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怡平痛得浑身在抽搐,脸色冷青。
“高谷主,你将永远永远后悔。”他强提精力说:“就凭你一个侠义道领袖人物,用下五门迷药来计算宾客的罪行,就足以令你声誉扫地,你再也无颜在江湖朋友面前抬头挺胸。我……”
高谷主冷笑一声,扭头便走。
公孙云长与高嫣兰是昨晚到达夔州的,立即与谷中派去迎候的人接上头。当他俩一听怡平已经早两天到达,大吃一惊。
由高嫣兰派来的人先行返谷,务必请乃父先制住怡平,免生不测。这就是怡平中计的内情,不知大祸之将至。
内堂中,高夫人把已将闺房整理妥当的女儿唤出堂前,询问爱女在岳州遇险的经过详情。
刚才在石屋内所发生的事,已由一个随往察看的奶娘。向夫人禀明了。
“女儿。”高夫人的目光,紧盯着高嫣兰的面部:“告诉娘,你和公孙少堡主,一口咬定庄怡平是拔山举鼎的秘探,而你又让他替小菊、高忠办理后事,道理何在?”
“那时,我们并不知道他真正的身份,”高嫣兰的头,低得几乎下鄂触及酥胸:“那时谁也不知道他安了些什么心。”
“真的吗?”
“女儿……”
“看着我!”高夫人语气转厉:“自从你返家这大半天。你一直回避别人的目光,连为娘和你说话,你都不敢正视。女儿,为什么?”
“女……女儿对不起高忠,对……对不起小菊……”高嫣兰凄然若泣:“女儿真不该……”
“这不是理由。”高夫人截住她的话头:“你一向自视甚高,在江湖位居三女杰之首。你往昔高贵矜持的风华到何处去了?你甚至不敢正视你的敌人庄怡平。”
“女儿……”
“你知道你爹不愿沾惹是非,不愿攀交公孙家的人。现在,我问你,如果拔山举鼎的人,真的前来兴师问罪,你何以自处?”
“娘……”高嫣兰掩面而泣。
“你居然把公孙云长带回家来,不啻给拔山举鼎那些人最好的问罪籍口。我已经向你爹郑重表明,明天一早就打发他离谷。”
“娘,女儿……”高嫣兰惶然惊呼。
“你怎么啦?”
“乾坤一剑公孙老伯即将到来……”
“什么?”高夫人脸色大变。
“娘,女……女儿……”高嫣兰脸上一片羞红,以手掩面,“拔山举鼎那些人中,像天香正教教主天都羽士、两僧一道三护法、绛仙沈妙珍、黑牡丹程翠、销魂菊、绿魅蔡凤等等,交手时皆使用可怖的下五门药物……”
“天!你是说……”
“女儿与公孙云长九死一生,多次受到他们无情的攻击……娘,女儿只有两句话:女儿此生只有公孙云长可嫁,不然只有自绝一途……”高嫣兰没把话说完,哭泣着奔回自己内室。
高夫人脸色冷灰,崩溃似的瘫痪在大环椅上,久久,方用可怕的声调说:“苍天!真是冤孽!冤孽……”
高谷主请公孙云长离开的打算取消了。
全庄的人,皆在等候乾坤一剑公孙宙的到来。
第三十七章 毒如蛇蝎
夜来了,石屋中的怡平,只能张开双手,坐靠在冷冰冰的石壁上,在绝望和激愤交加中朦胧入睡。
他双手被扣锁在石壁上,上衣不在,身上仅有一条长裤,一双靴,皆经过彻底的搜索,已是身无长物,逃走的希望微乎其微,除了寄望于奇迹出现之外,他已经没有什么好想的了。
一天、两天。
看守他的两个人是很尽职的,三餐皆不嫌烦地喂他,大小解则开左手的锁,让他有一只手方便。
不论昼夜,两人轮流看守着他。
开锁上锁十分麻烦,第二天便改锁他的右脚,双手恢复了自由,大小解不必劳动两个看守进来相助了。
当然这是他逃生计划中的一部份,是设法争取到的。
譬如说:经常口渴要喝水,大解叫、小解叫,而且叫的次数相当频繁……把两个看守弄得不胜其繁。
两天中,高谷主竟然没找他问话。
高嫣兰更没有来看他。也许,这忘恩负义的女人,心中有愧不敢见他吧?
