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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湖边柳一般倒映在眼波中。而她的眼睛是那么的明亮,像水,像冰,像琉璃,像世间最澄澈的一切,而他就在这澄澈中,仿佛被清凉的溪水包围,是那么舒适,那么惬意,让人想永远的沉醉其中。
还有她的唇,因为震惊而微启,红润的唇瓣像最娇嫩的芙蓉花在风中战栗,他甚至能感到它散发的清香,让人很想再贴近一些,去啜饮它的甜蜜。
不过那时,他仅是在想,直至回到座位,渴望才蓬蓬勃勃暴涨起来,就如同饮了醇酒,入口时甘甜,绵软,极赞其妙,而待入腹许久后,渐感回味悠长,继而神游魂荡。然后方觉,醇酒之妙,妙于后劲十足,甘冽无穷。
可是,他已经被“驱逐”了。
他恨不能敲自己的脑袋,怎么就这么后知后觉?
然而即便……他又能怎样?且看她方才的愤怒,定以为自己不怀好意吧?他该怎么办?
他想跟她解释,可是他的目光只要瞟过去,心里就有团火噌的烧起来,烤得他浑身滚烫,就像被油煎一般,而且身体的某个部位一蹦一蹦,一副要脱离他寻找幸福所在的激动。
他怀疑,自己若是稍稍动个念头,身子就会不受控制的向阮玉飞扑而去。
他什么时候变得……
这大约叫做……“急色”吧?
他是怎么了?
他只得绷紧身子,紧贴着车厢,不去理会阮玉的召唤,然而心底一个小声音却恶魔似的鼓励他:“快过去,她在叫你呢。快扑过去,抱住她……”
可是他不能,他还记得他们中了合欢散的那夜,她是如何背对着他,拿碎瓷割伤手臂,一下又一下……
他抱紧手臂,眼前雪片般的划过唐寅的《风流绝畅图》,一幕又一幕,忽而清晰,忽而模糊。他想要仔细观看,可是它们飞快的逃走了,只留他心如火烧,喘息艰巨。
指尖还残留着她下颌的细腻,他不自觉的摩挲一下,就听到“滋啦”一声,冒烟了。
“哎呀,你流鼻血了!”阮玉惊叫。
他顺手一抹,嫣红的血便在薄荷绿的帕子上洇开,绽放般的绚烂。
阮玉扑过来,被他一把推开,而后掀了帘子,跳下车。
阮玉犹豫片刻,跟着跳下,方发现,车子就要到金府了。
二人一前一后,往金家的黑漆大门疾赶。
黑电颠开小碎步的跟在后面。
守门的下人纷纷行礼:“四爷,四奶奶……”
待人走过去后,方面面相觑……怎么有车不坐,追着跑回来了?又打起来了?
一大把带着土骚味的东西“啪”的糊在脸上,抽得人晕头转向,待看过去时,方发现一匹马,正甩着尾巴,兴致勃勃的往门里颠去。
怔了怔。
“马,马,快把它拦住——”
百顺打斜刺里窜出来:“四爷,四爷,大……啊,四爷,你鼻子怎么出血了?”
视线一歪,瞄到阮玉气急败坏的往这边跑,连忙小声关切:“被四奶奶给打了?”
“你胡说……”
“姑娘……”
“奶奶……”
“你可回来了!”
金玦焱正欲发怒,忽见阮玉屋里的春分跟穗红齐齐奔了出来,个个面容失色,他心里顿时一紧……发生了什么事?
“姑娘,”春分噗通一声跪倒在阮玉跟前:“快去救救立冬吧,她就要被打死了!”
什么?
阮玉大吃一惊:“怎么回事?”
春分哭得泣不成声,还是穗红把话说明白了:“她们说立冬偷了主子的东西,要把她拿去问官!”
什么?
“对了,四爷,”百顺立即换上一副哭相:“二奶奶拿住了立冬,可是千依偏说,那镯子是他送的。可是问他从哪得来的,他又死活不说,如今俩人都要被打死了!”
