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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天赐跟著学练,每天由陈四教授,从最其本的拳脚开始!
但是他比较笨,一招一式,普普通通的都得教上个三五遍,方能使他领会,不过他也有一宗好处,便是不贪,一招练不好,他总是反反覆覆的练著,决不学第二招!
而一招学会之后,使出来则又往往比别人扎实得多。
除此而外,白天其他的时间就是放牧牲口。
这种生活,对罗天赐来说,到不以为苦,只是他不大喜欢马匹。
他认为马儿都很狡猾,尤其是未经训练过的野马,若是去接近它,常常会突如其来的给你一蹄,拒人于千里之外!
罗天赐以为牛儿较好,笃实驯良,祗要稍加慰抚,它们便会乖乖的受你驱策!
其实,这完全是罗天赐从小牧牛,熟知牛性的关系。
因此不久之后,在他满足了对马的好奇心之后,便要求陈四,调他到牛圈去,担任牧牛工作。
陈四与一干相熟的牧人,对罗天赐笃实不苟的个性,都十分欣赏,再加罗天赐虚怀若谷,肯谦逊的向人讨教,虽有些傻头笨脑,但却能吃苦耐劳,所以大家也乐意助他工他所求自也容易如愿以偿。
罗天赐平常出入牧场,总是骑著他那头老黑牛,作为前导,牛群循迹而行,毫不用人在旁喝叱。
到达了指定牧地,牛儿们三五成群的散开觅食,直至罗天赐促使老黑牛长鸣发令,牛群亦皆知归队返寨,用不著人们费一点心!
这一来,不但其他放牧诸人省却很多麻烦,而罗天赐自己也得了不少空闲!
罗天赐空闲的时候,并不像其他牧人一样,三三两两的聚坐闲聊,或聚赌酗酒,他总是悄悄的远离众人,独个儿到僻静的地方,去练习晨间所学的拳掌招式,或打坐练那老大教他的吐纳之术!
渐渐的,随著时序,他有了显著的进步!
他不但气力大增,能力挽奔牛,甚还能将陈四教他的六合拳法,锻炼得中规中矩,变化入神。
冬天在边塞降临得特别早,秋末时节,已然是寒风如刀,草枯叶落了!
陇西牧场上,在冬季是罕有出外放牧,将牲口统统开在栅栏里,由牧童喂饲粮秣。
罗天赐极为勤奋,分内的工作,做得一丝不苟,尤其自修习吐纳之术后,体力惊人,任何大人们担当的工作,他也能做,且远比别人要快,因此空闲的时间也特别多些!
陈四与他住在一起,对他这种上进的精神,不但欣赏,更爱他笃实无私,勤劳无怨。
因之,除却每日清晨,教他些武术外,晚间更尽己所能课以文墨。
只是陈四本人,也只是粗通文字,和他的拳脚是一样的半瓶子醋!教了几个月之后,力所不逮,只好想法子向寨里的唯一学究推荐!
寨中的学究,也是场主的远房亲戚,名叫苏治文,是个饱学的通儒,年已六旬,举家老幼全居于牧场,主持著为苏家子弟开设的一间私塾!
苏治文本是个不第秀士,多年前被牧场主苏治泉延聘来家,课读子女弟子。
如今他一听有个小牧童欲习文事,却也有教无类,便一口答应下来!
场主陇西一掌苏治泉,年已五旬,其妻张氏,是个贤德的妇人!膝下生有三子一女,长子苏泷,年已十八,早在三年前,技艺关中太白神叟门下。
次子苏瀚,年方十四,与小妹妹苏巧燕都在家中。
另外苏治泉还有两个徒弟,大弟子钓镰枪石磊,年已弱冠,乃是石家牧场的少场主,二弟子金羽,与苏巧燕年纪相若,均祗十龄。
这干人除石磊年纪已长,武功稍有成就,居住在他自己牧场上,每隔三日一临外,其他的均住在寨后滨湖一所大的院落中。
这独院后滨哈拉湖,其他三面围以丈余石墙,与外隔绝,朱红大院门,门前分列一对石狮,气势雄伟!
