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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超航还不曾回答,小王子叫道:“是,父王!”他手持一根长枪,马上向门口冲去。安乐王对文侯道:“甄侯,今日已到鱼死网破之地,本王将身家都押在你身上了!”
文侯眼中一亮,又跪倒行了个大礼道:“多谢王爷。”安乐王又扫了我一眼,眼中却带着痛恨之意,道:“不过他得留在此处。若小茵有个不测,我要他的人头来祭祀。”
文侯一怔,还不曾开口,我抢先道:“是,王爷。末将罪不容赦,愿以项上人头谢罪。”
文侯还要说什么,安乐王一挥手道:“不必说了。来人,将这人绑起来,纵然今日王府玉石俱焚,老子死前也要先摘下他的人头不可。”他怪我没保护好郡主,对我已是恨极,自称都变成了“老子”。边上有个家丁过来将我反剪起手,便要绑起来,我呆呆地站着也不反抗。
这时郡主在屋中突然发出了一声低呼,安乐王顾不得我,一把推开门冲了进去,叫道:“小茵!小茵!”屋里,一个家医手中拿着一支满是鲜血的断箭,箭头已被剪掉,正手忙脚乱地给郡主包扎。我顾不得旁人,一下挣脱了那家丁,冲到榻前跪倒在地,叫道:“郡主!”眼中不知不觉已流出了泪水。
不管郡主到底对我有过什么打算,她总是一个爱我的女子,我实是有负于她。我跪在她榻前,只觉心痛如绞,便是现在有人砍了我,我也不会反抗。
安乐王走到榻前,道:“小茵,你还好么?”他伸手要把抓郡主,但手刚伸出去又缩了回来。一个家医声音颤颤地道:“王爷,郡主受伤极重,我等也没有……”不等他说完,安乐王吼道:“闭嘴!你再说,老子砍了你!”
这时郡主忽然低低地哼了一声,道:“爹。”安乐王脸上登时满是喜色,凑到榻前道:“小茵,别说话,你会好的,会好的。”
郡主极是虚弱,低低道:“不要怪休红,爹,让他去。”
安乐王哼了一声,郡主似已猜到他的心思,道:“他是个好人,爹,女儿很开心。”
我眼里的泪水再也忍不住,若不是在这儿,我只怕要立时放声痛哭了。郡主咳了一声,又道:“休红,你过来。”
我跪在地上不敢动,安乐王踢了我一脚,喝道:“小茵让你过来!”他踢得很重,我走到榻边,道:“郡主,小人该死。”
郡主唇边浮起一丝笑意,低低道:“还说这种话,我是你……妻子了。”她说着时,脸上还带着几分羞涩。我握住她的手,泪水滚滚而出,却说不出半个字来。她又低声道:“休红,二哥动手了,要帮文侯,不要留情!”
她说到这儿一口气上不来,又喘了几下,嘴角都有血沫吐出来。我点点头道:“是。小茵,你放心,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她又勉强笑了笑,道:“不,你要活下去。爹,让他活下去。”
安乐王此时也忘了要砍掉我的誓言了,柔声道:“好的,小茵,我让他活。”
郡主又淡淡笑了笑,道:“去吧,快去。”
我还想和她说两句话,安乐王一脚将我踢开,喝道:“快滚!没听见小茵让你走么?”我被他踢得翻了个跟斗,爬起来向郡主磕了个头。郡主似乎想起了什么,轻轻道:“这新的时代就要来了,爹。”
我转身走出了大厅,一到外面,小王子迎上来道:“楚将军,怎么样?”
外面已是杀声震天,有人正在攀墙进来,幸好安乐王府墙高壁厚,那些人一时还攻不进。我黯然道:“小殿下,我太没用了。”
小王子道:“别说了,执金吾正在攻进来,要捉甄叔叔。我给你们备好了两匹马,你们快走。”
他拉着我走到马边,文侯已披了件披风,此时脸色也有些张惶之意。我跳上马,道:“小殿下,等事情一了,我马上过来。”
小王子道:“执金吾的人可比不上你们那支部队,没用的,快走。”他年纪虽小,言语间却大有豪气。我跳上了马,文侯喝道:“楚休红,快走!”
