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踏入店堂,他突然心生警兆。
一名店伙脸色苍白地向他一指,说:“就是这位客官。”
广阔的店堂中,五六名店伙与帐房夫子,皆神色惊煌地瑟缩在柜房,如同大祸临头。大长凳上,坐着一个五短身材的小个儿,年约四十出头,留了鼠须,干瘦熏黑像个病鬼。四周,共有八名打手,各在腰带上插了一把匕首,威风凛凛杀气腾腾。
一名打手双手叉腰,劈面拦住冷笑一声问:“小子,你姓杜?”
他知道是找麻烦的来了,冷笑道:“怎么,姓错了么?”
“姓杜没错,杜天磊?”打手大声说。
“太爷就叫杜天磊。”
打手怪眼一翻,逼进一步厉声问:“你是谁的太爷?”
“当然是你的太爷,或者你不妨叫我一声公公。”
打手大怒,大吼一声,来一记“黑虎偷心”,拳风虎虎,颇见功力,先发制人抢先动手。
杜弘身形略闪,右手一翻,刁住对方的手腕,来一记“带马归槽”,招发一半突然脱手。
打手身不由己,惊叫一声,发疯般向凳上的干瘦矮小中年人撞去,势如奔牛。
两名打手大惊,抢出伸手急扶。但扶不住,三个人全倒了。
干瘦中年人一蹦而起,喝道:“退下去,不许胡闹。”
另五名打手本已扑出,要倚众群殴,闻声止步,但仍将杜弘围住,跃然欲动,候命随时扑上围攻。
杜弘背着手,冷冷地注视着干瘦中年人,冷冷地问:“你找我杜天磊,有何贵干?”
干瘦中年人不住上下打量着他,傲然地反问:“你知道我是谁?”
杜弘心中好笑,尖酸地说:“你总不会是我的儿子,我还没娶亲呢。”
干瘦中年人气得几乎发疯,猛地左手一抖,一声崩簧响,寒星从油底飞出,是可怕的袖箭。
杜弘早有防备,手一抄,抓住了射向心坎的袖箭,身形迅疾无比地欺进,左手一伸,奇准地扣住了对方的脖子,像抓住了一只公鹅的颈脖向上提。
干瘦中年人双脚离地,手脚拼命挣扎,仅蹬了三五下,但浑身一软,失去了抵抗力,暴眼伸舌快要咽气。
第四十九章 磁州风雨
八名打手大骇,急冲而上抢救主人。
杜弘虎目怒睁,大喝道:“谁敢上?在下先宰了这位仁兄,他死了,你们得完全负责。”
八名打手谁敢再上?悚然后退。
杜弘将干瘦中年人放下,让对方双脚着地,手上松了五分劲,右手的袖箭锋尖,在对方的瘦额与嘴下方徐徐划动,冷笑着问:“老兄,你是谁该说了吧?”
干瘦中年人好半天方回过气来,恐怖万状地叫:“我……我叫云……云里飘山志。”
“哦!姓山的少见,少见。”
“放……放手!我……我喘不过气来……”
“你找我有事么?”
“你……你打了赵兄……”
“哦,那位赵宣威?”
“是的,他……他是我妹……妹夫。”
“难怪,大舅子替妹夫出头,可以原谅,你给我滚!滚得愈远愈妙。”
手一扔,云里飘跌跌撞撞退出房门,被门限一挡,跃出门外去了。
“下次别来,知道么?”杜弘叫。
八名打手拥着云里飘,狼狈而遁,急急似漏网之鱼。
杜弘目送打手们去远,摇头道:“这些地头蛇真是无法无天。委实令人不敢领教,真要碰上一个心狠手辣的人,他不丢掉脑袋才怪。”
掌柜的愁眉苦脸,恐惧地说:“杜爷,行行好,请另外找一家客店投宿吧。”
他一怔,问:“你是说,要在下搬出去?”
