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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钦差大臣到来,瞎子也看得出来公主的侍卫对皇家心有怨怼。”他没有说下去。
昭晏也没有打算说些让他释疑的话,伸手从不知什么地方拿出了一个匣子:“此行路远,下盘六博棋何如?”
余知鱼打开了匣子,把棋盘摊在车中案几上,静静的布了棋。
昭晏笑道:“而今只有四国,就以齐秦沧越四国弈局,何如?”
“善。”余知鱼点点头。“公主是选齐国了。”
“你倒是很善于揣测我的心意。”昭晏漫不经心地笑道,伸手掏了两颗核桃,递过一颗:“吃否?”
余知鱼淡然接过。“公主原来也好六博棋此道。”
昭晏手中剥着核桃壳,眉头懒懒一挑:“本公主和庶民从来便没有什么不同。”
余知鱼正还想说什么,马车忽然停了下来。
“先生!”外面有兵士大呼。余知鱼揭开帘子,“哦”了一声。兵士递过了一封信。
余知鱼接过信盏,放下帘子,一个字也没有说便递给了昭晏。
昭晏打开信盏看了两眼。“燕南山已快至黔都,弃车,上马。”
余知鱼一个字也没有说,默然从命,目光却在掠过未动的棋盘时闪烁了一下。
余知鱼手下新兵从未见过公主,此时只道与余知鱼同车的“卫隐”是公主府里另一个门客,牵了一匹普通黄马给她。
余知鱼拍拍自己的黑马,朝昭晏浅浅一笑:“可要与我对调?”
“你当我是公主出巡吗?”昭晏嘿嘿干笑。“韬光养晦便好。这也是我让你带新兵出来的原因。”
余知鱼不再言语,跨身上马,径自前去。昭晏拍马追在后面,表情若有所思。
江陵位处齐秦沧三国边界,上次秦将林士兴来攻是自北涉长江而来,长途易累,军心易摇;这次燕南山借道姜沧,经黔都往东行,道路平坦,大军实力不难保存,可惜白白增添了姜沧这一个看下去并不容易变实质并不一定稳定的变数。
一行人马不停蹄,三日后已至黔都外百里。
面前是一处小镇,一眼看去只有一条大道,两旁疏疏落落的上居下铺的店子,连闸门也没有。
昭晏连镇名为何也没有留意,正要穿镇直行继续往黔都而去,余知鱼却道:“日快暮,明早才入黔都,何如?”
虽是问她何如,身后的新兵却已在镇外驻扎。昭晏看着身后几名公主府卫士,眉头微蹙:“燕南山已入梁州境内,晚一日截住他便是让他多走数十里。”
“公主的打算,不是若不能借沧兵截住秦军便由这四千精骑亲自动手么?”余知鱼的薄唇暧昧的贴在她的耳畔,轻如微风的耳语:“既然留了后路,公主又何必忧心?”
昭晏扭头看了他一眼,淡然道:“动干戈并不是上策。”
余知鱼的脸近在咫尺,呼出来的气息喷洒在她的额间,恍恍惚惚的有些似笑非笑的意味。
“公主嘴里如此说,可公主天生就是热爱动干戈的人……非乎?”
昭晏微微眯起眼睛,正想扯出一抹微笑,嘴角却蓦地僵住。
她嘴里说的每一个字都让自己几乎信了,可他嘴里说的每一个字,都恰巧打进了她的心坎里去。
镇上只有一家客栈,俗如其分的名“越来客栈”。
“这镇子也就俗如其分的叫悦来镇。”余知鱼叫小二上了两壶酒,悄悄道。
昭晏“噗”的一声笑了出来,口中的酒作水柱状尽喷了出来。
她没有错过她第一次在余知鱼脸上看见的忍俊不禁。“原来你也会说笑。”
余知鱼别开了头。“这也算说笑?”
昭晏理所当然的点了点头。余知鱼别过了头,自是没有看见。两人僵着良久。
“怎么菜还没到?”余知鱼忽道,“小二呢?”
银铃般的笑声由远至近的传来,也没听见什么脚步声,一抹大红身影已如燕扑来。
“今夜让奴服侍两位郎君,何如?”
