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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分一见四周,果然没有异样,不禁松了口气。
“可是这事保得了一时保不了一世啊,万一……”百顺没有说下去,直冲书房努嘴。
春分绞着帕子,终于使劲一捏:“唉,我这裙子也脏了,得回去换换,若是姑娘……若是奶奶问起,你说我稍后就来……”
“嗳,小的保证将话带到,春分姐姐走好了……”
春分临出门前再次望了望书房的窗子。
她没有忘记阮玉之前求助的目光,只是……
咬咬牙。
姑娘,奴婢也是为了你好!
攥紧帕子,坚定的迈出了门。
百顺笑眯眯的送她到门口,转了身,恐吓各小厮:“都长点眼,该干什么干什么去,不该说的少啰嗦,否则有你们好果子吃!”
他是怕璧儿跟夏至知道阮玉在这找麻烦,提前让小厮们封了口。
待打发了人,他望着头顶的艳阳,长出了口气。
此时方觉后背汗津津的,正准备去换件衣裳,又不由自主的往书房望去。
的确是太安静了,四爷在干什么?
恰在此时,里面传出阮玉的一声轻呼:“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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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痛,你轻点,轻点……放手,我自己来!”
阮玉要去夺金玦焱手里的青瓷小药瓶。
金玦焱急忙避开:“药自是要由别人来上,因为它必须晕开,渗入肌肤,才能有效的止痛消肿,而自己是下不去手的……”
阮玉对着镜子瞧了瞧。
就这么会工夫,自己被他治疗得脑门又肿了一层,油亮油亮的,活像个寿星公。
“金玦焱,你是不是故意的?”
“我哪有?”
“我不管,还是让大夫来吧……”
“要什么大夫?又不是什么大毛病?对了,你后脑勺也磕了吧?我给你看看……”
阮玉可不敢让他看了,否则稍后还不得“前|凸|后|翘”?她可不想变成智慧的象征。
“算了,我要回去了……”
“别,再待会!”
再待会?
阮玉怀疑的看向他。
金玦焱急忙调转目光,四下乱扫:“哦,那个,我觉得你对古董一无所知,不是鱼目混珠就是暴殄天物,这不大好。我这正好有几本书,你拿回去看看。你跟我在一起,总不能让人笑话我的人对这些宝贝什么也不懂……”
跟你在一起?
你的人?
“呃,那个……”金玦焱蹿到书柜前,借找书遮掩慌乱:“本来就是嘛,你问问百顺,千依,他们哪个对我屋里的这些物件说不出点门道?就连……”
他把“璧儿”咽下去:“所以,你身为金家四奶奶,总不能连他们都比不上吧?”
“我又不指望这个赚钱,”阮玉嘟囔:“有人懂就好了……”
“那怎么行?”
金玦焱一下子逼近面前,吓了她一跳。
紧接着,手里就被塞了几本书。
“拿回去看,好好学习学习。”
阮玉捧着书,皱了眉,刚要转身。
“等等!”金玦焱忽然道。
“还有什么事?”
金玦焱支支吾吾,也说不出个什么来。其实他就是想留她在这,就是想跟她在一起,他甚至觉得,就算他回不去主屋,她若是能搬来跟他在一起,也不错。
“那个,你等等,等等啊……”他一时想不出该用什么理由,于是一头钻进了里屋。
靠着门,抬起手,发现手指乱颤,即便攥紧了拳都不能抑制它们的兴奋。
他是怎么了?以前跟温香在一起都没有这般慌乱,而今阮玉是他的妻子,他们本应就在一处的,怎么他倒紧张起来?
