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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有些气愤,但定睛一瞧,只见那人面色如玉,双颊闪泛桃红,方面大耳,浓眉直鼻,宛似巧匠雕玉而成,层角微挑,隐含笑意稚气,十分动人心魄!不由得台她芳心大震!
她觉得这面目十分熟悉,像是在何处见过,凝思有顷,方才恍然大悟!
“这不是我日夕所思,暗中塑造的人吗?”
她有些不敢相信这是事实,暗嚼丁香,微觉有些痛楚,这才不疑是梦!
但,她暗忖:“他为何晕睡不醒呢?难道体质果也如我一般,动辄倦累不堪吗?……那,那,果真如此,当真是天赐良缘了!……”
张茜倩痴迷的想著,痴痴的盯著熟睡在它的床上的那人,也不知过了多久,霍见那人口唇微启,频频呼唤!
祗是声音太低,他根本听不见说的什么?
她微抬螓首,发现房中并无别人,芳心一动,慢慢的起身挪近玉榻,拨开纱帐,仍然是只见唇动,不闻语音!
张茜倩这时与卧著的罗天赐,相距不足二尺,她第一次如此接近异性,虽则对方晕睡未醒,芳心之中,仍不免怦怦急跳,玉颊涨红,紧张得手脚发软起来!
她长长吸了口气,企图镇定,也犹疑著想退回长椅,但片刻后,这份犹疑,终抵不过好奇与关切,忍不住歪身坐下,将耳朵俯了上去!
这一来,她听清了,同时也嗅到一股熟悉的香气,他频频而呼的是:“茜倩,水……水,茜倩……”
张蓓倩吓了一跳,这是呼唤她自己呀!因之,她一时忽略了分辨香气是属何种,却不由奇怪:“他怎么知道我的名字呢?……”
“啊!一定是爹爹告诉过他!……”
“但是,他如今是处于晕睡状态,若非是做梦,或心中积有所思,怎会频频唤我?……”
“这,这当真是宿缘天定吗?……”
她自己在芳心一问一答,缓缓站起来,移动著柔弱的娇躯,到窗边的玉案上,去取茶壶!
这一往一返,走的路虽则只不过三丈左右,对张茜倩说来,却已是一段颇长的路程!
不过,此时她并未觉得劳累,在她的心底,此际正爆发著一种无可言喻的快乐。
因为,如今到底有一个人比她更弱,更须要依赖别人。
这是一种前所未有的优胜感觅,尤其在她听见那陌生人,在晕睡中犹在呼唤她的名字,问她要水之际,那一种足以负起照顾责任的喜悦,也同时爆发了出来!
她吃力的端著那翠玉雕成的小壶,有点儿娇喘,但是清瘦的脸庞上,却绽开了难得一现的如花笑容!
她歪身坐在榻畔,双手捧著小翠玉壶,送到他的唇边,将壶嘴插到他的嘴里!
罗天赐仍然不醒,却知道吮饮茶茗,他咕咕的咽著,神态像煞是婴儿吸乳。
张茜倩粉颊上的笑意,更加浓了,清瘦的颊上,随即也张开了两个群红的梨涡!
一条紫色的人影,自壁角蟠龙柱后,飘飘移出,正是张茜倩贴身的心腹丫环紫玉!
她手里托著托盘,悄悄的走近榻边。在她想来,小姐还在熟睡,那料到体弱如柳的张茜倩,竟然手捧著翠壶侍候人呢?
她被这意外的场面,惊得怔了,她张著小口,差一点惊叫出声。
但终究她咽住了鸄奇,一双灵活的眸子,轻轻一转,复又悄悄的退了回去!
她是怕羞了小姐,也怕小姐脆弱的芳心,受不了她的突然出现。
她返到柱边,干“咳”了一声,故意提高了声音,自言自语:“怎么小姐还没有起来?该吃晚饭啦!”
榻边喂水的张茜倩,霍然一惊,粉颊间煞时涨起潮红,她疾速的抬起头来,张望见紫玉离此尚远,忙缩身恭腰返到榻畔的长椅上,歪身躺下,手上的小壶,一时紧张得却没个安放之处!
