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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他看了半天,摇着头什么话也没说,就离开了。他的身影渐渐消失在过桥赶往梨岘的行人中间。怪童坐在栏杆上,注
视着阿鬼渐渐离去的背影。阿鬼肯定是出问题了。说实话,他被患有咳嗽病而痛苦不堪的妓女迷惑,弄成这个样子,已
经够疯狂的了。现在,他好像又被尹承旨这个汉城贵族家的鬼魂迷惑了。怪童知道,莲池洞尹承旨家就是跟阿鬼主人家
的别堂小姐真伊订婚的人家。既然是主人家未来的亲家,那么他来汉城的时候,遵从内堂夫人的吩咐顺便过去看看倒也
算不得什么怪事,可是阿鬼自从踏入汉城的第一天开始,每天都要离开客栈去那里,而且每次都是在莲池洞入口的地方
徘徊半天,然后就回来了。第一天,怪童无意之中看见了阿鬼。第二天和第三天则是怪童故意跟踪阿鬼,亲眼所见。今
天阿鬼又说去尹承旨家,虽然怪童不敢说出自己跟踪阿鬼看到的情况,但是他不得不说句顶花带刺的话了。(肯定是尹
承旨家闹鬼了。阿鬼有时候就像丢了魂似的,说些驴头不对马嘴的话,看来是中了魔。)怪童好像被马蜂蜇了似的,猛
地站了起来,然后匆忙跑去追赶已经消失在行人中间的阿鬼,就像去抓贼。还没到钟阁,他就追上了阿鬼。阿鬼缓慢地
摇摆着庞大的身躯,正从宽阔的桥梁上经过。过了这座宽阔的桥梁,就是莲池洞的入口了。走进莲池洞,胡同里的第一
户人家就是尹承旨家。根据怪童的观察,阿鬼在走上大路之前,脚步迈得飞快,但是上桥之后,他的脚步就渐渐慢了下
来,等到了桥下面的胡同口,他就不会动了似的。怪童藏身在桥上的鸡贩子中间,注视着刚刚过桥的阿鬼。他以为这次
阿鬼不过是来装腔作势罢了,没想到转眼的工夫,阿鬼就不见了。他小跑着过了桥,往胡同里看去。阿鬼刚刚跨过尹承
旨家的大门槛。怪童如约在铜岘的十字路口等着阿鬼。他说过去看看就回来,然而中午都过了,还是不见阿鬼的身影。
他解开围在腰上的上等好布,从小桥上一个背着背架的水果贩那里买了一只大西瓜和五只甜瓜,然后又回到十字路口拐
角的商店,买了半板糯米糕,轻松地坐在槐树底下,等待阿鬼回来。他很无聊,而且肚子也饿了,就切香瓜吃,最后吃
光了五只香瓜,又把半板糯米糕也吃了下去。最后,他把刀插在西瓜上,打起了瞌睡。怪童听见一阵脚步声,猛然间醒
了过来。虎背熊腰的阿鬼像山一样站在他的面前,低头盯着他看。“你才回来?”怪童伸了个懒腰,阿鬼没有回答他,
撅起了下巴。虽然怪童平时精明过人,但是看到阿鬼石头般沉重的表情,他实在猜不出来发生了什么事。这些天来他始
终都不敢跨进尹承旨家的门槛,今天是怎样下决心跨过去的啊,进去之后又发生了什么事,怎么有那么多的事情,竟然
在那里过了大半天。阿鬼从怪童面前的西瓜上抽出刀来,用袖子抹了几下,放在阳光下看了看,再用小褂的衣襟做掩护,
藏进裤腰,然后默默地迈开大步,走向崔主簿家的药房大门。怪童大惊失色,赶紧站起来,抱着西瓜,跟在阿鬼身后。