我们从王府的偏门冲了出去。此时执金吾正在攻正门,偏门尚无人,我们一出安乐王府,文侯才长吁一口气,叹道:“没想到二太子手下竟然还有这等人材,我只道他要起事起码还得两天,居然这么快法!”
我道:“是路恭行,他回来了。”
文侯在马上转过头,惊叫道:“不好了!我居然会如此大意!”他身体一颤,竟然站不稳当,一下跪在了地上。我吃了一惊,扶起他道:“大人,怎么了?”
文侯叫道:“路恭行是要捉住太子,以他为质,迫我投降!该死,我居然算漏了一招,他竟会如此大胆!”
我心头一阵雪亮。此次二太子孤注一掷,如果能捉住文侯将他斩首,太子一方群龙无首,自然崩溃,而如果能逼宫迫使帝君下诏说文侯是叛逆,文侯也同样处于进退两难之地。文侯看不起禁兵,只道有年枭的一万近卫军足以制住一万五千的五大营和五千执金吾,但他没料到五大营的战力暗中已大大提高,此时城中竟然任由二太子驰骋。 我道:“大人,末将立刻去增援东宫。只要有我三寸气在,定能保得太子无恙。”
我一说完,催了一鞭,飞马向前冲去。豪言壮语是说了,但我心中还是没底。我三寸气在可以保得太子无恙,但如果我三寸气没了呢?
我不再多想。以我一个人,那是绝对守不住东宫的。不过我还有一支小小的力量在,现在必须动用了。
那四十九个巨斧武士。
※※※
前锋营的驻地距东宫不远,现在前锋营全都随毕炜追击蛇人去了,营中空空荡荡。我杀开一条兵路冲进营中,叫道:“赵晃!赵晃!”这赵晃是个骁骑,也是这四十九人的首领。
我只道他们多半已经入睡,得过一阵才能出来,哪知刚喊出,那赵晃已冲了出来,道:“楚将军,你怎么过来了?城中出什么事了?”
我道:“有人叛乱,快随我去东宫,守卫太子!”
赵晃吓了一跳,道:“什么?有人竟然攻到了东宫?”东宫名字虽叫东宫,其实只是帝宫东面而已。若有人攻到了东宫,赵晃说不定以为敌人已破了城墙。白天城外还一片祥和,自然让他大吃一惊了。我也不和他多说,叫道:“事不宜迟,速速上马!”
这四十九人一下点齐,我扫了他们一眼,道:“弟兄们,二太子聚众谋反,我奉太子之命守卫东宫,此事极为危险,大家千万要小心。”
他们答应一声,我掉转马头,道:“出发!”
正要拍马向前,忽然身后有个人喝道:“乱臣贼子!”
