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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正值摇头笑道:“张子和不是贪小利之人。”
张子和果然行贿有效。方正值不仅没有被撤职,还被提拔当了师长,他又扩充了势力,还被准许收编了两支杂牌队伍。
那是一个有枪就是草头王的岁月,更是一个有奶就是娘的年代。方正值的势力壮大了,身价就提升了。北方的一个大军阀看中了方正值,派人暗中过来说降,许诺说,方正值若是率部投奔过来,队伍照样带,随便扩充队伍,还许给他一个司令当。方正值还真想过过当司令的瘾,就召集手下商量。手下们也想着水涨船高啊,谁不想弄个师长旅长的干干呢?一商量,都同意。张子和却摇头说,此事得讨价还价一番,要增加条件,还得先要一些军饷和弹药。方正值疑惑,如此加码,人家会同意吗?张子和笑,这叫漫天要价,就地还钱。方正值就派张子和前去谈判。张子和就去了,那个大军阀不想方正值这般苛刻,上来便一口回绝,说这是狮子大开口。张子和却一步不让,说这叫货有所值。如此谈了两天,那个大军阀最后纠缠不过张子和,咬咬牙说:“张先生,我同意您提出的条件了。就这样吧。”
张子和笑了:“谢谢长官了。”
军阀苦笑:“张先生,您一定是做生意出身吧?我服了您了。”当下就让张子和拿了银票,并派人秘密地送张子和回来,跟方正值约定起事的时间。
事情这就应该成了,可是这个节骨眼儿上出事儿了。是方正值的家里出事儿了。方正值有六个太太,方正值一向宠着五太太,后来方正值娶了六太太,就冷落了五太太,五太太就吃醋了。西人有谚:吃醋不是什么大事,却往往是女人恶毒炸药的导火线。此言不虚。若说这女人狠毒起来,果真是厉害,抱着人跳井的勇气都有的。五太太竟豁出去了,将方正值跟她在被窝里说的事儿向冯长官告密了。冯文泉长官气蒙了,先是以开会的名义把方正值召了去,就扣押软禁了。然后派刘专员来方正值的部队调查落实此事。
张子和回来就得知了事变,就忙着把来调查的刘专员单独邀到饭店去喝酒。
酒桌上,张子和就替方正值喊冤。刘专员嘻嘻笑道:“张参谋啊,我们也不相信方师长有变异之心,可是他的五太太告状了啊。这叫窝里造反啊。张参谋,您要是能给出个理由来,说是五太太陷害方师长,这事儿还真有转机。”就拿眼瞟着张子和。
张子和看明白了刘专员的眼神,心下松了一口气,急忙抱拳称谢:“如此先谢过刘专员了。”就从怀里掏出厚厚的一沓钱,推给了刘专员:“劳刘专员费心了。事后还有重谢。”
刘专员哈哈笑道:“张参谋客气了。刘某就笑纳了。”
张子和当天夜里便派人去杀了五太太。然后,张子和急忙找侍奉太太们的何副官,他要何副官承认与五太太有染,奸情暴露之后,五太太便给方师长栽赃陷害。
何副官听明白了,他为难地说:“张参谋,并非我不肯帮着师长,我如果认下这笔烂账,这今后我还如何做人呢。您也得替我想想么。”
张子和耐心劝解说:“何副官啊,你识文断字,如何不知道树倒猢狲散的道理呢?如果方师长出了事,咱们都得完蛋。这是个权宜之计。只是为了保住师长哟。待事情过去了,我保证让方师长在军官会议上给你辟谣。还保证让方师长给你官升三级。如何?”
张子和一番软硬兼施,何副官终于答应了,第二天上午,张子和就把调查情况向刘专员汇报了。刘专员匆匆写了一个调查报告,就押着何副官回了冯长官那里。何副官前脚被押走,张子和就让人把何副官一家人都杀了。一个活口也不留。(果断耶?狠毒耶?)
