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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过?停停阿要请一个郎中来看看,吃两帖药,散散风寒罢!” 宝玉点点头,又道:“倒是嘴里燥得勒,独想要吃茶, 搭奴倒两碗来 。”
说着,却巧阿珠走了进来,听得宝玉的病情,不等阿金答应,忙倒了两碗茶,虽是隔夜的,却还温热,送到床前,将茶碗凑至宝玉嘴边。宝玉一连饮尽,稍比方才清爽些,问阿金道:“ 说请郎中,去请啥人介?上海好格少 !”阿金道:“ 要么去请陈曲江格兄弟陈笃卿罢,总算有点名气格。归搭格套孟河郎中,终也 请,全本是江湖诀,架子末蛮大,一副像煞有介事格面孔。别人告诉俚病情,俚连搭理才勿搭理,把过仔脉,一声也勿问,别人勿晓得格,还赞俚有本事,指( 读接) 头底下,已经明白格哉。轧实开出来格方子,差勿多才是一靠辈格,勿管 啥格病,第一样药,老调用南北沙参,余外大半是勿去病勿丧命格药,呒不大病吃仔呢,还好;若然风火症候,请仔俚 来,一定要误事格。而且还有一样惹气:开好仔方子, 问俚阿好吃几帖,俚终起码要说十帖八帖笃,因为除脱格张老方子,俚亦换勿出几化药格,格落病情才勿敢问,要别人多吃两帖原方,就为格格道理,勿然,拨别人要掂穿斤两格 。若换仔间搭格郎中,巴勿得病人来转方,多看两埭,多点生意,俚笃勿实梗打算格,所以看俸极大,门诊至少一元两元,多则四元五元,出诊格行( 读杭) 情,更加放屁,终要十块念块洋钱笃,远要加倍,早要加倍,晏亦要加倍,比仔此地格郎中,一边请一埭,一边好请十埭得来。 想阿犯着请俚,拿自家格性命,拨俚弄白相相格嗄?”
宝玉在枕上听他一大篇议论,不禁微笑道:“说是说得勿差,不过搭孟河郎中亦勿是冤家,啥落能格刻毒,拿俚格西洋镜才说穿,要害俚呒不饭吃格 。”阿金道:“我格外公,就拨俚吃杀格呀,我末恨俚。自有格种勿要性命格,相信得像仙人一样,吃坏仔才勿敢怪俚,倒怪自家格病生差格来。我恐怕 大先生亦相信俚,吃俚笃格戳头,格落细细教告诉。”
阿珠插嘴道:“ 格闲话有点勿对笃,一个孟河郎中,吃杀仔唔笃外公,就算俚呒本事,勿见得个个勿好, 一洗帚豁杀仔十八个蟑螂格 。我劝讲哉,如果拨俚笃听见仔,要恨 坏俚笃格名誉,寻着 起来,看 哪哼嗄!”阿金道:“着急,有我勒里,况且倪登勒房里说,俚笃 生啥顺风耳(读议)朵,勿会听见格,就算我大张晓谕,逢人告诉,再勿然,登仔申报骂俚笃,俚笃格生意终归勿要紧格,到底相信格人多,说起来大官大府,还当俚笃大好老得来,哪哼会呒本事呢?格落倪说俚几几化化邱话,赛过墙头浪榻石炭,白说脱格,落里能够带坏俚格牌子嗄?”
