳!”韩岳一脚把人踹开。
此时李钰已经转身扎进水里,早就不见了踪影。
“不会有事儿吧?”花满楼皱着眉头看韩岳。
韩岳笑了笑,说道:“她可以在水里呆一天的。这边前后左右都是我们的船,料也无妨。”
花满楼点了点头,便招呼水里的羽林郎:“差不多都上来吧,以你们的水性哪个也比不上公主。”
羽林郎们在水里凉快了一会儿,个子都拉着绳子回到了船上。
“韩将军,皇后娘娘问外边是怎么了,吵吵闹闹的。”周氏从里面出来,问着韩岳。
“没事。”韩岳眯起眼睛看这平静的江面,忽然抬手解去自己肩上的披风和外袍,弯月刀交给身边的花满楼,展开双臂跳进了水中。
“唉?这是怎么回事儿啊?”周氏莫名其妙的看花满楼,“这一个两个都跳水里去干吗?”
“天太热了,大家都想去凉快凉快。”花满楼说着,转身吩咐那些刚上船的羽林郎,“大家都去把衣裳换了!”
周氏看看左右,大家都已经散开没人理会她,便瞥了一下嘴巴转身进去跟皇后娘娘回话取了。
韩岳跳进水里之后便一个猛子扎下去,寻找李钰的身影。
云天河的水很清,阳光照进水里,水草飘荡,鱼儿成群,一切都清晰可辨。
韩岳一口气憋了好久,在水里方圆十几长内都游过了,却没找到李钰的身影,一时有点着急,便浮上水面换了口气,又扎进去寻找。
后来终于在一块石头旁边看见了她的身影——她正悄无声息的躲在石头上瞄着一尾两尺多长的有金色鱼鳍龙鱼靠近呢。
金翅龙鱼是云天河里独有的鱼种,据说是一千二百年前云天河开凿之后,杨氏皇族专门放养进去的,但因为这种鱼来自异域,并不适应云天河的环境,所以当时放养进去的大批都死了。
后来云天河也曾经干涸断水,更是渴死了许多水里的生灵。上千年下来,这种鱼更是不多见了。想不到这会儿居然被李钰碰到这么大一条。
韩岳暗暗一笑,从袖子里摸出一只鱼线飞镖准备着,若是李钰一击不中他好帮忙补上一镖,当然,他也知道李钰不想杀死这只鱼,她肯定是想活捉的。
金翅龙鱼现世,可是祥瑞之兆,若是拿去做做文章,定然有利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