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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恶慕容赤讶异的嗯一声,两道泼墨似的浓眉皱处,拳势身法顿时大见迟滞。原来他为人心思简单,向来心难二用,这刻听见裴淳传声说有话告诉他,心念转动之际,便无法兼顾到拳脚。
淳于靖已得到通知,是以这刻并不趁隙抢玫。
双方旁观之人无不大感奇怪,测不透那慕容赤何故招数忽滞,又不懂那淳于靖何以不抓住这个机会。
但这等变化只限于几位高手才瞧得出来,在别的人眼中,这一对敌手仍然拳来脚往,搏斗得极是激烈。
慕容赤但听裴淳又说道:“慕容兄,小弟在药王梁康前辈处得到一种药物,不但可以强健筋骨,而且能使人心智聪明,远胜昔时。小弟有意奉赠慕容兄一粒,倘若信得过小弟的话,那就让小弟出场与你动手,暗暗把药送你服下。但此举却不可为旁人瞧见,慕容兄若是愿意,请你长啸一声,权作答复。”
他这一番话慕容赤全都相信,也不拒绝服药,唯一要考虑的是他说“不让旁人知道”这句话。他对别的人自然不必顾虑,但辛黑姑这刻也在旁人之列,便使他不觉犹疑起来。
裴淳一说完话,便向淳于靖传声道:“飞光要小弟送一粒破制神丹给慕容赤,请大哥见机行事。”
那北恶慕容赤迟迟不答,但拳脚间久见迟滞,可见得他并非断然拒绝,而是在心中反复思虑。因此,薛飞光和裴淳都微感焦急地注视局势发展。
要知此举一则可使敌人方面减去一名高手,纵然慕容赤恢复神智之后仍然甘心帮助辛黑姑,但这破制神丹服下之后,定须昏迷一阵,有此一段空隙,即可从中摆布手脚。二则薛飞光此举乃是测验辛黑姑对慕容赤的控制力量,是否已大大减弱?因为慕容赤已露出不少迹象,表示出他已渐有自主的能力。
慕容赤迟疑了好一会,心想我服了药之后能够益智聪明,对任何人都没害处。当即长啸一声,跃出圈外。
裴淳心中大喜,暗暗摸出一颗丹料,净等慕容赤一指名挑战,他上去就把丹丸弹入对方口中。
此时钦昌国师微微冷哂一下,向辛黑姑道:“辛姑娘,洒家不忍坐视你失败,特地奉告一声,那裴淳正要设法使慕容施主恢复自由,不再是姑娘的奴仆。”
辛黑姑大吃一惊,她已把慕容赤倚为长城,若是失去此人,她果然十分势孤力弱。当即大声叫道:“慕容赤回来。”
慕容赤一听她的命令,立时奔回。辛黑姑尚未全信,便向他询问。慕容赤把裴淳之言都说了出来,她这才不能不信,心想那喇嘛果然不负智名,怎的便瞧了出来?
当她询问慕容赤之时,钦昌国师已在朴日升耳边也说了几句话。此时朴日升突然大踏步走入场中,风度洒洒,飘逸不群。
双方都感到一阵紧张,人人瞪大双眼,屏息静气,心想朴日升若是与裴淳交手,任何一方败亡的话,武林形势就完全为之改观了。
连大门内的薛飞光等人也无不怦然心动,她一时测不透朴日升何以如此快就作孤注一掷,照理说他应该借重目下强大的实力以求稳胜,怎可作这等冒险亲自出战?
