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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颜面无光,不甘心地还想开口。西岐席上,公子雪坐得笔直,语气平淡地道:“风陵使臣,我西岐与天靖有约在先,万事且等我西岐与天靖订了国书再言。”
他声音不大,却冷冷带着威严,荆夫一时竟不敢反驳,悻悻坐回席中。
公子悠“咦”了声,听出这声音极熟,再打量几眼公子雪身形,哪有认不出的道理。他又惊又喜,一声“哥哥”到了嘴边省起场合不对,又吞回肚里。
冷寿也认出了公子雪,见他戴着面具,料想公子雪不愿暴露身份,自然不会去拆穿他。吩咐文书史官取来笔墨和一早拟好的国书呈去公子雪案头。
他笑容可掬地道:“贾先生,这是依贵国陛下与我先皇约定所书,贵国陛下在位一日,贵我两国绝不开战。请先生过目。”
各国使臣都为之一凛,若西岐与天靖两国真订下这么个停战协定,两国没了后顾之忧,当能各自大肆扩张领土。各人都悄悄在心里盘算起对策。
公子雪对国书略一扫视,点点头,正待落笔。金殿上忽然有人喊了声“且慢!”
第 67 章
喊的人是雷海城。
这一声若是出自荆夫或任何一个属国使臣之口,天靖群臣都不会像现在吃惊。冷寿也朝雷海城瞪大了眼睛。
公子雪似乎也想不到雷海城会出言阻止,慢慢搁下笔,目光带了几分深究。“定国王可是有什么要说?”
雷海城视线对上公子雪,同样带着探究意味。
他并非不知公子雪对他的情意,坎离城的地道里,若不是公子雪拼着性命让他得以逃出生天,他早已化为堆白骨。可公子雪此行实在蹊跷,让他不得不怀疑起公子雪的真正来意。
他不信,公子雪不远千里赶来天靖,只是为了在两国停战国书上签个名字——而且还是个假名字……
眼神微微转冷——如果这一切都出自公子雪和符青凤的计谋呢?两人佯装破脸,在天靖面前上演一出兄弟反目的好戏。反正西岐死的只是个傀儡皇帝和一些不明底细的臣子,西岐和风陵大权仍在原氏兄弟掌握之中。再用假名字与天靖签上份停战协议,麻痹天靖。更何况停战是以公子雪在位作条件,说不定哪天,西岐国君又变成了原九重,就不用守信。西岐和风陵两国再次左右夹攻,打天靖个措手不及……
他飞快转着念头,越深思越心惊,蓦地有了主意,对公子雪一笑道:“贾先生莫见怪。难得贵我两国都有意停战修好,雷某突发奇想,想与贵国从此结下兄弟之盟,不知贾先生意下如何?”
“何谓兄弟之盟?”公子雪被他勾起好奇心,目光闪动。殿上诸人也竖起了耳朵。
雷海城缓缓道:“既为兄弟,自然情同手足,不论贵我两国帝位沿袭,彼此永不言战。还需同仇敌忾,凡对西岐不利不敬者,也就是我天靖的敌人,我天靖当助西岐伐之。同理,若有别国犯我天靖,西岐也当与我天靖共同出兵讨伐……”
他一字一句,抑扬顿挫,清晰无比,传遍金殿每个角落。眼光扫过密华、吴苏、清平三属国使臣,见三人连同各自身后随侍都煞白了脸。
这几句威胁,效果已经收到了。雷海城敛起目中蕴藏的杀气,微笑着对公子雪道:“当然,这只是雷某一相情愿,先生若为难,不必当真。”
他这个提议不过稍微借鉴了历史上同盟国的做法,但在这个诸国乱战的时代,列国只忙着如何壮大自己国势,排挤并吞别国,竟未曾有人想过与别国联手共进退。经雷海城提起,众人恰似醍醐灌顶。
公子雪目中精光暴涨,却未立刻回应。
雷海城紧盯着公子雪双眼。若原氏兄弟真是在合谋算计天靖,原计划被打乱,公子雪神情间多少会露出破绽,却见公子雪瞳孔深处慢慢浮起层极淡血气,一颔首:“定国王所言甚是,若能和天靖结为兄弟之盟,从此两国和睦如手足,我西岐求之不得。”
听公子雪应承得如此爽快,雷海城倒有些出乎意料,一沉吟,笑道:“此事关乎贵我两国命运,非同儿戏,贾先生就不需要回西岐向贵国陛下禀报后再做定夺?”
