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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噗!”一声响,一名大汉在他的后臀上踢了一脚,将他踢倒在雪地中。
“先不要打他。”主人急叫。
辛文昭狼狈地爬起,抹掉脸上的雪花,双手握紧拳头,想冲上却又忍住了。
二哥忙将两小失足坠落山脚的事说了。
主人哼了一声说:“你倒听起他的话来了,岂有此理!你知道大小罗天十年树人的大计
,不容有滥竿充数其间的人,每一个出去的男女,都是十全十美的可用之材,把断了腿骨的
人带来,岂不是推卸责任敷衍塞责的反叛行为吗?”
二哥一打冷颤,惶恐地说:“属下知错,愿将这两人从名册中剔除,由属下带出庄外处
理便了。”
“哼!人已经来了,要你操的什么心。”
“属下……”
“闭嘴!你还敢分辩?”
二哥乖乖住口,应喏一声,退了一步,松了一大口气。
主人打开名册,略一过目,再打量下面脸无人色的众童,摇摇头,颇为不满地说:“这
些都是中州附近资质最佳的童男童女?见鬼!看体质,简直比不上南方人,差劲已极。”
说完举步下阶,开始唱名,逐一仔细打量。
叫到辛文昭,小家伙仅哼了一声,狠狠地死盯着对方,像一个负隅的乳虎。
主人气往上冲,但忍住了。
转向跟在身后的二哥问:“为何给他上脚镣。”
二哥苦笑,讪讪地道:“这小畜生顽劣得很,而且曾经练过武,手脚敏捷,皮粗肉厚不
怕打骂,先后共打伤了咱们三位弟兄,逃跑十八次、因此不得不将他手上绑脚上镣。
就是这样,手脚没得自由,他还是不安静,性情极为桀骜暴烈,是匹上不了缰的烈性野
马。”
“名册上为何未注他的详细来历?”
“是这样的,本来任何一个童男童女,赵爷在一年前便派人分至各地加以调查留意,经
一年观察方决定取舍。
而这小畜生是赵爷经过郑州,无意中在一次庙会中发现的、那时他正与五名地痞泼皮大
打出手,小小年纪凶得像头疯虎,把那些泼皮打得落花流水,像是王八搬家,滚的滚,爬的
爬。
因此,赵爷起了怜才之念。把他给弄来了。赵爷临行时还交代,特别叮嘱要好好的培植
他。”
主人哦了一声,从头到脚打量着这位倔强的小娃娃。
辛文昭毫不畏怯地以眼还眼,抬头挺胸,也死瞪着对方,这种神态表示无礼不屈,极易
引人反感。
主人重重地哼了一声,问:“你的家在何处?家中还有些什么人?”
辛文昭不加理睬,仍用怨毒的眼神死瞪着对方。
“你怎不回答?”主人厉声问。
辛文昭不为所动,身躯挺得笔直。
雪花飘在他的脸上,他浑如末觉。
“叭!”耳光声暴起。
辛文昭仰面便倒,扭身爬起,颊上一阵抽搐。
二哥抢出一步,急叫:“他要撒野了……”
话末说完,辛文昭已疾冲而上,像一头猎食的豹。
主人一怔,向左一闪,右手扣住辛文昭的右小臂,猛地扔身一带。
辛文昭直飞出丈外,“嘭”一声摔倒在雪地上,突然前滚。翻身窜出,向里外的庄门狂
奔。
“咦!”主人颇感意外地叫。
脚镣限制了双脚,地面浮雪深有尺余,能跑得了多远?
