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圃而已。室广约三丈,前面小室,后亦有地底秘道,通向百步外的假山秘门,工程颇为浩大。
上首设了一张长案,排坐着七个人。为首的人,赫然是本城的首富桑大爷。左首,是向福、古禄、易寿三位东主。右首,是个鬼怪般的老人。与孟婆、快活一刀关全忠,七个人高坐在上,像是坐堂的知府大人。
室顶的巨木设有吊环、铁链。杜弘被捆住双手,高高地吊起,仅靴尖可以触地。他上身精赤,前胸后背绽起一条条青紫、红肿、破裂的鞭痕。
四名大汉手执皮鞭,旁边放着盛水、盐、椒粉、芥末、白酷等等盆瓶碗罐。
他已受到了多次酷刑,昏厥了好几次。
冷水上身,他一震而醒。灯光下,他看到了上面高坐着的七个人。七个人他都认识,只是对那位鬼怪般的老人感到突兀,只觉浑身一冷,心中暗暗叫苦。
“冤家路窄。”他心中暗叫。
他对坐在中间那位桑大爷的出现,极感惊讶。在府城暗踩的几天中,他曾经见过这位桑大爷,毫无富贵人家的臭嘴脸。要不是他听熊慕天说桑大爷仗义要收顶宁宣,暗中留了心,他也不会认识这位本城第一首富、谁相信这位本城声誉极隆的人居然是鸿素的幕后主持人?委实出乎意料。
他发现鸿泰的秘密了,可惜他快要死了。
桑大爷脸上仍然挂着和蔼的笑容,和气地问:“杜弘,你认识我么?”
他忍住痛楚,说:“认识,你是宁国的士绅,大名鼎鼎的首富桑大爷桑威。你,隐藏得很好。”
“我就是鸿泰的真正东主。”桑大爷笑吟吟地说。
“那三位呢?”他问。
“在下是小东主。”向福说。
“你不是黑豹徐云扬么?”
“咦!你这狗东西知道多少?”向福变色问。
“如果不知道,在下也不会来了。”
绝秀才哼了一声,恨恨地说:“这狗东西已摸清了咱们的底,今晚上非要他全招出来不可。”
杜弘也哼了一声说:“绝秀才,你这个阎王西门嘉川的名号是假的,你的真姓名确是易寿,在本地土生土长。但你却以阎王西门嘉川的名号,早年经常在大河两岸作案以掩人耳目。你罪案如山,血腥满手,金银满库,造孽钱堆积如山,你仍不满足,心狠手辣不择手段,压榨你的桑样父老,你还算是人么?呸!你这披了人皮的畜生。”
“给我打!”绝秀才暴跳如雷地叫。
三十皮鞭,杜弘昏厥了。
一盆冷水又将他浇醒,绝秀才余怒未消,厉叫道:“给我上盐!”
鬼怪般的老人摇手道:“绝秀才,算了。”
“我非要他讨饶不可。”绝秀才大声说。
老人嘿嘿笑,冷冷地说:“银汉孤星是条好汉子,在江湖出生入死,是个不折不扣的玩命的人,死且不惧,何伯之有?你要他讨饶,那是不可能的,你只能砍下他的头来,如此而已。”
“我不信他是铁打铜浇的人。”
“铁打铜浇并不足奇,一个视死如归的亡命,你可以杀他,可以折磨他,但你决不能令他屈服。省些劲吧,你们还要口供呢,弄死了他,对你们毫无好处。”
绝秀才这才按下怒火,恨愤地说:“等杀他时,我要亲自操刀。”
杜弘强提一口气,狂笑道:“绝秀才,可借你只能在这时逞英雄,如果在下不是一时大意,被你们用诡计暗算,哈哈!你敢如此对杜某说话?”
绝秀才气得七窍生烟,愤怒地一蹦而起,却被向福按住了。
老人盯着杜弘阴笑,问:“阁下,你认识我么?”
