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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飞光道:“这就是了,你刚才说到幕后支持胡二麻子的人,你希望她现身的心意我很明白,然而万一朴日升这等一表人才被她看上了,你看怎么办?”
裴淳初时还没有反应,这一会才想通了她话中之意,暗忖朴日升若是把她弄上手,那时候自然天下无敌。登时大惊道:“那怎么办?”
此时胡二麻子大展神威,着着进逼。北面席上之人许多都喝喊出声,鼓励刘如意反击,南首席上群丐见帮助刘如意的人多,动了不平之心,便有不少人大声喝采,替胡二麻子助威。
因此全场闹成一片,气氛热烈紧张之极。
薛飞光道:“别人的看法我不知道。但以我看来,你比朴日升强多了。”
裴淳苦笑一下,道:“连你也取笑我了。”
他已无心观战,忧虑地望着朴日升丰神俊逸的侧面,又道:“假如那样的话,又怎生是好!”
一个冰冷的女子口音应道:“胡说八道,谁瞧得上那厮……”
裴、薛二人一怔,转头望去,只见一个黑衣女子,带着面罩,站在薛飞光背后,那对眼睛从面幕后面射出寒冷锋利的光芒,似乎能够看透别人的心,一方面又显示出她性格极强。
裴淳认得出是辛黑姑,不觉呆了。薛飞光却很快就恢复常态,泛起美丽活泼的笑容。伸手拉住辛黑姑的臂膀,道:“辛姐姐么?真把我想死了!”
辛黑姑冷哼一声,似是说她此言无稽,但薛飞光甜甜的笑容,却使她说不出难听的话,只道:“这话可是当真么?”
这句话其实也没有什么好意,但裴淳却是第一次听到她用这等温和的口气说话,登时心头大石落地,答道:“薛师妹自从听在下提及姑娘之后,便时时说要拜晤姑娘!”
辛黑姑冷冷道:“谁跟你说话了?”
裴淳怔一下,这话斥责得有理,便歉然一笑,道:“对不起,我原不该多口。”
当即转过头去瞧场中战局。若然换了别人,此举便好像负气而为。但裴淳天生那副老实的样子,一举一动都令人感到是出自真心。
因此辛黑姑没有理他,薛飞光腾出一个座位,拉她坐下,含笑打量这个震服无数高手的姐姐,但见她轮廓清秀,鬓发如云,想来多半是个美貌女子,不禁得意快活得格格娇笑出声。
辛黑姑五指一翻,抓住她娇嫩丰腴的手掌,倏然间,一股热气从她五指指尖传出,透入薛飞光经脉之内,霎时间闭住她三处穴道。
她道:“你笑什么?”声音微见凌厉之意,显然那薛飞光若是答得不妥,登时就得吃个大苦头。
薛飞光轻轻道:“我笑的原故只能跟你说。”
辛黑姑冷冷道:“我晓得你十分精灵古怪,最好别在我面前耍花样。”口中说得虽狠,五指内力却斗地收回,轻柔地抚摩她的手腕和手掌。
薛飞光道:“我心中当真拿你当姐姐看待……”说时身子倾前,依贴在她身上,又悄声说道:“我忽然想到那么许多凶猛自命的高手,都服贴在一个女孩子之下,便不禁心中十分得意,相信以后再也没有男人敢轻视小看我们女子了!”
辛黑姑眼中露出笑意,可知这话大是受用,她也凑在薛飞光耳边轻声问道:“姑娘你可喜欢彭逸?”
薛飞光点点头道:“这人还不错!”
辛黑姑道:“可肯嫁给他?”
薛飞光吃一惊,道:“那怎么行?”
顿然间,明白了彭逸也是被她制服了的人之一,正因有她做后台,才敢做出背叛朴日升之事。
辛黑姑道:“不愿意就算了,这等事决计不能勉强的,恐怕也是跟我一样,我虽是觉得朴日升还不错,但我却觉得不能爱他或嫁给他。”
薛飞光大为放心,道:“正是如此,但听说姐姐你要对付我裴大哥,是也不是?”
