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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刚山洞里的那百十个大箱子都装了什么,仇老怪还真是特别想知道。
三个人回城后,李钰没让田棘回府衙,而是去了仇老怪的老窝——东陵城内有名的一家古玩店。
仇老怪恭敬地把李钰请进了最隐秘最舒适的雅间,吩咐自己的婆娘出来亲自奉茶后,方拱手笑道:“公主殿下有什么需要小的做的,请尽管吩咐。小的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没那么麻烦,也不用你赴汤蹈火。”李钰笑着看了一眼田棘。
田棘转身把那两口木箱子分别打开。
仇老怪直着眼睛看过去,但见二十五号箱子里面是一只薄胎瓷绘四君子图的方口观音瓶。
薄胎瓷素来珍贵难得,而这一支花瓶的珍贵之处并不仅仅是它是官窑出品的薄胎瓷,而是在于这梅兰竹菊四君子乃是六百年前大月朝鼎盛时期名垂青史的大文豪苏文先生的笔迹。
这只瓷瓶说价值连城那还真是谦虚了,仇老怪敢保证,如果这只花瓶现世,必会引得天下富商权贵蠢蠢欲动。就算是开出天价,也有人会挣破了头。
“老大!”仇老怪看的口水都要流出来了,“你这个……到底是不是真的?”
李钰忍不住笑骂:“你这不是废话么?假的值得我花费这么多心思?睁大你的贼眼好好看仔细了!”
“啧!”仇老怪用力的咂了一下嘴巴,顺便把口水吸回去咽下,又愁眉苦脸的问:“您这个时候把这个宝贝拿出来,不会是为了引小的们流口水吧?”
“瞧你这点出息!”李钰冷声哼道,“我知道天下富豪对这只花瓶感兴趣的何止千万。可最最渴望能得到这只花瓶的应该是山西首富梅景耀梅老板。你传个话儿给他,只要他能给我弄够二百万石粮食,并按我的要求送到我指定的地方去,这只花瓶我送给他。”
“不是吧?!”仇老怪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痛心疾首的跑到李钰面前,躬身求道:“您要二百万石粮食找小的啊,小的给您弄三百万石,这花瓶就不要送出去了吧?”
“若只是二百万石粮食,值得我拿这宝贝去换吗?”李钰皱眉叹道:“我要的是把粮食给平安运到河套一带,你能行吗?”
“河套一带?那儿正打仗啊!”仇老怪奇怪的皱眉,“而且,那里是宁侯卫长卿带的军队啊!难道他已经归顺了咱们大周?”
“没有。”李钰皱眉道:“正是因为他还没归顺,所以我们才要费一番心思。你先按我说的去办,此事关系到大周朝千秋万代的基业,你若是给我办砸了,脑袋也别想要了!”
“是,是是!公主您放心,小的别的事儿办不好,就这种传话捎话儿,倒腾古玩的事儿一准能办好。”
李钰点了点头,又示意田棘把另一个箱子打开。
田棘上前去打开箱子上的铜锁,又掀开一块大红绫子,露出一块明黄色的玉石雕的高脚方鼎。鼎上刻百草花纹,曲折繁复,且锈迹斑斑,一看便是上年岁的古物。
“这个……小的眼拙,还真是认不出来是个什么宝贝。”
“你只放出风去,就说魏朝时期药圣孙勰给魏王煮药用的百草鼎在东陵现世就好了。当然,我不能让你说瞎话,这只宝鼎可让你拿到前面去摆放一日。但你要给我完好无损的送回来。”
“这……这个要是摆在古玩店里,怕是不安全啊!”仇老怪有点犹豫。
“哈哈!”李钰好笑的看着他,反问:“东陵最厉害的贼就在眼前,我不坑你,你又不会监守自盗,你怕什么?”