崔主簿的药房位于铜岘十字路口南边的拐角处。昨天晚上,那个把怪童推出门口的年轻伙计,在朝向大路的廊台上铺开
一张席子般大小的油纸,坐在上面,用吓人的铡刀切药材。阿鬼往外堂大门口走去,丝毫没有放慢脚步,同时朝着伙计
看了看。“主簿大人在家吗?”“在。”伙计抬起头,看也不看他,敷衍了事地作了回答。阿鬼拉开大门,听见一阵丁
丁当当的铃声。刚刚跨进门槛,苦草味、甜丝丝的甘草味和麝香味混合着扑面而来。从门口可以看见内堂大堂的廊台,
那里也悬挂着蜘蛛网似的熟麻绳。熟麻绳上挂着需要在阴凉处晾干的不知名的草团子,看上去很沉重的样子。庭院中间
宽敞的席子上,也摆满了绿叶尚未枯萎的各种药草,一群群的麻雀落在上面,叽叽喳喳地啄着从药草上落下的草籽。阿
鬼站在庭院里四处张望。家里很安静,内堂里也没有动静。他和随后跟来的怪童相互使了个颜色,然后脱鞋走进了外堂。
进入房间,首先看到的是安放在四面墙壁上的密密麻麻的抽屉。新铺的地板泛着金黄色的光泽,一个身穿韩山细麻布裤
子和小褂,头戴程子冠的老人,精神矍铄地坐在窗户底下的书桌前,手里拿着账簿,正在上面写着什么。“快请坐。”
崔主簿把毛笔放在砚台上,抬头看了看阿鬼。阿鬼没有回答,魁梧的身躯跪倒在地,朝着崔主簿行了个大礼。“行什么
礼啊……”崔主簿慌忙嘀咕了一句。他不知所措地盯着阿鬼的脸,阿鬼端端正正地跪在地上。“小伙子不像生病的样子
……家里有什么人……”突然,崔主簿的声音变得像浸了水的沙子,眼里闪烁着不安。这个看似强盗的小伙子脸上长着
向上翘的眼睛,那双眼睛正像瞄靶子似的瞪着自己。看到他凶恶的目光,老人全身都像筛筛子似的瑟瑟发抖。阿鬼的举
动很沉稳,也很郑重,只是谦卑的姿态和毕恭毕敬的态度与他凶神恶煞般的长相和杀气腾腾的表情不协调,反而显得更
可怕,更有威胁。阿鬼开口了:“我有事恳请主簿大人,所以才到大人家里来的。”“什……什么事?”“昨天您可能
已经听我的侄子说过了……”阿鬼把目光转向门口,手捧西瓜的怪童探进了那张好看的脸蛋,脸上带着隐隐的微笑。崔
主簿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噤。阿鬼接着说道:“我的母亲患了咳嗽病,快要不行了,您可能已经听我的侄子说过了。主
簿大人因为松都离这里远,所以拒绝了,是吗?”
第12节:
崔主簿脸色苍白,说话也变得吞吞吐吐:“这……不是这样的……”“如果主簿大人拒绝随我们去松都的话,我的
母亲不久就要去世了。如果我的母亲去世了,主簿大人也就成了杀害我母亲的刽子手,也就是我不共戴天的仇人……”
阿鬼的每句话都像响雷似的回荡在崔主簿的耳边。崔主簿吓坏了,不由得全身蜷缩,仿佛被火烧到的贝壳。“……如果
是那样的话,我们这些为人子女的,也就不得不为去世的母亲报仇了……”狗急了还会跳墙呢。突然,崔主簿扯开嗓门
大声喊道:“喂,虽说你救母心切,可是你怎么可以这样说话呢?”崔主簿的胡子在抖,嘴里溅出了口水。“……不管
怎么样,我亲自去趟松都,给你母亲看病,这不就行了吗?”阿鬼泰然自若地说道:“那当然了。”“什么时候出发?”
