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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晓荫被家人从床上拖了起来,看见谢文龙送治的是个女人,而且还是个红女伶,因为王大夫酬酢很多,对双玉班的这对姊妹花自然也不陌生,可是在官场上混久了,养成他多听少问的圆滑功夫,所以并不多问,只是沉静地探询受伤经过,把脉诊治,谢文龙也乐得少费唇舌!
王大夫的医道不愧高明,家中也有着现成的药物,内服外敷,扶正断骨,包扎妥当后,才道:“这伤当然严重,好在年纪轻,骨头也没有碎,回去好好休养,断骨自然会长接上去,没多大关系!”
谢文龙道了扰,王晓荫却忽而低声问道:“谢大人,老朽本不该多嘴,却有一件秘密的消息要告诉你……”
谢文龙一怔连忙问道:“什么消息?”
王晓荫压低了声音道:“老朽日间曾经到娄老供奉家中去诊病……”
谢文龙道:“那位老先生的病势如何,听说根严重……”
王晓荫道:“比武那天他受伤并不重,病都是气出去的,调息几天就会好的。可是他性子很急,催着老朽给他加紧调治,用了上好补药恢复元气……”
谢文龙一惊道:“他还想找我的麻烦不成?”
王晓荫笑笑道:“娄老以天下第一剑客自居,受了这番挫折自然是不甘心的,而且他还邀了几个厉害人物撑腰,准备重下战书,一雪前耻呢!”
谢文龙忙问道:“哪些人物?”
王晓荫道:“老朽对武林道上的人毫无知闻,有两个人却是不好对付,大人居京师很久,该知道大内的一双铁罗汉吧!”
谢文龙一惊道:“怎么是这一对活宝!”
王晓荫凝重地道:“谢大人别瞧不起他们,他们并不只是念念几句经文!”
谢文龙道:“我晓得,边地的番僧都有一身好气功,这两个人更是个中翘楚,一身硬功已到刀剑不侵的境界。只是我们一向没有往来……”
王晓荫道:“那只怪大人最近把名气弄得太大了,他们自然不服气……”
谢文龙道:“他们现在是国师的身份,总没有理由跟我为难!”
王晓荫道:“那当然不会公开邀斗,可能是私下挑战!”
谢文龙道:“私斗倒好办,我可以拒绝!”
王晓荫道:“恐怕不容易!”
谢文龙道:“为什么?我在提督府当差,任的公职,在职务上就不允许参加私斗……”
王晓荫道:“这要怪那位九格格多事了,今天是她循例晋宫请安的日子,刚好圣驾也在皇太后老佛爷的慈宁宫中,闲谈起来,圣驾对这两个和僧十分推崇,九格格却一个劲儿捧大人的场,于是圣驾就引起了兴趣,这场比斗恐怕还是圣上谕许的……”
谢文龙愕然道:“皇上总不会下旨召我去打架吧!”
王晓荫笑笑道:“那当然不至于,可是圣驾会在暗中面示和亲王,促成这场比斗,届时圣驾恐怕还会在暗里观斗呢,大人能推得掉吗?”
谢文龙恨恨地道:“九格格简直多事!”
王晓荫笑着道:“这位格格对大人可是推崇备至,在宫中到处宣扬大人如何了得,现在大内上下,谁都知道大人的英雄事迹!那可是难得的崇敬……”
谢文龙心里烦透了,没精神去听他瞎捧场,只是低头在想心事,王晓荫又拍拍他的肩膀笑道:“谢大人,老朽所提供这个消息,就是希望大人先作个准备,替咱们中原人争口气,无论如何,也不能输给他们!”
谢文龙道:“今天日间我也到过王府,怎么没听说有这回事呢?”
王晓荫道:“九格格在中午就出宫了,可能她自己也不知道,老朽下午上娄府出诊时,刚好那两位国师也在,可能是他们在圣驾口中听见了九格格对大人吹嘘的情形,向圣上取得默允后,再去找娄老打听大人虚实的!”
