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巡夜者抖作一团,又不敢不回答,结结巴巴地道:“荻……荻少…少爷……”
纪人戚的眼睛眯成一条缝,手指下滑至他的颈部,一把攥住,生生将整个人提了起来,拉近至自己面前细细地看了一阵,似自言自语又似在跟那巡夜者说:“怪不得十三少说你胡说八道,荻少爷的鬼魂连我都没见过,怎会让你见到?他应该来找的是我不是吗?”突然一松手,任由巡夜者的身体象布袋一样沉重地跌落,目光转向夜雾漫漫中的南崖,定定地看着,动也不动了。
纪人蔷与纪人蛟小心地令帮众尽量无声息地散去,连同那侥幸被忘在一边的巡夜者一起抬走。
李安楚与卫小典自然立即随人流退离,临走时回了回头,看见仍留在现场的三道人影,象剪纸般地立在夜风中。
归途中两人一直手指交缠的相互紧握着,都是满怀疑虑,却理不出头绪,只得默默无言地回到房间。
刚拉开房门,李安楚的动作突然停滞,卫小典奇怪地向屋内一看,不禁也呆住。
一个少年状态悠闲地坐在桌前灯下,裹着一袭淡蓝色的披风,雪白柔媚的脸庞在摇曳的灯光下带着微黄的盈润色调。见到两人,他展颜一笑,道:“两位何不进来?在门外不方便说话吧?”
牵住卫小典的手,李安楚带他一起进到屋内,反手关上了门,淡淡道:“这么晚了,琪少爷有何贵干?帮主回房见不到琪少爷怕不好吧?”
鄢琪娇媚地抬手抚抚鬓角,道:“不用担心纪人戚那边,他今晚不会回房了。就算只有万分之一的机会可以看到纪人荻,哪怕只是一个鬼魂,他也不会放过的。可惜的是,无论他再怎么等,根本不存在的鬼魂,又如何等得到呢?”
李安楚平静地道:“这不是我们做下属该管的。琪少爷如果没什么事的话也请早些歇息才是。”
鄢琪仰头格格笑了一阵方道:“青萍结绿两公子同时屈尊驾临这个小小的海岛,鄢琪岂敢不来问侯一声?”
10
房间里一阵窒息般的静默,三个人的动作都好象在一瞬间凝固了一样。良久,鄢琪方长长吐一口气,笑道:“两位的定力真是好,我还以为至少青萍公子会跳起来杀我灭口呢。”
李安楚淡淡笑道:“琪少爷不是为了被灭口才半夜三更跑来的吧,有什么来意何不爽快一点说个明白呢?”
鄢琪深深地看着李安楚,目光中浮动起一丝复杂的情绪。收住面上的笑意,他冷冰冰道:“没错,我的确是有话要说。”
“请讲。”李安楚仍是温文有礼。
“请两位立即离开此地,回到你们自己的世界里去。”
卫小典皱了皱眉,道:“为什么?如果只是为了阻拦我们对纪人戚不利,你大可直接去告发,如果不是为了纪人戚,我们在此有何妨碍你之处吗?”
鄢琪吊起一只眼睛,斜斜地看向卫小典,媚态横生,抿嘴一笑道:“想我第一次看见你的时侯,还真是吓了一跳。本以为青萍公子是怎样的惊艳照人,不料却只是普通可爱而已嘛。你到底是怎么把结绿公子都给迷得神魂颠倒的?”
卫小典面上已见怒色,又有些惊于他居然知道两人之间如此秘密的隐情,险险就要翻脸,李安楚伸手将他揽进臂中,神情凝重地对鄢琪道:“我家小典与你是不一样的人,我们之间的感情也绝非你能够想象的出,请琪少爷不要在这方面费心了。”
鄢琪抬眼静静地看了片刻,苦笑道:“没错,象我这样以色事人的男宠,生来就只能做权贵的玩物,你们贵公子之间的恋情的确不是我能够评论的啊。”
李安楚本是天生的体贴性格与疏阔胸襟,待人一向不分三六九等,也绝没有瞧不起谁的时侯,只因鄢琪挑衅卫小典,一时动了怒,现在自已也觉得所说的话有些伤人,当下诚心道歉:“对不起,我不是那个意思,请你不要多心。”
鄢琪不知想起什么,眼圈突然一红,站起身道:“我也不想跟两位多说了,请离开无崖岛吧,最好明天就走。你们既有本事混进来,走应该没什么问题,确实有难处,我也可以安排。”
卫小典挑起如羽双眉,道:“如果我们不打算离开呢?”
鄢琪似乎有些心浮气燥了,不耐烦地道:“其实你们走不走与我何干?我不过奉人之命来传话罢了。再说你们留在这里还想干什么?刺杀纪人戚?不是你们的作风;收集情报?还是要新型战船的设计图?这些我可以帮你们弄到手。总之立即离开此地,越快越好。”
卫小典还想问什么,李安楚捏了他一下手臂止住,笑一笑道:“有劳琪少爷了,我们考虑一下如何?”
鄢琪将颇有深意的视线对准李安楚,冷冷道:“没什么好考虑的,你们最好乘纪人戚还没见过你时离开,等他看到你,再想走就没那么容易了。我言尽于此,两位好自为之吧。”说罢裹紧了披风,打开门走出去,未几便消失在夜色之中。
李安楚走过去刚关好门,便感到卫小典从身后抱住了自己的腰,不安地道:“他刚才一直特指你,你以前根本不认识纪人戚啊,为什么他看到你就再也走不了了呢?楚哥哥,我觉得很担心,也许真的该离开这儿了……”
李安楚将掌心覆盖在他的手背上,柔声道:“纪人戚的战备情况咱们大致已经清楚了,再抓紧时间拿到设计图,等栗原他们回来就走,好不好?”