夔州,峡岸边的小山城,人丁不足五万。而真正住在府城的人口,大概只有三万人口左右。
这里,除了穷山恶水之外,好像实在没有什么东西可以养活那么多人;虽则一个府的人口,并不比湖广的一座大镇的人口多。
似乎,除了有过境的船只停泊之外,本地的客、货运都少得可怜,一些山产、药材、盐等……就没有其他货物可以行销外地了。
城北面倚山,东面有分水河,南、西两面临江,城内除了十字街还有点像样之外,其他的街巷高低不平,又窄又小,真不像一座府城,似乎外表还没有东面数里的白帝城像样些。
近午时分,三艘歪尾客船驶上龙脊滩,算是平安过了夔门天险。这三艘船整整花了半天工夫,才冲过了滟濒堆船家最头疼的夔门。
同一期间,几艘船靠上了下游百余里的巫山县码头。
这里有一条山径,通向北面万山丛中的大宁县。
北行二十里是青石河口,与从夔州来的山径会合。这处河口,以东是巫山十二峰,以西是巫西岭,中途经过锦绣谷的南面丛山而达府城。
怡平与卓梅英,就是从这条路前往万花山庄的,相距约八十里左右,平时很少有人会经过。
万花山庄高家在府城有接待所,接到了三十余位江湖上大名鼎鼎的白道风云人物。
接待人员招待贵宾午膳,膳后立即动身前往万花山庄拜会高谷主,三十里路程,一个时辰就赶到了,这些人的脚程是很快的。
而贵宾抵达府城招待所的消息,是用旗号和牛角声号传出,片刻便传到山庄了,沿途共有四处传信站,三十余里顷刻便可传到。
当贵宾到达谷口时,主人高谷主已率领山庄有头有脸的人士在谷口相迎,其中当然有公孙云长,因为贵宾是他的老爹乾坤一剑公孙宙。
高嫣兰不曾出现,躲在庄中不露面。
迎宾的高谷主神色相当勉强。
乾坤一剑曾经多次在万花山庄作客,高谷主基于往昔的情谊,不能不客套地款待。
风云四霸天之间,本来都有良好的交情,各自扩展实力,各有势力范围,虽则暗中难免有点利害冲突,但表面上却维持良好的风度。
直至拔山举鼎八年前做了鄢狗官的爪牙,风云四霸天之间,开始有了不同的看法和意见了。
最后,鄢狗官荣任总理盐运,巡视天下四大盐区,权大钱多,广罗羽翼形成势力恶性膨胀,大肆搜刮敛财危害天下,风云四霸天之间终于爆发出严重的冲突。
高谷主是非常聪明的人,他毅然宣布严守中立,认为这并不是什么正邪之争,与武林侠义的秉持与否并无关连。
拔山举鼎名义上是替官府办事,向拔山举鼎问罪师出无名,所以不过问双方的恩怨是非之事。
要严守中立并不容易,不能与任何一方交往密切,也不能疏远或排斥任何一方,这才能保持平衡作用。
拔山举鼎虽然曾经不断作过争取万花山庄的努力,但很少亲自光临万花山庄,这位走狗头儿是个大忙人,夔州也不是鄢狗官的盐区,哪有闲工夫亲自前来作客?
不管任何一方的人前来,高谷主表面上保持良好的风度接待,内心里对谁都不表欢迎,避免引起敌对者的误会,礼貌上的往来虽无法避免,在态度上难免会显得相当勉强。
乾坤一剑对争取万花山庄以壮大自己的事,一直就进行甚力,不但不时派人前来游说,也不时亲自前来拜望高谷主,积极争取高谷主的友谊,可是一直就没有多少成效,高谷主坚持严守中立的立场,始终没有改变的迹象,争取合作更难如愿。
今天,高谷主的迎客神色虽然仍有一点勉强,但较以往要热烈一分半分。
来的客人有二十余人之多,有男有女,全是武林中名号响亮的高手英豪。
乾坤一剑公孙宙身材修伟,剑眉虎目颇具威严,半百年纪正届盛年,天下第一堡的堡主,的确有一代豪霸的慑人气概。
“诸位大驾光临,蓬壁生辉。”高谷主行礼客套地说:“未能远迎,诸位恕罪。”
“高兄客气了。”乾坤一剑行礼,笑容满脸:“来得鲁莽,高兄海涵。”
双方先替第一次见面的人引见,表面上客客气气相当融洽。
高谷主将客人迎入庄中,全庄一阵好忙。
凡是前来万花山庄的客人,皆按例安顿在客室。
因此地距府城远有二十里以上,远道而来的客人,不可能匆匆一晤使返回府城,至少也得住宿一宵。
随同乾坤一剑前来的女英雄中,有河南开封的名女人银花盛三娘,这位徐娘半老的白道侠女,尽管年华老去。但名头并不下于目前的武林三女杰。
银花盛三娘与高夫人,在内室展开了一场秘密谈话,不足为外人道。
高谷主在雅室中,单独会晤主客乾坤一剑。
“兄弟不放心小犬护送令媛返谷,所以暗中跟在后面阻绝走狗们追袭。”乾坤一剑为这次作客提出充分的理由:“兄弟不便亲自出面护送,不得不暗中提供保护,高兄不会见怪的吧?”
“拔山举鼎的人跟来了吗?”高谷主关心地问。
“没有,狗官已动身往南京去了,皇甫俊那家伙抽不开身,总算一路平安。”
“他不会甘心的。”高谷主苦笑:“他总算找到了问罪万花山庄的藉口了。”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高兄,没有什么好怕的。”乾坤一剑傲然地说:“他如果敢派人来问罪,不但贵山庄足以自保,兄弟也决不坐视,要不咱们联手合作……”
“公孙兄,你老兄如果介入,兄弟跳在大江里也洗不清嫌疑。”高谷主的语气,明显地拒绝了对方的帮助:“兄弟这个人相当固执。公孙兄与一群朋友,不断向鄢狗官行刺,兄弟不敢苟同,狗官毕竟是朝廷重臣,向狗官行刺,咱们便失去侠义道的立场。”
“兄弟的作为,目前还没到盖棺论定的时候。高兄,如果皇甫俊果真找上门来,高兄何以自处?”
“兄弟给他讲理。”
“皇甫俊不是一个讲理的人。”
“他真的不讲理,兄弟自有打算。”
“高兄,攻击是最好的防御。兄弟认为,任何打算皆只有一条路可走:主动向他们攻击。高兄,兄弟以至诚欢迎万花山庄的子弟,参加祛暴除奸的行列。”
“很抱歉。”高谷主摇头:“如果兄弟被逼得无路可走,也不会与公孙兄并肩联手。”
“高见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