昭晏终于后悔没有把聒噪的顺风耳丸子带出来。
后悔了一眨眼的时分后,昭晏抬首望向那睁着一双水灵灵桃花眼的红衣女子,咧嘴一笑道:“小娘子纡尊降贵相伴我俩穷书生,在下真乃受宠若惊。”
红衣女子一双诱人的桃花眼没有看着说话的她,反而直直的看着余知鱼,眸光闪烁,似笑非笑。
“果然是穷书生……么?”女子嘴一撇,似笑非笑的面朝余知鱼一扬眉。
余知鱼终于发话,语气一如既往的冷淡:“那足下可是奴乎?”
红衣女子的嘴角勾起微笑,眼角的泪痣仿佛随着那抹魅人的微笑亮了起来。“郎君虽衣以粗帛,却字字珠玑,慧眼别具,想必亦不是市井穷酸吧?”
红衣女子似乎意有所指。昭晏忽然想起,余知鱼的所谓“出身”,正是乞丐庶民。
昭晏在心里“哦”了一声,反正她也从没有把他当做真的“乞丐”出身的谋士。
看着那抹张扬的蜀锦红色,昭晏后背一挨椅柄,把手中酒轻轻一推,酒壶一滑,恰好推至桌子边缘,一分不多,一分不少,连一滴酒也没有溢出来。
“郎君好身手。”女子咯咯娇笑赞道,拿起酒壶便喝了一口。
昭晏淡然而笑,从容地掏出一条帕子抹手,懒懒道:“姜沧神女也是豪爽之人。”
女子看了余知鱼一眼,但见他依旧一脸冷然地坐在那里。“永安公主好眼力。”
昭晏笑道:“好说。”
余知鱼却道:“也不太好。”
昭晏白了他一眼。余知鱼慢吞吞的道:“要认出姜沧神女,并不需要太好眼力。”
姜沧神女,姜朝云。昭晏微微眯起了眼睛。“神女朝云,本公主等你很久了。”
姜朝云成名之早,比同龄的昭晏要早了三年。
昭恒晚年子嗣凋零,身体状态日下,梁州姜氏和雍州商氏都开始不安分了起来。
姜朝云本名赵嫱,于三年前忽然不知从什么地方崩了出来,本来寂寂无名的她在黔中一役成名,自此节节击败昭齐朝廷军,终拥得姜氏坐梁州逼朝廷封其为王,声明之噪几乎可比在她之前唯一的女造王者云朝君。
只听姜朝云娇笑道:“朝云猜想,公主此行若不能让吾王拒绝借道,只怕便会亲自出手以梁州军之名截住秦军吧?”
她定是已看见过了镇外驻扎的骑兵。昭晏却本也没有打算瞒她,打了个哈欠道:“和神女说话真是轻松。”
“神女之名不敢当。”姜朝云笑靥如花,眸中的那抹厉色却瞒不过阅人三十载的昭晏。“商秦的燕监军许吾王半个荆州,不知永安公主能许吾王何物?”
昭晏眼眸一眯。半个荆州……身体里热血汹涌,她忽然有一种冲动要立即便与从未谋面的燕南山沙场上一决雌雄。
“未来将许姜沧燕氏人头,何如?”
带着浓浓睡意的一句话,终于让姜朝云彻底僵住。
她以为自己早已看清那所谓一战惊天的永安公主。原来,被看穿的却是她自己。
对沧王来说,最大的敌人是独力支起昭齐残军的永安公主;可是,对姜朝云来说,最大的敌人,却是燕南山。
因为,她要的不是荆州,也不是昭齐朝廷,而是九州江山。
姜朝云——朝向云朝君,甚至,超越云朝君。
赵嫱,是这一代朝天宫的一位传人。
作者有话要说:
☆、知鱼真面
姜朝云僵在原地良久,有些结巴的道:“公主果知朝云心。”
昭晏从怀中掏出一颗核桃,剥了壳抛给她:“姜沧神女,我们合作吧。”
姜朝云一呆,没有接住核桃,没有壳的核桃骨碌碌的滚在地上。
良久,那红衣奇女才道:“我不能代表吾王。”
昭晏径自抛了一颗核桃入口,漫不经心的笑笑:“神女若不能动摇沧王,今日来此用意何在?”
