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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般说来,有本领的人,自尊心也特别强烈,大多数都具有领袖欲,与不受别人束缚的自主意念。这些人聚在一起,从不考虑如何同心协力共渡难关,只想到各自为政,各怀私念,人人想做领袖,也不希望受人指挥,甚至互相猜疑,因此人再多,仍然是一盘散沙,一群乌合之众,焉得不败?
杜弘总算够冷静,赶上前奔的人群,大叫道:“诸位请留步,咱们沉住气,先坐下来谈谈,以便群策群力商量脱困的办法,不可各白为政。”
后面奔来一个猫头环眼的大汉,冷笑道:“你自己坐下来谈谈吧,老兄。”说完,飞步超越,向东走了。
他摇摇头,苦笑道:“必须找到一个声望甚高的人出来主持大局,不然毫无希望。”
“啊……”远处传来一声声的厉号,像是女人的叫声。
“不知恨海幽魂是否也来了女流之辈大概活的希望微乎其微。”他想。
他又想到云梦双娇,那一双杀人不眨眼的邪道姐妹花,如果姐妹俩能联手共渡难关,很可能占上风呢。
“我必须先找几个志同道合的人联手。”他想。
但联手的事,在此地恐怕行不通,如果一切无望,那么,只有一个人侥幸,谁甘心牺牲自己让别人出去?谁肯出头登高一呼做首领?做首领的人是不能出去的,必须先有入地狱的襟怀,抱有牺牲自己成全别人的大公无私抱负,这种人太少了,在这一群良莠不齐包括了三山五岳朋友的人中,谁也不愿做傻瓜挺身而出而自讨没趣。
想来想去无法可施,顾忌太多一事无成,他一咬牙,自言自语道:“算了,各自为计听天由命吧。”
他的目光,落在左面的山腰上,忖道:“我得另找出路,上去试试。”
不久,他接近了白线。那是一条绵长的两三尺宽石灰洒成的线,外面看不出有何异处,矮树、荆棘、野草、藤萝,如此而已。
他想试试,却又心中懔懔。
下面传来了脚步声,他警觉地向草丛中一伏。
不久,一名中年老道与一名中年僧人急步而至。老道取出一瓶丹丸,倒出四颗,将玉瓶递给和尚,吸入一口长气,神色懔然地说:“贫道先试,如果避毒有效,大师便可依样葫芦出困。如果贫道不幸,大师便不必冒险了。”
和尚长叹一声,苦笑道:“道友的避毒丹,不知能避何种毒物?”
“可避山岚瘴气以及凝血闭气等奇毒。”
“道友,还是不要冒险的好。”
“总不能坐以待毙,对不对?”
“想想看,他们花了三年工夫,物色要找的人,详加调查四中选一,再巧布陷讲引人前来送死,必定早已知道你的底细,摸清道友所用的药物,如无把握,岂肯让你这位毒道人留下避毒丹?”
“也许他们估计错误,也可能是虚声恫吓。贫道不信他们有这许多毒药,来撒布在方圆十二里偌大的地段内,如果用人挑,最少也需要一百担毒药,那是不可能的,提炼毒药岂是容易的?”