他便攥着拳,靠着墙壁,深呼吸。
阮玉教他的三十六计都有什么来着?他怎么一条都想不起来了?他该怎么面对阮玉?怎么让她……喜欢上他?若是她能对他开这个口……
心跳狂烈,他费了好半天劲才使它稍稍平静,而汗已湿透夹背。
他长吐了口气,拉开柜门,打里面拿了件天青窄袖长衣准备换上。想了想,又仔细瞧了瞧,然后慢慢挑了件南海鲛丝长衫,再洗了脸,对镜瞅了半天,方捏了捏拳,端了个架势走出去。
阮玉立在桌边,手里拿着一副画卷,瞧得认真。
他风度翩翩的上前,准备说上两句,却见她看的正是那幅俩人合奏的画。其上女子的一双眼睛,就是她……
他的脑袋“嗡”的一声……糟了,被她发现了!
人立即僵在一边。
阮玉缓缓抬了眸,看他。
他的意识微有松动……她看起来并不生气,也无喜悦。
他稍稍放了心,又觉奇怪,可她那是什么眼神?冷冷的,好像带着股厌恶,全不像他方才离去时那般目光闪闪,而且她的脸……怎么白了?
她怎么了?
“我要回去了。”
她的声音也很平静,就好像对面的他是个陌生人,然后将画轻轻放在桌上。
“等等!”他急忙拦住她。
她往后一躲,仿佛他身上散发着什么难闻的味道似的,可是他方才明明换过衣裳了。
“你怎么……”
他想发问,但见她别开脸,一副免开尊口的模样,又咽了回去。然而心渐渐凉了……难道他对她的心意,就这么让她难以忍受?
为什么?
因为季桐?
因为尹金?
目光下落,看到她抱在怀里的几本书,心又稍稍定了,只是依旧不明白她为何有这么大改变,不过是他转个身的工夫,便判若两人,莫非是不满他的离开?
心头不禁有些雀跃,试探道:“时辰还早,回去做什么?既然你请我欣赏了你的嫁妆,我也邀你看看我的收藏。”
话一出口,金玦焱只觉自己真是聪明绝顶,这么好的主意都被他想到了,刚刚他干什么来着?
岂料阮玉垂了眸子:“我累了……”
“累什么累?就算再累,待你看了我的宝贝,包你一身轻松!”
也不管阮玉乐不乐意,拉了人就往外跑。
此刻似乎不适合以退为进了,还是主动出击吧。
门突然打开,趴门板上听动静的百顺一下子被拍在墙上,待他从晕头转向中醒过来,只见金玦焱拖着阮玉已走到西厢房,然后门扇一开,俩人就没了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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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玉本在赌气,可是当她站在西厢房里,看到面前一排排的博古架时,登时睁大了眼睛。
金玦焱背着手,得意的看她,胸脯不自觉的挺了挺。
阮玉缓缓走在博古架与博古架之间,只觉是行进在琳琅满目的博物馆,只不过博物馆里的东西都是拿玻璃隔着,不允许触碰,而这里的古董却是活生生的摆在眼前,近得可以感觉到它们的呼吸……如果它们有呼吸的话。
她的手伸向一只骑着马的玉人,然而中途一顿,犹豫的望向金玦焱。
“没事,你可以随便看!”金玦焱出言鼓励,又补充了一句:“这屋我平日是不让任何人进来的!”
只有你。
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吗?
阮玉明白了,于是收回了手。
金玦焱眉心一紧,大步走过来,拿起那古董就塞进了她手里。
阮玉急忙抓紧了。
“是西汉的玉人骑马。你瞧马蹄下踩的东西……看着是块平板,实际是云……”
阮玉生硬点头,像供祖宗似的将那宝贝又放回去。
金玦焱瞧她那紧张的样子,忍不住嘟囔:“想当初砸了我那么多好玩意,这会怎么倒小心起来?”
一提当初,阮玉就生气:“你若是现在敢胡说八道,我就把这些都砸了,你信不信?”
“我信我信!金四奶奶,快饶了我吧!”金玦焱急忙举手做投降状,终于逗得阮玉一笑。
见她笑了,金玦焱心情一松,不觉握了她的手:“这里的物件,你随便看,我的不就是你的?”
