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垃圾车一天来两次,第一次来时我还在睡觉;第二次来时我还没下班。
我只能利用假日,出清一星期的垃圾存货。
正所谓牺牲不到最后关头,绝不轻言牺牲,因此除非万不得已,否则垃圾尽量
丢在外面的垃圾桶。
一来可减少假日追垃圾车时,手上的垃圾袋数目;二来可省点买垃圾袋的钱。
叶梅桂早上出门上班的时间,大约比我早五分钟。
从起床后,她一直很安静,动作也很从容,绝不会出现慌张的样子。
偶尔与我在客厅交会时,也不发一语。
但她出门前一定会蹲下身子,摸摸小皮的头:「小皮,在家乖乖哦,姐姐很快
就回来了。」
然后小皮会目送她出门。
比较起来,我上班前的气氛就激烈多了。
还是那句话,牺牲不到最后关头,绝不轻言牺牲,所以不到最后关头,我绝不
轻言起床。
我大约八点20分起床,刷牙洗脸穿衣服后,就出门。
因为只有10分钟的准备时间,所以总是特别匆忙。
我出门前,也会蹲下身子,摸摸小皮的头:「小皮乖,哥哥很快就回来了。」
不过小皮总会咬着我的裤管不放,我得跟牠拉扯几秒钟。
我下班回家时,大约晚上八点,这时叶梅桂通常会在客厅看电视。
不过自从修好她的马桶后,她就不再煮面给我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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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至连基本的寒暄都省了。
我有时候觉得我和她都不说话很奇怪,所以会主动说:「我下班了,真是美好
的一天啊。虽然我现在还没吃饭。」
「我下班了,真是辛苦的一天啊。而且我现在还没吃饭。」
她通常会回答:「你有病。」
「你真的有病。」
然后我摸摸鼻子,她摸摸小皮,客厅又回复静音状态。
我和叶梅桂都不是多话的人,也很少有需要交谈的理由。
但不交谈不代表我们彼此漠不关心。
例如倒垃圾时,我一定会问她是否也有垃圾要倒?
然后我再一起提到楼下追垃圾车。
而我下班回来时,阳台上的灯,也一定是亮的。
叶梅桂似乎很晚睡,我偶尔睡不着想起身看书时,可以隐约从房间的门下方,
发现客厅的灯亮着。
我本来以为她只是比我晚点睡而已,没想到她这种「晚」,有些夸张。
昨晚睡觉时,睡梦中看见有人背对着我,唱赵传的「勇敢一点」。
「我试着勇敢一点,妳却不在我身边」歌词好像是这样。
他唱到一半,转过身,竟然是我朋友的爷爷!
我猛然惊醒,差点从床上滚下来。
然后我觉得口干舌燥,开了灯、下了床,想到厨房倒杯水喝。
打开房门,客厅是亮着的。
我偏过头一看,夜玫瑰正悄悄地在深夜绽放。
「这么晚了,妳怎么还没睡?」我看了看墙上的钟,两点半了。
「因为还不到睡觉时间。」叶梅桂坐在客厅看书,头并没抬起。
「你明天还要上班,早点睡吧。」
「没关系的。我习惯了。」
她翻过了一张书页,继续阅读。
「明天再看吧。妳这么晚睡,隔天又要上班,睡眠会不足的。」
我拿了杯水,坐在我的沙发。
「睡眠不足会怎样呢?」
「睡眠不足会影响隔天的工作啊,工作会做不好。」
「工作只要不出错就好,我并不想把它做好。」
「工作还是其次。最重要的是,妳会把身体搞坏。」
「哦,所以呢?」
「傻瓜,所以妳要好好爱惜自己的身体啊。快去睡吧。」
叶梅桂似乎愣了一下,终于抬起头,视线离开了书本。
「你刚刚说什么?」叶梅桂合上书本,看着我。
「我说啊,对不起。我不该骂妳傻瓜。」
「没关系。我想请你再说一次。」
「傻瓜。」
「不是这个。我是指你刚刚说的那句话。」
「妳要好好爱惜自己的身体,早点睡吧。」
过了一会,她才叹口气,说:「谢谢你。」
「这有什么好谢的?同住一个屋檐下,彼此关心是正常的啊。」
「以前我的朋友就不会这么说。」
「喔?可能可能她忘了说吧。」
叶梅桂笑了一下:「不管怎样,谢谢你。」
「妳不必这么客气。」
「我不跟人客气的。」
她伸手招了招小皮,小皮乖乖跳到她身边的沙发,然后她抱住小皮:「我已经
很久很久,没听人这么跟我说了。」
我仔细地看着叶梅桂,看着她说话时的眼神,和抚摸小皮时的手。
抚摸小皮时,她会将五指微张,只用手指抚摸,不用手掌。
从小皮的头,一直到尾巴,只有一个方向,而且会不断重复。
这不是一种爱怜或宠爱的抚摸动作,而是一种倾诉或沟通的语言。
换言之,小皮并非她的宠物;而是她倾诉心事的对象。
我突然有种感觉,我似乎正在照镜子,于是看见另一个我。
因为我以前,也是这么抚摸我养过的狗。
「妳妳还好吧?」
我不忍心看着叶梅桂不断抚摸着小皮,于是开口问她。
「还好呀。怎么了?」她终于停止抚摸小皮的动作。
「没事。」我赶紧将话题转回:「妳还是不要太晚睡才好。」
叶梅桂,不,是夜玫瑰,又笑了。
「小皮果然没看错人。」
「怎么说?」
「你来看房子那天,小皮就很喜欢你。不是吗?」
