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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番话,令在座的九个人脸色大变。
“如果小兄弟所说的是事实,在下感激不尽。”高谷主的语气,显然有存疑的意味:“这几天三峡中的巫峡一百六十里山区,下了三天大雨,小女的行程显然被耽搁了,最少也得等五六天以后才能赶回来,届时便知岳州变故的详情了。小兄弟不惜跋涉千里示警,在下万分感激,尚请在舍下稍待一些时日,等小女返家,小兄弟幸勿见拒。”
“在下前来贵地,主要是希望谷主提高警觉,立即准备防变。”怡平恳切地说:“三峡大雨,行程受阻,可说是天假其便,让贵谷有充分的准备时间。但如果走狗们改走陆路,时间就不够充分了……”
他将在拔天岭,遇上西道与惊走九幽客一群借道走狗的事一一说了;当然隐下与西道交手,与及有卓姑娘同行的事。
尽管他说得郑重诚恳,但连高谷主也对他大表怀疑,几乎把他看成初出道的江湖骗棍;江湖上这种招摇撞骗的人本来就很多。
他太年轻了,所提到的人和事,都是令人不得不怀疑的破绽。像神箫客、快活刀、南衡及西道、五岳神犀……他真的不该说得活龙活现的。
高谷主不愧称风云四霸天之一。有霸天的风度气量。当面不驳斥他的话,表面上客客气气,暗中作了妥善的安排,把他安顿在精致的客室内,按捺下性子等候爱女返谷,再言其他。
万花山庄当天便派人前往府城探听消息,另一批接应爱女的人也乘高家的轻舟,下放夷陵接人。
高健和一位年青人高杰陪伴着他,一个小厮小虎伺候他的起居。
次日巳牌末,高健、高杰陪他从西谷蜀葵轩走了一圈,送他回客室便告辞走了。小虎送上茶水,突然低声说:“庄爷,小菊的妹妹小惠求见,庄爷能否接见她?”
“哦!小蕙是……”
“上房的丫环。”一脸机灵相的小虎向外面的海棠花圃一指:“她在那边的花亭相候。她与小菊虽然不是亲姐妹,但感情很好,她很想知道小菊去世的详情。”
“好,我去见她。”怡平不假思索地答应了,举步向海棠圃走去。
那是客室的西院,遍栽各式海棠,各种千叶海棠在一丛浓绿中,吐出一朵朵猩红的小花,生机勃勃。在这里谈死人的事,大煞风景。
小亭中,侍女打扮的小蕙卓然俏立,年纪与小菊相同,同样俏丽,同样脱俗,同样有一双灵秀的明眸。
“庄爷好。”小蕙盈盈行礼,脸上有一层薄霜:“小婢小蕙……”
“蕙姑娘,请坐。”他在亭中石桌旁的石凳落坐:“有关小菊姑娘的事,在下知无不言。但依在下的猜测,连高谷主也不相信在下的话,姑娘如果也存疑……”
“小婢相信庄爷的话。”小蕙不敢逾礼落坐,站在石桌对面:“小婢曾经随夫人出山行道两年,见过不少江湖各式人物,自信尚有几分知人的常识。庄爷与万花山庄毫无交情,此来毫无所求,仅要求主人加强戒备,严防外人袭击,完全为本谷的安全面善意传警,小婢虽愚鲁,委实没有怀疑庄爷的任何理由。”
“可惜,贵庄的人却不作此想。不客气地说,高姑娘就没有小菊姑娘知人之明。”他不禁失声叹息:“人的智愚,与身份显然有关,但并不尽然,姑娘与小菊就是显明例子。在下把经过概略地向姑娘说明,希望姑娘相信在下是诚实的人……”
他将与高姑娘邂逅,暗中加以保护的经过一一说了,最后说:“据在下猜测,公孙云长与高姑娘那一连串的不幸搏杀,有许多是不必要的,和毫无意义的。岳州是水陆码头,既无天然险阻无法逃避,也没有强大的包围网无法突破,他们任何时候皆可脱身,事实上他们却在城内城外进进出出,似乎唯恐对方找不到他们似的。因此,请姑娘转告尊主母,当公孙云长到来时,小心他。”
“庄爷的意思是……”
“在下的意思是小心他。”他淡淡一笑:“在下不是在背后搬弄是非的人,这样说已经有失厚道了,请不必问为什么。”
“小婢只要知道事实的经过就心满意足了。”小蕙退后行礼告辞“谢谢庄爷的消息,小婢告退。”
“小蕙姑娘,你不提出其他疑问吗?”他站起问。
“不必了,庄爷已经说得够明白了。”小蕙转身出亭,在亭口转身灵秀的眸子有泪光:“请恕小婢冒昧,庄爷是否对我家大小姐甚有好感?”
话说得含蓄,但已经够坦率了。
“不错。”他不否认:“任何事故,都可以找到因果关系。姑娘猜想的是因,在下来传警是果。”
“小婢明白了,这也是家主母所要知道的事。”小蕙微笑转身,相当满意地走了。
怡平心中雪亮,小蕙其实是奉主母之命前来询问经过的,没有人授意,一位内房侍女,怎敢冒失地到宾馆找宾客谈话?
他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对主人的美丽爱女有好感,这并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还可以表明他的来意,并不是无因的,不是一个平白前来危言耸听的骗棍。
随着时光的飞逝,他心中的不安越来越增加,见到高嫣兰之后,他该怎么说呢?高嫣兰会用什么态度对他?可能会发生些什么变故?
天快黑了,他逐渐感到心乱,情绪不安,总觉得有些什么地方不对劲。
高健、高杰来了,小虎送来了晚膳。
“谷主在安排防险事宜,委实忙得无暇分身。”高健世故地与他客套:“等人手安排妥当,方能抽出时间与老弟台详谈。但不知老弟感到有什么客居不便吗?”
