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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一朵浊浪映天地
第一章 尘世犬马
春暖花开。
古道长亭边,青山相映。
红墨染青屏,白烟凝仙行。
一条山间石道延伸到山顶,在山顶上那一圈山顶并没有树木,而是灰麻大石,山顶正有一座小亭,这小亭极简单,如果下雨时亭子的里面一定会飘进雨来。亭中也极为简单,一张粗糙的石桌,石桌上有着一片残破青叶随风落在桌面上,南北两个方向各有一个石墩子做成的石凳,只有两个,并不是四个。
而山东面居然是临海,朝下看去才会发现这座山的东面竟是如刀切一般陡峭。而亭的一边栏杆几乎与山壁成一线。而在粗糙的栏杆上则坐着一个道装女子。
这道装女子远远地看上去,一只脚垂在崖外海风之中,一头黑发没有一刻停止,一直飞扬不休。但是那飞扬的黑发让她在海风中亭栏更显孤独与冷莫。
走得近了,会发现她虽然长的不是很漂亮,但是却有一张极为干净的脸,脸色极白,乍看上去就像是剑白,又似雪白。最吸引人的莫过于那尖俏的下巴,和那一对不算大却格外锐利的眼睛。那眼神不似叶清雪的那样清静中透着看透一切的深遂,不似虚灵的谨慎与灵动,不似颜落娘的纯真中带着坚毅,而是一种发自骨子里的冷莫与骄傲。
她的这种骄傲与冷莫仿佛是以生俱来的,不带半分装饰。
海天相接之处波浪汹涌映出一片金鳞霞光,突然有十数点灵光飞逝而来,乍看上去还像是从海浪之中钻出来的。十数点灵光转眼之间已经到了崖壁前,灵光散去化十三个人,个个相貌清奇俊秀,一看就是非凡之人。
站在中间的是一个看上去二十来岁的年轻人,看上去是这么大,但是修行无岁月,真正年纪只有他自己知道了。其他人则以散成一个半圆,有男有女。
那站在中间的年轻人看着崖上亭边栏杆上坐着的女子,暗暗的施法术查看着她的法力深浅,只是那法术才出,那女了却缓缓的消失,就像是一幅水墨丹青画在水中湿透,沉入水中消失。他心中一惊,连忙紧扣手中锁天法环,而就在他收起探查那女子法力深浅的法术时,那女子又在亭子的栏杆上显现出来,仍然是静静地坐在那里,一条腿垂在亭外海风这中,黑发飞扬,看也没有看他们一眼,就像是不知道有人来,又像是根本就没有将他们放在眼里。
中间那年轻人眼中瞳孔微缩,缓缓道:“天下剑仙出罗浮,一剑光寒北芦州。风雪连天遥光现,一葫烈焰饮血仇。”
这年轻人说念的这在两句在天地间流传极广,那前两句指的就是罗浮,而后两句指的则是罗浮的离尘,离尘用的是遥光剑,她腰间挂的酒葫芦里面的酒极烈,即使是修行之人喝下去也是如饮烈焰,法力低的甚至可能焚焰而死。所以那酒也就被命名为烈焰酒,而那饮血仇几个字意义颇多。
自离尘那次追杀陈景出山以来,并没有回去,而是在天地游走,她的游走并不是到处看看,而是去一处则战一处,所过之处必起血光,在她杀人之后,必定仰头喝一口烈焰酒,踏云随风而去,在她仰头喝酒之时,她从来都没有在意过那许多仇恨的眼神。
那年轻人说完这一话后并不停,紧接着的却是一句:“罗浮离尘,果然名不虚传。”
其他的人只是警惕的看着坐在栏杆上仿佛走神的女子,心中隐怒,他们虽然在九州大地上名声不显,但是在南海这一片是有着散仙之名的。
“南海四散仙不过如此。”
坐在崖上小亭栏杆上的女子侧头回答着,另一手已经去解腰间那个古朴葫芦。
四散仙指的是四个人,而这十三人中只有一个是四散中的人,就是那中间的年轻人,名叫玉京散人。其他的都是他平日里一起谈玄论道的道友,今天来这里是赴离尘的斗法之约而来。
离尘说话间已经将葫芦打开,仰头喝酒,没有血色的嘴唇抿住葫芦嘴,葫芦高高抬起,显然葫芦里的酒不多了。
然而就在她抿住葫芦嘴喝酒的那一刹那,原本远远站着的十三人心有灵犀般的同时化为灵光,消失在虚空之中。玉京散人则扬手而起,一个金色法环出现在掌心,随之在虚空之中一印一按,那法环就如嵌在虚空之中。