远出二丈外,一下小心突然失足摔倒。
刚翻转爬起,一名大汉追到了,扑下擒人。
小家伙被扑倒,奋力急翻,将横按在他身上的健壮大汉掀翻,爬起再逃。
迟了,主人已到了身旁,伸脚一拨,他再次摔倒。
沉重的厚底靴踏住了他的腰带,他整个人陷入深雪中,绝望地挣扎片刻,失去了抵抗力
。
眼前发黑,五脏六腑向口腔挤,腰脊若折,痛苦的浪潮掩没了他,不知人间何世,窒息
的感觉令他感到身躯正在爆炸。
眼看要昏厥,腰脊上的厚底靴重量在剧烈增加。
“留他一命!”沉喝声震耳。
主人闻声挪开脚,夹背将辛文昭抓起,抓小鸡似的将他拖回原处,往地上一丢,向阶上
缓步而下的一位穿狐裳中年人欠身道:“五爷,这小畜生乖戾倔强,留他不得。”
中年人方面大耳,留着大八字胡,眼神锐利,身材修伟,颇具威严,冷冷地说:“甘总
管,你该明白,我们这里需要的就是这种人,我要的是骠悍、机警、敏捷、心肠似铁的死士
,不要恭顺精明乖巧的奴才。”
“可是,他恐怕难以就范……”
“来到咱们这大小罗天的人。不消多久便会变化气质,何况区区一个黄口小儿?”
甘总管不再多说,退在一旁。
五爷背手,扫视众徒片刻,方不疾不徐地说:“娃儿们。到了这里,你们总算是苦尽甘
来,熬出头来了。
不要问这里是什么地方,也不要想你们过去的亲友,你们将要忙得没有工夫去想。
在这里,衣食住全都是第—流的,但经不起锤炼的人,活着走进来,死了抬出去。我是
此地的庄主,这位是负责照料你们的甘总管。
现在由甘总管带你们去安顿,大概三五天之后,你们天南地北的同伴到齐之后,便有得
忙了。”
说完,踱近脸色苍白的辛文昭、又道:“娃儿,记住我的话‘经不起锤练的人,将活着
走进来,死了抬出去。’
在这里很苦,但有毅力不想死的人就能撑下去。
在这里,你只是一件物品,而不是一个人,从头到脚都不是你自己的,一言一动都由不
了你,没有人能反抗,反抗只有死路一条。
这里将有三百个以上像你一样年纪的小孩,有你——个不多。死你一个不少,随时皆有
人补充,有些人想进来也没有机会。如果牢记我的话,你将活得十分如意,日后荣华富贵不
可限量。
要是你仍然如此倔强不知好歹,保证你活不下去。不消三两天。你的尸体便会喂饱虫蚁
、在这里人命不值钱。好了,你自己好好去想想吧!一只活着的蚂蚁,要比一头死了的狮子
强。”
后园甚广,栽的花木并不多,其实也是练功场。
东面一带有三院四厢,西端也是同样格局的房舍,中间隔着后园,两者相距约有百丈以
上。
男童被安顿在东面,女童则在西端。
最后面有不少舍房,住了不少成年男女。
庄主说得不错,这里食、衣、住,都是第一流的。
每两个人分到一间房,锦食罗帐一应俱全,而且每个房间都有内间,以竹竿引导山泉至
内间作为洗漱之用。
有人送来衣裤鞋袜,全是上好棉布的制品,内外衣包括棉袄,仅上装便有八件之多,其
他的更丰富。
安顿停当,便有人引他们到温暖的大浴室内,在大型热水池中彻底洗净一身污垢与疲劳
。
食在房内,有小厮直接送入房中,大鱼大肉美味可口。
与辛文昭同房的人,叫梁志豪,九岁,来自山东,说一口山东腔极浓的官话,比辛文昭
早到两天。
据粱志豪说,他父亲叫神刀天王梁贤,曾在京师威远镖局任漂师,在山东一带,提起神
刀天王,可说家喻户晓。
他从小秉承家学,六岁筑基,八岁开始学习调气运气之法、内外兼修,已有深厚的技术
根基。
两个月前,他随亲友至泰山进香半途遇贼,被掳南下,同行的共有六十人之多,昼伏夜