“杜爷明鉴,小的惹不起山家的人。”
“让他来找我好了,与你无关。”
“山爷已留下话,要是小店留你住宿,他会派人拆了小的这间店。”
“我等他来拆。”
“杜爷,你早晚是要走的,而山爷却是敝州的地头蛇,谁知道他何时派人来拆店?”
杜弘心中冒火,冷笑道:“好,在下搬出去就是,反正磁州不止你一家客店,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处处不留爷,爷去投山府。”
掌柜的过意不去,低声道:“爷台最好到偏僻处找地方马虎一夜,在南关,所有的八家客栈,没有人再敢接待你的。除非能进城,可惜城门已闭,进不去了。”
“哦!姓山的这样霸道?”
“在南关,他的一句话,比圣旨还要厉害。”
“有这种事?他住在何处?”
“我……我不知道。”掌柜的苍白着脸说。
“你不敢说?”
“我……我……”
杜弘含笑举步,说:“不难为你,在下这就进去收拾行李。”
他的行囊只有一个长包裹,卷着剑与百宝囊,一些换洗衣物,简简单单提了就走。
出了店,便有人盯梢。
连投三家客店,都被店家藉口客满而婉言拒绝了。
恼得他火起,离开灯光明亮的大街,进入一条小巷。
两个敞开胸襟的泼皮,在十余步后跟来了。
他到了小巷转角处,附近没有门灯,没有行人,小巷的住宅家家闭户,只有三两头家犬不住吠叫。
他将包裹丢在巷角,闪在壁角脚下仍然有节拍地踏动,足音逐渐放松,像是仍在走动。
两泼皮跟到,刚转过壁角,他伸腿一勾,“砰”一声倒了一个。
另一名泼皮大惊,扭头便跑。
他抢出两步,一把抓住对方的发结向后拖。
泼皮大旋身,一肘后攻,但已慢了一刹那,“砰”一声跌了个手脚朝天。
先前被勾倒的入已爬起来了,拔匕首奋身而进,他的左肘已无情地撞在对方的鼻梁上。
泼皮怎受得了?大叫一声,跌了个仰面朝天,双目难睁,鼻孔血流如注,昏天黑地挣扎难起。
先前被拉倒的人尚未爬起,便被他按住了,笑问:“老兄,说说云里飘的住处好不好?”
泼皮的手被扭转,再被他的脚掌别实,另一脚踏住背脊,想翻转解脱也无能为力,狂叫道:“哎晴!哎……我……我不知道,我……”
他的脚背向前提,泼皮的手怎吃得消,扳力逐渐增加,再向前移,肋骨非被扭脱不可。
“你不说无所谓,反正手是你的。”他微笑着说。
“哎,……饶命,我……我……”
“你不说不要紧,在下会另找人问。南关有百余间店铺,任何人也会告诉我山府在何处,他们并不知在下与姓山的过节,对么?”
“我……”
“在你口中说出,省事些。”
“好吧,我说……”泼皮终于屈服了。
南关的正街长仅百步,而横街却长约一里,分为东街与西街。
沿西街向西走,近城根处便是街尽头,这里已没有店铺,算是住宅区,最后一栋大宅院,便是本城尽人皆知的山府山大爷的住宅。
本城的人,不叫他云里飘,而叫他为干猴,颇为不雅,毫无尊敬的意思。
院门半掩,两头大黄犬狂吠迎客。
他提着包裹,大踏步走向大院门。
大院门高而广,一看便知可供车轿进入,十分气派。
两头大黄犬狺狺狂吠,凶猛地向他扑来,张牙舞爪声势汹汹。
第一头跃起,意欲咬他的咽喉。
另一头贴地窜到,咬他的双脚。
“有狗肉吃了,哈哈!”他大笑着说。
“噗!”跃起扑来的猛犬,鼻梁骨挨了他一击。
咬脚的狗,被他一脚踢翻了。
院门内抢出两名大汉,大喝道:“住手!干什么的?”