何副官到了冯长官那里,把事情都一口包揽了下来,承认是五太太被方师长撞见了奸情,才陷害方师长的。刘专员已经收了张子和的一笔好处,紧忙着为方正值说情,说方师长的确没有一点反意。冯长官放心了,就放出方正值,轻描淡写地说了几句:方师长啊,捉你乃事出有因,放你因查无实据,委屈你了。莫要记恨冯某哟!
方正值就被放回去了。
方正值回来后,听张子和说了情况,方正值皱眉说:“子和啊,这件事情委实做得狠了些,何副官跟我这些年,并无过失啊,如此对他一家人,不公啊!”
张子和叹道:“师长啊,我何尝不知道这些呢,可是我相信何副官已经留了后手,他把情况都告诉了他家里了。人多嘴杂,一旦事情真相都传扬出去,那师长如何是好?我不杀他不行啊,而且,何副官已经担了与五夫人的奸情,这且是权宜之计,你不能让何副官顶一辈子屎盆子吧!如果将来何副官出语不慎,一旦走漏了什么,司令,你又如何是好呢?到那时却是真正的左右为难了哟!”
方正值还是摇头:“话虽这样讲,可我心中着实有些不忍。”
张子和耐心劝道:“师长,张某虽然没有读过什么书,可听过书的,古人都讲大行不顾细。意思是说做大事,别顾及小事儿,否则,干不成大事情的。师长不能有妇人的仁义啊。”
方正值叹息着点头:“我不能讲你不对。已经这样了,就这样吧。”
何副官仍然押在冯长官那里,等待处理。何副官还满心指望着张子和救他出去呢。可没几天,何副官就死在了禁闭室里,据说是吃了有毒的米饭。送饭的士兵也跑了。也就不了了之了。这都是张子和花钱运动做成的事儿。
方正值回来之后,就召开干部会议,张子和处理五太太的事情有功,方正值奖赏了张子和五千大洋。勤务兵就把大洋搬来了,哗啦啦地摆上了桌子。
张子和看看桌上的这一大堆钱,笑道:“司令啊,这些钱还是给周县长吧,若不是他当年推荐我到这里,也不会有我张子和的今日。我听说他已经被罢了官,在家闲居了多年。他这个人为官清正,断是没有什么家私可言。这五千大洋送给他,也算济他一时之困吧。”
方正值感慨:“张子和啊,大丈夫应该不忘本。步天兄没有看错你啊。这五千块钱,你自己去处置好了。”
过了几天,方正值率部投降了北方的那个大军阀,就真的当了司令。方司令就提拔张子和做了参谋长。还提拔了自己的亲戚朋友一大堆。
张子和劝阻说:“司令啊,这样不好吧,这军营岂不是成了方司令一家的买卖了吗?”
方司令摇头说:“子和,这一回我不能听你的,上阵还得父子兵。我提拔这些亲戚,总是比提拔外人放心。当然,你别多心,我不是指你。你跟随我多年,我已经拿你当亲戚了。”
张子和摆摆手:“司令,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你提拔手下,与你无亲无故的,他容易感恩戴德。可是这亲戚不知道感恩,他总是觉得这是应该的。照我看,这亲戚如果用不好了,那是真容易出事啊!司令没有想过么?”
