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利想必就在眼前了。
那个风军团的百夫长也许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身上有这么大的干系。这人嘴角抽了抽,一丝冷笑浮了起来。有时他甚至觉得,方若水将军进攻东平城,恐怕主要目的正在于此,攻下东平城反倒在其次。
望谷,这回就看你的手段了。他看了看自己那只断手,突然有点想笑。他这个妻子出身极其怪异,虽然长相清秀美丽,却有“鬼头”的绰号;虽然只有一只左手,刀法拳术却连精壮汉子都不是她的对手。这回他夫妻两人更加般配了,两人都只有一只左手,看来冥冥中真有什么缘份注定吧。
独臂夫妻。他想着这个名字,不由淡淡地笑了起来。许寒川在一边,不禁忐忑不安,暗道:“这胡先生有什么毛病?难道被吓傻了?”一想到若是飞艇队真个为风军团所破,只怕本已有心归降的钟禺谷会转了念头,反而要坚守下去,这般一来前功尽弃了。他担心之极,可见这人却毫不在意,只是神色迷茫,忽嗔忽喜,也不知他究竟想些什么。
※※※
现在风大,飞行机的速度也比平常快了足足一倍有余,汤维坐在座位上,只觉风声掠过耳边,尖啸如刀。饶是他也跟着萧子彦多次升空,仍然害怕不已。但看到坐在前面的萧子彦熟练地操纵着飞行机,沿着气流忽上忽下,定了定神,道:“洪胜东不是说过,头一次上阵,谁都会怕的。他都这样,我怕什么!”扭头看看一边洪胜东的飞行机,却见他就在萧子彦身边十余丈外,仍然保持着编队。
现在还能跟着萧子彦保持队形的只剩下三架了,另外两架虽然紧追不放,但已落后了许多。萧子彦全神贯注看着前面,大声道:“小汤,你看看,有几个人跟着我们?”
“只有三架。”汤维看了看,加了句道:“还有两架快跟不上了。”
“你给他们发个信号,告诉他们不要勉强,如果在这种天气真的不能操纵,就趁早回去。”
汤维道:“是。”他从脚边取出一盏油灯,往边上一按,灯芯立被点着。这灯也是当初工部精心研制出来的防风信号灯,灯芯处已装好火石火镰,只消手一按便可点着,而且再大的风也吹不灭。他将信号灯拿在手上,打了几个信号,但那两架飞行机也不能有没有看到,仍然紧追不放。他道:“萧队官,他们没走。”
萧子彦顿了顿,道:“随他们吧。”
此时右弼堡已被共和军炸得七零八落,虽然还有近一半帝国军坚守,但天桥已被炸断,那两门神龙炮准已被毁,虽然右弼堡还能坚守一阵,可时间定不长矣,被攻下是迟早的事了。萧子彦暗自赞叹,原先自己还觉得共和军的主将指挥失误,原来打的是这样的主意。方若水能名列共和七天将,的确不是弱者。
那个东西此时正在转向,飞向左辅堡上空。萧子彦调整了方向,正要向东边冲去,汤维忽然惊叫道:“哎呀!”萧子彦也不回头,道:“出什么事了?”
“最后面那架飞行机掉下去了!”
萧子彦身体也不由一抖。此番升空的七架飞行机中虽然有三个人稍弱,但平时训练时,那几人也大为不弱,没想到居然连飞都飞不到目的。他叹了口气,道:“不要管了。”
原先离得远,只能看得到共和军那东西的轮廓,现在近了,也可以看得清楚些。那东西确如汤维所说,有十余丈长,但整个圆滚滚的,也不知乘客在什么地方。要击破共和军这件东西,真不知从何下手。萧子彦正一踌躇,却听汤维道:“萧队官,那东西叫飞艇!”
萧子彦也已看到了,在那东西的一头,用浓墨写着几个字。只是字迹不是很大,本身又是深色,实在看不清,汤维眼力过人,想必看清了。他道:“上面写的是飞艇两个字么?”
