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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马罗神父的罪恶-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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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教区神父的脸色变得煞白。” 
  大教堂神父站起来,用一种不耐烦的、生气的口气说: 
  “他今天的脸色要是煞白,明天自然会红润的。现在我想说几句:报上的这番指责是对我们的最大诬蔑!我们既不知道这文章是谁写的,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写。但我们知道这篇文章既愚蠢又无耻。我们知道我们现在该做什么。好了,这件事我们已经谈得够多了,太太可以让人上茶了。已经过去的就过去了,没有必要再多说了。” 
  他见周围众人仍然愁眉苦脸的样子,便又加上一句:“啊,我还想讲一句:咱们这儿没死人,所以你们尽可不必哭丧着脸坐在这里。啊,孩子,快坐到钢琴上去给我弹弹那首《小姑娘》吧!” 

  
    第九章
  镇上众人议论纷纷,若昂·埃杜瓦多对此感到非常得意。 
  他怀着父亲般的喜悦重又把那篇文章读了一遍;倘若不是害怕得罪胡安内拉太太,他真想跑过店铺大声喊道:“是我,是我写的这篇文章!”此刻他已经在酝酿另外一篇更加厉害的文章,如果写成,题目就叫《魔鬼变的隐士或十九世纪莱里亚的教士们》。 
  戈丁尼奥博士在广场上碰到他,竟屈尊停下来对他说: 
  “这事已经闹得满城风雨。真有你的!跟布里托开的那个玩笑好极了——这事我过去还不知道呢。他们说农庄管理人的老婆很漂亮……” 
  “您过去不知道?” 
  “是的,不知道。这个玩笑我很喜欢。你真是个魔鬼。我当时建议阿戈斯蒂尼奥把这篇文章作为一篇通讯发表。你理解……我不便再跟那些教士发生争执——另外,我太太也有顾虑……总而言之,她是女人,女人总要有宗教信仰才行。不过我从内心里喜欢你那篇文章,特别是跟布里托开的那个玩笑。上次选举时,这个无赖就像魔鬼一样跟我斗得挺凶……啊!还有一点,你的事安排好了。下个月开始你到地方长官那儿去上班。” 
  “哦,博士先生——您阁下……” 
  “好了,没有什么好谢的!这是你应得的酬劳!” 
  若昂·埃杜瓦多来到事务所,心里乐得直发抖。努内斯·费拉尔先生出去了:书记员慢腾腾地削好一支鹅毛管笔,然后便开始抄写一份委任状——但他突然抓起帽子,向济贫院路跑去。 
  胡安内拉太太正一个人坐在窗口做针线;阿梅丽亚到莫雷纳尔去了;若昂·埃杜瓦多一跑到门口便说: 
  “你知道吗,胡安内拉太太,我刚才碰到戈丁尼奥博士。他说下个月我就有新工作了……” 
  胡安内拉太太摘下眼镜,两手放在膝上:“你说什么?” 
  “真的,真的……”书记员搓着双手,高兴地痴笑着。“这真是天上掉下来的好事!”他大声说道。“所以,如果现在阿梅丽亚同意的话——” 
  “啊,若昂·埃杜瓦多!”胡安内拉太太说,一边深深叹了口气。“这可是了却了我的一桩大心事啊。这一阵子我过的什么日子哟……你知道,我觉也睡不着!” 
  若昂·埃杜瓦多觉得她就要谈到那篇通讯了。他走到墙角处,把帽子放在一把椅子上,然后双手插在口袋里转向窗口说:“这是为什么,为什么呢?” 
  “还不是为了《地区之声报》上那篇不要脸的东西!你觉得那篇东西怎么样?那篇恶意诬蔑的东西!啊,它一下子就让我老了好几岁!” 