此言寓意深刻。
其实金玦焱本不想让她明白他的心意的,还等着阮玉跟他表白呢,可是不知怎么就说出了嘴,还极自然。
阮玉想的却是那幅画……
二人合奏,那个弹琴的女人,是温香……
作者有话要说: 小改,顺加分隔符三
谢谢月下的地雷(づ ̄3 ̄)づ╭?~
☆、184不分你我
心情没来由的低落,抽了手,顺手摸了摸旁边一只怪模怪样的小罐子:“这是什么?”
“熊形尊,西晋的宝贝。”
阮玉弯弯唇角,走向下一个。
“这是琉璃珠,战国时的物件。你瞧上面做成很多眼状,俗称‘蜻蜓眼’……”
“这是舞马衔杯银壶,唐朝的。你瞧这马,是不是很有趣?”
“这是玉鸭衔荷叶的摆件,宋代的。来,咱们打这边开始看,我一一说给你,让它们也认识认识咱们四奶奶。”
拉着阮玉走到靠南墙的博古架。
“这三趟主要是瓷器,咱们先来看唐代的。唐代的瓷器讲究南青北白,南青指的是越窑,北白指的是邢窑。你看,这是越州瓷茶瓯。早期的越窑青瓷偏黄,不过也别有特色。邢窑中如果有写“盈”字款的,入大盈库,专供皇上欣赏,亦可送人,很珍贵,只可惜我至今也没找到一个。”
语带惋惜,手自刻莲花纹越瓷茶瓯移开,落在雨过天青色的杯盏上,拿起:“这是汝窑的瓷器,照前面的晚了个朝代。不过宋代的瓷器是最有名的,汝官哥钧定乃五大名窑。其中汝窑是魁首,特别稀少,因为以玛瑙为釉,太过昂贵,所以只烧了二十来年。你瞧,这种蟹爪纹,还有鱼鳞状的开片……”
指给她看:“汝窑的瓷器多是素的,看起来异常淡雅。不过汝窑虽说珍贵,可是它之前的柴窑更加名贵,只是……”
叹气。
阮玉知道这又是身为收藏家的一个遗憾。
“你再看这套喜鹊登枝薄胎粉瓷茶具,还有这只贯耳瓶,有什么不同?”
阮玉瞅了瞅:“一边是茶具,一边是瓶子。”
金玦焱一怔,直接被她逗笑了:“这倒是真的,不过我是让你看它们在制作上的区别。”
眯了眼睛,提醒她按照自己的指示观察:“都是官窑烧制,都是紫口铁足,但是这只瓶子比茶具要明显。再瞧这质地,北宋时期比较厚重,而南宋瓷器比较轻薄。”
阮玉瞪得眼睛发酸,好容易弄清紫口指的是瓷器口部由于釉薄而露出的紫色胎骨,铁足则是圈足露胎部分呈现出的铁褐色。
她将一切默记于心,待见到一只琮式瓶时,拿手一指:“南宋的!”
金玦焱点头,笑得眉目闪亮:“聪明。这只琮式瓶外圆内方,是因为当时工艺还不算先进,瓷胎拉圆尚算容易,待过了南宋,就有外方内方的瓷器了。”
大约是因为受到表扬,阮玉也不禁对这些沉默的物件起了兴趣,学着金玦焱的样子轻轻的抚摸着它们。
触手凉滑,有着一种说不出的舒适。
她方要发问,冷不防手下传来一声轻响。
她立即缩回手,惊得脸色都变了:“我只是碰了它一下……”
此刻,她想到的是那只摆在金玦焱书房的一只耳瓶子。方才,她见那瓶子好端端的立在架子上,心里还偷笑了半天,而现在,她好像是第一次真正了解了金玦焱对这些宝贝的热爱,若是得知那瓶子已经毁了……
“别怕别怕,它是在唱歌呢……”
“唱歌?”阮玉疑惑的瞧瞧瓶子。
恰在此时,瓶子又爆出一声轻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