“嘿嘿!老大您说的是。”仇老怪拍了一下脑门儿,叹道:“今儿见到两种绝世珍宝,小的这脑袋里乱哄哄的成了一盆豆腐脑儿。”
“好啦,东西你也看过了,事情你也明白了。接下来该怎么办你今晚好好的想想,明儿后晌来府衙找我回话。”李钰说着,弹了弹衣袖站起身来。
“是。”仇老怪赶紧躬身答应。
李钰不再多说,抬脚往外走。
仇老怪赶紧的跟上去,躬身问道:“老大,这两样宝贝你不带回去啊?”
李钰好笑的问:“费了这么大的劲儿给你送来了,我还带回去干嘛?怎么,你真的怕放你这里丢了啊?”
“说心里话,还真是挺担心的。”
李钰轻笑道:“放心,那箱子的锁也是特质的,一般人打不开。他们就算是偷去了也没用,要么毁了宝物,要么只能干瞪眼。”
仇老怪立刻松了口气,应道:“噢,那小的就放心了。”
李钰看着他这副怂样儿,忍不住笑着戳了戳他的肩窝,叹道:“拿出点气势来,以后你可是跟着本公主混的人,要是这么没底气,可真是丢人丢大发了!”
“是,是!”仇老怪立刻绷直了腰板儿,笑道:“甭管在外边怎么耀武扬威的,回来见了公主,小的就算是条龙也得盘成一条虫啊!”
对于这样的马屁,李钰是一点兴趣都没有,只笑了笑,带着田棘回去睡觉了。
韩岳也有很多事情要做,不但要安排殷皇后进京的事情,还得密切关注云启和云少棠两个人的动向。
再加上东陵这边许久没在,具体境况也要摸实——刘长治可靠与否还在考察之中,韩岳觉得这个人太油滑,又太贪财,利益当前翻脸比翻书还快,谁也不能保证他不会被别人收买。
一直忙到很晚,也拿到了一些有用的消息,韩岳晚饭都没顾上用就去找李钰。然而却扑了个空。
莲雾说公主下午出去了,到现在还没回来,她也正着急呢。
韩岳当时就火大。之前胡闹也就算了,难道忘了现在自己是什么身份?!东陵这边天高皇帝远的,万一有什么人图谋不轨,岂不是要了命了?!
在院子里着急的转了两圈之后,韩岳从怀里拿出一块西洋表来看了一眼,决定不再等了,要立刻召集人马全称去搜。
院门就在此时被人从外边推开,李钰和田棘两个托着一身的疲惫进来了。
“公主!”莲雾急忙迎上去拉着李钰左看右看,发现并无不妥之后才拍着胸脯叹道:“可后悔死奴婢了!”
“后悔什么?”李钰莫名其妙的看了一眼韩岳。
韩岳恨恨的瞪了一眼田棘,面色阴郁的对李钰说道:“你以后再这样不声不响的跑出去,我就把田棘的腿打断!”
“有我什么事儿啊!”田棘不服的嘟囔了一句。
韩岳愤怒的转头看着他,沉声骂道:“你竟敢一个人陪着公主四处乱走?如果有什么意外,你就是一百个脑袋都不够砍的!”
“不,不是我一个人啊。”田棘在韩岳咄咄逼人的眼神下缩了缩脑袋。
一听这话韩岳更加生气,干脆抬手抽了田棘的脑瓢一把,骂道:“还有谁?!仇老怪是吗?就那么个贼头子,真遇到刺客他个怂包跑还来不及呢!”