“他们物色对象,便花了三年工夫,……”
“贫道必须冒险。”毒道人坚决地说,取下水葫芦,探手怀中取出食物包,一并递给和尚道:“十年前,大师救贫道于锋刃下,此恩此德,无生就无缘图报了。贫道先走一步,大师珍重。”
老道捏破一颗丹丸,抹上口鼻与双手,又吞下了两颗,留一颗含在口内,拾了一段四尺长的木棍,猛一吸气,急走十余步,从白线前起步飞跃,远出两丈五六,上体一沉,木棍点地再次凌空而起,又远出丈外,方单足落地,再前跳丈余。三起落间,已远出五六丈外,轻功之佳,委实骇人听闻,足不沾地轻如鸿毛,已修练至化境了。
毒道人们想向上奔出危险区,突然身形一晃,但听“卟”一声吐出口中的丹丸,扭头狂叫道:“大师不,……不可再,……再试……”
“砰!”人已摔倒在地。
和尚大惊,叫道:“道友,你不像是中毒。”
叫声中,拔戒刀砍下两段树枝,制成两段高跷。解下腰带捆在脚上,再弄一根木棍防险,不顾一切的向外走去,一步一顿,虎目留意四周的动静,小心翼翼踏出界外。距毒道人的尸体尚有八尺左右,突然大叫一声,砰然倒地,在地面反向下滚。
伏在草中旁观的杜弘,只看得心中发冷。
他退回谷底,附近已鬼影俱无。
一个时辰之后,他到了谷中段,只有一条小径,他不得不小心地沿路上的足迹向前走。
右首一株大树下,躺着一具尸体,是个中年女人,脑袋已被树上落下的一根横枝所砸烂。她的水葫芦已经不见了,可能食物包也被人拾走啦!
“小径大概没有陷阶,路外便危险万分,我得小心了。”他想。
前面传来了脚步声,有人往回走了。
首先出现的是一个彩衣少女,脸色不正常。
他折下一根树枝,向路左探索,远离小径三丈左右,幸而未发现陷讲。他在树下一坐,目迎奔来的少女,等对方接近至三四丈内,方叫道:“姑娘,前面怎样了?”
少女长叹一声,恐惧地说:“距门尚有十丈外,便死了五个人,未能越雷池一步,这次大家栽定在此。你为何不走?”
“我走不动了。”他愁眉苦脸地说。
“受伤了?”
“不,这里受了伤。”他指着心口道。
“那,……你贵姓?”
“姓杜”
“我姓冯,名娟。”
“哦!是彩燕冯姑娘?久仰久仰。”
彩燕冯娟不住向来处眺望,脸上的恐惧神色不但并未消失,反而更浓了些,信口答道:“杜爷,不必打趣了,目下你有何打算?”
“打算?坐以待毙。”
彩燕叹息一声,匆匆地说:“我该走了,你最好也躲一躲。”
“哦!为甚么?姑娘似乎甚是不安……”
“有人要追来了。”
“谁?”
“他们有六个人,已经结成一伙,要消灭其他的人,以增加他们出险的机会。”
“甚么人?”
“钻天鹞子王琛,飞熊罗北极,天狼梁纪……”
“飞禽走兽结了伙,难怪。”
“还有魔僧了了,一枝梅许三姑,和大名鼎鼎的天罡手席秋岚。”
杜弘冷冷一笑说:“鼠窃、强盗、土匪、淫憎、女刺客、凶手亡命,一窝蛇鼠,全啦!”
“我要走了,他们快到啦!”
“姑娘小心了。”
“你真走不动了?”
“我也不想走了。”
“那,……反正,……反正,……”
“姑娘有话要说?”
“反正你……你已无法支持,你……你的水和食物,是否可……可以送给我?”彩燕讪讪地说。
杜弘心中暗恼,但脸上不动表情,冷冷地说:“不行,在下有一天便活一天。”
彩燕脸色一沉,冷冷地问:“你给不给?”