阿珠道:“我倒要扳驳 来,前年仔,我登勒一家人家,有一位小姐犯仔痨病,足有半年外势哉,请过仔几化有名气格本地郎中,吃过仔百十帖药,一点效验才呒不。后来亲眷笃荐一个孟河郎中来,名字末我勿记得,勿知姓马呢姓费,看仔三埭,吃仔十几帖药,就渐渐能格好哉。实梗看起来,本事比间搭格大 ? 倒说俚勿好,批榻得一钱勿值?我着实有点勿服辣笃。不过看俸末忒大,穷人 想请得起。就是格浪末,连我也派俚担差,要说俚心狠哉。我格论头,阿公平勒勿公平? 倒说一声看。”阿金道:“ 格说法,像煞蛮公平,其实内堂中格道理, 明白勒海来,我若然再搭 辩,只少要争快哉,请 免仔点罢。”
阿珠听了,不禁脸上一红,还想要说他几句,却被宝玉阻止道:“唔笃两家头,只管讲勿完格哉,郎中好勿好,关倪啥事?就算论得公平,别人亦勿见得听唔笃格。俗语有一句,说‘麻油拌青菜,各人心爱’。相信末请仔俚;勿相信末拉倒,辩俚作啥,奴亦 请啥孟河郎中,有本事也罢,无本事也罢,徒然讲仔半日,害奴心里烦煞快,勿顾奴勒里头疼脑胀,独趁自家高兴,充做假内行( 读杭),真真鬼相打难为病人哉!” 阿金、阿珠听得宝玉埋怨,彼此瞅了几眼,阿珠趁此取了茶壶,下楼泡茶去了。
其时众人都知宝玉身子不好,秀林先进房问候,无非几句老套话儿,又问郎中请那一个,宝玉道:“郎中末 去请,害里笃格嘴倒拌干格哉。”秀林不明白这句话是说那个的,阿金答道:“是倪勿好,响哉。请问大先生,到底阿是请陈笃卿佬?”宝玉点点头,阿金即忙取了号金,去请笃卿,不表。
少时阿金回来,禀覆宝玉道:“号金末五十六,看俸轿金末,一共两洋八百。因为生意好,出诊多,格落要四五记钟勒来。还算路近落 。”宝玉怕烦不答。阿金又道:“大先生, 阿要先吃点辟瘟丹?作兴是吞痧也未可知格。”秀林亦说试试,好得辟瘟丹这样药,是有益无损的。宝玉道:“倪故歇阿有勒里?阿曾用完格来?皆为格样药,别人家格勿灵,板要胡庆余堂,从杭州寄下来格。如果呒不末,唔笃到雷允上去买一瓶行军散末哉。”阿金道: “ 有勒里,有勒里。不过隔仔一年,吃仔阿有用格来?”宝玉道:“倪放得好,勿出气、勿潮、勿霉,就隔两年也呒啥要紧。去拿出来看 。”
秀林插嘴道:“ 格格辟瘟丹,阿就是旧年夏里向,胡大少送拨倪格佬。”阿金抢着答道:“ 蛮对蛮对。庆余堂是胡雪岩开格,合格药格外道地。据说辟瘟丹当中,要用一条四足蛇格,格格蛇极少,而且板要出勒上天竺山浪,格末好入药格,外加拜三日大悲忏,格落吞痧吃仔,灵得呒淘成笃。旧年夏里,送脱仔几万块,真真大好事 。胡士诚是俚格阿侄,代理分送别人,所以拨间搭勿少,我当宝贝实梗藏起来格呀,哪哼会出气着潮嗄!”宝玉道:“ 亦要长舌头哉,秀林问仔 一声,惹仔 一坑,讲煞讲勿完格哉, 搭奴毫燥点拿出来罢,阿晓得奴故歇肚里难过煞勒里呀!”阿金方才答应取出,叫阿珠磨了一块,倒了一杯温水,伏侍宝玉吃下。
停了一回,宝玉觉得腹中略为舒服,不甚难过了,惟寒热不减分毫,食物仍难下咽。到了午后,更觉昏昏沉沉,别人与他讲话,也不理会,好似睡熟一般。候至四下多钟,请的郎中陈笃卿来了,阿金陪他说了病源,请笃卿进房诊过了脉,问他病势如何?笃卿道:“此症确是受寒而起,虽无大碍,来势却甚利害,必须表出一身大汗,方得安痊。你们切勿大意,恐拖欠日子多了,转实为虚,那就难治了。” 说罢,开了一张表药方子,交与阿金。阿金送过看俸、轿金,又送笃卿去讫,方回身来看宝玉,连叫了几声“大先生”,宝玉模模糊糊,并不答应,知他的病,更比午前重些,只得拿着方子药钱,走到窗前叫下面相帮上来,命他即去撮药。相帮不敢停留,少时药已购到。阿珠帮着烧了一炉炭,煎好了一碗药,阿金方将宝玉扶起,叫他醒转,把药吃了下去,仍旧让他安睡。那知此药不甚灵验,虽至晚上,略有微汗,究未通畅,身上依然热如炭火,神志不清。