什么?
俩人对视一眼,都在彼此脸上看到了震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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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就奴婢跟穗红出来等奶奶,霜降则去了后院求情。清风小筑乱作一团,丁嬷嬷都被惊动了,出来坐镇,还算好了些。奶奶,咱们是先去后院还是先找二奶奶说情?”
“千依这个笨蛋,就说镯子是爷给他娶媳妇用的,或者说是自己买的,到时让她们来找爷,干什么自己顶缸?非等着被打死吗?打死了还有什么用?”
阮玉的耳边跟脑子都乱嗡嗡的,不停的响着“镯子”,“镯子”,“镯子”……
她蓦地停住脚步。
眼前闪过许久前的一幕……立冬将书匣子交给她,然后小心翼翼的拿袖口掩住手腕上的一圈金灿。
镯子……该不会就是那只金丝镶粉红芙蓉玉手镯吧?否则她实在想不通,立冬身上能有什么东西可被当做贼赃?
“五爷在什么地方?”
金玦焱见她突然停步本就觉得意外,如今听她问起金玦垚,不禁更加奇怪,正待发问,百顺溜溜的上了前。
火烧眉毛的时候了,他竟然还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回四奶奶,小的不知。”
这工夫,金玦焱联系早前百顺跟他的汇报,心中顿时将前因后果想了个通透。
唇角一绷,眉毛也竖起来了,厉声喝道:“去把他给我揪出来!”
百顺心想,五爷再怎么庶出,那也是主子,哪能是我“揪”得的?
可是金玦焱已经袖子一甩,大踏步的往后院去了。他只得回身去找院里的人,让他们四下去寻金玦垚。
说来也怪,下人私下里说五爷对立冬如何如何好,八成是有跟四奶奶讨了去做姨娘的意思,可是始终不见跟四奶奶开口,而且以前五爷回来,总爱往四爷屋里头钻,如今,倒也不大过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小改多处
☆、201危机突发
或许是因为四爷成了亲不方便,而且上回喝酒又闹出夏至那档子事,不好意思见四奶奶,可是今天,立冬遭了难,全家上下都知道了。五爷这回拖延着不肯去东凌学院读书,整日里待在及第院,可是怎么不见来瞧立冬一眼,更别提替那丫头求情了。
倒是千依,傻啦吧唧的跑出去,非说东西是他拿的,至于从哪拿的,要拿了做什么,还说不清楚,只会“帮帮”磕头,说要打要杀要卖要送官都任凭主子决断,他什么都认。
想不到,千依还是个痴情种子。只可惜,人家看上的不是你啊!
百顺感叹,虽然对千依时常跟他争宠,手头又阔绰而感到不忿,此刻也不禁钦佩几分,于是更加卖力的去寻金玦垚。
其实千依背后的靠山是老爷,他早就知道。可是老爷去乡下喝侄子的喜酒,至今未归,而今儿这事打早上就开始闹腾,估计千依怕是等不到他老人家回来了。
再说,这本是内宅的事,老爷又如何插手?
更或者说白了,千依再怎么得宠,终不过是个奴才,即便拿出确凿的证明清白的证据,只消主子一句话,就什么都没了。
这般一想,顿生出兔死狐悲之感。
他揉了揉鼻子,对回来汇报不曾得见金玦垚踪影的小厮们下令:“再去找,找不到就别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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纵然在电视上见过血腥的厮杀,有些恐怖片的特效做得比现场还逼真,可是当阮玉看到眼前这一幕时,还是忍不住腿一软,若不是金玦焱伸手及时,她可能就要跌坐在地。
金玦焱扶住她,目光关切一瞥。
他的腮边绷得紧紧的,薄唇抿得如同一道直线,可是她却知道他想说:“你没事吧?”