谢文龙默思片刻,才拱拱手道:“多谢老先生关照,下官知道了内情,当斟情应付……”
王晓荫道:“望大人妥为准备,大展雄威,杀杀这些化外番僧的锐气!”
谢文龙苦笑一声,无以为答,过了一会才问道:“刘姑娘的伤势不要紧吧!”
王晓荫道:“那绝无问题,老朽的药不敢说是仙丹,疗这种外伤却是百试不爽,不过保养还是得注意的,老朽已经预配了几帖药散,按时服用,吃完了再来拿……”
谢文龙拱手再度道谢,王晓荫还殷勤地道:“听门房说大人是步行来的,夜半雇车不易,老朽的座车倒是现成的,大人稍坐片刻,老朽叫他们套好车子送大人回行吧!”
谢文龙对这一番盛情倒是很感激,连连称谢不止,过了没多久,车子套好了,刘翩翩经过包扎后,自己能行动了,由谢文龙扶着上车,王晓荫一直把他们送到大门外,才作礼而别。
在车上,谢文龙始终愁眉深锁,刘翩翩忍不住问道:“大哥!那两个国师很扎手吗?”
谢文龙轻叹道:“他们是红教教主手中的两个首席弟子,大的叫喀宗巴,小的叫赫连,都是第一流的硬角色,所向无敌,驻锡大内,被封为国师……”
刘翩翩骇然道:“我只知道国师会吞剑吐火,驱神捉鬼。那完全是骗人的障眼法。可没有想到他们也会武功!”
谢文龙凝重地道:“不!他们都会武功,而且都是从小打下的根基,他们的武功是纯刚的功夫,可是又吸取了苦行僧的内家功夫,吞刀吐剑,不伤内腑,刀砍棍打,不伤肌肤,都是真功夫,绝不是什么障眼法!”
刘翩翩道:“世上真有这种奇人吗?”
谢文龙叹道:“天下之大无奇不有,本来我也不相信,可是这两个罗汉初来京师时,曾经公开展示过奇术,赤足走火炭,肉身滚钉板,肚皮上放了几百斤的巨石,叫两个大力士用铁锤猛力下击,石块捶得粉碎,连他背上的钢钉都压断了十几根,他们却毛发不损,这是我亲眼见到的!”
刘翩翩道:“您相信他们表演中没有作弊吗?”
谢文龙道:“相信,那两个力士是大内的巴鲁图,身份很受重视,不可能帮他们作弊!”
刘翩翩道:“什么叫巴鲁图?”
谢文龙笑道:“那是满话中的勇士称谓,这两个人都是满族的勇士,曾经在战场上数次救驾,御封为巴鲁图,现任皇上的贴身侍卫,也因为他们的证明,这些和尚才能获取信任,被册封国师,驻锡在禁宫内,教导宫眷们养气延寿的法诀!”
刘翩翩道:“娄老头儿把这两个人拉出来做帮手,你就麻烦大了!”
谢文龙苦笑道:“侍卫官与这两个和尚本来是水火不相容的,因为他们都为了争宠揽权而互相冲突,都是九格格多嘴,激起和尚的好胜之心,才凑到一块儿去了!”
刘翩翩又问道:“如果他们真的找您挑战,你怎么应付他们呢?”
谢文龙苦笑道:“我也不知道,能推最好,不能推也只有硬着头皮一战!”
刘翩翩问道:“您斗得过他们吗?”
谢文龙庄然道:“斗不斗得过是另外一会事,我宁可在交手中被击败,也不能替中原武林丢人,连接受挑战的勇气都失去了!”
刘翩翩不再说话,他了解谢文龙的个性,他虽然不以自己的武功为傲,却有宁折不弯的倔强,这正是一个男子汉值得尊敬的地方!
默默地回到猫儿胡同的住处,谢文龙掏出一块银子开发了车夫的酒钱,抱起刘翩翩上楼,却发现周菊人的住房中传出切切的笑语,好象有很多人在里面!