她的念头转得极是迅快,猛然如有所悟,向魔蚤子卓凯道:“快去通知裴淳,要他万事皆须拖延,等我的话才行答复。”
卓凯一点也不明白她这话是什么意思,但这些前辈高手们没有一个不十分佩服她的聪明智谋,是以想也不想,一溜烟奔出来。
他奔跑之时当真有如跳蚤一般,一弹便是老远,快得难以形容。一晃眼落在裴淳身旁,把话传到。
朴日升神色自如地先到场中,淳于靖早就迎上去,朴日升道:“帮主精神奕奕,虎威奋发,果然是当代奇士,得失胜败都不放在心中。朴某平日最是仰慕这等英雄气概豪杰心胸之士,无奈形势禁格,无法倾心论交,真是终身之恨。”
他说得情意真挚之极,淳于靖大为感动,不觉叹一口气道:“鄙人辱蒙朴兄错爱,光宠何似。区区之心,正复与朴兄相同。”
朴日升拱手道:“命运如此,人力难回,这也是无可奈何之事。朴某此来非是挑战,却有几句话要跟帮主及裴兄相商,未知意下如何?”
淳于靖不觉一怔,道:“这又有何不可。”回头一招手,道:“贤弟过来一下。”
他与朴日升对答之言并不响亮,是以双方都没听见,忽见他招手教裴淳上前,以为他们讲好由朴、裴二人放对拼斗一场,都不由紧张起来。
裴淳走过去,跟朴日升客套数语,便道:“朴兄的话等一等再说,在下有件事想先行请问。”
朴日升一怔,道:“裴兄请说。”
裴淳老老实实的说道:“有一次在下和师妹乘坐大车北上不归府,途中碰到朴兄,第一二次都瞒过你们耳目,第三次被令师叔以‘咫尺天涯’的神通察破,回转头再抓我们……”
这件事朴日升焉能忘记,那一次他们回转去拿人之时,那辆大车突然失去踪迹,似是突然消失于空气中一般。
他心头感到十分沉重,忖道:“莫非薛飞光又有什么奇异手段施展出来不成?哎!假使她有本事使云秋心突然消失,那就一切都完蛋啦。”
只听裴淳又道:“尝闻钦昌大师智慧如海,无所不知,那一日我们怎生避开朴兄耳目的,谅必已被钦昌大师测透了。”
朴日升眉头一皱,道:“朴某不必在两位跟前隐瞒,那一日之事至今尚感疑惑不解。”
裴淳道“朴兄想不想知道?”
朴日升道:“当然想啦!只不知裴兄有什么条件?”
裴淳本来没有打算以这个秘密交换任何条件之意,他只是为了要拖延时间,在毫无办法之中,唯有说出这件秘事,料必可以拖延一时。但朴日升这么一说,他岂肯放过机会。当下道:“在下还没有考虑清楚,朴兄若是有什么可以交换的物事,不妨先行赐告。”
朴日升何等机智,一听而知对方敢情原无这等打算,不觉大是后悔,突然想到了一点,暗暗一惊,想道:“这裴淳出道之时,武功有限,为人鲁钝,但眼见他功力突飞猛进,而且他的忠厚老实在这等险诈鬼蜮的江湖中不但不吃亏,反而无往不利,连我也屡次反被聪明所误。难道说聪明才智反而斗不过忠厚老实不成?”
这念头在他心中只是一掠而过,并不耽误时间,面上也不露出神色。缓缓道:“朴某记得裴兄曾经嬴过一笔银子,这一回是不是也要十万两银子?”
裴淳沉吟一下,道:“不,只须朴兄与辛姑娘拆伙,在下立即奉告。”
朴日升微微一笑,道:“不错,云秋心的性命岂只值十万两银子?二十万如何?”他不啻表示说若是拆伙的话,力量分散了,就很难如愿得手地使云秋心遇害。
裴淳摇摇头,朴日升道:“裴兄的条件歉难从命,一百万如何?”
在当日一百万两银子身家之人,不啻如今的亿万富翁,这笔数目委实大得骇人。
淳于靖把裴淳拉到一边,问道:“你到底有何用意?”
裴淳道:“师妹要我拖延时间。”
淳于靖乃是一帮之主,洞达世情事务,当下道:“若是只为了此故,可以答应他的条件。”
他这么说倒像是为了眼红这一笔惊人的财富一般,裴淳却丝毫不作此想,老老实实地问道:“大哥,咱们拿了这银子有何用处?”