“哎呀,行了行了!别生气了。哪儿那么多刺客啊。”李钰真怕韩岳一起之下把田棘给废了,忙侧身过去挡在田棘跟前。
“哼!”韩岳生气的别过脸。
李钰给田棘使了个眼色,示意猴崽子赶紧的撤。田棘收到信号哏儿都不打一个,麻溜儿的跑了。
“莲雾,还有宵夜么?我饿了。”李钰又转头给莲雾使眼色。
“有,有!奴婢这就去拿。”莲雾答应着匆匆下去。
小院里没了别人,李钰往前两步,用肩膀撞了一下韩岳,低声笑道:“川子,饿了吧?来,这边坐,莲雾一准儿给咱们留了好吃的。”
韩岳脸色稍微缓了缓,但依然是不愿意搭理人的样子。
李钰伸手勾上韩岳宽宽的肩膀,带着他往院子里的石桌跟前走去,然后双手把他按在了石凳上。
韩岳的身板儿自从李钰的手搭上自己的肩膀时就开始僵硬着,后脖颈那片儿被她胳膊搭着的地方,一片麻酥酥的传遍全身,那种感觉像是每个毛孔都开了花,春风和煦花香四溢。
说不出的舒畅又说不出的紧张,不能形容的感觉让他不由得咬紧了后槽牙。直到被她按到石凳上之后原本暗暗地松了口气,慢慢地找到了正常的呼吸频率。
其实从小一起长大,李钰对韩岳和上官默都没少勾肩搭背的。只是从前还小,大家都是情窦未开的年纪,所以不觉得怎样。
怎么这次就完全不同了呢?
这代表什么?是不是就算是喜欢上了她?
而这份喜欢又是从何时开始的呢?
自己喜欢她,可她却喜欢谁呢?
韩岳坐在石凳上,心思茫然,想到最后一个问题,舌尖嘴角都微微泛苦。
“哎?”撩拨了人家春心的李钰完全没看出韩岳的异样,还只当他仍然在生气,叫了一声见他不答应,便随手拍了他一巴掌:“哎!想什么呢!”
“嗯?”韩岳回神,看着清溶月色下神采飞扬的面孔,轻声一叹,说道:“没什么。”
李钰扁了扁嘴巴,不悦的哼道:“那你这么晚了跑这里来,就为了骂我一顿?”
“不是。”韩岳终于找回了正常的思维,目光从李钰的脸上收回来看着自己交握在一起的双手,轻声说道:“刘长治这个人不能完全信任,东陵知府这个职位我建议要慎重的考虑一下。”
“可现在还不是时候换他。而且我们也没有更合适的人选。”说到正事儿,李钰也收起玩笑之色。
京城里还有那么多的空缺呢,那些前朝的官员,没本事没气节的都愿意继续做官,可一个个却难以托付重任,有本事有担当的又是一副又臭又硬的脾气,李闯再没架子,你让他低三下四的求人也绝不可能。
六部尚书且都不全,哪里有地方知府的人选?
“是,所以我们得多个心眼儿了。”韩岳低声说道。
“其实他这种人只要有把柄在我们手里,就不怕他不老实。”
“可他这种人,浸淫官场几十年,在陈孝耘那样的奸贼手里混出来的,比泥鳅还滑溜,怎么可能有把柄落在我们手里?”
“慢慢来,这世上就没有完美到一点缝隙都没有的人。”李钰手指在石桌上轻轻地点着,沉默了片刻又问:“云启那边怎么样?”
“他在通过烈鹰卫联系宁侯卫长卿。看来是想拉拢他。”
李钰点点头,这个消息她早在船上就已经听见了。
“云少棠这次带了那么多古董珍玩来东陵,已经有西洋商人听见消息了。恐怕过不了多久他们就会凑上去。”
李钰听了这话,眉头微微蹙起,冷声说道:“他如果敢把那些古董卖给外商,我就要他好看。”
韩岳微微皱眉,低声劝道:“这事儿还得仔细筹谋。”
“怕什么?”李钰冷声哼道。
“我们不在东陵的这大半年里,江南富商跟西洋人之间的交易的古董珍玩越来越多。都说乱世的黄金,盛世的古董。北边打仗打得厉害,南边这些富商就拼命的搂黄金。据不确切消息,就东陵码头这半年,就有几十件古董被倒卖去了西洋。”
李钰登时暴怒,低声骂了一句脏话,怒道:“你别告诉我这事儿仇老怪也有一份儿!”
“当然,这事儿他若是不掺合,那些富商们的心里也不踏实啊。”
之前很多人想卖古董给西洋客商,几次都被盗贼给搅和了,明明装箱的是珍玩,但上船验货的时候不是变成了石头就是变成了砖头,没一次能交易成的。以至于那些西洋客商像当地官府提出抗议,再发生这样的事情他们就不跟大云人做生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