离尘仿佛若未觉,只是在食指与中指之间却多了一抹霜刃。霜刃的方向只是随意的指着玉京散人,他却大惊,他只觉得一道凌厉的杀气直透眉心。心气一提,连忙念动法咒,唇角颤动,法环上金光大盛,将玉京散人笼罩在金光之中,转眼消失,只留一个金环在虚空,随之金色法环凭空一闪,出现在亭子的上空,再虚空颤动,发出一串铃音,那金环便已经扩大,将亭子罩住了。
同时有声音在虚空中回荡起:“哈哈,离尘,你太骄傲了,在我锁天法阵下,看你如何脱身。”
说话间,那化为一圈金光的金环边缘四周浮现十二点灵光,灵光附在金光之中,风云突起,金环之外凭空生云,八面风起,然而,金环之中连风都没有了,离尘原本飞扬的黑发突然落了下来,也就在她头发下落下的一刹那,她玉手挥扬,手指间夹着一抹霜刃飞逝而出。
金环之中白光飞逝,鲜血飞溅,金光顿散,重新化为一个金环掉落。与此同时,玉京散人的显化出来,只是却已经不再是活人,而是一具身首分离的尸体。其余的十二人惊散而走,在他们惊散亡命而逃之时,亭中的离尘腾身而起,直上天空之中的一朵白云上,她依然仰头喝酒,就像是之前那一口酒仍然没有喝完一样。
风吹起她的黑发,吹起她的法袍,吹动着白云朝远方飘去,她连看都没有看一眼那惊散亡命而逃的十二人。更没有看那掉落在亭上的锁天法环。
那十二南海散修道人回头,离尘已经消失无踪。
离尘心中颇为失望,她这些年来在大地上天南地北的游走,只有一个目的,就是磨炼道心与剑术,只是这些年来虽去过许多地方,真正能让她倾尽全力一战地越来越少,这一年来几乎没有。她听闻海域多散仙,所以来到这南海边,约战南海四散仙,只是来的却只有一个玉京散人,然而玉京散人却让她失望了,所以对于另外的三个散仙也失去了兴趣。
“回去吧,出来已经许多年了。”离尘心中想着,她自己当然知道自己并不是已经天下无敌找不到对手了,而是已经脱离了大众层次。一般山中小神已经不能让她有出手的想法了。而各门各派之中的弟子也已经被她拉在了身后,她知道自己如果还想找人斗法的话,只能去找天下名山大川之中的大神了,只是那些盘踞山川或大城中的神祗并不轻易出手。除些之外,也就只有挑战各玄门道派之中长老或掌门了。
她突然生出一种寂寥的感觉,天地寂寥,没有朋友,没有敌人,没有什么期待。
然而就在她想着回山门潜修之时,天边一点灵光飞逝而来,这灵光速度极快,仿佛穿梭于阴阳虚空之中。离尘眉头微皱,在这一皱眉的时间里,那点灵光已经到了她的面前,她伸手在虚空一抓,那点灵已经落入她的掌心,是一柄寒光闪闪的小剑,小剑像是寒冰做成,一落入她的手中就融化了,却有一行金字出现在她的手中。
“速回罗浮。”
这是罗浮独有的飞剑传信,天下间的人只知道罗浮的飞剑传信最为快速,却不知道这飞剑传信也有等级的,而离尘收到的则是最高级别的掌门剑符。
她仰头喝下一口酒,酒葫芦还没有离开唇,人已经消失在了风中,唯有那朵白云随风而散,了无痕迹。
“当一个人无论何时何地的行为处事有了明确的目的之后,那么就可以说这个人真正的成熟了,在前人定下的规则之中成熟了。凡尘之间的人自生下来后一点点的长大,大人们在自家的孩子脑海之中必定会灌输着他们自己的向往。灌输的这些东西或是名,或是利,或是仁义道德。不管是哪些东西,都没有错,也没有对,只有一层层枷锁。当用错和对来评判一个人的行为与思想之时,这本身就是在往一个人身上套着无形的枷锁。”
这是陈景的脑海之中突然出现,与此同时出现的,还有一幅画面。画面之中老剑客走在前面,陈景跟在后面,四周全是人,忙忙碌碌的人,他们就像是并不能看到老剑客与陈景,自顾自的吆喝,他们的脸上或是激情四射,或是悲苦哀伤,但是无论是哪种表情,都掩盖不了他们眼眸深处的疲倦。陈景听不到他们的话,但感受得到。
“他们是尘世犬马,被各种欲望奴役着。修行人也一样。”
“那,你呢?”
