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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钰便在一众大臣复杂的目光下上了皇上的龙辇。
皇上的龙辇被大臣和羽林郎的前拥后卫中缓缓前行,龙辇里,李闯正襟危坐,问李钰:“钰儿,对于唐将军手下的那些烈鹰卫暗桩,你是怎么打算的?”
李钰想也不想,直接回答:“唐将军培养这些人不容易,我们必须好好地利用。”
“可是,我们要怎么用?”李闯平静的看着李钰,低声问,“你怎么就知道这些人会真的忠诚于我们?”
“他们会替我们掌控全国一十三省五十七个州县的情报,这个情报网可是大云朝上百年的心血,是多少钱都买不来的。”李钰也平静的回视着李闯,坦然的回道:“关于他们的忠诚问题,父皇可以怀疑。但是在父皇自己的情报网建立起来之前,我们也只能相信他们。况且,唐将军既然把这一切都和盘托出,我们就没有怀疑的必要——父皇心里很明白,如果他不这样做,我们根本不能拿他们怎么样。”
他们随时都知道李闯以及他臣子们所有的动向,而大周政权却对他们却一无所知。
“唉!”李闯沉默半晌,终于长长的叹了口气,低声嘟囔:“朕总有一种被架到火上烤的感觉。这皇上真他娘不是人当的。”
“噗——”李钰顿时笑喷。
“笑,笑!笑什么笑!”李闯翻了女儿一个白眼,“都是燕北邙那厮撺掇的,非要我想办法登上皇位,说只有这样才能保住大家的平安。现在好了,你们都平安了,把我拱上去坐蜡!如果不做这个皇帝,咱们回东陵去做生意,吃香的喝辣的,要多自在有多自在。现在倒好,当个穷皇帝,连顿可口的饭菜都吃不上。唉!”
李钰忍着笑,凑过去挽住李闯的手臂,问道:“这么说,是先生把您给推上了贼船?”
“可不是怎地,我告诉你,这个人最坏了!”李闯气哼哼的说道:“他就见不得我半分好过。看我过舒服日子,非得给我弄一堆麻烦来给我添堵。”
“可是,师傅这不也没捞到什么好吗?还不得为了您的万里江山去彭城吹冷风去?”李钰好笑的看着他爹孩子气的脸,心想她娘当初是有多瞎眼,放着那么好的师傅不嫁,却嫁给了这个人?这就是所谓的‘好汉无好妻,赖汉娶花枝’吧!
“那也是他自找的。”李闯哼道。
李钰挽着李闯的胳膊靠在他的肩膀上,笑道:“所以呢?请问尊敬的皇帝陛下你到底想跟你的女儿说什么呢?”
“乖女儿,你必须要为爹分忧啊!”
“您的意思是?”
“你的小金库里还有什么宝贝吗?或者你有什么好点子再让江南那些富商们拿出点粮食来吗?咱们这日子过的真叫一个穷啊!”
“您少来了。当初抄陈奸相的家时,弄出了多少好东西?您都私下藏起来了吧?这会儿倒是哭穷了,爹你也真好意思啊。”李钰扁了扁嘴巴,背过脸去不看她爹那财迷殷切的小眼神。当爹的给女儿玩苦肉计,还要不要脸了?
“唉!都说女儿是爹的小棉袄。看来这话还有待斟酌啊!”
“原话是,女儿是娘的小棉袄。”李钰好笑的提醒唉声叹气的某人,幽幽一叹:“只可惜我娘死得早啊!”
这下好了,装可怜的某爹顿时说不出话来了。一脸的悲戚之色加上空茫的眼神,让李钰看了都大为不忍,于是她忙牵了牵她爹的袖子,低声问:“那什么,您那次说给我娘修陵墓的事儿,开始办了吗?”
