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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然后说:「先生。请允许我用本餐厅特制的丝质手巾,拂去您尊贵的嘴角旁,
若有似无的残红碎绿吧。」
我看了一眼他挥舞手巾的动作,我猜测这家餐厅的老板是土耳其人。
因为这是土耳其舞' 困扰的骆驼' 中,领舞者挥舞手巾的动作。
今天到底是什么日子?为什么我会碰到奇怪的人?
甚至连餐厅的服务生都很奇怪。
我只好很小心翼翼,避免又让爱尔兰做出开花动作。
言谈中尽量用' 妳' 来称呼她,避免直呼她的名讳,或叫她艾小姐。
可是拦河堰不知道是无心还是故意,总会称她艾小姐。
「爱尔兰,爱尔兰,爱你的」于是她会一次又一次不断开花。
「兰。」
我的胃一定是抽筋了。
这顿饭其实并没有吃太久,但我却觉得时间过得好慢。
而且这家餐厅的附餐好多,一道又一道地端上来。
「没有了吧?」我总会问服务生。
「尊贵的先生啊,您看起来很困扰喔。」服务生是这么回答的。
我猜得没错,他一定会跳' 困扰的骆驼'。好不容易上完了附餐,大家也准备走
了,我才松了一口气。
走出餐厅门口,我赶紧跟拦河堰和他女朋友,以及爱尔兰告别。
拦河堰凑近我耳边小声说:「有兰堪折直须折,辣手摧花不负责。」
我正想给他一拳时,爱尔兰叫了我一声,我只好转过头看着她。
「别忘了哦。」爱尔兰跟我说。
「忘了什么?」我很疑惑。
「爱尔兰,爱尔兰,爱你的」
她这次的花开得好大好大:「兰。」
「哈哈哈哈」我干笑了几声,声音还发抖。
然后眼神朝着拦河堰,用力瞪他一眼,再说:「我一定没齿难忘。」
我加速度逃离,拦住一辆出租车,扑上车。
回到楼下大门时,刚好碰到牵着小皮散步回来的叶梅桂。
「好久没见了。」我说。
「你有病呀,我们今早才见过面而已。」
「可是我却觉得过了好久好久。」
「无聊。」
她说完后,将拴住小皮的绳子交到我手上。
「我们一起回去吧。」她说。
「嗯。」我笑了笑。
其实我并没有开玩笑,我是真的觉得已经很久很久没看到她了。
就像一个人漂流在海上,最后终于看见陆地一样。
也许只漂流一天,但在漂流的过程中,你会觉得好像过了一个月。
总之,我就是有那种浩劫余生的感觉。
而且还有一种,回到家的感觉。
同样是花的名字,眼前的叶梅桂却让我觉得很自在。
她的眼神像玫瑰、害羞时像玫瑰的颜色、生气时像亮出玫瑰的刺、要睡觉前伸
展双手的动作更像正要绽放的玫瑰。
只有叶梅桂,才可以在任何小地方都像是夜玫瑰。
不管我是不是「亡鈇意邻」那篇文章中所说的,那个丢掉斧头的人,但叶梅桂
就是夜玫瑰,谁来说情都没用。
别的女孩即使也像是一朵花,但很可惜,那并不是夜玫瑰。
兰花或许很名贵,我却只喜欢玫瑰。
「来猜拳。」在楼下大门前,叶梅桂突然说。
「好。」
结果我出石头、她出布,我输了。
「你开门吧。」
「喔。」我从口袋掏出钥匙,打开大门。
我们走到电梯口,久违的字条又出现了:如果我有一千万,我就能修好故障的
电梯。
我有一千万吗?没有。
所以这仍然是故障的电梯。
如果有人来修电梯,你就不必爬楼梯。
有人来修电梯吗?没有。
所以你只好乖乖地爬楼梯。