辛黑姑道:“不错,我有杀死他的意思!”
薛飞光讶道:“为什么?他这个人最好不过了,你说不是么?”
辛黑姑道:“那是另一回事,我是恨他这个土头土脑的家伙,居然一点都不怕我,也真是个不怕死的人。”
薛飞光道:“这可没有什么不对啊!”
辛黑姑道:“那不行,我一想起居然有人不怕我,我就睡不着!”
薛飞光心想这理由好生滑稽,却不敢驳她,免得她下不了台,更是非杀死裴淳不可。
只听她又道:“除了这理由之外,还有就是他居然泄漏出药王梁康是为了向家母发过毒誓之故,故而不敢出手救人,又打听出家母居处,这两点就足够使我杀死他了,何况……”
她说到这里,突然间一声长笑打断了她的话,原来这一声长笑宛如巨钟长鸣,震人耳鼓。
此时刘如意和胡二麻子已激战了百招以上,胡二麻子一直抢攻,极是耗费内力,头上已有汗水滚流下来。刘如意不但不冒汗,而且似是已经摸透对方煞手毒着,应付之时,显得轻松得多,他正在窥伺机会反击之际,长笑之声便起。
刘如意一听而知来人是谁,疾忙跃出圈外,目光一转,但见一个大胖子已奔到两丈之内。
胡二麻子抹一抹额上汗水,道:“厉害!厉害!由此推想,刘兄若是有工夫施展出七步摧魂锥手法,兄弟今日非归天不可!”
古奇大喇嘛接口说道:“胡施主虽然幸而未曾伤于刘兄手下,但今日想安然离开,只怕不易!”
胡二麻子道:“大喇嘛自然不是虚声峒吓,这一层兄弟并非不知。”
古奇冷冷道:“然则胡施主凭什么踏入此地?”
在他下首的蒙古勇士阔鲁,霍地起身,洪声道:“卑职请命擒下此人!”
他这话是向邻席的朴日升说的,朴日升摇头道:“阔鲁兄不必心急,请坐!”
在这片刻之间,朴日升、札特、古奇等人,已瞧见薛飞光身边的黑衣女子,但他们都装没有瞧见。
古奇喇嘛正要再问胡二麻子,却听那刘如意阴森森地喝道:“好啊!想不到在此地碰上褚扬兄,咱们自从十年前一会之后,老夫时时想起褚兄,日子越久,就越发佩服褚兄!”
众人听到这话,都觉得奇怪,不期而然地静下来。那九州笑星褚扬笑声停住,愕然道:
“刘兄居然佩服我?这就奇了,兄弟愿意洗耳恭听刘兄高论。”
刘如意阴笑一声,道:“你当真想听么?”
褚扬道:“自然是当真的啦!”
薛飞光格格娇笑之声飘散在草坪之上,没有人不觉得她笑声好听的,邻席的权衡军师说道:“薛姑娘聪明无比,敢是已想出了刘兄要说的话?”
薛飞光道:“过蒙军师夸赞了,我虽然不晓得褚兄跟刘兄有什么渊源,但料必是不大愉快的过节,因此,刘兄居然说日子越久,就越发佩服褚兄,实在令人感到奇怪难解!”
辛黑姑以旁人听不到的声音说道:“妹妹你这张嘴天生就是要用来说话,几时你来一场舌战群雄,那必可以教男人们不敢小觑咱们女子的辩才。”
薛飞光笑一笑,又大声道:“我直截了当地说吧,褚兄,你师门扬名武林的那一样技艺是别人万万不及的?”
裴淳老老实实地代他答道:“褚兄师门神行之术,举世无双。”
薛飞光道:“这就是了,褚兄,上去打他两个嘴巴!”
褚扬这时才会过意来,不觉洪声大笑。全场之人也都省悟刘如意敢情就是说佩服他逃得快,无法追上,大家不禁放声而笑。
这话若是由刘如意说出,褚扬势难忍受得住,但被薛飞光这么一搅,气氛大变,褚扬自然省得,心中暗暗感激薛飞光。
褚扬的笑声比谁都响亮,忽然中断,大声道:“姑娘的主意真不错,刘老兄啊,兄弟可要打你嘴巴了!”
