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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的浪花。夕阳如血,映得海上也通红一片。
那些少年在甲板上透过气后,又一个个回舱吃饭了,甲板上重新安静下来。柳风舞把士兵集结起来,也准备轮班下去用餐,这时一个士兵忽然道:“统制,你看那是什么?”
他的手指着船桅。柳风舞抬起头看了看,大吃一惊。只见桅杆顶上象是一支火把一样,冒出蓝幽幽的火光,他惊道:“快!快灭火!”
那了望台上水兵也已听到他们的叫声,扭头看了看头顶,又大声道:“统制,这不是火啊,什么也没着。”
这时一个老兵惊道:“统制,这是幽冥火,要来风暴了!”
柳风舞道:“你知道的么?”
这老兵咽了口唾沫道:“当年我随邓都督入援句罗岛,曾听那儿的渔户说过,海上每当大风暴来临之前,船桅往往会发出蓝火。这火是冷火,不会烧着东西的。”
柳风舞手搭凉篷看了看,船桅也太高了,根本看不清,但这半天却不见烧下来,只在桅顶跳动,这船桅倒象是一枝蜡烛。他看了看船右边,远远的天幕上,已有一大块天空变黑了,象是水中刚滴下的一滴墨。他心头一凛,道:“你们马上去向玉清真人和唐统制禀报,请两位大人都来看看。”
他在船边盯着那块天空。那一大片黑云现在已越来越大,象是会生长一样,在陆地上,从来没见过这等景象。没过多久,他听得唐开在身后大声道:“出什么事了?”
他转过身,却见唐开正从底舱走上来。今天轮到唐开的部队划桨,唐开在底舱呆了半天了。柳风舞道:“唐将军,你来看看那边的天空。”
唐开走到船边看了看,道:“是风暴要来么?这么黑啊?”
“那是蛟云。”
玉清子的声音忽然响起了起来。柳风舞和唐开转过身,却见玉清子正站在他们身后,那两个徒弟也捧着剑跟着他。柳风舞行了一礼道:“玉清真人,蛟云是什么?”
“蛟云是海蛟升天时起的云。蛟云一过,狂风暴雨大作。看样子,蛟云一个时辰后就会过来了,唉,只怕……只怕……”
玉清子没有说完,柳风舞却知道玉清子只怕是说因为那天的龙神祭没做好才会引起蛟云的。他也不好说什么,唐开道:“安知此事不是运气,龙神派海蛟升天,起风送我们一程呢。柳将军,你去看看辎重有没有捆好,你让弟兄们小心,先把主帆下了。”
柳风舞一阵感激,道:“唐统制,有劳你了。”他转身对玉清子道:“玉清真人,请回舱歇息吧,破军号坚不可摧,不会有什么闪失的。”
玉清子脸上也回复了平常的雍容,他微微一笑道:“柳将军,你小心一点。”
他一躬身,按法统的规矩行了一礼,施施然走了回去。柳风舞回了一礼,点齐本部水兵,让几个力大的操舵,自己盯着那一片墨云。
这黑云象是在旋转一样,从当中有一片去正探下来,远远望去,正似云中有一条黑龙要探海取水。这一条探下来的黑云也似自己在生长,越来越长,没过多久,便伸出长长一条了。
这就是蛟云吧。柳风舞看着那块云,对那老兵道:“你以前见过这些么?”
这老兵道:“我也没见过,不过在句罗岛听人说起过,海上一旦起风,那就只有听天由命了。”
听天由命?柳风舞心头象被刺了一下,他放声笑道:“今天我倒要逆天而行试试。”
他这一言出口,那老兵也吓了一跳。柳风舞向来随和平易,今天却不知如何,竟然如此豪气干云,那是从来没有见过的事。他道:“柳统制,这个……”
他话还没说完,柳风舞已大声道:“主帆收起后,马上把船边的小船都扎紧,盖上油布,再检查一遍,不由有什么闪失。”
正在这时,忽然货舱中发出一阵惊呼,只见一个人影从货舱里一跃而起,只听得唐开的声音从下面传了出来:“抓住他!”