紫玉玲珑心窍,业已瞄见了小姐这一番学动,她强自忍住好笑,翩然走到南边的小几边,将托盘放下,慢条斯理的整理著几上的东西,好半响放下转过身来,往榻边走去!
张茜倩乘这片刻功夫,将小壶藏在桥下,强按下心头的紧张情绪,闭目装睡,心中思索著,紫玉把她唤醒之后,该怎么表示!
紫玉走近,望见小姐一付强自闭目装睡的表情,十分索强,心中即觉好笑,又觉得可怜!
她暗想:“小姐啊!你这是何必呢!你不知道,你已经只剩一年的阳寿了吗?你既然喜欢他,为何不乘这一年的光阴,与他厮守呢?……”
她越过长椅,将厚厚的窗帘拉起,那帘索被牵,发出轻微的“哗哗”声响!
张茜倩借著这一阵响,舒了个懒腰,缓缓的坐起,悄声问:“紫玉吗?是什么时候啦!”
语声低脆而微颐,令人闻之,觉得她似乎隐藏看一种怯弱的感觉。
紫玉在心中长长的叹息著,回道:“小姐,你醒啦!该吃晚饭啦!”
张茜倩方才放下了心,又间:“爹爹呢?”
往日,张云达的三餐,都是开在茜倩的房内,陪著她一起吃的。但今日一反常例,中午直到如今,老侯爷却一直不曾来过。
紫玉翩然走近道:“老侯爷已用过啦!他老人家说……:”
张茜倩不等紫玉说完,忽然作了个惊诧的表情,低声道:“啊!紫玉你怎么还未将他抬走,一个男人家,睡在我的床上,像什么话,传将出去,日后叫我如何做人啊?……”
紫玉心头暗笑,却不敢表现在脸上,她摆手做了个无能为力的表情,道:“老侯爷日间吩咐,论决意收这位罗少爷,做小姐的姑爷,看婢子等将姑爷抬到小姐的闺房里来,可没说要抬出去,婢子想,他既是小姐的姑爷,就安置在小姐闺房里,有何不可?又有什么人胆敢说小姐的闲话呢!……”
张茜倩芳心默许,却仍自做色急道:“这怎么成?无论怎么说,没有行礼,总不能同房同床的啊!”
紫玉喜道…“这么说,小姐你是同意了啊!恭喜!恭喜!……”
张茜倩一时说溜了嘴,泄露了心事,闻言大羞,俯首半响,方才镇定下来,道:“紫玉你别胡闹,快去找人来把他抬走,要不然就去找爹爹来,待我直接同他老人家说!”
紫玉见她说得认真,不由一怔,双眸一转应道:“老侯爷有事进城去啦!临走吩咐婢子,不准将姑爷抬走,老侯爷说,姑爷身体也不大好,中午饮过了量,非沉醉十天八天不能回转,如今在沉睡期间,切忌搬动,否则,万一受了风伤,便不得了。所以小姐你既已同意了这桩婚事,又何必斤斤于这些小节呢?万一……”
张茜倩闻言,信以为真,芳心踌躇,觉得十分为难!
当然,她是不愿令他受什么风伤的,但若是留在自己的床上,一睡十知天,那多令自己难堪啊!
紫玉深深看出了这点,便道:“小姐,依婢子想,今夜你就受点儿委屈,待会婢子将姑爷搬开,与你掉换一下,让他在长椅上先睡一夜,明儿等老侯爷回来,立刻给你俩赶紧成礼如何!”
张茜倩闻言,觉得紫玉这主意果然不错,但,看看熟睡的罗天赐,却又觉得,这法子行不通。
紫玉见她沉思不言,大眼睛老瞟在榻上的罗天赐,不由大悟道:“小姐是担心姑爷,明日醒不了吗?其实婢子以为,姑爷此来,既是诚心诚意向小姐求婚,虽然他如今人事不省,著人扶著他与小姐完成大礼,又有何不可呢?”