“是‘飞艇一队’四个字。”
即使身在空中,萧子彦还是感到震惊。“飞艇一队”这四个字的意思,难道说还有飞艇二队么?不,不会,如果敌方有两架飞艇,双管齐下,左辅右弼二堡同时被毁,也不必如此麻烦了,这一定是共和军吓吓人的。
他嘴角浮起一丝笑意。虽然右弼堡被共和军破坏了,但如果能将这架飞艇击毁,胜负仍是五五开。敌人不再有空中兵团,即使兵力占优,在帝国军的坚守之下,多半仍要铩羽而归。
邵将军,我不会辜负你的。
他默默地想着,又拉动了飞行机的机括。
共和军的飞艇在投掷了一批炸雷后,重量减轻,已在不断上升。原本那飞艇就已贴着云层了,现在有一半都没入云层中。
共和军中实在也有能人。萧子彦暗暗赞叹。如果在飞艇的下面,恐怕不能对飞艇有什么威胁,一定要升到比飞艇还高。飞艇的目标如此之大,只消在上面投上一颗平地雷,一下子便能将他们炸得粉身碎骨。可是那飞艇想必也在防备风军团的这一手,现在已经升得很高,飞行机要升得比飞艇还高实在相当困难。
他用眼角余光看了看另几架飞行机。能跟着他的,也唯有洪胜东、倪兴武和严平三人了。另外两架摇摇晃晃,拼命地在狂风中挣扎,但看来根本追不上他们。
四架。虽然是四对一,但共和军的飞艇如此庞大,真不知该如何对付。这时正好吹过一阵狂风,萧子彦顺着风势将飞行机拉了起来,正要冲天而上,身边却有一架飞行机“呼”地一声超过了他。
那正是洪胜东的飞行机。洪胜东胆大包天,飞行机在他手下便如一辆驶在通衢大道上的小车,萧子彦也看得咋舌,心道:“老洪的水平又有长进了。”他不甘示弱,一扳机括,飞行机顺着风势已直直竖起,汤维在身后吓得不由自主地“啊”了一声。风太大了,若不是座位上有皮带拴着,只怕猝不及防之下便要被摔出去。萧子彦道:“小汤,小心点。”
此时飞行机的速度已达极限,接合处都发出吱吱嗄嘎的响声,仿佛随时都会散架。汤维吓得魂不附体,虽非洪胜东说的那样尿了一裤子,却也半个字都说不出来了。萧子彦却行若无事,紧随着洪胜东的飞行机疾飞。此时先行的四架飞行机成了一字纵队,还有两架已远远拉在后面,仍在盘旋上升,根本追不上这四架飞行机了。
洪胜东的飞行机最快,两个圈一打,已经与那飞艇等高,一下钻进了云层。平时飞行机从来不曾飞到这等高度过,便是萧子彦也是第一次。毕竟风军团平时就充满了风险,在这样的天气升空,几乎是拿性命开玩笑。他追着洪胜东的飞行机盘旋的轨迹上升,虽然气流瞬息万变,却也有一定之规,有洪胜东开路倒也安全一点,不仅是他,另外两架飞行机也同样。
很快,他们这架飞行机也要接触到云层了,再打个盘旋就可以升到那飞艇顶上,而洪胜东的飞行机说不定已经高过那艘飞艇了。萧子彦不知道那艘飞艇中的共和军有没有发现自己,现在,风军团的攻击立刻就要开始。
九
看着下方冲天的火光,曾望谷却突然想起了许多年以前,她还在天水省符敦城总督府里的情景。
那时她还是天水省总督李湍的爱妾。虽然只是妾侍,李湍对她爱若珍宝,对她只喜欢舞刀弄剑的爱好从不干涉。可是对李湍,她总说不出是种什么感觉。虽然自己只是一房小妾,李湍对自己对大为宠爱,甚至让自己担当亲兵队队长,因此当李湍响应共和军起事,却被帝国击斩后,她仍然率领残部在天水省一带活动。后来辗转来到五羊城,顺理成章地以共和军旧部的身份成为一队之长,认识了时任参谋的夫婿,就很少会想起李湍来。不知为什么,现在李湍的样子又仿佛出现在她面前。
俱往矣。当这一切都成为记忆,倒是更加清晰了。她看着从地面上升起的火光,不由微微笑着。一批炸雷掷下,飞艇轻了许多,也在急速上升,现在才缓下来。在这个高度,便是神龙炮也鞭长莫及,右弼堡在方才这一轮轰炸中已陷入火海。右弼堡的守将大概做梦也想不到会遭到从天上下来的袭击,已是乱了阵脚,现在进攻的共和军已经冲入堡中,想必正在进行白刃战,用不了多久,共和军一定可以夺下右弼堡,这一仗,现在已是胜了一半。
“胡夫人……”
一个负责观察的士兵的说着。曾望谷竖起眉,喝道:“我姓曾,叫我曾队长!”虽然她确实是胡夫人,但曾望谷着实不愿听到这个称谓。许多年前她还是天水省总督李湍的侍妾时,就不愿听到别人称自己是什么夫人。
那士兵吓了一跳,忙道:“是,曾队长。东平城头方才有点异动。”
曾望谷皱了皱眉,道:“异动?”