  若昂·埃杜瓦多写那篇文章完全是出于一时的嫉妒,他唯一的想法只是要在阿马罗的心上捅一刀子。他事先并没有想到她们母女俩也会伤心。此刻,看到胡安内拉太太眼泪汪汪的样子,他几乎要后悔了。他模棱两可地说: 
  “我读过了,是魔鬼……” 
  但他却趁机利用了胡安内拉太太的感情诉起自己的苦来。他拉过一把椅子,在她身边坐下,接着说: 
  “这话我一直不想说的,胡安内拉太太,但是——我看得出,阿梅丽亚对教区神父很亲近。虽然甘索索姐妹和利巴尼尼奥并没有恶意,但他们把这事儿一说,人们就都知道并且开始在议论了……我知道得很清楚,阿梅丽亚这可怜的小姑娘并不觉得和神父接近有什么不好,可是——你知道莱里亚是什么样子。人们多嘴多舌,专爱搬弄是非,天哪!” 
  接着,胡安内拉太太便说,她要像对儿子一样地对他讲话。那篇文章使她心烦意乱,这首先是考虑到他若昂·埃杜瓦多的关系。因为最后他也许会相信文章里讲的内容而解除婚约,那样就太让人伤心了!作为一个虔诚的女人,作为一个母亲,她可以向他保证,在她女儿和教区神父中间,一点事也没有,没有,没有!只是姑娘一向待人都那么亲热!而教区神父又谈吐高雅,待人体贴人微……正像她经常说的,阿马罗神父在许多小地方,很讨人喜欢。 
  “当然,当然,”若昂·埃杜瓦多说,他低着头,轻轻地咬着小胡子。 
  接着,胡安内拉太太把手轻轻放在书记员的膝盖上,眼睛直直地看着他。 
  “听着,我不知道是不是该告诉你,不过我家姑娘真的挺喜欢你,若昂·埃杜瓦多。” 
  他的心怦怦直跳。 
  “至于我,”他说:“你知道我是多么地爱她……说到那篇文章,它对我毫无影响。” 
  胡安内拉太太用她的白围裙擦了擦眼。啊!这话真让她高兴!她过去一直就说,在整个莱里亚再没有比他更好的小伙子了! 
  “你知道我就像爱儿子一样地爱你。” 
  书记员大为感动:“好,那就让我们快点举行婚礼吧,堵住别人的嘴……” 
  接着他便站了起来,装得一本正经地说: 
  “胡安内拉太太!我现在荣幸地向令媛求婚……” 
  她大笑起来——若昂·埃杜瓦多高兴得像儿子吻母亲一样吻了吻她的前额。 
  “请您今晚上就告诉阿梅丽亚,”他一边准备告辞,一边请求道:“我明天再来。我相信我们会非常幸福的。” 
  “赞美天主!”胡安内拉太太大大地松了一口气,补充说,随后又拿起了她的针线活。 
  当天晚上阿梅丽亚从莫雷纳尔回来以后,她母亲在摆桌子准备吃饭的时候对她说: 
  “若昂·埃杜瓦多今天来过了。” 
  “噢!” 
  “是的,他来跟我谈了一会,这可怜的孩子。” 
  阿梅丽亚一直默不作声,只管折她的羊毛斗篷。 
  “啊,对了,他来抱怨了一通,”她妈妈继续说道。 
  “可他抱怨什么呢?”她问道,脸涨得通红。 
  “抱怨什么?抱怨《地区之声报》的那篇文章已经闹得满城风雨;人们都在打听文章中提到的那个‘涉世未深的少女’指的是谁,到底是谁呢?回答是:济贫院路胡安内拉太太家的阿梅丽亚!可怜的若昂说,他难过死了!但因为问题很微妙,他不敢来对你说。最后……” 
  “可我有什么办法呢,妈妈?”阿梅丽亚大声说道。她听到刚才那些话,眼里顿时充满了泪水,因为那些话打在她痛苦的心上犹如一滴滴的醋滴在伤口上,实在让人难以忍受。 
  “我对你讲这些话是为了让你自己决定以后该怎么办。你喜欢怎么办就怎么办好了,女儿。我很清楚,那些话是无中生有的诬蔑!可你知道人们的舌头多么会搬弄是非。我能告诉你的就是,若昂那孩子并不相信报上讲的那些话。我本来怕的就是这个!天哪!我连党也睡不着……可他说,那篇文章没有关系,他还是照样爱你,他盼着早点结婚。我要是你,我就马上结婚,让人家别再说闲话。我知道你并不怎么爱他,我知道得很清楚。这没有什么大不了的!爱情以后会来的。若昂可实在是个好孩子,而且他就要担任新的职务了。” 
  “他已经得到那个职务了吗?” 