杜弘哼了一声说:“你是在下的剑底亡魂,怎不认识?鬼面山灵雍如晦,你怎么离开了巴东的洞天福地,沦落到替人做打手混口食?可怜!我真替你难过。”
鬼面山灵桀桀笑,说:“老夫是访友来的,你笑吧。哦!你不是叫赵罡么?我没记错吧?”
“江湖人谁又没有几个化名?”
“老夫一生中,行不改名坐不改姓。”
“那是因为你脸貌太丑,一看便知,用不着改名换姓,改也瞒不了人。”
“你确是瞒了不少人,直至今晚,老夫才知道你就是银汉孤星。”
“哦!上次在巫山,你为何要找找银汉孤星?”
“过去的事,不提也罢。”
“哈哈!你真不配称江湖前辈。”
“什么,你……”
“在下已是将死的人,你仍然不敢说出原因,胆小得委实令人不敢恭维。”
鬼面山灵怒火渐升,狞笑道:“你说得对,你已经是阎王爷的娇客了,告诉你并无不可。”
杜弘轻蔑地盯着他说:“你是七星大保的爪牙,杜某不想听你与七星太保的狗屁事。”
“那……你要听什么?”
“七星太保与在下之间的恩怨。”
“七星太保与你无仇无怨,他不过受人之托,为朋友两肋插刀而已。”
“托他的人是谁?”
“抱歉,在下不知道,只听说那人姓朱,其他无从知悉,无可奉告。”
杜弘吁了一口气,恨恨地说:“不错,是朱堡主,是他。”
“谁是朱堡主?”鬼面山灵问。
“山西摩天岭缥缈峰,铁岭堡的朱堡主。”
“哈哈哈哈……”鬼面山灵狂笑。
“你笑什么?”他问。
“山西各地,共有十一座摩天岭,老夫早年曾在山西,与各地绿林朋友交往,曾经走遍山西全境,也走遍了每一座摩天岭,从未听说任何一座摩天岭,有什么缥缈峰铁岭堡。”
“在下……”
“你大概是不间出底细,死不瞑目了。可惜,老夫只是受了七星太保之托,要活捉你的人而已,其他的事皆无可奉告。好了,我已证实你确是银汉孤星,这就够了,总算不枉走一趟宁国。现在,不再耽误主人的事。他们等着你的口供呢。”
向福怪眼一翻,虎吼道:“好汉不吃眼前亏,皮肉受苦何必呢?现在,阁下,咱们要口供。”
“没有口供。”杜弘顽强地说。
桑大爷脸上的微笑消失了,沉下脸说:“咱们要知道熊慕天的一切阴谋,你招不招?”
“你们何不去问熊慕天?”
“咱们要知道昨晚袭击宁宣,那二十二位好朋友的下落,你招不招?”
“在下一无所知。”
“宁宣的店内,安装了些什么利害霸道机关,为何二十二个高手无声无息便失了踪?”
“在下毫无所悉。”杜弘仍然推说不知。
“给他洗个盐水澡,灌他一瓶芥末开开胃,动手?”桑大爷拍案怒吼。
一名大汉捏住了他的牙关,捧起他的脸。另一名大汉一手抓住一个漏斗管,一手抓起一瓶芥末,狞笑道:“老兄,忍着些。”
另两名大汉,一捧盐罐,一提水盆,将盐倒入水中,用手轻搅。
同一期间,宁宣的阁楼上一灯如豆。室中安坐着四位女娇娃,尹琴、紫金凤、侍女海韵,和一位十三四岁侍女打扮的小姑娘,她是不会武的侍女小荷。
紫金凤眉心紧锁,不胜焦的地说:“表妹,真的一整天不见对面有何异动么?从未看到杜大哥的身影出现?”
尹琴长吁忧心忡仲地说:“是啊!我不放心,一整天皆与小韵亲自在此眺望,确是一日未见。”
“这……这岂不可怪?”