淳于靖道:“须知你反正只为了拖延时间,此举一则可以达到这个目的,二则这笔银子正好充作义兵军饷,迅速增加声势实力。三则这银子数目甚大,朴日升若是取诸元廷国库,对元廷财政也大有影响。”
他乃是从大处着眼,关系不轻。裴淳大喜道:“幸好大哥在场,否则小弟定必贸贸然拒绝了。”
当下走回原地,向朴日升道:“朴兄要知一百万两银子数目不少,最好再加考虑。”
朴日升心想我今日只要把你们全部击败杀死,这一百万两子还会飞上天去不成?当下淡淡一笑,道:“朴某向无虚言,莫说是一百万两银子,便是项上这颗人头,也不能使我毁诺背信。”
裴淳肃然起敬,道:“在下失言了,还望朴兄见谅。好吧!在下接受这个条件。”
朴日升微微一笑,从怀中取出一本厚厚的银折,道:“此折共有银票一百张,每张支银一万,可在天下各行省州府库中支取。”
裴淳接了过来,交给淳于靖。淳于靖微微一笑,道:“贤弟且慢说出那件秘密,待愚兄把这一笔财富处置妥当之后方能放心。”
朴日升不禁皱一下眉头,忖道:“瞧来这一笔银子最少也得损失一半了。”
淳于靖一招手,赵一悲奔过来,淳于靖把银票交给他,道:“限在一个时辰之内,把这一百张银票分送出去,火速提取现银。”
赵一悲接过银折,迅即转交本帮得力之人,分头以信鸽传书之法,送出银票,穷家帮势力广布大江以南,要在一百个州府公库支银,并不困难。
第四十六章 爱恨是痴
场中一片静寂,没有人晓得朴日升搞什么鬼,为何与裴淳他们默然对立?辛黑姑忍不住叫道:“喂!你到底敢不敢动手?”
朴日升没有回答,钦昌国师却向她低声道:“国舅必须查明一事,始能放手大干,咱们胜败契机,全靠这一着,但愿姑娘深信不疑。”
辛黑姑因得他提醒而召回北恶慕容赤,使裴淳他们之计落空,当下点点头,又大声道:
“朴日升,尽管放心办你的事。”
朴日升向裴淳道:“那件秘密歇一会再说也不要紧,朴某眼下却有件事要跟两位商量,那就是朴某想独自进宅见云秋心一面,决不做出任何对她不利之事,只不知两位答应不答应?”
正在此时,宅内的薛飞光刚刚得到梁药王的答复。她一遣出魔蚤子卓凯传话之后,迅即奔到后面找梁药王,问道:“梁伯伯,假使朴日升到此探视云姐姐,您老可有法子使她暂时昏迷或其他手段,总要使她在短时间之内,可以不怕惊扰的没有?”
梁药王闭目沉思许久,才睁眼道:“没有,现下正是她最危险之时,倘使她突然回醒,神智明白,那就可以抵拒巨大的声响的惊扰,可是那时候却最经不起感情的刺激,动辄有性命之忧。”
薛飞光道:“这话怎么说?”
梁药王道:“这是说她有两种情形都是各有利弊。一是当她昏睡之时,自然不会触动情感的,但却怕任何声响侵扰。若是有人在房外大叫一声,她立时陷入魔境而死。另一种情况是她突然恢复神智,这时巨大的声响对她不生作用。可是若是朴日升在她眼前,别说有一两句使她情感波动的话就可以置她死地,就算是默默不语,而他的表情态度使她心动的话,也就无法可救。”
薛飞光含愁道:“谢谢你,我只好教师兄拒绝他了。”
她当真聪明不过,一算之下,就推测出朴日升出场可能是要求入宅探看云秋心。
因为这是双方胜败的关键,就是说倘若云秋心在梁药王回天手段之下已熬过险境的话,则到了危急关头之时,裴淳这一方的人被迫不过,只好把云秋心交给他。
朴日升一旦把活生生的云秋心得到手,焉能下毒手杀死?甚至势必定会和要杀死她的辛黑姑破裂作对。
这时裴淳这一方的人反而举足轻重,不管帮助哪一边都足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