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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彦强说:“跟我们到你该去的地方接受本保安队长的询问。”
“我钉鞋没有什么错吧?”于江波强压住火说。
“这没有错,可我怀疑你是公安机关通缉的一名重要人犯!”
于江波无言以对,他承认自己是市委书记吧,觉着不妥。不承认吧,又拿不出自己是画家的证明。无奈之下,他只好随这帮警察来到了大平宾馆。
于江波想,到宾馆也好,到宾馆可以打电话给大平县委书记毛二升,让毛二升教育一下这帮缺乏教养的“假警察”。然而,于江波又想错了,到目的地后,保安队长把他的手机、画夹等全都没收了。
于江波问:“小伙子,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吴彦强说:“虽然你没有问我的权利,可我还是告诉你,本人是大平宾馆保安队队长吴彦强,口天吴,共产党的产字下面三撇的那个彦,坚强的强。”
“吴彦强,快让你们县委书记毛二升来见我!”
“哟,你以为你是谁呀,还让我们毛书记来见你?”
“我是谁,我可以告诉你,我是毛二升的上级,市委书记!”
“市委书记?”吴彦强笑着对几个穿公安服的合同制警察说:“听见了吧,现在什么样的假货都有,假烟假酒假文凭,如今又出了个假市委书记。我说你胆子不小呀,敢冒充市委书记?我们市委书记,谁不认识,他老人家相貌堂堂、一表人才,再说了,他根本就没有胡子……”
于江波把大礼帽扔到了墙角,又三下五除二扯下假胡子,也扔到了墙角说:“这回……”
吴彦强大声说:“别扔,别扔,这就是你犯罪的证据。同志们,快捡起来!”
“我说吴彦强,你看,这回像了吧?”于江波无可奈何地说。
“像不像,我们先不说,就是像你也不是市委书记,我们于书记做事从来都是光明正大,哪像你,还化妆,弄个假胡子贴上,一看就……就,就不对劲。”
真是自作自受呀,于江波纵然生气也毫无办法。他克制着自己的情绪说:“吴彦强,是不是真的,我打个电话给你们毛书记,一切都清楚了。”
“那不行!”吴彦强头摇得像拨浪鼓:“我要是让你打了电话,就说明本保安队长包庇坏……哦,包庇你,为你串供提供方便。”
“我说吴彦强,你要是耽误了我的工作,可是负不起责任的。”
“别急,既来之则安之,今天下午我们领导休息,你呢,就耐心呆着,本队长陪你聊,陪你吃喝,陪你睡觉,等我们领导来了,看是不是把你送到公安局去。”
“你现在就送,送我去公安局!”
“那也不行!”吴彦强十二分的耐心,始终是笑嘻嘻的:“如果你不是罪犯,送你去公安局了,人家就会笑话本队长,这样会影响大平宾馆的形象的。”
于江波真成了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了,两百多条性命的特大事故隐瞒事件,哪里还有“则安之”的工夫,怎么能陪上这个姓吴的在这里浪费时间?
什么叫权力?权力就是在一定的时间、一定的地点,限制你的人身自由,权力就是有权的人想做自己想做的任何事情,权力就是让你不能按自己的意志做事,权力可以高高在上,权力可以随心所欲,权力可以胡作非为,权力可以草菅人命,权力可以把白的变成黑的、把红的说成是绿的……权力呀,你是多么的可怕呀!一个小小的保安队长,他可以限制一个堂堂的市委书记。这个吴彦强为什么胆子如此之大,是奉了谁的命令,还是别有隐情?是为了阻止他了解“教师工资贷款发”的真相,还是真的因为自己像个嫌疑犯?这里头的道道恐怕是十分复杂的。如果你真的是坏人,他可以受表彰奖励,如果真是一个市委书记,他也会说:“堂堂正正的市委书记在脸上贴个假胡子干啥?”你如何回答?是因为要微服私访?即使你告诉他了,你又能怎么样?他会来个一推六二五,确实不认识你,你又能怎么样?要命的是现在他有权力限制你的自由,有权力不让你打电话,有权力不让你去做想做的事情,哪怕现在的天要塌下来,他仍然可以不让你走出这个大门一步!
于江波由此感到了有一句话是何等的正确,这句话叫失去监督的权力是可怕的,权力如果没有了制约和监督,会有两种情况:一种是掌权者是真正的共产党人,他用手中的权力为人民服务;另一种是掌权者是党内的败类,他可以用手中的权力谋私利而不顾国家的利益和人民的生命安全。
此刻,于江波已经安静下来了。他在暗暗地寻找摆脱这个小小保安队长的途径,他在想着如何能和大平县委联系,如何能和市委联系。
正在这时,于江波的手机响了,他说:“快把电话拿给我!”
吴彦强看都没有看来电显示,就关上了手机:“对不起,在没有弄清楚你究竟是什么人的问题之前,你不能与外界联系。”
于江波说:“那你快点弄清楚我的问题,我一刻也不能在这里呆了。”
“这由不了你,在这里我说了算。”
于江波面对这样一个家伙,实在是一点招也没有了。看看另外两个合同制警察,他们干脆闭上眼睛装着睡着了。他们不打你,不骂你,反正不让你出去。
于江波说:“你们这是违法行为,知道扣留一个市委书记的后果吧?”