他爆发出一阵大笑说:“冯姑娘,你不加入他们那一伙,未免太遗憾了,你比他们似乎更要狠些。”
彩燕恼羞成怒,伸手拔剑道:“你不要怨我,我也是不得已……”
杜弘伸脚一勾,彩燕骤不及防,仰面便倒。他虎扑而上,一手扣住彩燕拔剑的右手,一手叉住对方的咽喉,冷笑道:“你一个十八九岁的大姑娘,居然也想用别人的尸骨,来保你的命。哼!你也不要怨我。”
他本想将对方置于死地,但最后心中一软,松了手,站在一旁说:“你走吧,下次不要接近我。”
彩燕冯娟挣扎着站起,狼狈而遁。
远远地,一个和尚、一个女人、三位中年骤悍大汉和一位年轻人,六人急急向此走来。
“是那六个狐群来了。”他自语,向下一伏,小心地隐下身形。
六个人经过他藏身的地方,不知有人躲在路旁。他看到和尚与一个中年入,腰带上多带了一个水葫芦。
“他们已杀了两个人。”他想。
“啊……”东面远远地传来了惨号声。
“又一个人完了。”他悚然地想。
他并不急于出险,因为他发觉一些石缝与矮草荆棘附近,生长着一些可以充饥的植物,他自信支持十天半月,也饿不死他。
他以一根六尺长的树枝探道,先后发现不少陷防,也发现了两座蛇坑,以及三处放有毒蝎的乱石山坡。
终于,他到了谷口。只消一看谷口的形势,便知出困无望。两面的山脚在此合围,白线就在此地衔接,中间建了一座木牌坊,下面设了一座门。距门约十余女,地面与草叶上,隐约可看到一些灰蓝色的尘埃。草隙中,看不见一个活的虫蚁。再过六七丈,挖了一道三丈深的水沟,里面是浮着六具人兽死尸,臭气呕人的污浊臭水。」
有两人曾经飞越大沟,但却死在矮草坪上。在灰蓝色尘埃上,尸体已发青,是一男一女。水沟上,漂浮着两根大枯木,这两位男女,定是利用枯木渡过彼岸的,却不幸死在布满奇毒的门内草坪。
他只好另打主意。目光落在木牌坊顶端的一根木柱上,上面吊了一个革囊,革囊上写了两个字;解药。
如果飞越十文短草坪而未曾倒下,来得及取下解药,便是那一位幸运的生还者了。问题是;如何能飞渡而不倒呢?
他放弃了从木门逃出的念头,开始向南面的峰头去探索,缓慢地,小心地,沿白线西行,距白线约六七丈左右,逐步探进。
这一天过得好漫长,总算天黑了。
第二天,更是漫长,不时传出叱喝声与号叫声,互相残杀的惨剧不断在上演。
第三天,所有的人皆水米俱尽了。
他第一次出现在小径中,劈面便撞上傻大汉恨地无环,踉踉跄跄从东向西走。
后面,四个男女相距六七支,也踉跄地跟来。
恨地无环的大眼中红丝密布,嘴唇因缺水而龟裂,手握一根木棍,跌跌撞撞而来。
他到了路中,劈面拦住叫:“恨地无环,你怎么了?”
恨地无环像头受伤的猛兽,一声厉叫,一棍劈来。
他疾退两步,叫道:“恨地无环,定下神,我是老王,你曾经找我带过路,咱们是朋友。”
恨地无环急拔鬼头刀,一声厉叫,连人带刀的向他冲来。
他不得不奋起自卫,向侧一闪,“卟”一声给了恨地无环一记耳光,伸脚一拨,恨地无环“砰”一声跌倒了。
四个男女到了,领先的中年人叫:“杀!又少了一个。”
他将恨地无环拖至一旁,苦笑道:“你大概饿昏了,人大肚大,可怜竟然两天不进水米……”
“你也算一个。”中年人叫,一剑劈来。
他向侧一闪,喝道:“不许动手,……”
“杀!”第二个到达的少妇厉叫,身剑合一飞扑而上,来势汹汹志在必得,剑上居然可发剑气。
他再向侧闪,扭身出腿飞扫,“卟”一声扫在少妇的腰臀交界处。
少妇一扑落空,被扫得加快向前冲,冲出两丈外,突然传出一声弦响,寒星一闪,被伏弩恰好射入小腹。
“砰!”少妇倒了,发出一声可怕的濒死哀号。
三名中年人大骇,拔腿便跑。
杜弘摇头苦笑说:“目下大家都到了六亲不认的地步了,可叹。”
他扶起了恨地无环,拍打着对方的脸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