他还没有敲门,里面已经发觉了,首先是晏四的嗓音道:“文龙吗?快进来!”
谢文龙推门进去,才看见晏四,周菊人,刘真真,高人凤与谢玉茜都在,而且还多了两个陌生人,一个是衣衫躐蹋的头陀,一个却是神情冷艳的中年道姑!
晏四先问道:“翩翩的伤势不要紧吧?”
刘翩翩挣扎着下地:“不要紧,奶娘,您二位老人家真是的,差点没把我们全送在三友山庄了!”
晏四笑道:“玉茜已经埋怨我们老半天了,都是怪我们不好……”
那头陀笑笑道:“是我们不好,谁会想到凌寒梅布下这个绝计呢?好在她没有得手,否则我绝不会饶她!”
谢玉茜道:“黄二叔,如果她得了手,一本帐全算在林玄鹤身上,您找她有什么用?”
那头陀讪然道:“是!是!好侄女,都怪我们不好,谁想到我们离开江湖几十年,江湖中会冒出这些鼠辈,真是世风日下,人心大变了……”
晏四道:“二哥!江湖没变,人心也没变,只是我们太梗直了,想以君子之风来处江湖,才容易上当!”
那道站却淡淡地道:“四哥你只在我们之间讲究君子之风,更名易号之后,你以无影神拳四个字间江湖,倒是一帆风顺,很少上人家的当呢!”
晏四苦笑一声,摊摊双手道:“梅影,大家都是一把年纪了,还提从前的那些事干吗呢?”
那道姑一哼道:“我怎么不提,你为了要表示君子谦让的美德,拔腿一溜,换了个名宇,依然逍遥自在,可知道我这几十年小孤山过的是什么日子吗?”
晏四的神色十分尴尬,还是高人凤替他解围道:“大哥,师妹,你们还不认识吧,我来介绍,这是黄二叔,这是方师姑,这是四叔与菊姑当年的枫菊梅棠四君子旧搭档!”
谢文龙听谢玉茜称那头陀为黄二叔,晏四又称那道姑为梅影,已经知道他们的身份了,只是没想到他们会凑齐在一起,连忙一一躬身作礼。
哪知秋黄秋枫异常感慨地道:“四弟改了名号,我忘了本姓,四君子早成陈迹,现在我只是个苦头陀,你们也别叫我黄二叔了。”
谢玉茜道:“黄二叔,我们总不能称您苦头陀二叔!”
黄秋枫道:“为什么不能,二十多年来,我以苦头陀为名,早已习惯了,如果不是你们提起,我根本就忘了自己姓什么叫什么!”
晏四笑道:“二哥!这是何苦呢?小弟改了名,可是没有改姓,您也别在孩子面前故意矫情……”
周菊人微带愤激道:“你们都改了,只有我跟梅姊没有改,我们的名字又不丢人……”
方梅影冷冷地道:“人家都说女子易变,却想不到你们大男人更易变,四君子并没有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丑事,你们竟连自己的本名都不敢承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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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风波又起
晏四跟黄秋枫对看一眼,相与苦笑,无言为答。还是刘翩翩笑道:“你们四位是怎么重聚在一块儿的?”
谢玉茜道:“都是凌寒梅捣的鬼……”
高人凤道:“凌寒梅一向不履江湖,对四叔他们的往事毫无知悉,这多半是老狐狸的主意!”
谢玉茜不服道:“这明明是凌寒梅出面具名……”
黄秋枫笑道:“名是凌寒梅出具,主意还是盛九如的,只有他摸得清我们的底细!”
晏四道:“盛九如在北地活动,足迹从来不履江南,我认识他的时候,已经不以四君子的身份自居了,他怎么会知道我们的底细的!”
黄秋枫歉然道:“这又要怪我多嘴了,前两天我行脚至京师,寄宿在他的家里,他虽不认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