姜朝云但笑不语,眸光似笑非笑的瞥向余知鱼。
昭晏看来看去,只觉怎看都像那魅惑女郎在诱惑冰山冷男一般。
不知过了多久,姜朝云才慢吞吞的道:“吾王喜燕氏俊逸风采、幽默言辞,公主的这位谋士……”
昭晏望着她鄙视中浓浓挑衅的目光,没有自制的便“哧”的一声笑了出来。
余知鱼“哦”了一声,以示自己还是一个能听能说的活生生的人。
勾引又挖苦一番后,姜朝云终于道出了最重要的一句话——
“今夜与公主相见,一眼便能相认也是有缘,既然如此,朝云也不说什么客气废话……”
昭晏看着窗外降落的夜幕,打了个哈欠道:“客气没有,废话倒是。”
姜朝云娇嗔的抛了她一个媚眼。昭晏忽想,若这一代此人胜出,只怕朝天宫要开了满宫桃花了。
只是……这一代的传人,除非有人入了昭齐,谁也不能赢。——这是云朝君对昭恒的承诺。
昭晏在心里毫不由衷的对大红媚女说了声“抱歉”,却听姜朝云飞快地说出了真正的重点。
“取得燕南山的人头前,把你的谋士押给我。”
“许姜沧燕氏人头”的定期是“未来”,即是无限期,即是近乎“信口开河”。
姜朝云果然有“朝云”之心,开口又是要信口开河无限期的要求。
昭晏一脸的耐人寻味:“神女为何要子非?难道是看上他了?”
“子非?”姜朝云依旧是那一脸“就是勾引你”的表情。“原来先生叫子非。”
余知鱼冷哼一声:“余知鱼,字子非。”
姜朝云一歪头,脸上表情写着几个字——“看着可爱的我”。“祖上余姓,还是余氏?”
昭恒在位的五十年天统年间,其中一项壮举便是统一了分别门户的姓与氏,从此天下只有姓而无氏。然而,大家后裔依然以姓自豪,只因自古以来,姓者为母系氏族所有,氏者则可自取,故之无姓无氏者贱,有姓有氏者贵。
余知鱼淡淡道:“天统前祖上余氏,无姓。”
姜朝云一脸夸张的“原来如此”的表情,扭头看向昭晏,已没有了勾引冰山男的那些表情。
“公主要答应了,也不是把这位子非先生送给我沧,不过是借他一阵,吾等自会把先生养得白白胖胖的,来日燕氏人头来时当把先生干干净净的送回去。”
昭晏默然不语,看向余知鱼。余知鱼默然不语,看向昭晏。
姜朝云好像觉得很有趣。“你们慢慢说,朝云不急着要一个答复,若公主是答应了便到黔都时到宫里求见吾王即可。”
昭晏慢悠悠的吃了一颗核桃,忽道:“好饿。”
姜朝云咯咯而笑。“朝云马上让人给公主奉上佳肴。”
昭晏淡然一笑道:“这里没有什么公主,只有公主府门客卫隐。”
姜朝云呆也没有呆,笑道:“卫先生、余先生,后会有期。”
昭晏闭上了眼睛,懒得答话。再睁开眼睛时,那红色身影已消失无踪,一如来时无声无息。
她又有些想念丸子了。
不久,果然有美酒佳肴送了上来。店小二一脸诚惶诚恐,像什么也不知道般,又唯恐招待不周。
余知鱼也不客气,径自吃了起来。昭晏却没有动筷。
余知鱼嘴里传出含含糊糊的咀嚼声。
“你是谁?”昭晏自然自语般笑着,双目却一动不动地看着面前一脸淡漠的男子的脸。“江陵城中你为我而来,而今姜朝云却是为你而来——我怎么就没看出你有什么值得她主动引诱。”
余知鱼的喉咙传出含含糊糊的吞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