院中楼阁水榭,花木扶疏,建筑精美典雅!
正房分二进,首进客厅厢房,二进书房小花厅,另外还有特设的演武堂,以备弟子们练武之用!
第三进是内宅卧房,除苏氏场主一家外,二弟子金羽,亦起息是间!
塾师苏治文则与夫人王氏,居住在院外不远一幢精舍,但塾馆却设在院内第一进左首厢房中。
苏家子弟武林世家,自然以练武为其主谋,因之每日上午与晚间,多用于练习武功,而只有下午二三个时辰,方才到塾读书。
罗天赐上午工作亦忙,分不开身,自得特许入塾之后,苏治文与他约定,每日下午在苏家子弟课后,再为他开课一个时辰!
如此罗天赐每日进出场主私宅,读书习字,月余以还,而习之,能将三字经,千宇文,朗朗上口了!
塞北早寒,初冬已然瑞雪瓢飞了!
陇西牧场牛棚马厩,树木房舍,处处蒙盖上一片纯白,装点成银色世界!
一连两天,雪花翻飞,天空阴霾沉沉,使夜色降临得特别早些!
罗天赐做完份内工作,虽穿著一身粗布单衫却已是汗大汗淋漓!
他念念有词的默诵著「千宇文”,赶回去换了干净衣衫,拿起昨夜临摹的大楷小楷,急急忙忙的奔向场主私宅。
看门的老王认得他,见面招呼一声,便放他进去。
他顺著回廓,走近厢房,老远里听见老师房中,书声朗朗!
“大约少爷小姐们还未下学吧!”他想。
他来此推已数月,可是到还没有见过少爷小姐的样子,因为他们似乎根本未出过宅门,而往常他来的时候,他们却早已走了!
今天来得早些,他好奇的想看看,场主的少爷小姐,到底是什么样人物?
他悄悄地溜到窗下,想自窗隙中偷窥,那知方一探头,尚未看清室内的人物,“惚”的一声,窗中霍然飞出一物,“叭”的一下,击破了窗纸,正好打在他头上!
罗天赐吓了一跳,咬牙忍住火辣辣痛疼,伸手一摸,额角肿起很高,摸了一手墨汁,低头一瞧,地上躺著的正是一块砚台!
“谁呀!”是苏治文老师听见响声后,发著苍老的语声询问,其间并夹杂著吃吃的声。
罗天赐心里颇不是滋味,强抑心中怒气,低应:“是我,天赐。”
苏治文听见是天赐来了,便道:“好啦!你们下学回内宅去吧!”
罗天赐一脸墨汁,不好进去,又无水可洗,一眼瞥见院中积雪,心中一动,便转身抓起两把雪,向脸上抹擦。
一阵嘻笑起自身后,罗天赐尚未及转身瞧著,耳中已听得一声叱骂:“那里跑来的野小子?”
接著屁股上吃了一脚,蹬得他前跄了三步,雪地光滑,吃不住劲,“噗”的一交跌在地上,弄了个雪花满身,连腋下的习字簿子,也沾了不少!
罗天赐心中大怒,迅速的爬起来转身一瞧,走廓上站著,十一二岁的少年童子,头戴皮风帽,身著紫红密扣劲装,颜容俊美如玉,层红齿白。
只是嘴唇太薄,紧紧闭著,显露出寡情高傲神色!两眼斜睨,一吋不屑神气,令人厌恶。
罗天赐以为他是场主的步爷,正不知该不该发作,却见那小孩子指手骂道:“野小子谁让你跑到这里来的,快快实说,要不然看小节不打断你的狗腿!”
室内闻得外面的声音,首先蹦出来一个红衫红裙髫龄女孩。
那女孩颜容如花,柳眉细长,杏眼桃腮,活泼玲珑可爱!
她一见廓下罗天赐,满面墨汁,粗衣布裳蓬头散发,两眼如烜,闪闪发著光芒,先是一怔,继而“格格”娇笑,道:“羽哥哥,他是谁呀?”