柳风舞一惊,扭头一看,却见一个人已冲上甲板,正在向舱顶攀去。这人手脚麻利之极,手足并用,攀得极快。
这是个什么人?柳风舞抽出腰刀,对那老兵道:“大家小心了。”他脚一点地,抓住了桅上挂下的一根缆绳,人轻飘飘跃起,两脚一勾,勾住了缆绳,一手两足齐用,人象是粘在这缆绳上的一般,极快地向上移去。
那人此时已上了舱顶,正准备要爬上了望台去,却见柳风舞也已上来,那人一咬牙,冲到边上,手中一闪,现出一把短刀,猛地挥刀向缆绳砍去。
这缆绳本是为固定主帆的,现在主帆已经卸下,绳子还不曾卷起,柳风舞人还在绳子上,刚探出头来,见那人要来砍缆绳,他大喝一声,手一甩,腰刀电闪而上。这一刀飞得太快,势带风雷,那人没料到柳风舞人还悬空便能出手,一怔之下,刀已掠过他的手腕,“嚓”一声,将那人的手齐腕斩下。
那人中刀,疼得大叫一声,手却还趁势掠过,但手都断了,断臂挥了个空,那一只断手已掉落下来,手中还握着刀。柳风舞看准了,伸出右手一把抓住那只断手,轻轻一抖,将那断手从刀上甩脱,左手猛力一拉,双腿缠在缆绳上也用力一蹬,人已疾射而上,轻轻落到了舱顶。
那人根本料不到柳风舞来得如此快法,他本想冲上了望台,居高临下,眼见已是行不通了,他变招倒也极速,不等柳风舞攻来,人在舱顶一个翻滚,左手已抓住了柳风舞的那把腰刀,摆了个防守的姿势。只是他右腕已断,血还在不停流下来,此时连站起站不稳了。
柳风舞嘴角抽了抽,道:“你是什么人?”
这人脸已煞白,却也不说话。柳风舞道:“你快扎住伤口,不然失血过多,你可活不了了。”
这人忽然跺了跺脚,一刀向胸口刺去。这一手倒让柳风舞吃了一惊,他也没想到这人一见逃不脱,便萌死志,脚下一错步,人已疾闪到这人左边,一拳向他肘弯打去。
打中肘弯的话,这人便握不住刀了,想自杀也办不到。这人刀本向胸口疾插,刀尖刚入肉,一只左手却不由得颤了颤。左手力道本来便远不及右手,这般一缓,肘弯已被柳风舞一拳击中。这一拳打得很重,只怕肘骨处的骨节也被柳风舞打折,他哪里还握得住刀?“啪”一声,刀落了下来。
柳风舞一拳得手,丝毫不慢,一脚踩住那人的左手,右手刀一划,在那人衣服上割下一长条布条,他将布条一头咬在嘴里,左手在那人右腕上一缠,猛地一拉,布条一下束住伤口,血登时止住了。这几下快得如同电闪雷鸣,比柳风舞刚才出刀还快,这人被踩住了手,本也动弹不得,何况失血之下,浑身无力,哪里还有反抗的余地。
这时唐开已冲了上来,道:“柳将军,你抓住他了?”
边上两个士兵过来抓住了那人。柳风舞放开了他,把自己的腰刀拣起来,在那人身上擦了擦收回鞘中,道:“这是什么人?”
唐开道:“他不知何时,竟然躲在一个货箱里,我刚才下去检查发现有一个货箱有异才发现的。这人好厉害,竟然被他伤了两个兄弟,我打了他一掌才让他逃命,不然只怕他是想在货舱里把我们杀光。”
这人竟然先中了唐开一掌?柳风舞记得在军校中听老师说过,西府军有两样特异的本领,一样是斩影刀,一样是斩铁拳,在单兵对决时都非常厉害。唐开本来出自西府军,他的这两种本领一定很强。这人若不是先中了唐开一记斩铁拳,只怕自己没这么轻易收拾他。他走到这人边上,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这人一动不动,一个士兵试了试他的鼻息道:“将军,他昏过去了。”
这人接连受重伤,只怕已是性命难保。唐开道:“叫医官速去救治,定要查问他的来历。”
破军号上居然出现这样的人,实在令人担忧。
柳风舞和唐开走下舱顶,这时玉清子的一个弟子出来道:“请问将军,出了什么事?”