「喔,这么说的话,妳将房间租给我,只是因为小皮?」
「是呀。难道是因为你长得帅?」
「我长得帅吗?」
「你想听实话吗?」
「不。我照过镜子,所以有自知之明。」
「其实你长得也还算勉为其难。」
「什么意思?」
「勉强称赞你也不太困难。」
「喂。」
「好。不提这个了。」叶梅桂笑了一下:「在这里的生活,你习惯了吗?」
「嗯,我习惯了。」
「那就好。」她又想了一下,再问:「那你习惯我了吗?」
「习惯妳?我不太懂。」
「比方说,我的个性呀、脾气呀等等。」
「妳的个性我还不太清楚,不过妳的脾气都控制得很好。」
「哦,是吗?」
「因为都一直保持在坏脾气。」
「喂。」
「我开玩笑的。」
「你常开玩笑?」
「算吧。」
「那你说我漂亮也是开玩笑?」
「不。这是事实。」
「那我最漂亮的地方在哪?」
「就像天上同时有几百颗星星在闪亮,妳能一眼看出哪一颗星星最亮吗?」
「这比喻你用过了。」
「就像地上同时有几百只蚂蚁在走路,妳能一眼看出哪一只蚂蚁最快吗?」
「还有没有?」
「就像路上同时有几百个包子丢过来,妳能一眼看出哪一个包子最香吗?」
叶梅桂笑了一下,右手拨开遮住额头的发。
「说真的,我的脾气不好吗?」
「不会的。妳只是常常很安静而已。」
「安静吗?」叶梅桂想了一下:「我只是不知道该说什么而已。」
「嗯。我也是。」
然后我们理所当然地又安静了下来,客厅安静得几乎可以听见墙上时钟秒针的
摆荡声。
「咳咳」我轻咳了两声,打破寂静:「其实妳这样并不公平。」
「你在说什么?什么不公平?」
「我是说,妳只靠小皮来判断房客的好坏,是不公平的。」
「会吗?」
「嗯。妳没听过:' 盗跖之犬,亦吠尧舜' 吗?」
「什么意思?」
「盗跖是中国古代很有名的盗贼,他养的狗,即使碰到尧跟舜这样的圣人,也
是会照样吠的。」
「所以呢?」
「所以小皮不喜欢的人,未必是坏人啊。」
「这无所谓。我只要相信小皮就行,总比相信自己的眼睛要可靠得多。
而且,狗并不会骗人,只有人才会骗人。不是吗?」
叶梅桂说完后,抬头看墙上的钟,我随着她的视线看了一眼墙上的钟。
已经三点一刻了。
「该是妳睡觉的时间了吧?」
「很遗憾。还不到。」叶梅桂好像突然觉得很好笑,说:「想不到吧。」
「妳真是」
「妳真是傻瓜,这么不懂爱惜自己身体。你想这么说,对吗?」
「没错。」
「我以后尽量早点睡,这样可以吗?」
「嗯。」
我并不习惯太晚睡,所以强忍着睡意,频频以手掩嘴,偷偷打哈欠。
但我好奇地想知道,叶梅桂的睡眠时间。
难怪她在假日时,总是一觉到傍晚,大概是弥补平时睡眠的不足。
也因此,我与她在白日的交会,非常少。
即使有,也只是与她的眼神擦身,或是看着她的背影离去。
对我而言,叶梅桂彷佛真的是一朵只在夜晚绽放的玫瑰花。
而且,愈夜愈娇媚。
「你会不会觉得,时间的流逝总是无声无息?」
「会啊。不过,妳怎么突然这么说呢?」
叶梅桂笑了一下,并不答话。接着说:「我总觉得,时间就像火车一样快速驶
离,但我却像在车厢内熟睡的乘客般毫无知觉。」她深深地呼出一口气:「一旦醒
来,已经错过很多东西,甚至错过停靠站了。」
「喔?」
我很好奇她的说法,睡意暂时离去。
「我常常会想起18岁的自己,那个小女孩倔强的眼神和紧抿的双唇,我看得好
清楚。我很想走去拍拍她说:' 嘿,妳正值花样年华呢,应该要微笑呀!' 」叶梅
桂说着说着,也笑了。接着说:「我也可以很清楚听到她哼了一声,用力别过头说
:' 我偏不要!' 」
她再轻轻呼出一口气,说:「转眼间已经过了十年了,但我却觉得好像是昨天
才刚发生。」
「十年?」我低头算了一下:「那妳跟我一样,是1973年生。那妳现在不就已
经是二」
' 二十八岁' 要出口前,我突然觉得不太妥当,赶紧闭嘴。
「是呀。」她转头问我:「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问题,只是讶异。」
「讶异什么?」
「讶异妳看起来好像才18岁。」
「是吗?」她笑了笑:「你反应很快,知道要悬崖勒马、紧急煞车。」
「过奖了。」我也笑一笑,暗叫好险。
「如果十年前的事,现在回想起来却像是昨天才刚发生」
叶梅桂顿了顿,再接着说:「那么十年后的我,看今天的我,大概也会觉得只
经过了一天吧。」
「嗯,没错。」我应了一声,表示认同。
「因此对于我可以掌握的时间,我总是不想让它轻易溜走。」
「这样很好啊。」
「对嘛,你也说好。所以我晚上舍不得睡呀。」
「时间不是这么」
「时间不是这么掌握法。你想这么说,对吗?」
「对。该休息的时候就该休息。」
「好吧。睡觉啰。」叶梅桂终于站起身,伸个懒腰。
她的双手呈弧形,向上伸展,宛如正要绽放的玫瑰花瓣。
「嗯。」我如释重负,也站起身。
「你明天上班,没问题吧?」
「应该」
「应该没问题。你想这么说,对吗?」
「妳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