“杨时昀已经在办了。”李闯抬手搓了搓脸,从思念亡妻的情绪里拔出来。
“办这事儿你倒是有钱啊!”李钰瞪大了眼睛。
“嗯,从陈奸相的库房里弄了不少金银珠宝,我打算都给你娘用了。”李闯悠悠的叹了口气。
“……”李钰立刻不为她娘叫屈了。
父女两个沉默许久,李钰等李闯的情绪稍微稳定了,才试探着问:“爹啊,我娘那个人,是个怎样的人啊?”
“你娘是世界上最好的女人。”李闯毫不犹豫的说道。
“……”李钰看了李闯一眼,心想你这等于没说啊。不过为了后面的话,李钰还是硬着头皮问:“那你觉得她……会喜欢你给她新修的陵寝吗?”
“这是她应该得到的。”李闯握着女儿的手,幽幽的说道:“她生前跟着我没享福,死后我又带着你去了东陵,把她一个人留在北方……你知道爹我很多次做梦,都梦见她的那座孤坟……长满了草……唉!我这辈子最对不住的人就是你娘了!”
“话也不能这么说嘛。”李钰听着老爹的声音都变了,赶紧的坐直了身子劝道:“如果我娘不嫁给你,哪里会有聪明绝顶的我啊?我娘在天之灵看见我做了公主,可以纵横逍遥,大江南北想去哪儿去哪儿,到哪儿都有一群人围着,指不定多高兴呢。”
李闯哼道:“这话跟你师傅当初鼓动我登基称帝的话倒是如出一辙。”
“啊?师傅怎么说?”李钰好奇的问。
李闯苦笑着叹道:“他说,我若是做了皇帝,你娘就是皇后娘娘了。她活着我没让她过上好日子,死后能封为皇后,也不枉跟了我一场。”
“可真够煽情的。”李钰扁了扁嘴巴。
“小孩子家家的怎么说话呢?”
“行啦行啦!不说这个了。”李钰摆摆手把跑了千万里的话题扯回来,“娘的陵寝自然该修。但如果在这个民不聊生的时候拿出那么多的人力物力去做这件事,我觉得她在天之灵也不一定就高兴。”
“你这话什么意思?”李闯立刻绷起了脸,“你是说让把给你娘的陵寝工程给停了?”
“难道你在这个时候不顾百姓生死而倾尽国力修已故皇后的陵墓,不是在给她招揽千古骂名?你想这件事情成为历史之后,那些后人会怎么评说我娘?”
“……”李闯一时默然。
“我不是不赞成给娘修陵墓,但是,您好歹也要等着国库宽裕一些再说吧?”李钰看李闯没有发火,又趁机劝道:“而且,现在百废待兴,朝廷六部之一的工部现在就忙着一件事儿呢?”
“不然呢?”李闯不高兴的哼了一声:“皇宫,避暑行宫以及各地的行宫我都不修,省下银子来先给你娘修陵墓,再说,我又没动国库的钱,我用的是……这也不行啊?”
“陈氏奸党的钱不也是民脂民膏吗?”李钰地哼哼道,“您这叫自欺欺人。”
“你……”李闯被李钰堵得没话说,便竖起眉毛来瞪她,并低声骂道:“不孝女!”
“爹啊!你若不跟我要钱,我还不跟你提这事儿呢!您现在不仅仅是一个丈夫,更是一国之主啊!我们得先让百姓活下去啊!等过两年风调雨顺,国库有了充盈,我们再给娘正正经经的修陵墓,修的比历史上任何一个皇后都好。不然为了修皇后陵而弄得饿殍遍地,我想娘在天之灵也不会心安。”
“你怎么能保证过两年就国泰民安了?看现如今这个状况,没个十年二十年老百姓是翻不了身的。我只怕活不到那么久啊!”李闯沉沉的叹了口气。
“不会的。”李钰忙挽住他的胳膊,“用不了二十年那么久,五六年——或许更短的时间,就能好起来。”
“你个疯丫头倒是敢说。五六年——五六年能把北疆安定下来就不错了!还有西疆,西南,海疆也不安稳,东倭浪人越来越猖狂!”
“是啊!”李钰悠悠的叹了口气,心想你只看到了这些,却没看到那个正在奋力扩张的海岛女王。若我们不加紧工业化的步伐,说不定等不到胡汝南下,那些强盗们就该闯进来了!