小女孩后面,又跟著走出一位十四五岁的少年,轻袍缓带,浓眉大眼,神态猛威刚健,对罗天赐的花脸,亦是露齿一笑,问道:“喂!你便是罗天赐吗?”
“对的,瀚侄,他就是我对你们说的罗天赐!”苏治文跟了出来,代他回答。当他瞥见罗天赐那一脸墨汁,讶异的又问:“天赐,你的脸怎么啦?”
将罗天赐踢翻的小孩,面对著他,双眼瞪著,双层嚅嚅欲言,虽未出声,罗天赐却能会意,他是在威胁著,意思是:“不许你说。”
罗天赐虽则不怕威胁,向来不愿在大人面前告状,这时见老师追问,却又不便撒谎,正不知如何应付!
那红衫女孩,却抢先娇声代他答道:“是羽哥哥打的,哪!老师你看,这不是羽哥哥的砚台吗?”
苏治文这时才注意到地上的砚台,及窗上的破洞,顿时大怒,觉得这孩子太没规矩,不该乘自己看不见时,向窗外抛掷砚台,更不该仗势欺负这勤奋苦寒的小牧童!
因此,苏治文脸色一寒,斥道:“金羽!你好大胆,竟敢目无师长。”
说著对那少年又道:“瀚儿,你替我取戒尺来!”
原来那少年才是场主的二少爷苏瀚,那女孩则是苏治泉的掌上明珠苏巧燕,而那童子,正是他的二弟子金羽!
苏瀚见老师发怒,要打平日与他颇为相得的师弟,心虽不愿,却亦不敢违命,应“诺”一声,怒视了罗天赐一眼,迟疑不肯举步!
场主的掌珠苏巧燕,见老师要打“羽哥哥”,认为十分有趣,“嗤”的一笑,跳著抢进书房,娇声道:“我去拿,我去拿!”
金羽可是气白了俊脸,皆因他认为打了一个小牧童,原是小事,老师何必与自己过不去呢?
但是他生牲高傲,不肖申辩,站在那里不言不动,双目充满了狠毒之光,死盯在罗天赐身上苏巧燕特地拿了个大戒尺来,足有二尺长五分宽厚,递在老师手里,娇憨的背起小手,退立一边,瞪著两只杏眼,兴奋的注视著事情的发展!
苏治文接过戒尺,一手捋须,道:“金羽你伸过手来!”
苏瀚呐呐欲言,想加以劝阻,苏治文挥手止住,道:“你不必多说,金羽!……”
金羽并未回答,他仍然背对著老师站著,耳中闻知,老师的意志坚决,小牙一咬,不等他吩咐第二遍,霍的将左手伸向后方!
苏治文本想轻责几下,告诫一番,此际见他倔强之状,心底怒火陡升,手起板落,“叭,叭,叭……”一连打了二十记。
金羽虽是练武之人,但到底年纪幼小,火候尚差,不能运功护痛。
再加檀木戒尺,又厚又沉,打的又重,十下方过,那小手已然肿起老高,痛得他眼泪直流,滋牙咧嘴!
不过,他到是条硬汉,虽然痛不可忍,却不哼叫半声。
他祗是狠狠的盯著廊下的罗天赐,心想著:“总有一天,我要你的狗命!”
苏治文年老力衰,二十板打过,已然气喘呼呼,停手微息,道:“金羽你知罪吗?”
“我有什么罪,你这老狗自以为为人师表,作威作福,哼!总有一日,少爷长大,要加倍奉还!”
金羽心里暗骂,表面上他却一声不响,一动不动,连那肿痛的左手,都不去抚摸一下。
苏瀚暗赞金羽英雄。苏巧燕目睹她羽哥哥受责不屈的神态,小心眼里,却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连她本人亦不知是好是坏!
苏治文见他倔强,暗暗摇头,道:“金羽,并非为师曲意相责,你自己想想,既不专心读书,又复心驰外物,听见有人走近,还敢乘我不注意时,掷砚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