行艰苦备尝,到达大小罗天,只剩下二十八人,其他三十二位同伴,尸骨早寒。
死亡旅程像一场噩梦,想起来就心惊胆跳,不寒而栗。
衣食住皆十分理想,遗憾的是行,只许在院宅范围内走动、严禁越出四周的广场,谁要
是敢走近栅墙百步以内,格杀勿论。
其实也没有人敢走近栅墙,栅墙高有三丈,四周该有八九里方圆,每隔半里建筑一座守
卫住宿的木屋,养了十余头巨型恶犬,即使能逃过警卫的耳目,也难逃恶犬的利齿。
一连三天,每天都有两三批新同伴加入,来自天下各地,甚至有一批是来自河套的蒙人
子女。
…
小勤鼠书巢 扫描校对 旧雨楼·云中岳《邪神传》——第 五 章
云中岳《邪神传》 第 五 章 这天一早,风雪已然停止,温暖的阳光带来一丝春意。
屈指算来,这天该是大年初一。
这群六岁至十岁的童男童女,集合在将台前,男左女右排列得整整齐齐。
左右后三方,是三列带了刀剑的男女,计有数十名之多。
辛文昭暗中留了神,他发觉男女童的数目,竟有两百八十人之多,不由心中犯疑,掳来
这许多儿童,到底有何用意?
不久,庄主登上将台,十六名男女随从。在将台四周站立。一个个威风凛凛,神气万分
。
庄主声如洪钟,说了不少话。
辛文昭虽不愿听,但也记得其中数项令人毛骨悚然的重要大事。
其一,是他们要在此地呆十年,在此练武,在此长大成人。
其二,两百八十人中,十年内将先后淘汰,最后只能留一百名最有成就的男女。
其三,宣布十大庄规,其中第一条是绝对服从。
十大庄规最轻的刑罚是三十皮鞭,其余九条皆是死刑示从。
鞭刑这一条最简单,那是指第一次无意犯错而言。这是说只许一次无意犯错,决没有第
二次。
当天,便开始一连串艰苦的训练、跑、跳、掷、翻、滚。
当天晚间,至少有一半以上的人在床上叫苦连天起不了床,派来以药酒推拿的大汉如狠
似虎。直到夜静更阑,仍有人痛苦地呻吟。
训练时只许穿夹衣,天寒地冻,唯一取暖的方法第一是运动,第二还是运动,不由这些
小娃娃们偷懒。
训练一天天加重、加长。
十天后,病倒了二十名,死了四名。
这里有最好的郎中,但仍然救不了要死的人。
这天午后不久,庄中来了贵宾,五名穿了狐裳的中年人,在庄主的陪同下,巡视训练情
形。
教师的阵容颇为庞大,每人负责十名儿童的训练,教师爷手中拿着皮鞭,经常可听到皮
鞭着肉的暴响。
贵宾巡视一周,返回大厅。
为首的贵宾是个鹰目勾鼻的中年人,向坐在下首的庄主说:“江兄,看来你老兄帮不上
兄弟多少忙。”
江庄主不解地问:“此话怎讲?”
贵宾淡淡一笑,干咳了两声说:“上面有急报来,主事的已收了长上的重礼,二万两金
银他一礼全收,答应便宜行事。
即使今上(即皇上)不肯答应,主事的也自会设法,预计复卫的事,夏初一定会有分晓。
长上已密令兄弟召集人手,准备接收南昌左卫改置护卫事宜,兄弟本想借重你的人,岂
知你的人士是些毛孩子,你说怎办?
庄主呵呵大笑道:“接收护卫的事,胡兄,你还是不必操之过急为上策,最好能推给别
人。”
“是何道理?”胡兄急问。
“非其时也!”江庄主颇为自信地说。
“你说恢复侍卫的事靠不住。”
“不然,主事的答应成全,事无不成。”
“那……说非其时也?”
江庄主撇撇嘴道:“你知道物极必反的道理么?”
“你胡扯些什么?”
“我看这家伙太贪、是个毫无远见的小人,目下他在朝中弄权,决不会长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