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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鲜第一艺伎:黄真伊-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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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节:

    “小姐,你听说过‘净名经七喻’吗?”真伊摇了摇头,盯着大婶突然变得正经的脸色。“燕山君被逐出宫以后,
所有他接近过的女人都被赶走,削发为尼。尽管燕山君被驱逐出王宫,但他毕竟做过国王,既然为国王献过身,就去侍
奉佛祖,借以守节。我也属于其中的一个,被抓到了名叫‘净业院’的寺院,剪掉头发,做起了尼姑。当时,那家寺院
的大师为了唤起我们的佛心,跟我们说了‘净名经七喻’这句话。可能是《净名经》里记载的故事吧。”从前,有个罪
犯逃跑了,士兵们在后面追赶,他一着急,纵身跳进了路边的一口枯井。他往井底一看,一条恐怖的大蟒蛇正吐着信子,
身体盘成了团,蜷缩在那里。没办法,他只好抓住井壁上的藤蔓,悬挂在井里。可是,不知道从哪里跑来了两只小老鼠,
它们正在咬那根藤蔓,过不了多久,藤曼就会被老鼠咬断,罪犯肯定会成为大蟒蛇的美食。这时,他抬头看了看,井边
的花正往下滴着花蜜,那个人就用嘴巴接住滴落的花蜜,吃了下去。他被花蜜的甜美陶醉了,竟然忘记了井底的大蟒蛇
和正在咬藤蔓的老鼠。“……小姐,你不觉得这两个故事很像吗?燕山君也是被美味的花蜜陶醉,最后藤蔓断了,自己
变成了大蟒蛇的美餐,只是时间早晚不同罢了,两者都被大蟒蛇吞噬了,从这点来看是相同的。这个世界上的人们都是
如此愚蠢,王侯将相更是如此。”从我们家通往大路的小河上有座石桥,你看见了吗?那块石头也是高丽时代享受荣华
富贵和权势的王陵的望头石,但是现在你再看看,它被众人踩在脚底,变成了什么样子?可是当初人们也都以为它会流
传千年万年。死了以后,只要有三尺黄土埋人就足够了,还无聊地……“大婶的话听起来很凄凉。真伊听出了那句话的
复杂余韵,心情不由自主地变得忧郁起来。她把纸斗笠掀到额头上面,低头注视着蜿蜒伸向炭岘的路。前面、旁边、后
面都是回松都的施主的队伍,她们脚下掀起的灰尘就像云彩,弥漫在道路两边茂盛松林的上空。归法寺的历史有五百多
年,也就是说,早在五百多年前的百种日这天,施主们也像今天这样扬起漫天的灰尘走过这条路。不出意外的话,五百
年之后,也许这条路上依然会有施主们的行列。可是人生连百年之半都很难过满,这是多么的虚无。春去山花谢,杜鹃
催人归,从来多少人,怅然望云飞。真伊望着大婶惆怅的脸庞,脸上带着微笑。她看了看路边被白茫茫的灰尘覆盖,却