这一刹,她想,有人在身边,真好。
后院没有主子,只有几个负责拷问的粗使婆子,见她前来,忙起身相迎:“四爷,四奶奶……”
那边,立冬跟千依一个被捆在石凳上,一个被绑在树上,被两个壮汉拿鞭子抽。
千依还能发出点动静,立冬已经什么声音都没有了,只鞭子抽打在皮肉上,发出单调的脆响。
她记不清早上出门时立冬穿的是什么衣裳,这会,衣裳已经破成了条条,身上、地下,到处是红印子。
“住手!”
鞭子依然在响。
“你们都聋了?四奶奶让你们住手呢……”
果然,两个壮汉放下了鞭子。
不听主子的吩咐反倒遵从奴才的话,金家当真要翻天了!
阮玉攥紧了拳。
“四奶奶,你可来了!”
一个穿姜黄上衣的婆子上了前,褶子里的油光写满了无奈:“这立冬姑娘也不知是怎么了,什么也不肯说。奴婢也是没有法子,您看……”
阮玉看也没看她一眼,直奔立冬而去。
身后,那婆子还谄媚的跟金玦焱解释:“四爷,咱们知道千依小哥是冤枉的,他跟了您那么多年,哪能干这种事呢?只是他出来乱讲话,还不让我们审问,不罚也不行啊。只是奴婢吩咐了,让人轻着点打。不信您去瞧,都是皮外伤,养几天就好了……”
这群奴才,但凡能得了主子眼的,或者自觉得了主子眼的,有时都不把年轻的主子放在眼里。这话听起来是给了金玦焱极大的面子,然而若是细追究,却是在敲打他呢。
金玦焱也不多话,只负了手:“如今两个奴才的主子都来了,也就不劳各位费心了。”
那婆子还要说话,金玦焱却没给她机会:“这会就劳烦你们把主事的人请过来,我有话要说。”
婆子依旧磨蹭,金玦焱怒吼:“还不快去!”
几个婆子一溜烟的跑了。
阮玉扑到立冬面前,连声急唤她的名字。
春分跟穗红哭着,帮立冬解身上的绳子。
“奶奶,你让她们……”立冬有气无力,被汗水和血水泡肿的眼皮勉强掀开,扫了春分和穗红一眼。
“你们先下去。”阮玉的声音都跟着颤抖,又回了头:“等等,霜降呢?”
早上时,立冬一被带走,霜降就追了去,可是这都过了这么久了……
春分和穗红面面相觑。
阮玉不欲再问,只一边低声吩咐:“下去,去找大夫!”
一边继续解捆在立冬身上的绳子。
绳子是喷了水的,这会因为受伤发肿,绳子更深的勒进肉里,一动就冒出一股血,她怎么也弄不开:“拿剪子来……”
她哭喊。
金玦焱不便上前,听闻此言急忙呵斥呆站在原地的壮汉去取剪子。
“没用的,”立冬摇头,眼睛已经睁不开了:“奶奶别忘了帮我告诉他,我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告诉别人……”
“你个傻瓜,你为什么不说,那镯子是五爷送的?你这样为他,他可过来看你一眼,为你说上一句?”
立冬眼皮一跳,血痕模糊的唇角露出一丝无奈:“奴婢……只是个奴婢……”
阮玉当即就哭了出来。
她还记得月前的那夜,立冬壮起胆子跟她坦承一切。
当时的立冬,一身碎花的衣裙,青春又靓丽,可爱得就像动漫里走出来的小姑娘。捏着衣角,抿着小嘴,一副不好意思的模样,但语气却坚定:“奴婢,不后悔!”
如是,她还能说什么呢?
她原以为,立冬将来不过是金玦垚的众多姨娘之一,人单纯又憨直,怕是被其他姨娘啃得骨头渣子都不剩。
而今想来,她还是太乐观了,因为金玦垚,是个毫无担当的男人!
“我不管你是什么,咱们既是一块来的,就谁也不能有事。你等着,我一定给你讨个公道!”
“奶奶,奶奶……”立冬徒劳的伸着手。
可是她还哪有什么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