这人喝得极其响亮,我只觉一股劲风压顶而来,眼角已扫到了那人手中的巨斧,正在向我头顶砍下。我吓得一时竟然无法动弹,这些巨斧武士力大无穷,如果正面对敌,我可以借枪术以巧破力,但此时是受暗算,那人的巨斧劈下已用了全力,突如其来,哪里还挡得住?我大叫一声,一下举起长枪,明知挡不住了,但也只能挡一挡。
这巨斧有数十斤重,加上下劈之力,我的枪杆多半会被他一砍两半。硬顶是顶不住的,我已打定主意,枪身一接他的斧刃,就立刻翻身下马,以百辟刀还击。但他的斧头劈得太快,实在没有信心能及时躲过。
“当”一声响,却不是我被劈中,那人身后有两个武士举斧下砍,那人的斧头还不曾落下,头顶已被两斧同时劈中。他虽然戴着铁盔,但这两斧同样力量沉雄,这人哼都没哼一声,便被砍得脑浆崩裂而死。那赵晃冷笑道:“郡主说得果然没错,路恭行可能会塞点私货进去的。”
是郡主早就替我安排好了!我心头一热,道:“快走吧。”那个暗算我的人自是路恭行当初安排在内的死士,以防我有何异动。那时我就有点怀疑他会派人进来,果然没错,也幸亏郡主早有防备。
那具死尸翻身落地,战马失了控制,在地上打着转。这人当初在我率军力抗蛇人时,也曾大为出力,如果那时死了,他到死都是个英雄,此时却成了为人不耻的小人了。我不再看他,叫道:“郡主受二太子暗算受了重伤。弟兄们,记着吧。”
赵晃吃了一惊,叫道:“什么?”他对郡主看来也视若天人,可能根本没想到她也会遭到暗算。我只觉眼里又涌上了泪水,转过头,叫道:“快走,没空多说了。”
我催马疾行,一共四十九人在帝都的大街上狂奔而去。今晚执金吾执行了宵禁,路上半个人都没有,我一边催马奔驰,心中默默地念道:“小茵,愿上天保佑你没事。”
我爱郡主么?直到此时仍然说不上来,可是泪水却还是涌出了眼眶。迎面风吹如刀,刮得泪水飞溅出去,我的视线模糊了起来,恍惚中,我仿佛看到了一个女子的身影,不知是她还是郡主。
前面隐隐的出现了东宫的宫墙。赵晃忽然道:“楚将军,东宫好象有变!”
黑暗中隐隐听得有厮杀之声。是路恭行先到了!我只觉眼前一花,叫道:“快!快!”又加了一鞭。我的飞羽今天还留在文侯府马厩中,这马虽然比不上飞羽神骏,但也是安乐王府的好马,加鞭之下,一马当先,疾驰而去。
冲到东宫门口,只见门外已横七竖八地倒了一批武士,里面还有金铁相击之声。门口有人叫道:“是什么人?”
那人穿的是执金吾的衣服。我也不和他说话,只一拎缰绳,战马一声嘶吼,急急拐了个弯,便向门中冲去。那几个执金吾这才匆匆忙忙地要来关门,但我已冲到近前,长枪一挥,将当先两人搠倒,叫道:“路恭行,你这反贼,快出来受死!”
我喊得很响,东宫里面的大院里已聚集了许多人,尸横遍地,大多是身着东宫守卫的制服。听得我的吼声,有不少执金吾转身攻了过来,但我带的这四十八个巨斧武士都是一以当十的勇士,执金吾虽然颇为勇悍,但枪法毕竟生疏,哪里挡得住我们这般猛冲?登时撕开一条血路,已冲到了大殿。
东宫分前后两层,大门进去是一个广场,当中是太子议事的登闻殿,过了登闻殿又是一片广场,然后才是太子的寝宫。我到了登闻殿前跳下马,带着四十八个巨斧武士向前猛冲。虽然也有执金吾前来阻挡,但他们哪里挡得住巨斧武士的神力?
过了登闻殿,一见到太子的寝宫,我就倒吸一口凉气。寝宫前围着一两百个人,寝宫门口只剩了几个人还在力战。这几人想必便是太子那几个枪术极高的保镖,虽然人少,但上百个金吾卫围攻之下,他们仍然力战不退。只是寡不敌众,他们已是岌岌可危了。
我顾不得松口气,向后一挥手,叫道:“快上!”率先冲了过去,此时听得路恭行不知在何处厉声喝道:“杀了!”但他命令下得凶狠,要杀我们却大不容易。
我们必须经抢在他们攻入寝宫之前冲进去,然后这儿的一批人明显比守在登闻殿外的执金吾要厉害,我刀砍枪扎,当者披靡,杀开一条血路冲到寝宫门口,赵晃和二十余人紧随在我身后,另外的却已被执金吾士兵卷入了。
此时守寝宫的那几个武士只剩了两个还在挥枪阻挡,我冲到跟前时,那人已分不清敌我,竟然挺枪向我刺来。我用枪一把绞住他的长枪,叫道:“我们是来助守东宫的,太子没事吧?”
他定了定神,才道:“是楚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