唐开道:“没什么大碍,请真人放心。”
这时两个士兵正挟着那人下来,那小法师一见,惊叫道:“他是虚行子!”
他这一声出口,唐开和柳风舞都大吃一惊。这名字,明明是个法统的人,怎么会躲在货舱里?唐开道:“他是法统的人么?怎么躲在舱中,还伤了我们三个弟兄。”方才他对柳风舞说是伤了两个,现在成了三个,那自是故意要把情形说得严重些。
小法师道:“他是上清丹鼎派真归子师叔的弟子。他怎么会来船上的?”
上清丹鼎派的排行是“泰极真虚”,而清虚吐纳派是“天开玉宇”,这些排行唐开和柳风舞并不清楚,这小法师是宇字辈的,也懒得跟他们说。唐开听得这虚行子是上清丹鼎派了,才舒了口气,道:“我们也不知他为何躲在船上。”
小法师走到虚行子跟前,两手合拢,食指、拇指相并伸直,另三指相交屈拢,忽然用两根食指在虚行子胸口一戳。他手指刚碰到虚行子身上,虚行子头动了动,却仍是垂了下去。他叹了口气道:“我的功力还不行,看来得让师傅来试试。两位将军,把他送到我师傅舱中吧。”
把虚行子送到玉清子舱中,那小法师刚把门关上,唐开小声道:“柳将军,你说这虚行子到底是什么来历?”
柳风舞沉吟了半晌,道:“唐将军,有些事我们不知道的话,还是不知道算了。”
唐开本是西府军中的人,对帝都法统两派相争不甚了了。法统分为上清丹鼎派和清虚吐纳派后,两派为在帝君跟前争宠,无所不用其极。现在上清丹鼎派因为门下的弟子张龙友和叶台的丹药相当灵验,地位已超过了清虚吐纳派。这次玉清子出海寻仙,虽然得帝君大力支持,上清丹鼎派掌教真归子不敢反对,但天知道会不会使什么阴险手段。好在现在是在茫茫海上,真归子再神通广大,手脚也伸不到这儿来,虚行子死后扔进海里喂鱼,也没人会知道的。柳风舞有些厌恶这些勾心斗角,他也不想让唐开掺进去。
唐开笑了笑道:“也是。天高海阔,帝君现在也管不到我们,回去你不说,我不说,自然从来没有过虚行子这个人。”
他语气虽似说笑,但柳风舞也听得出他话中有些忧虑。本来以为出海无非是与天地相争,没想到当中还夹了那么些法统派别之争,这一趟出海,真不知还会发生什么事。柳风舞道:“唐将军,我们最好还是再细细查一遍。”
唐开忽然小声道:“正是。不会只有他一个人的。”他看了看正在忙碌的水兵,脸上已带了忧色。
这时,一个柳风舞队里的士兵过来道:“两位将军,船头的小艇都已捆扎周全,主帆也已落下了。”
柳风舞看了看右边,现在那块伸下来的黑云已几乎要碰到海面了,越往下就越细,这团黑云的样子就象个漏斗。虽然破军号并不对着那黑云驶去,但现在却已经近了许多,看上去,那团黑云也大了许多。只是半个时辰,这黑云离破军号的距离已近了一半,玉清子说是蛟云一个时辰后来袭,竟是分毫不差。柳风舞看了看桅顶,那些幽冥火现在已经大多熄灭,偶尔还冒出一条蓝幽幽的光,象是蛇信。
唐开看着黑云,忧形于色,他道:“看样子我们可是凶多吉少啊。”
柳风舞却只是一笑道:“唐将军,你自己不也说,这安知不是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