接着笑声又起,高亢刺耳,一面展动身形,进攻刘如意。但见他身形滑溜异常,忽前忽后,或左或右地欺近刘如意,不过出手之时可不是打嘴巴,却是足以制敌死命的重手法。
刘如意晓得他内功别有一格,笑声越响,功力提聚得越强。这刻感到笑声震耳生疼,哪敢怠慢,也自全力封拆。
刘如意深知褚扬天生异禀,功力精纯深厚,还在昔年领导群凶的胡二麻子之上,虽然没有练就胡二麻子那等霸道的大力鹰爪功,但他另有长处,那就是他是迹踏遍天下,不但中土各家派,连海外异域的武功也识得不少,是以手法博杂我比,十年前便因此故,才一动手自己就吃了亏。后来虽然仗着七步摧魂锥伤了对方,但仍然被他脚底抹油跑掉,怎样也追不上。
十年后的今日,重逢此地,发觉对方内功又精进不少,虽然仍赶不上自己,可是对方十年来当必又增长许多见识,同时又晓得严防自己的独门手法,这一仗自然比十年以前艰苦得多。
因此他一动手就沉住气,准备力拼三五百招之后才作取胜之想。褚扬果然用出无数奇怪诡异的手法对付他,但刘知意守得严密无比,决不贪功轻进,褚扬可就一点办法都没有,只好游斗下去。
古奇喇嘛离席而出,道:“刘兄已经耗去不少气力,这一场该让给洒家……”
他的人甚是瘦小,可是话声洪亮之极,大有与褚扬笑声比一比之意。
他在密宗三大高手之中,名列第三,但却是出名的心狠手辣,很少有人跟他动手之后能够不死的。
胡二麻子横身栏住,古奇喇嘛面现杀机,冷冷道:“胡施主这是什么意思?”
胡二麻子还未开口,一道人影纵落他身侧,应声道:“胡兄拦阻得好,这位大喇嘛若是有意过去插手,以多为胜,咱们何尝不可!”
此人却是个中年道士,背插长剑,全身上下腌臜污垢之极,幸好还没有迫人臭气。
古奇喇嘛武功虽强,可是认得这道人就是崆峒李不净,面对这两个强敌高手,当真不敢贸然动武,心中正在盘算。胡二麻子道:“兄弟久仰大喇嘛的‘大手印’奇功,今日有意请教几手,大喇嘛怎么说?”
古奇大喇嘛应道:“好说,好说,洒家该当奉陪!”
心却讶想道:“昔年在大都之时,他不是不曾见识过洒家的‘大手印’,明明先天上能够克住他的大力鹰爪手法,但他却敢向洒家挑战,不知是何道理?”
南首席上跃出一人,阴森森地道:“李道长还认得兄弟么?”
李不净瞧他一眼,打个哈哈,道:“阴山派告天子名震武林,贫道焉能不识?回想黄山一别,至今匆匆已是七易寒暑。”
告天子冷冷道:“闲话少说,咱们在剑上分个胜败存亡,反正阴山、崆峒两派,宿仇难解,己是天下皆知之事。”
说时已掣出软剑。李不净深知此人诡毒无比,擅长突击,连忙撤出长剑,朗声吟道:
“历代名山与名剑,崆峒从来第一家……”
告天子骂道:“放屁!”软剑疾削而出,发出“嗤嗤”破空之声。
李不净一招“雁阵惊寒”,身形向右方跃开,在这跃避之际,手中长剑反击了一剑。告天子不得不闪开两步,便无法接续迫攻。
古奇喇嘛喝声道:“胡施主小心了……”衣袖扬处,一只巨掌从袖影中飞出,疾抓胡二麻子头颈。
胡二麻子疾跃开去,高声道:“且慢!”
古奇大喇嘛煞住势子,道:“什么事?”
胡二麻子道:“咱们此时动手,岂不是更添纷乱?”
古奇喇嘛心念一转,道:“好!胡施主打算几时赐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