会是风军团么?这种天气,他们是不可能出击的。她也知道东平城守将钟禺谷已然被策反,却一直不肯投降,只说城中守军有许多仍欲一战,是要让方若水将军来解决这批忠于帝国的部队。但曾望谷也知道,这钟禺谷多半仍存观望之心,还想看看到底共和军有多大的力量。破了辅弼二堡,到时他就会打定主意了。
“曾队长。”
一个老人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这老人方才一直盘腿坐在角落里,一声不吭,但突然间说出这么一句话来,曾望谷脸上也不禁动容道:“木老,有何吩咐?”
老人站起身,也凑到舷窗前看了看,道:“曾队长,风军团的人大多是亡命之徒,见到右弼堡被毁,多半要孤注一掷,不可大意,马上将飞艇上升。”
风军团虽然比飞艇灵活,但不象飞艇那样能抗风,因此飞艇队才选了这样的天气出击。如果风军团现在仍然敢升空,这老人说他们是“亡命之徒”,的确不错。曾望谷道:“真会是风军团?”
这时方才禀报的那士兵叫道:“是!曾队长,真是风军团!”
风军团上升得比飞艇快,则才还看不清,现在曾望谷也已隐隐约约可以看到几个小点正沿着风势盘旋而上。这飞艇设计十分精巧,可以随时上升,但要降落却不那么容易。方才轰炸右弼堡,掷下了足足有两百余斤的炸雷,飞艇也已升上了许多,此时势头已尽,飞艇已悬在云层下方,如果升入云层,便看不清下面的地形了,可是这老人还要飞艇上升,曾望谷虽有些担心,仍然毫不犹豫地道:“上升!”
飞艇与飞行机虽然都能浮在空中,但原理大为不同。飞艇由气囊提升,不象飞行机是沿着气流上升的,因此受风势影响较小。但有利必有敝,因为飞艇上升全靠气囊,一旦飞囊破裂,飞艇中的人便是死定了。现在的飞艇升得已然贴近云层,曾望谷命令一下,那个士兵身子微微抖了抖,却也不说话,走到一边,将一个炉子点燃了,一边拉动风箱。炉子上悬着一根长长的管子,盘成螺旋状,炉中火舌不住吞吐,燎着那根管子,里面登时发出轻微的鸣叫,似是吹响了一支小小的笛子。
飞艇又上升了,虽然不快。飞艇上升时,曾望谷道:“木老,风军团真个这般厉害?”
老人站在舷窗边看着下方,轻声道:“曾队长,帝国虽然腐败堕落,其中倒也真有几个人才,象做出飞行机之人,还有做出神龙炮之人,当真是不世出的奇才,实与我们的虚心真人不相上下。”
这飞艇是共和军匠作司第一名手虚心子设计,起因却是个意外。当初共和军与帝国联兵共抗蛇人,但帝国一直对共和军深怀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