“我也一样。”老剑客回答着,声音带着一种亘古气息,如沙粒般粗糙。
这是陈景第一次回想起老剑客说的话时同时有画面显现,以前要不是突然想起一句话,要不就是只有静静的无声画面。他不知道老剑客是被哪一种东西奴役着,他又有些迷茫起来,迷茫于自己存在于这世间的意义。
第二章 月下话别离
自陈景兴浪淹昆仑那一天起,已经过去了数天。这一次他杀的人很多,有各处不知从何而来的神祗,有各门各派弟子,但是之后并没有人来找他报仇雪恨。泾河的日子平静的就像一波一波的河浪,没有任何的特殊。就像一切都没有发生过,可是这种平静,正恰恰反应泾河的不同之处。
当年河神庙前的许许多多妖灵坐而听道的景象没有了,风中唯河浪拍岸的声音。
大红虾自然没事,他越发的耀武扬威,好像巴不得有人到绣春弯来寻仇一样,整天扛着黑色海魂三尖叉,在泾河之中逐浪而行。不过,他都是以灵气掩了身形的,凡人并不能看到。只是偶尔会看到河面上无风起浪,不过他们也不害怕,因为自从河神当年除妖之后,这绣春弯再也没有淹过一个人了。
一身青绿的贝壳也没事,虽然她身上的那层苔衣薄了不少,却也仍然是和以前一样,白天在河中不出来,晚上则会出现在河神庙前,身上笼罩着水雾,静静的立在那里,吸纳着天空之中降下的灵露。
九阴早已经重新化为一只小蛇,身上花纹黑白相间。以前大家并不知道他的底细,只觉得他很冷漠,身上有着一股寒意。现在大红虾依然不怎么跟他说话,虽然他在河神爷入霸陵后并没有像别的妖灵那样逃开,但是大红虾就是觉得他身上有种可怕东西,让他不想靠近,几次想要跟他说话,最终都缩了回来。
赵鹤回到了赵家镇中当他的土地,那天进入神庙之中的两个人就是死在了他的手上,然后他又在塔降下时逃了出去,在陈景回来之后,他也没有再回绣春弯,而是直接回到他自己的神域之中。
天空之中,半片明月,照亮一弯绣春。
不知不觉之中,两岸已经百花齐放,又是一年春天。
山猴松清脖子上挂着佛珠,正在那里神采飞扬的讲着自己手佛珠的来历,讲着自己凭着这佛珠打杀过多少厉害的玄门弟子。
大红虾也见过他这佛珠的厉害,虽然对他这样的得意有些看不惯,但是无奈自己没有这么厉害的法宝,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中的黑色海魂三尖叉,心中暗自寻思什么时候也得找件好的法宝来,怎么也不能被这猴子给比下去,俺可是河神爷座下第一战将。随之又想这法宝可不是那么好找的,俺这海魂叉用的顺手,得空时问问河神爷有什么办法让俺这海魂叉变的厉害一些。
大红虾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