“是啊!杜大哥不可能不出外走动的。表姐,一整天,我心潮汹涌,我想必定有事,可能是杜大哥有了不测,真令人耽心哪!”尹琴惊然地说。
“放心啦!杜大哥机警绝伦,艺臻化境,不会有意外的。”紫金凤安慰地说。
“可是……”
“不要可是了,恐怕他该来啦!”
“但愿如此。哦!表姐,南陵泾县方面怎样了?”
“一切办妥,庞当家的弟兄已将信息送来,狗腿子们落花流水,作鸟兽散。”
海韵突然低声叫:“小姐,北面有人接近。”
紫金凤闪至北面窗旁。尹琴将瑶琴扶正,静候来人。
窗外突传来一声轻笑,接着传来沥沥莺声:“怎么?不开窗迎客?”
四女一怔,怎么来的是女人?
“谁呀?”紫金风问,手按上了剑把。
“不速之客,是友非故。”外面的人答。
紫金凤拉开窗,一闪而出。
邻屋的屋脊上,站着两个劲装女郎,夜色朦胧,看不真切,鼻中可嗅到隐隐的芝兰幽香。
“请进。”紫金凤说,伸手肃客。
两位不速之客轻灵地走近,说声谢谢,毫无顾忌地跳窗而入。
“咦!两位姐姐好美!”尹琴欣然叫。
两女一身绿,绿得生机勃勃。为首的少女嫣然一笑,径自坐下说:“我叫绿绿。这位是我的侍女小慈。”
紫金凤在对面坐下,笑道:“绿绿,人美名也美……”
“你,一身紫……”
“我叫……”
“你叫紫金凤,比风更美。”绿绿抢着说。
“咦,你……”
“你们的事,我全知道。连昨晚尹琴姐姐用琴音克敌,我也全部明了。可笑对面那些死囚,竟不知道这里有一位魔琴之女。”
尹琴一怔,惊疑地问:“咦!绿绿姐,你……你怎知道的?”
“我就在这附近落脚。”
“你是……”
“不要怀疑我的来意,我是站在你们这一边的。你们的事我都明白,不明白的是你们为何守株待兔?对付这种人,是用不着慈悲的。”
“那是杜大哥主意“……”
“他呀!他那菩萨心肠,早晚会碰大钉子。他呢?请他出来见见好不好?我要问问他想拖至何时。难道那些靠织布为生的人,受了二十年苦还嫌不够么?”
尹琴便将一整天不见杜弘的事—一说了。绿绿脸色一变,跌脚道:“糟了!大事不好。”
“怎么啦?”尹琴与紫金凤同声问。
“孟婆带来了不少人,已经摸清你们的底细,定然已发现杜大哥与庞当家的秘密,他处境万分凶险。”
“哎呀,他……”
“快召集入手,五更初在凤凰桥东端会合,我先去找我的人,快!”
“这……这是……”
“去救杜大哥,救人如救火,要快!”
“可是……”
“请相信我。他们的底细,我已完全摸清,你们是当局者迷。告诉你们的人,下手要狠,千万不可慈悲,而且不需固执江湖道义。杜大哥为了你们,出生入死替你们筹措财源,养那些在颐性园享受的废物,那是他大仁大义鬼念头害了他。你们如果不能大开杀戒出其不意杀入贼巢去救他,他死定了。”绿绿激动地说,一跃出窗而去。
“要对付大批的人,我得去。”尹琴焦急地说。
秘室中,杜弘九死一生。他已成了个血人,昏而复醒醒而复昏,各种残酷毒刑皆已用遍,却问不出他一句口供。有顷,桑大爷终于忍不住了,大叫道:“取剔刀来,割地的筋,剔他的肉。”
绝秀才却说:“桑爷,何不用火刑?”
“对,用火刑,准备生火。”向福也暴怒地叫。
大汉们立即从小刑具室内,取出了火炉和烙铁,开始积炭生火。
炉火尚未烧旺,一名大汉突然奔入室中,禀道:“上禀大爷,上面似乎有异。”
“上面怎么啦?”桑大爷问。
“秘道口传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