“高兄请放心,江湖人生活简单,在贵谷作客,比在江湖浪迹舒服多了。”他也客套地说。
“有何需要,不必客气,交代小虎就是了。老弟台请自行用膳,膳罢兄弟再来促驾,到客厅与敝谷的子弟们,谈谈拔山举鼎那些人的底细,尚请老弟台加以指导,知己知彼极为重要。”
“在下当据实奉告。”
“谢谢。老弟台请用膳,告辞。”
送走了两人,小虎将饭盒送来,一面掀盒作势替他盛饭,一面信口问:“庄爷要不要喝两杯?六味菜都可以下酒,庄爷如果有兴,小的这就去取酒来。”
“不必了,谢谢。”他笑笑:“贵谷占地甚广,庄中到处是花园,防守似乎不是易事呢。”
“来百十条好汉,算不了什么。”小虎颇为自负地说:“庄中上起谷主,下迄使女仆役都可以独当一面,来袭的人讨不了丝毫便宜。”
“哦!但愿如此。”
他开始进食,小虎退至一侧垂手伺候。
六菜一汤,有鱼有肉有野味,相当可口。他一面进食,一面沉思。
万花山庄根本就毫无动静,甚至连警戒也没多派,哪像是即将面临强敌压境的样子?
万花山庄没有人肯相信他的话。
他动了离去的念头,为自己的处境悲哀。
草草餐罢,小虎收拾食具,替他斟上一杯茶,用奇异的眼神盯着他,用怪怪的嗓音对他说:“庄爷,万花山庄得以享誉江湖,尊称风云四霸天之一声誉,决不是侥幸得来的。时光还早,庄爷可以小睡片刻,醒来时,一切都不同了。”
哪像是十三四岁的小厮口吻?简直就是一个见过世面的老江湖说话。
他竟然不在意。笑笑说:“令兄弟,你说得不错,贵谷主根本不在意有人敢来万花山庄撒野,过去的确也没有人敢轻视贵山庄。希望贵山庄永远能保持声威不堕,永远幸运。”
小虎哈哈一笑收拾食具走了。
他用茶漱漱口,突觉一阵倦意袭来,昏昏欲睡。
也许是这两天思虑过多,而致精神不济吧!
他仍未介意,放下茶杯,感到眼皮往下搭,真想睡,而且不想站起来了。
“咦!我……我怎么啦?”他含含糊糊地自语、双臂往桌上一搭,要睡了。
头往手臂上一搭,倦意更浓。
他吃了一惊,猛抬头一阵摇摆,似乎想把瞌睡虫赶跑,江湖人千锤百炼所养成的警觉性令他悚然而惊。像他这种生龙活虎精力充沛的年轻人,休息了两天居然会大白天困倦,吃过饭就要做白日梦,可能吗?
“哎呀!我……我又遭……遭了暗算!”他骇然惊呼,倏然而起。
已经晚了,精神突然涣散,重新坐下,头往桌上一搭,知觉渐失。
不知道了多久,他终了醒来了。
“你们……”他脱口惊呼。
眼前站着一大堆人,中间是高谷主、公孙云长、高嫣兰、高健、高杰……其他有男有女,足有十几个人,全都向他狞笑。
他自己……他知道完了。
这是一座巨石垒成的石室,前面有铁栅、铁枝粗如儿臂,十头大象也拖不垮。那只巨锁虚搭在栅环上,重量不下于三十斤,是特制的重型精巧巨锁。
他赤着上身,坐在壁根下,双手分张,各被石环中的大吊环扣住,每个吊环附有一把五斤锁。
“你是孤魂野鬼庄怡平。”高谷主冷冷地说:“你说的话,有一半是真的。其所以真,是因为你是拔山举鼎的秘探走狗。”
“在下不得不承认你神通广大。”公孙云长也狞笑着说,眼中涌起阴鸷无比的厉光:“你的胆子也未免太大了,居然敢一个人就闯到万花山庄来,公然在高谷主面前,说了一大堆颠倒黑白的挑拨离间鬼话。哼!你没料到我公孙云长会提前赶来,揭发你的阴谋诡计吧?”
“高谷主。”他定下神:“你就听信这家伙的话,就在食物中弄手脚把在下制住,不给在下有分辩的机会,这算公平吗?”
“你还敢分辨?”高谷主沉声问。
“那是当然。哦!高姑娘,你也以为在下是拔山举鼎的秘探?”
“我……我对你不能无疑。”高嫣兰回避他的目光,语气软弱。
“看着我!”他沉声喝:“我要知道你的话是否发自真心。你那只佩在腰带上的如意小香囊,到何处去了?”
“你……你说什么小香囊?”高嫣兰惊惶地反问。
“你与公孙云长在七里山暗算在下,把在下交给销魂菊与绿魅蔡凤的那只泄出毒物的小香囊。”
“你这厮满口雌黄,该死!”公孙云长怒骂,上前突然在他胸口踢了一脚:“在下与高姑娘从来没有到过七里山,更没碰上什么销魂菊,销魂菊是你在碧湘老店叫来陪宿的姘妇,你那天的情形,万家生佛一群人看得一清二楚,你还敢胡说八道?哼!”
哼一声,狠狠地又踢了他两脚,几乎把他一身骨头都踢散了。
“高谷主,你不制止这混帐东西吗?”他咬牙切齿厉叫。
“噗噗!”他又挨了两脚。
高健总算还有点不忍,跨前一步将公孙云长拖回说:“公孙少堡主,别忘了你的身份。”
怡平痛得浑身在抽搐,脸色冷青。
“高谷主,你将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