“那就看主簿大人了,我母亲病情严重,我们希望越快越好。明天早晨怎么样?”“那么,明天早晨罢漏钟声敲响之后,
我们就出发……哎呀,什么叫杀害母亲的仇人,怪吓人的……”崔主簿说着,连连摇头。或许从当医员到现在,他也从
来没有受到如此恐怖的威胁。阿鬼从怪童手里接过西瓜,放在崔主簿的书桌上。他掀起小褂的衣襟,抽出刀来。崔主簿
的眼睛瞪得像马灯那么大。老人家稀里糊涂地坐到了身后的抽屉上面。阿鬼刀插西瓜,直插到底。“这是我们之间表示
承诺和信用的方式。如果插在水果上的刀所代表的承诺没有实现,或者有谁违背了承诺,就用这把刀结束那个人的生命。
如果双方都守信用,这把刀就代表几十匹好布……不需要我再多说什么了吧?”崔主簿失魂落魄地盯着插了刀的西瓜。
大门那边响起了丁丁当当的铃声,接着听见一个男人的声音,是来找主人的。他正和外面廊台上切药材的伙计说话。
“这家的主人就是擅长治咳嗽病的崔主簿大人家吧?”“是的。”“这几天有没有一个松都来的小伙子登门拜访?”还
没听见伙计的回答,怪童就风驰电掣地跑到了大门口。为张德家拉客的阿鹤那张长脸正在往槅门里面看。看见坐在房间
里的阿鬼,他立刻面露喜色,连鞋也没顾得上脱,就跨进了门里。“唉,为了在南大门里找到金少爷,我们可是费了不
少的心思,谢天谢地啊,总算在这里找到了。刚开始我准备一家客栈一家客栈地找,后来想了想,还是到药房里找更快。
于是我们就打听擅长治咳嗽病的医员,从南大门前面找到了这里。”阿鹤为自己在偌大的汉城找到阿鬼而欣喜,笑着说
个不停。阿鬼那双尖锐的眼睛恶狠狠地盯着他,变得越来越细。“你来这里干什么?”阿鹤好像被当头泼了盆冷水,立
刻清醒过来。“还能干什么,张德让我传话给你,所以我才来的。”“张德?……传什么话?”“昨天凌晨,西头房间
里的姐姐吐了很多血,现在快不行了。请了松都的好几位医员,大家也都束手无策。巫婆说姐姐现在住的房间里有鬼,
应该先把姐姐挪到别的地方,才能驱鬼……我大清早就出发了,没看见换没换地方。不过,张德说,她会尽快找个养病
的地方救姐姐,让您快点儿回去呢。”阿鬼缓缓地把目光从阿鹤身上转移到崔主簿身上,说道:“看来主簿大人现在就
得跟我们上路了。”12傍晚,真伊给母亲请安回来,顺便到内堂厨房旁边的厨房大婶房里看了看。厨房大婶患有湿痰病,
即使三伏天这个房间里也要烧火。现在,用人大婶也住到这个房间里养病来了,她可能患了热伤风。推开房门,一股热
乎乎的气流从烟囱般黑暗的房间里冒出来,直扑真伊的脸颊。用人大婶满头大汗,盖着薄被子,躺在热乎乎的炕头上。
“大婶,您怎么样了?”“哎呀,是小姐啊。您刚刚来过,怎么又来了?”用人大婶嘴上这么说,脸上的表情却像个孩
子似的无比开心。“伊锦送来的清心丸,您吃了吗?”“我不吃了……吃过之后出了不少汗,现在轻松多了。今天晚上
大婶就不回去了,你和伊锦好好睡吧。”“您不用担心,好好养病吧。”从房间里出来,真伊又去了厨房,拜托厨房大
婶照顾好用人大婶,然后才回到别堂。走进后院的围墙,关上一角门,真伊脸上那张大家闺秀的文静面具已经变成水汽
飞走了,她重新回到了调皮而好奇的青春期少女,沸腾的活力和澎湃的生机就像夺目的宝石一样闪闪发光。她步履匆匆
地走进了别堂庭院。“伊锦啊!伊锦啊!”“来了。”隔着敞开的槅门,伊锦红通通的脸探了出来。刚才她好像在缝什
么东西,嘴里还咬着线头。“腋窝下面都缝好了吗?”“是的。”“太晚了,快进来吧。”真伊在台阶上面脱了鞋,轻
盈地跳上廊台,走进房间,顺手从伊锦手里夺过衣服,消失于上面房间的门里。“伊锦啊,进来给我梳梳头。”伊锦收
起针线筐,赶紧小跑着去了上面的房间,主仆之间无拘无束的玩笑和爽朗的笑声不时从门缝里传来。不一会儿,门开了,
一个身穿整齐男装的小伙子从门里走了出来。原来是真伊,她换上了男人的衣服。“小姐!”早在房间里梳头的时候,
伊锦就在纠缠着什么,现在她的漂亮脸蛋上露出了满脸的哭相。真伊不作理会,而是从下面房间的衣柜里拿出男孩子穿
的麻鞋,走到廊台,使劲往地上拍着鞋底,想把灰尘拍出来。“小姐!”“不行。”“大婶又不在……”“就因为大婶
不在,更不行了。要是母亲从内堂传来口信,谁来回答?”“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