  “得到了,他也是为了告诉我这件事才来的。他碰见了戈丁尼奥博士,戈丁尼奥博士告诉他,下个月就可以开始于他的新工作了。总而言之,你觉得怎么合适就怎么办吧。不过要记住,我已经上年纪了,女儿,说不定哪一天就要撇下你……” 
  阿梅丽亚一声不响,呆呆地看着前面的屋顶,只见一群麻雀在屋顶上盘旋——此时此刻,她心潮起伏,思绪万千,麻雀卿卿喳喳的叫声反而不显得那么吵人了。 
  自从礼拜天以来,她一直心神不定。她完全知道那篇通讯中所说的“涉世未深的少女”指的是谁。就是她阿梅丽亚;而看到她的爱情被这样在报上披露出来,她感到羞辱和痛苦。嗯,她想,这文章登出来是要败坏我整个的名誉呀,她气得咬住嘴唇,眼眶里泪水盈盈。广场上,拱道旁,人们已经做着鬼脸,带着嘲笑在议论了:“这么说,胡安内拉太太的小阿梅丽亚跟教区神父好上了,呢?”对待男女私情一向严格的代理主教,肯定已经指责过阿马罗神父了……仅仅为了看过几眼,轻轻地捏过几次手,她的名誉就被败坏了,她的爱情就被摧毁了! 
  礼拜一,在去莫雷纳尔的路上,她似乎觉得有人在背后嘲笑她;可敬的卡洛斯在他的药铺门口对她点了个头,在他的点头中,她仿佛感到一种无礼的斥责;她在回来的路上碰到铁器商马尔克斯,他却没有脱帽向她致敬;当她回到家时,她已经认定人们再也不尊敬她了——她忘了,好心的马尔克斯高度近视,在店里必须戴上两副眼镜才看得见。 
  “我可怎么办呢?我可怎么办呢?”她喃喃说道,两手紧紧抱住头。她虔诚的脑子里只能想出虔诚的解决办法来——去做修女;向圣母马利亚许诺,请她消除她的痛苦;去找西尔韦里奥神父,把一切都告诉他……最后她却发现自己顺从地坐在母亲脚边做着针线活,这时她才痛苦地感到,从她做小孩子的时候起,她就一直很不开心! 
  关于那篇通讯,她母亲并没有对她讲得很清楚;她只是用几句模棱两可的话提了一下: 
  “这是一件丢脸的事……这样一来人们就可以轻视我们了。一个人越是问心无愧,人们越是对他议论个没完……” 
  但是阿梅丽亚可以很清楚地看到她母亲经受了多大的痛苦——从她日见苍老的脸上,从她默默无言的哀伤中,从她界尖上架着老花镜、坐在自边织毛线袜时突然发出的叹息声中;这时候,她便宁愿让镇上的人去议论纷纷,而不愿让甘索索姐妹和唐娜·若塞帕·迪亚斯随时来告诉她母亲——这几个人的嘴巴编造起别人的坏话来比分泌唾液还要自然。多么可耻啊,耶稣! 
  在此之前,她对教区神父的爱,在济贫院路那些教士和太太们的聚会中,曾显得那样自然;如今,它却遭到人们的反对——像格德一家、马尔克斯一家、瓦泽一家等等——而她从小就一直很尊重这些人的判断和意见;想到这一点,她对教区神父的爱就显得太荒谬了。这就像一幅在橄榄油灯下画的油画一样,它的色彩在橄榄油灯下看上去很正常,但在日光下就会呈现出虚假、变形的色调。她几乎希望阿马罗神父不要再到济贫院路来了。 
  然而,她每天晚上又是带着怎样焦急的心情等待着他来按门铃啊!但他却没有来;她的理智认为他不来是慎重的,但在感情上她却有一种被出卖、遭遗弃的感觉。到礼拜三傍晚,她实在控制不住自己了,一边做着针线,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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