吴彦强仍然是心平气和地说:“你如果是市委书记,我吴彦强长十个脑袋也不敢呀,可惜呀,你不是市委书记……”
于江波早感到这两年自己变了,首先是脾气越来越大,其次是城府也比过去浅了。可是,两百多条人命呀,你就不是一个市委书记,也不可能等闲视之,对不对?于江波知道再跟这个吴彦强磨嘴皮子已经丝毫没有任何意义了,不如沉下心来吧,看这个大平县能把我于江波怎么样。
“吴彦强,我要回我的房间。”于江波终于没有任何脾气了。
“好呀,这就对了,走,去你房间。”吴彦强等人“陪”着于江波来到了房间……
于江波啥话也不想说,反正说了也白搭,不如看陈作家的采访笔记吧,今天就看看祁富贵的过去吧,他从包里取出了一摞稿子看了起来。
吴彦强装着没看见,于江波拉开了被子,把一杯刚倒的热开水灌下肚后,躺在了床上,悠然自得地把稿子竖在肚子上,看了起来。文章没看进去,倒想起了刘晓妍,她随程市长上北京了,不知此刻在干什么呢?……
二
程忠杰不得不把看刘晓妍舅爷的计划提前,因为明天晚上就要飞回金州去了,他召集随行人员和北京办事处的同志开了一个会,把未办完的事一一交代他们办理,把一切安排妥当后,他和刘晓妍、索玉准备出发,去拜访刘晓妍的舅爷——田老部长。
北京金桥的奥迪把程忠杰和刘晓妍拉到了亚运村的一家古玩公司,他们上楼找到了古玩鉴赏专家钱先生。钱先生是香港金桥公司老总覃一平的朋友。刘晓妍和程忠杰敲门进去时,钱先生正戴着花镜、手握放大镜看着一张古画。钱先生头也不抬,只用手做了一个请坐的手势。
刘晓妍冲程忠杰笑了一下,伸手请程忠杰一块儿坐在了沙发上。钱先生放下放大镜,从画上抬起头来说:“二位是覃老先生的朋友吧?”
“是。”刘晓妍站了起来,把程忠杰介绍给了钱先生。
钱先生开门见山:“刘小姐,你把东西带来了?”
“噢,这就来了。”刘晓妍用手机拨了一个号码:“马上把箱子抬到6楼609室。”
刘晓妍合上电话对钱先生说:“钱老师,马上就到。”
钱先生说:“听覃先生讲,是一个彩陶盆,是吧?”
“是的,钱老师。”刘晓妍说:“听覃总讲,钱老师是这方面的专家。”
“不敢,不敢。”钱先生谦虚道。
程忠杰问:“请问钱老师,这彩陶是什么年代的文物?”
钱老坐在了对面的沙发上说:“严格意义上讲,彩陶距今已有5000年的历史了,是原始社会咱们的老祖宗们用来祭祀用的一种器皿。”
“噢,这真成了文物了,5000年前的东西,能保留下来,真不容易。”程忠杰感叹道。
“这些东西都在坟墓里,刚出土时,有些缸呀盆呀什么的,都是软的。有经验的人呢,先不动手拿它,那样容易烂。先人为地风干它,或是慢慢地吹干它。这样出土的东西,最珍贵。当然了,市面上有好多都是赝品,还有的是破碎了粘起来的,不是行家,根本看不出来。”
“是吗?”程忠杰说,“还有这么多学问哩,我们来请钱老师指教,就是怕弄个假的什么的,那就丢人现眼了。”
正说着,司机和索玉抬着箱子进来了。
程忠杰说:“小索,你们先下去吧,到时我打电话给你。”
索玉点点头和司机退下了。刘晓妍认真地检查了一遍封皮,见没有什么问题时,才把箱子打开了。程忠杰小心地把盆端了出来,放在了钱先生的工作台上。
钱先生又操起了放大镜,他边看边说:“程市长,这可真是个好东西呀。这是西北地区新石器时代著名的马家窑文化老窝里的东西,你要想得到最地道的三足鬲和鱼纹盆,恐怕非此地莫属。”
程忠杰和刘晓妍一声不吭,也紧紧地盯着这个宝贝。
钱先生继续说:“这个盆的确是个宝贝,从花纹看,这是地道的‘舞蹈纹彩陶盆’。就是这样一个东西,曾使许多专家学者争执不休,也曾举世瞩目。”
钱老对盆简直是爱不释手了,他说:“你们看,这盆非常之奇特,盆沿上跳舞的这些人,都是咱们人的老祖宗,头上之饰物应该是发辫,均披于脑后。你们再看这下体之物,很可能是男性的生殖器。舞者裸体而踏跳,奔放恣肆,性器官很是突出……”
钱先生的介绍,使刘晓妍红了脸,她看看程忠杰并没有注意她,而是专注地看着盆,她随之胆量也就大了起来。
她说:“我们的老祖宗可真行,豪放不羁,自由自在。做这盆的人更是了不起,这笔势、这动感、这构图、这线条,倒像是出自哪位大艺术家之手,根本就看不出这么奇妙的艺术品会出自5000年前我们的先民之手。”
“嗯。刘小姐的眼力不凡,像是搞艺术的人,不像是个商人。”钱先生赞赏地看了刘晓妍一眼。
程忠杰说:“刘小姐在外国读酒店硕士学位时,业余爱好就是美术。”
刘晓妍吃惊地看了程忠杰一眼,钱先生说:“怪不得呢。”
程忠杰问:“钱老师,你看这个盆按现行的价值看,该值多少钱呢?”
钱先生说:“这是国宝,是无价之宝。”
“无价之宝?”程忠杰和刘晓妍都吃惊不小。
“是呀!好在你们要把它送给田老部长,他可是个爱国者,要是别的人,我会反对你们这样做的。”
“你认识田老?”
“岂止是认识呀,我们还是老朋友呢。他的那点彩陶鉴赏艺术还是在我这学的呢。”
“是吗?”程忠杰说:“这就巧了,那就请钱老师和我们一块去吧。”
“免了,我给他打电话吧,他见到这个宝贝会高兴得请你们喝酒的。要知道,田老可是很吝啬的。”
“钱老师不会是因为我舅爷吝啬才不去他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