公子雪微微眯起眸子,对雷海城审视良久,才发出声令诸人生寒的轻笑。“雷海城,你今天是非要逼我现身么?”伸手揭开了面具,露出本来面目。
冷寿此时已明白雷海城有意要逼公子雪表露身份,忙故作惊奇地大声道:“原来是原陛下亲自到访,失敬失敬。”
公子雪虽在天靖做过多年质子,但质子向来被软禁于各自舍馆,殿上百官都是京城重臣,哪会有人去属国舍馆关心一个质子,是以除了邰化龙等少数几个攻打过坎离的武将,无人认得公子雪。诸人听说这眉清目秀的青年竟然是刚将皇兄拉下宝座,自己取而代之的西岐新皇帝原千雪,无不耸然动容。
一干使臣也吃惊不小。公子悠更是摸不着头脑,西岐换了皇帝他自也有耳闻,可万没想到居然是自己哥哥公子雪。却见公子雪眼梢都没朝他这边瞥过,他只好将满腹疑问强自压下。
公子雪扔下面具,冷冷望着雷海城:“这兄弟之盟,由我原千雪亲自来结,不知定国王可否满意?”
“原陛下贵为西岐国君,君无戏言,雷某自然信服。”雷海城心中忍不住掠过丝愧疚,要不是情势使然,他也不想对一个舍命救过自己的人妄加猜疑步步紧逼。
文书史官忙笔走龙蛇,按着雷海城所言,当场书下两份国书,跪呈明周和公子雪。
两国皇帝当着满朝文武和多国使臣的面相继在国书上落了御笔。西岐和天靖的兄弟之盟算是大功告成。天靖百官兴奋不已,密华等三国使臣却面如土色,想到之前拒向天靖纳贡,天靖若和西岐联手讨伐,他们这三个属国怎经得起两大强国铁骑蹂躏,只怕弹指间就落个亡国的命运。
三人六只眼睛相互望来望去,最终还是密华使臣宗夜有些胆识,强笑着朝明周道:“小臣此番前来,除了道贺冷陛下,纳贡一事,还斗胆请陛下宽限些时日,因小国今夏旱稻收成欠佳,还有这个——”
“宗先生不必多虑。密华既为我天靖属国,本皇便视密华与我天靖疆土如一体,怎会因为区区贡品责难呢?”明周面带笑容,毫无怪罪的意思,直把宗夜弄得不明所以。
雷海城在旁道:“宗先生只管放心。自今日往后,我天靖属国不用再四季纳贡,只需同我天靖国内各郡一般,每逢岁末按郡中劳力数目向天靖国库缴纳赋税即可。而且今后各属国商人可在我天靖自由通商,与我天靖商人课以同税,无须多付杂税。”
各属国使臣简直以为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异口同声问道:“真的?”
“诸位是在怀疑我天靖的诚意?”雷海城笑里隐藏锋芒,看诸人惊惶失色才正色道:“除此之外,凡我天靖属国人尽可来参加一月后的才选,我皇唯才任用,不问出身。”
这时代各国间戒心极重,莫说肯用他国人为官,便是各国间通婚也遭朝廷明文禁止。一是各国人都看重本国血统,不屑与外族联姻,二来也是怕混入他国奸细。像御焰燎那等心胸宽广的君主可说是凤毛麟角。雷海城如此一说,众使臣面面相觑,都不敢相信。
一人清了清喉咙,向雷海城拱手道:“小臣墨无非有几句话,不知道当不当讲?”
他坐在属国大赵的席上,年约三十来岁,文质彬彬的儒生,双眼狭长有神,透着精明干练。
雷海城一看,就知道这大赵使臣是个口才伶俐的人,微笑道:“墨先生请说。”
冷寿坐席便在雷海城身边,这时低声道:“此人是大赵国主的长婿。大赵国主无子,听说百年后有意传位给这长女婿。”
那墨无非又朝少年皇帝告了个罪才道:“陛下和定国王体恤我等小国,减贡削赋是小国之幸。只是墨某听两位方才所言,敢问陛下所说的属国与天靖疆土如一体,可是想将我等小国都收入天靖囊中?”