仍然保持生机的野蔷薇,心里想道。人生苦短,譬如朝露?可是,你想想太阳底下闪闪发光的晨露那玲珑的瞬间。既然
有如此绚烂的时刻,那么人生哪怕只有瞬间,又有何遗憾?对于衰老,人应该用快活的心态去看待。早晨有云雀的歌声,
傍晚也必然会有百舌鸟的歌声。此时此刻,真伊的脑海里突然浮现出青桥房妓院门前看见的那些女人放纵的表情。如果
是这样的话……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么她们无耻的放荡和奸淫的笑声又该用什么来形容呢?她们放纵的举止中埋藏的愧
疚和屈辱呢?这也是没有遗憾的人生。早晨,云雀的歌声可以算作对她们的安慰吗?真伊吓坏了,前面传来细乐手们激
荡的音乐声。难道是乞粒派或者是寺党派在表演节目吗?乐器声和笛子声飞向长空,长鼓和锣的节奏也在天地间尽情放
纵。以细乐手为首,队伍沿着松树和栎树组成的茂密树林的山坡往下走。进城的人群被这个队伍自然地分成两半,人们
纷纷退到道路两旁。音乐声很嘈杂,但是人们的表情却很严肃。音乐轻松而愉快,带着这个沉重而漫长的队伍。出人意
料的是,这竟然是个送葬的队伍。真伊有些糊涂了。这真是奇怪的队伍。没有驱鬼的方相氏,没有旌铭,没有魂帛,也
没有挽章,只有挂着白布的长杆竖立在丧车前。丧车后面跟着几十个女人,却没有人身穿丧服,所有人都穿着鲜艳夺目
的衣服,头上插着红花。女人后面紧跟着男人的队伍。他们每个人的头上都歪歪扭扭地放着插有红花的平凉笠。这个奇
怪的队伍中流淌的乐曲仿佛不是弹奏出来,而是锥心刺骨的悲伤乐曲。引领魂魄的音乐声怎么会如此激昂?本来应该穿
素服的人们为什么穿得那么华丽?一切似乎都很反常。这是一种调皮的抗拒,抗拒中又带着尖锐的刺,像是软弱的花朵
作出沉默的挑战。头上插着的红花,代替丧服的华丽服装,无不埋藏着抗拒。”是舞丧队。“大婶自言自语。”又一个
不幸的人离开了这个世界。“大婶的声音带着悲伤。”大婶,舞丧队是什么意思?“伊锦惊讶得瞪大了眼睛,手指含在
嘴里。”这是妓院的风俗。可怜的卖身女死了以后,就用这种愉快的音乐陪伴她走上黄泉路。对于这些女人来说,离开
这个世界并不是悲伤的事情,而是非常愉快的事情。“可是,真伊并没有听见大婶的解释。因为真伊在葬礼队伍的最后
    看到了阿鬼,他的脚步格外沉重。20最近这些日子,真伊每天夜里都要做梦。在梦里,她总是被什么东西追赶。那
是恐怖得令人毛骨悚然的东西,没有形体,只有阴险的笑声,仿佛喧闹的乐器声。有时候,她还会突然梦见自己挂在悬
崖的草根上,而且清晰地听见老鼠撕咬草根的声音。大婶讲过“净名经七喻”的故事,里面出现了让人忘记恐惧的甜美
花蜜,然而在真伊的梦中却没有让她忘记恐惧和不安的花蜜。真伊并不相信梦是现实的前兆。而且,关于梦中出现的各
种吉凶,她知道得也不是很多。可是,她凭借某种不是征兆的第六感官,感觉到不祥的影子正从她身后步步靠近。