过了一天,毫无动静。阿金、阿珠、秀林等皆异常焦急,商量又请了两位名医,一位叫凌嘉六,一位叫金宝山,诊过了脉,彼此都说无碍,因他受足风寒,一时骤难透发,所以来势见得汹涌呢。三人听了,心始稍安,然这几日中,昼夜轮流侍奉,毋敢疏忽。阿金、阿珠尤其辛苦,不是那个去起课,定是这个去求签。秀林也差鳖腿去请了一个有名看香头的师娘,据说有两个亲人讨取羹饭,必须在家斋献,多烧纸锭,以后还要诵经拜忏,方保无患。而且有凶星坐命,目下先宜禳星礼斗,待病好了,更须往各庙烧香还愿。今夜叫灶家喜四十九声,用甲马四十九张,照此备办,包管消灾延寿,病退身安。众人听他判断,敢不依从?好得人手甚多,一切斋献香烛纸锭甲马等物,顷刻办齐,当夜就做。忙到了二三更之后,复在灶上叫过了喜,不觉天已明亮,又托那看香头的师娘,叫了七八个拖辫子的道士,拜了一日斗,晚上添了一位法师,众人方将辫子盘起,戴上道冠,做那复星的法事,锣鼓喧天,闹到一下多钟,始毕,便宜那师娘多了一笔扣头。
如此一来,煞也奇怪,次日宝玉服过了金宝山的药,果然就出了一身臭汗,病势已退了一半,神志也略略清爽,晓得与人讲话了。阿金等个个快活,皆归功于师娘,亏得秀林想着去请的,细细告诉了宝玉。宝玉也深信无疑,说待我痊愈后,一定亲往各庙还愿,谢神暗中保护的,却不说服药之有功。
世人往往如是,其实事有凑巧,今日所服宝山的药,系用表里和解之法,加入调补气血之品,因其平时纵欲太过,知非徒表所能解肌退热,故对症发药,以小柴胡汤、八珍汤合用,服下果然效验如神。宝玉等那里知晓?翻赞弄神弄鬼的有益。这皆由自己迷信所致。在下故不辞琐屑,亟为表而出之,始无负我醒世之责焉。正是:
毕竟回春须药力,好教当世释疑团。
不知宝玉病痊之后,可曾往各庙烧香还愿,请观下回便悉。
九尾狐
第三十六回 游龙华蓦地遇同胞 看马戏无心逢篾片
话说宝玉感冒风寒,生了这一场病,慌得阿金等众人问卜求签,延医服药,又请了看香头的师娘,断了许多祸福,一一依从,做长做短,日夜难安,且许病好之后,诵经拜忏,追荐亲人,再往本处各庙烧香还愿,以答神庥。这都是阿金等代他应许的。却巧下一天,宝玉吃了宝山这帖药,准对宝玉的病症,果然通身大汗淋漓,热势渐退,神志也觉清楚了,腹中也觉饥饿了。当夜就吃了半碗风米粥,只不过四肢无力,耳鸣眼花,身子虚极不堪,难以动弹罢了。阿金等谢天谢地,便将昨日所做之事,以及所许之愿,细细述了一遍,宝玉听了,勉强回答了几句,无非赞师娘的功效,准定病体痊愈,先去烧香还愿。阿金恐他言语劳神,也不再说,惟与阿珠等小心侍奉,毋须烦叙。
自此宝玉一天好似一天,服药调理,静心保养,非但一毫病都没有,而且身子复原得异常迅速。那日临镜梳妆,只觉得花容微瘦,却不减旧日风流,翻添了几分妩媚,令人见之生怜。妆罢,宝玉与阿金等闲话,忽然问道:“奴前头病重格几日,自家云里雾里,像煞是做梦实梗,一点才勿晓得啥,阿有个把客人来望奴介?” 阿金道:有啥呒不,才是我搭小先生、阿珠三家头出去应酬格 。俚笃起初到间搭,并 晓得 生病,后来听倪一说,进房来看 ,带累俚笃才急煞快,问倪郎中请啥人,倪说是陈笃卿搭凌嘉六,俚笃说格两个人,呒是呒啥,不过勿专门看女科格,啥落勿请金宝山来傍傍呢?难末倪就差人去请,头一帖药吃讫,看 也勿动勿变,倒说一请仔看香头格来,依俚做仔几化花头,第二帖药就像仙丹实梗灵,可见得外修里补,一样才罢勿成格。故歇大先生好仔,阿要几时去烧香还愿介?”宝玉道:“ 奴想明朝坐仔轿子,先到城隍庙里去烧香。缩转来末到虹庙里去。如果勿觉着吃力,倪后日坐一部轿车,一淘到龙华去,想阿好?”阿金道:“好是蛮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