父女两个一时间各自陷入各自的愁绪之中,好半晌的功夫没说话。
之后还是李钰先打破了沉静,她捏着李闯的手指,低声问:“爹啊,你说,工部到底应该管什么呢?”
“工部?”李闯满不在乎的笑了笑,“不就是管着修皇宫,行宫,皇陵,城防这些事情吗?哦,还有军营,以及边疆的防务。”
“可是,爹你想一想,为什么江南六省好比天堂,不管老天是不是风调雨顺,江南的百姓都能够丰衣足食?他们早就不种稻米了呀。”
“那是因为有外商嘛!有哪些南洋商人运进来的底价大米,哪里还用得着他们自己种?”
“是啊,江南有外商,有南洋大米。那为什么江北没有?”李钰又问。
“大云朝的皇帝懦弱无能,不能给江北百姓安居乐业的环境。别说外商不来,就是江南的商族也不喜欢来江北开店铺啊。不定哪天胡汝就打进来洗劫一空,人家辛辛苦苦打下的家业不就全没了吗?”李闯叹道。
李钰顺着李闯的话接了下去:“再加上那些大士族们占了大片的土地,修建庄园,不思耕种,百姓们活不下去就往南逃,使北方的土地大片的荒芜。江北一带,别说工商业,就连人们赖以生存的农业都停滞了。爹既然知道症结所在,我们为何不把江北也对外通商?加紧发展工商业,让江北一带尽快的富起来?”
“在江北发展工商业?”李闯皱了皱眉头,迟疑的问:“怎么发展?”
“我们有云天河直通南北,江南的造船,冶炼,染织,陶瓷等工业都可以来北方发展。只要那些大商家肯过来修建工坊,开商铺,就不愁外商不来。只要外商的船能在通州码头,蓬莱以及临州等码头停靠,江北很快就能富起来。至于东倭浪人,我们也该用点策略来对付他们,一味的杀杀打打也不是长久之计。”
李钰说到了兴头上,索性不吐不快:“还有沈家,苏家,江家等几大家族,只要给他们一定的利益,他们肯定会为朝廷效力。只要江北能尽快的富起来,父皇你还愁什么呢?”
李闯随着女儿的话陷入了沉思。
李钰继续勾画自己的大理想:“有了银子,我们就可以招募更多更好的工匠。有好了工匠,我们就可以打造出别人没有的治国利器!谭家的船舶制造很发达,他们既然可以制造蒸汽快船,那么应该也可以制造蒸汽快车……我们可以修铁路,还可以制造火炮,枪支,还有水电……对!有了电,我们能做的事情就跟多了!爹啊……”
李钰喋喋不休之时,李闯忽然抬手按在了她的额头上,皱眉道:“没发烧啊,你这说的什么胡话啊?莫非……中邪了?”
“……”李钰登时闭嘴。
“没事吧?”李闯关切的问,“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还好了……”李钰郁闷的叹了口气,转过身去不再说什么。心里却一遍遍的骂自己:激动了吧?二了吧?没脑子!傻不拉几的!
“好了好了!只要你好好地,怎么样都行。你说你娘的陵墓先不修,那就不修吧。先把银子拿出来给国库,让韩胄下一趟江南,从外商那里多买些粮食回来,先把今年这道难关过去再说吧。”李闯说着,又揉着女儿的后脑勺,叹道:“是爹不好,不该跟你说这些的。你个小姑娘家,就该无忧无虑的玩去,爹也糊涂了。”
“您让韩胄去江南购粮?我要一起去。”李钰立刻抓住了重点。
“……你去干什么?”
“我去帮着他杀价!就韩胄那死榆木脑袋,如何做得生意?”李钰看李闯还在犹豫,又拉长了脸,不高兴的说道:“你不让我去,我就去给我娘守墓去,反正莲妃又怀了你的孩子,说不定又是个贴身的小棉袄,父皇您儿女成群,也不稀罕我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