他向前闯,笑道:“怎么?连找你都不认识了?”
门灯明亮,看得真切。
一名大汉一怔,惑然问:“咦!你……你是……”
“大赵镇亲家来的人,来了好几次了,你居然把我给忘了,真是岂有此理。”
他一面发牢骚,一面排开大汉进入院门。
两大汉真被他唬住了,一愣之下,他已踏上至大厅的花径,似乎对宅中的一切相当熟悉。
两大汉当然不是傻瓜,如果是亲家方面来的人,怎会不客气地把两头看门猛犬打得落花流水?
一名大汉飞步急赶,大叫道:“站住!你……”
他不再客气,突然转身捣出一记短冲拳,“噗”一声正中小腹。
大汉嗯了一声,抱着小腹向下蹲。
他一不做二不休,伸脚一挑。
大汉终于受不了,仰面砰然倒地。
另一名大汉吃了一惊,拔出匕首冲上叫:“来人哪!有人上门找岔……”
匕首在叫声中凶猛地递出,划向杜弘的腰腹。
杜弘一声长笑,伸手急抓大汉的手腕。
大汉颇为高明,匕尖一招,拂向他的大手。
岂知他这手是虚招,左手的包裹一挥,“噗”一声击中大汉的右胯,大汉向左退,正好被他一脚拨倒,匕首跌出八尺外。
大汉果然了得,手脚一撑,贴地扑向匕首,伸手急拾,没有匕首便无法行凶。
伸手抓住匕首,掌背却被杜弘一脚踏住了。
“哎……”大汉痛得尖声大叫,掌骨碎啦!
杜弘跳开大笑道:“别叫,快去找伤科郎中。”
这时,大厅中门拉开了,抢出五六个人。
两厢也人影闪动,十余名大汉急抢而至。
到得最快的一名中年大汉健步如飞,挺根花枪冲到,大喝一声,枪花疾吐,刺向他的胸膛。
他侧跳两步笑道:“海碗大的枪花,平常得很……”
大汉跟踪来一记“枯树盘根”,攻击极为迅疾凶猛。
枪是兵中之祖,长短趁手,中含棍招,长打短打无不得心应手,不易对付。
他不躲不闪,不退反进,突然纵起前扑。
“噗”一声响,包裹重重地砸在大汉的脑袋上,仰面便倒。
他及时夺过花枪,一声长笑,扭身来一记回马枪,像是电光一闪,刺中在后面扑上的一名使刀大汉的右肩井,枪一抖,大汉扭身跌出丈外。
一照面,倒了两个。
厅阶上的一名中年人大喝道:“住手!退!”
所有的打手,应声后退,退出文外圈子,形成合围随时准备围攻。
杜弘以抢拄地,大笑道:“阁下大开中门相迎,不敢当,不敢当,哈哈……”
中年人鹰目炯炯,冷冷一笑道:“阁下登门寻衅,胆气不弱。”
他丢下包裹,说:“说寻衅并不恰当,可以说是登门投宿或许切题。只怪你这些打手们不争气,怪我不得。”
“你是……”
“你呢?”
“在下山明。”
“不是水秀?哦!这里的主人云里飘山志……”
“那是家兄。”
“他在家么?”
“不在,出去办事去了。”
“哦!猜想他应该不在家,在外面指挥党羽爪牙,想绝一位姓杜的路。”
“你是……”
“我就是那位姓杜的,杜天磊。”
山明吃了一惊,颇感震惊地问:“你……你胆子不小,你要……”
“哈哈!令兄做得太绝,准备叫在下露宿街头。南关的客店背后有尊府的人坐镇,不许在下安逸,想给在下见识下马威。这一来,杜某跑遍南关,大店不收,小店不留,没奈何,老兄,只好到尊府找地方求安逸了。”
“你……”
“你放心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