卫小典心头异样的不详之感仍十分浓厚,但为了让李安楚不担心,勉强压住了,微笑着抬头承接他递来的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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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两人照常去做工,一连又过了三天,一切平静,什么也没发生,也根本没什么机会接触纪人戚。鄢琪倒是来船厂玩过,但看也不看两人一眼,好象压根不认识他们,也没再来提过离岛的事。李安楚通过几个交情不错的技工,陆续看到了一些设计图,并暗中记下,才三天时间就已收集了大半。
这日午间休息的时侯,两人装做乘凉来到南崖椰林,找到那夜纪人蔷扶住暗泣的椰树,仔细地看了好一会儿,也没发现有何特殊之处。卫小典叹口气道:“也许她是随手扶住这棵而已,实在看不出与其他树有什么不同,只是瘦弱些,多半结不了几个果子。”
李安楚随言向上看了看,道:“的确没结几个果……”话音突然中断,目光凝注在树干约比人高四五个头之处。按住树身跃上细看一阵,若有所思地落下地来。
“有什么?”卫小典问。
“那里刻了一个字,刻得很小……”李安楚皱眉思索着。
“什么字?”
“荻。”
“荻?”
“纪人荻的荻。”
“难道是因为纪人蔷与纪人荻关系不错,在他死地不远的椰林找一棵树刻上他的名字以做怀念之用?”
李安楚缓缓点头道:“也许是……也许不是……”
卫小典看看天色,道:“上工的时间到了,快回船厂吧,被发现我们俩不在就不好了。”
李安楚“嗯”了声,甩头抛开有些零乱的思绪,与小典两人一起回到船厂,继续给新船上漆。
下午的日头更毒,已经相处得很熟的同伴们怜惜这两兄弟模样都不粗壮,常有意将船体阴影处让给他们俩去漆。虽是阴凉处,但海岛上气温仍是很热。李安楚用袖子先帮小典拭去额上的汗珠,自己也直起腰来擦了擦脸颊,随意向四处看了一下。
当目光无意间落在某一处时,一向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李安楚竟然也有一瞬间震惊得一动也不动。卫小典向他所看的方向看了一眼,没看出有什么不对,担心地拉了拉李安楚的袖子,问道:“怎么啦?”
李安楚面上隐现怒色,闭上眼睛片刻又重新睁开,低声道:“小典,你先在这里等我,我去处理一点事情,晚上再详细给你解释好吗?”
卫小典虽是满腹疑惑,但因为相信李安楚,便不再多问,乖乖地点了点头。
李安楚向工头报了一声要如厕,跳下船去,跑到二十丈开外的另一条船旁,抓住一个木工打扮,正抱臂等着他来的人的肩头,快速将他带到无人之处,左右观察了一下,压低声音却难掩愤怒地道:“你来干什么?”
那人闲淡的笑笑:“奇怪,你能来我为什么不能来?”
李安楚无力地揉揉额头,道:“拜托你记得自己的身份好吗?这种地方岂是你可以乱闯的?万一有何不测,请问谁担得起这个责任,我的太子殿下!!”
“这要怪你啊,如果你肯乖乖听话回来,我也用不着跑这么一趟。谁让你舍不下那个小孩?对了,你家那个宝宝呢,居然没跟你过来?”李康泰的口气依然满不在乎。
李安楚气到没力,不再和他多说,直接道:“听着,马上给我走,愿意不愿意都必须走!”
“哼,”康泰将脸转向一边,道:“你都不肯听我的话,我为什么要听你的话?”
李安楚闻言目光一跳,抓着他双肩的手渐渐收紧,缓缓道:“难道鄢琪……”
“琪琪说你很顽固哦,心里只想到自家那个宝宝,压根儿不在意其他人,叫我要对你死心呢……真是的,那家伙居然敢管起我的事来了……”
“鄢琪是你的人?!”
“是啊……他很小的时侯就被我捡回来养了。三年前我南巡时动了要剿灭青鸥帮的念头,就想办法送他到这岛上来了。”
李安楚突然松开了手,神情冷漠地看着他,声音象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一样:“你居然忍心将一个养在身边这么多年的人送到那种魔鬼身边……李康泰……我真是今天才认识你……”说罢掉头而去,留下身后的人带着面具般生硬的表情独自站着。
带着勉强压抑住的情绪波动,李安楚刚走回自己所在的船就发现情况异常,卫小典竟然踪影不见,赶忙问身旁的人:“我弟弟呢?”
“刚才蛟少爷来了一趟,好象带去问话了。”
李安楚心头一跳,什么也顾不得,跳下船就向纪人蛟居所奔去,迎面遇上刚出海归来的栗原夫妇也如同没有看见,径自擦身而过。栗原难得见他神情如此紧张,心知不妙,急忙跟了上去。三人一前两后绕过半个岛,约摸已到纪人蛟住处附近时,那个雪肤花貌的少年拦住了他们。
“你这样闯进去是没用的。”鄢琪冷冷地道,“你甚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那么请你告诉我发生了什么?否则就请让开。”李安楚平静地道。
“纪人戚准备三日后袭击金门岛,今天突发奇想要在出兵前找一个健康活泼的男孩子祭旗。不幸的是你家宝宝长得漂亮,给纪人蛟很深刻的印象,所以一下就被想起来了。”鄢琪毫不卖关子,直接将来龙去脉说个清楚。
李安楚默然片刻,绕过鄢琪,继续前行。
“你找纪人蛟是没有用的,这是纪人戚的意思,纪人蛟什么也改变不了。即使他今天选的不是你家宝宝,也总会有一个被献出的男孩子。”鄢琪在他身后冷静地说。“再说了,就算你肯以身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