张茜倩芳心大悦,不由喜上眉梢,紫玉瞧在眼里,亦是欣喜,忙去将摆著饭菜的小几,推至椅边,道:“小姐,时已不早,你快点用饭吧!……”
张茜倩望望帐中的罗天赐,忍不住吞吞吐吐的询问:“紫玉……他,……他叫什么?……”
紫王一边为她添饭,一边笑看答道:“姑爷姓罗,名叫天赐,听说家在关外的疏勒河畔,家里双亲早逝,如今只剩下他一个人了。所以,老侯爷想招他入赉,继承咱们这金泉园!”
张茜倩张红看双颊,垂头呸著,但一双大大的眼睛,却不时瞟向榻上!
片刻吃罢,紫玉侍候她梳洗已毕,收好碗盏,临去时方道:“小姐你等一会,婢子这就去找他们来,给姑爷挪到椅上!”
张茜倩“啊”了一声,悄声低语道:“不必再麻烦啦!我看我在这儿睡也一样的,只是,……祗是他不吃东西行吗?”
紫玉一怔,心想:“小姐你转得好快!”
口中却道:“小姐你千金之躯,一向又弱,怎能在椅上过夜?依婢子之意,反正这床特别宽大,待会将姑爷向外挪挪,小姐你睡在这头,这长椅就让婢子来睡,半夜里姑爷要茶要水也好侍候,小姐,你说可好?”
张茜倩适才一语出口,芳心颇悔,但后来转念一想,紫玉乃是自己的心腹,想来也不会将这话传将出去。
闻言一想,这主意虽然不错,但若是让紫玉召来楼下的婢女,搬动了他,为自己挪出地方,虽然她们不致于当面讥笑自己,却难保不会传将下去!
故此,她喟然一叹,推诚置腹,皱眉道:“紫玉,你晚上搬来甚好,但不必再找人来挪动他了,要知人多口杂,传出去岂不令园内诸人笑话!……”
紫玉连忙答应:“小姐放心,这事婢子自能理会,绝不致传入他人之耳就是!”
说罢,托盘走了出去,将托盘放在厨房之中,抽空走告侯爷这项小姐首肯的喜讯!
张云达闻禀大悦,当晚传令,明日午时,为小姐办理喜事。
翌日一早,金泉园成百下人,老老少少,全体动员,张灯结彩,将广大的林园,布置更加秀丽!
中午时分,在张茜倩闺房隔壁的小花厅内,高烧上红烛,献上三牲祭品,请出了张家的祖宗牌位,由四位健壮的仆妇,分别架著一双新人,行礼如仪,完成了三跪九叩的结婚大典,送入了洞房!
罗天赐此时仍在憩梦之中,一切的洗身换衣,行礼叩头,统统一无所知。
他像一具木偶,也像是一个标准的行尸,在毫无知觉的情形下,与张茜倩结成了夫妻!
这一场面,好在除了几名执事的仆人之外,并无外人参加观礼,这几个仆人,在金泉园数代为奴,对张家忠心不二,故此,虽看到这一宗别开生面的奇异婚礼,却不但不觉得好笑,反到暗暗的替他们敬爱的小姐伤感不止。
因为,他们都了解张茜倩的病情,已然是无药可救,同时也了解老侯爷一番爱女的苦心!
下层的广大的大厅里,午时摆上了数十桌流水席,只要是一桌坐满十人,立即上菜。十人吃罢离开,则又重新开席,招待下十位来贺的客人!
其实,这些客人,都是金泉园的男女工人,老侯爷为了恩赏这些下人,还特地下令,停工三天,开席三日!
于是,上上下下,皆大欢喜,金泉园内到处充满了扬溢的喜气!
但是,在新房里新郎,却仍然踞榻憩睡如故,他无视无闻于一切的热闹情景,整个心神浸沉在甜蜜的睡眠之中!
新娘张茜倩,则万分的兴奋,她虽则一时尚不能怯除羞涩,但却地无能掩藏得住,她的衷心的喜悦!
虽则她的身体仍然很弱,兴奋之情却支持著她,使她不甘入睡!
她斜坐在新郎的身畔,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