其余几个使臣听了明周和雷海城的话后,其实早在心里嘀咕,却没人敢像墨无非这般将话挑明。
明周一时也有些失措:“这,天靖并无此意……”
“墨先生误会了。”雷海城及时替明周解了围,淡然道:“若有心并吞属国,天靖今日就不会容诸位还安然坐在这里。灭尽属国王族、斩尽不服我天靖统治之人,烧尽属国土地上每一样活物,这才真正是将属国收入我天靖囊中。墨先生,你可听明白了?”
他每说一句,殿上就静一分。等最后一字消音,金殿陷入骇人死寂。
墨无非的面色跟其他属国使臣一样苍白,却仍鼓足勇气道:“定国王是在威胁小臣?”
这人胆子倒不小。雷海城微笑:“天下分久必合,此为顺应天道。诸位若与我天靖成一体,有天靖荫护,诸国臣民可保安居乐业,岂非胜过亡国万倍?”
“亡国”两字重重吐出,无形杀气如乌云,笼罩诸使臣心头。
见识过登基大典的排场,又见天靖与西岐订下兄弟之盟,属国使臣无人怀疑雷海城寥寥数言背后的分量。
墨无非收了声。公子悠目光一直在雷海城和公子雪身上来回转悠,见墨无非也怯下场来,他清咳一声,道:“定国王说得有道理,我等小国能与天靖共休戚,得天靖西岐两国庇护,也是好事一桩。小臣只想知道,若我等小国尽臣服天靖,天靖将如何处置各国王族?”
他问的正是各属国使臣最关心的问题,众人都拿眼睛盯牢了雷海城。
“既归我天靖,属国国主也就是我天靖皇帝认可册封的郡王。世代传袭,与我天靖皇室共享天下。”
看到使臣们紧张的表情不约而同松懈下来,雷海城嘴角微露讥讽。什么国家大义,说到底,这些王族最终舍不下的,仍是自己和后世子孙的身家性命荣华富贵。
也只有那个人,才将江山社稷看得比什么都重要……
他一瞬间,竟有些恍惚。忽然见公子雪抬头,望了他一眼。冷冷的,光华如剑,他登时清醒。
下面那几个属国使臣彼此低声商议着。雷海城命侍人给各席都斟满了酒,与明周一起举杯。
“雷某言尽于此。请诸位归国后,务必将我天靖皇帝的心意转告贵国主。一月之后,我皇将在此再设盛宴,款待各位郡王。”
一口饮尽杯中酒,甩手——
杯子落地,四分五裂。
众使臣愕然,惊疑不定。
雷海城环视众人,朗朗一笑:“无妨。雷某已专为一月后的盛宴准备了六盏玉杯,比这精美得多。只是雷某不喜多余的东西,只望到时候六盏玉杯都能有主,莫让雷某扫兴毁了空出的玉杯。”
众人均是一凛,知道天靖兼并六属国之心已绝无圜转。
荆夫入席后,就始终被忽略一边,脸色随着殿上风云不住变阴。眼看天靖结盟西岐在先,胁迫六国在后,她有心破坏,却被雷海城气势震住,不敢轻举妄动。这时,才领悟到临出使前,摄政王符青凤的揶揄笑容——
“你既然决意要一试,就去吧!不过,即使你对付得了那乳臭未干的小皇帝,也奈何不了雷海城。”……
她原本不服。印象中,雷海城不过是身手快了些,取巧打败了那个莽夫威远将军乔行之而已,况且再厉害,还不是被御焰陛下擒回了风陵。
然而仅仅几个月时光,此刻面前的雷海城,周身都毫不掩饰地溢出令人胆颤心惊的狂妄霸气。
如果在风陵时,那个她以为不足为虑的少年是用温和淡漠的笑容作伪装,韬光养晦,那么现在,雷海城已经彻底褪下面具,像柄渴望饮血的利剑,毫不顾忌地展露锋芒。
她开始懊悔此行,但势成骑虎,不容退缩。素手摸着怀里一个小小瓶子,镇定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