方正值大笑,“子和啊,子和,你多虑了啊。”
张子和就不好再说,可是后来的情况还真让张子和说中了。
据说冯文泉得知了方正值反叛的事儿,气得差点吐血。也就因为这件事,冯文泉被上峰撤职了。撤职之前,冯文泉枪毙了那个曾经负责调查方正值的刘专员(也算活该了)。
世道继续乱哄哄地进行着,军阀们仍然乱哄哄地乱打仗,方正值司令的队伍开到了察哈尔的张家口,准备对付山西的阎锡山。这时有人告状,说方正值妻舅韩旅长跟阎锡山秘密来往,有叛变的可能,有人还截获了韩旅长给阎锡山的信件。韩旅长驻军在怀来沙城镇(就是现在出“长城干红葡萄酒”的那个地方),这可是一个重要的防区。若是韩旅长果真要反水,张家口就成了拆除了院墙的人家,那方正值的部队就要前后受到夹攻。如此说,这件事就变得非常严重了。方正值这时正在生病,他躺在病床上听了密报,气得不行,就把张子和喊来,他气喘着说:“子和啊,真是让你说中了,这亲戚还真是靠不住啊。”他命令张子和带着司令部的警卫营去杀韩旅长。
张子和接了命令,就和警卫营长姚长河带着警卫营去了怀来县,姚长河是方正值的多年的亲信。张子和与姚长河以路过的名义来到了韩旅长的营房。疑神疑鬼的韩旅长在营房门口迎接了张子和与姚长河。张子和拉住韩旅长的手,有说有笑,亲热极了,只说吃顿饭就赶路。韩旅长放下心了,就在沙城镇的酒店里设宴招待张子和与姚长河一行。姚长河就在酒桌上抓捕了韩旅长。
依照姚长河的意思,就要当场枪毙了韩旅长,却被张子和拦住了。张子和悄悄对姚长河说:“姚营长啊,我知道你是要执行命令,可你想过没有,或许是方司令在气头上说的话,万一我们刚刚走,他就后悔了呢。人家毕竟是妻舅关系啊。自古家事清官难断。我们还是把韩旅长带回去,交给方司令处理吧。”
姚长河听了,觉得是道理,就绑了韩旅长押回张家口。沙城镇距离张家口一百里多一些,张子和让姚长河故意放慢脚程。姚长河不解,张子和长叹一声:“我就不瞒你了,方司令身有暗疾,他多年奔波,已经积重难返了。我临出来时,观察方司令的面相,怕是他就是这几天的事情了。如果方司令去世,方司令的大儿子方之众必定要掌握部队。据我所知,方之众与韩旅长感情很好,我们如果急着赶回去,方司令现在病得神志不清,万一稀里糊涂地杀了韩旅长,这就等于是我们把韩旅长送上刀口的。方之众能不忌恨我们吗?我们怕是有后祸啊。”
姚长河听得目瞪口呆,说:“参谋长,你真是想得多啊,你是不是有一万个心眼儿啊?”张子和淡淡一笑:“兄弟,这种刀枪炮火的日子,想不多能行么?多一个心眼儿就多一份安生啊。”姚长河点头称是,便让警卫营慢行,一百多里的路,他们走了十六天,他们进了张家口城区时,果然看到军营里挂起了白旗。方正值真的去世了。
正如张子和所料,方正值的儿子方之众接管了军队,出任了司令。方之众没有杀韩旅长,只是拿掉了韩旅长的兵权,让他做了一个有职无权的高参。方之众仍让张子和留任在参谋长的位置上。
方之众当了司令,自然要处理方正值留下的家事,他是大太太生的,只留下了大太太随军。对方正值另外几房太太,都一概命令不再随军,方之众出资在张家口城内买了几套好房子,安置了方正值的那几房太太。这是张子和出的主意。
方之众娶过三位夫人,大夫人给他生了一个儿子,取名方定煌;二夫人给他生了一个儿子,取名方定辉。三夫人也给他生了两个儿子,取名方定远方定边。方之众这时已经四十多岁了,而且身体一直多病,天天吃药,他自知命不久长,他想把权力交给二夫人生的儿子方定辉。这时,方定辉已经十八岁了。可是大夫人生的方定煌却也想争这个接班人的位置,而且方定煌已经二十三岁了。方之众犹豫不决,便让人找张子和来喝酒。请了两次,张子和都托病不来。方之众恼了,便再派人去把张子和从家里押了来。
在方之众的办公室里,方之众已经摆了一桌酒菜,虚席等着张子和。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