第三部分
    
第21节:

    (“知其气味者,神也。”这是《周易》记载的文字。我现在感觉到的不就是“气味”吗?可我不是神啊……)母
亲还没有从病床上起身。虽然母亲本来话就不多,但是自从她病倒之后,她的沉默就显得有些不太正常了。她在有意回
避自己的女儿。真伊去看望她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她看女儿的表情总是很不自然,而且尽量闭上双眼,或者转向墙
壁。本来她就不是温柔而慈爱的母亲,但是她心地正直,而且做事也向来得体……到底是因为什么事情,她要故意疏远
自己的女儿呢?听了真伊的话,用人大婶不以为然地笑了笑,说道:“像小姐这样年轻的姑娘,怎么可能理解我们老人
随着年华老去而变得怪僻的自然规律呢?夫人应该也是这样。”……真伊从哥哥的举动中也感觉出了与以往的不同。首
先是他看真伊时的眼神发生了变化。以前,他在真伊面前总是努力保持身为兄长的尊严,也总是因为真伊了解他的弱点
而情不自禁地流露出歉然之色。但是最近,他突然变得呆板了。偶尔和真伊在内堂相遇,他也总是面带不屑地注视远处
的群山。听真伊这么说,大婶撅起了嘴巴:“你不要太多心了。那位少爷就是这样,喝了凉水都能打出排骨的嗝,这有
什么好奇怪的。”……阿鬼对待真伊的态度也多少有些反常。以前常常让真伊坐立不安,甚至恼羞成怒的傲慢而不知廉
耻的表情突然消失得无影无踪。他仍然那么谦卑。但是,这种谦卑就像伶俐的狗犯错之后冲着主人作出的表情,那是不
知所措的毕恭毕敬的表情。从前充满自信,理直气壮的声音跑到哪里去了?大婶冷笑着说:“小姐,人得了黄疸,整个
世界都是黄色。看来多疑也是病啊?”……不过,变化最大的要数用人大婶。她对真伊出奇地温柔和细致,什么事情都
顺着她的脾气,好像真伊得了什么重病。真伊和大婶的目光偶尔相遇,大婶那无法掩饰的目光中好像带着对无依无靠的
孤儿的悲伤和同情。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伊锦也是这样。从前的撒娇和纠缠都不复存在了。什么事情都做得妥妥
当当,不让真伊操心,然后就像风一样转身离去。她突然长大了。大多数孩子在了解家里巨大的不幸以后,都会突然变
得懂事起来,而且千方百计地安慰母亲。……如果这就是《周易》中提到的“气味”,那么这究竟是怎样的“气味”呢?
事情终于发生了。那个因为暗恋真伊而患相思病的三山里小伙子死了。这个可怜的人啊。真伊的心猛地沉了下去,但是
她并没有感到震惊。也许她早就预料到这件事情的发生了。……漫道相思不是病,相思病来苦无轻。魂寄相思千里远,
山层叠,水纵横,相思已逝无踪影。长相思,长相思,是也非也总关情,情已成病君已死。……“哎呀,喝凉水也能塞
牙缝,你不要这么说了。这怎么是小姐的错呢!你又没有勾引那个小伙子翻墙来看你,不是吗?跟你没有一点儿关系,
这就是他的命啊。”就在几天前,大婶还总是戏弄真伊,说主人小姐勾引小伙子,害得人家得了相思病。但是现在,看
到小姐听到小伙子死去的消息闷闷不乐的样子,她又像从来没有开过那种玩笑似的,唾沫横飞地劝起了真伊。真伊感激
大婶安慰自己的真心,但是心里却忍不住想笑。大婶什么也不知道。(也许她明明知道,却假装糊涂?)真伊听到这个
消息之后,之所以如此在意,一方面是因为可怜的小伙子因为自己而失去了性命,她感到悲伤。然而更重要的却是,她
产生了某种不祥的预感,似乎还会有更不吉利的事情发生。这种预感让她终日战战兢兢。俗话说,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真伊简直是如坐针毡。“伊锦啊!”没有人回答。“喂,伊锦!”还是没有人回答。“伊锦,你在哪儿?”房间里空空
荡荡。后院没有人,仓库里也没有人。大婶扭了胳膊,去找附近的医员针灸了,伊锦应该守在房间里才对,可是她去哪
儿了呢?最近因为母亲生病,自己总是待在内堂,所以这个丫头不会趁机溜走了吧?(难道她跟哪个下人小子……)

第22节:

    眼看着伊锦越长越漂亮,偷看她的男人越来越多,真伊常常会有这样的想法。每当这时候,只要想起自己从内堂回
来突然看到那副惊人的情景,就会忍不住脸红。平时,真伊常常通过一角门往返于内堂和后院之间,可是那天尽管没有
什么急事,她突然想直接去后院。于是,真伊径直走向内堂后面倒塌的围墙。翻过围墙,就是后院了。这里很少有人来,
地上生长着茂密的草丛,她害怕踩到蛇,所以不敢轻易迈出脚步。刚刚翻过墙,真伊就看见了他们。一个是下人房里做
轿夫的家伙,另一个是在内堂厨房里做事的女仆。他们为什么会在这个僻静的地方呢?真伊很快就明白了。然而奇怪的
是,她好像坐在刀刃上似的,一步也挪不动了。“大……大叔……”突然,女孩子发出了短促的尖叫,然后就安静下来
了。转眼间,她的裙角掀了起来,盖住了脸,一只脚上的草鞋也脱了下去,赤着脚。真伊晕头转向地转过身,疯狂地跑
了起来。她从倒塌的围墙洞里钻回来,逃到了内堂旁边的房间。当时,真伊之所以那么慌张,并不是因为淑女的羞耻感
和对那种事的憎恶。她也了解成熟少女的烦恼,有时也会情不自禁地在脑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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