如果把整个太平洋的水倒出,也浇不熄你对我乱写字的怒火。
整个太平洋的水全部倒得出吗?不行。
所以你不会生气。
我跟叶梅桂互望一眼,异口同声说:「痞子蔡的《第一次的亲密接触》!」
然后她笑了起来,我则骂了一句白烂。
「白烂是指谁?吴驰仁?还是痞子蔡?」她问。
「当然是指吴驰仁啊。」我说。
我也突然想起,吴驰仁和' 无此人' ,也是谐音。
「嗯」我再看了一眼字条上的字,问她:「妳觉得吴驰仁这次的字怎样?」
「写得不错,算是又进步了。」
她也看了一眼,接着说:「而且他上次说这不是电梯,现在又回到电梯已经故
障。可见他再从见山不是山的境界,进步到见山又是山的境界。」
「是吗?」我很疑惑地看着她:「妳怎么都不会觉得他无聊?」
「你才无聊。」她瞪了我一眼。
回到七C ,我们分别在沙发上坐定后,叶梅桂说:「喂,跟你说一件事。」
「什么事?」
「我今天把工作辞了,下星期开始,就不必去上班了。」
「啊?」我大吃一惊,不禁站起身。
「干嘛那么惊讶?」
「当然惊讶啊。为什么辞了呢?这样的话,妳怎么办?」
「你会担心吗?」
「会啊。」
「你骗人。」
「喂!」
叶梅桂看了我一眼,然后笑出声音。
「有什么好笑?」
「没事。」她停止笑声,简单回答。
然后拿起遥控器,打开电视。
「喂!」
「干嘛?」
「妳还没告诉我,为什么要把工作辞掉。」
「哦。」她的视线没有离开电视,淡淡地说:「不把工作辞掉,怎么回去当老
师呢?」
「玫瑰。」我不自觉地叫了她一声。
「干嘛?」
「我好感动。」
「你有病。」
「妳真的要回去当老师吗?」
「是呀。」
「玫瑰!」我又叫了一声。
「又想干嘛?」
「我真的好感动。」
「你真的有病!」
「小皮!」我叫了小皮一声,小皮慢慢走向我。我抓起牠的前脚:「太好了,
姐姐又要回去当老师了。」
「当老师有什么好高兴的。」
「那是妳喜欢的工作啊,我当然很高兴。」
我走近她的沙发,伸出右手:「来,我们握个手,表示我诚挚的祝贺之意。」
「无聊。」她伸出右手轻拍了一下我的右手。
「那妳打算到哪里教呢?老师这工作好找吗?」
我坐回沙发,想了一下,又问她。
「我今天跟以前的园长通过电话,他欢迎我回去。」
她把电视关掉,转头看着我:「所以我下星期就会回去当老师。」
说完后,她的嘴角扬起笑意。
「玫瑰!」我很兴奋地站起身,朝她走了两步。
我走的速度太快,以致于跨出第二步时撞到茶几,我痛得蹲下身子。
「怎么了?」她低下头,声音很温柔:「痛不痛?」
「我脚好痛,可是心里很高兴。」
「干嘛这么激动?」她伸出右手,轻拍一下我的头。然后说:「有没有受伤?」
「擦破了一点皮而已。」我撩起裤管,看了一眼。
「你坐好,我去拿红药水。」说完后,她站起身走回房间。
叶梅桂走出房间后,手里多了红药水和棉花棒。
她用棉花棒沾了一些红药水,然后蹲下身问我:「伤口在哪里?」
我正准备低头指出伤口的位置时,她又问我:「对了,你今天吃饭的情形怎么
样?」
「爱尔兰,爱尔兰,爱你的」我也做一次开花动作:「兰。」
「你在干嘛?」
她抬头看着我,眼神很疑惑。
「这是今天跟我吃饭的那个女孩子的招牌动作。」
「你今天不是跟你大学同学吃饭?」
「是啊。可是他说要帮我介绍女孩子」
话一出口,我暗叫不妙。
果然她把棉花棒拿给我,说:「你自己擦吧。」
然后她站起身,坐回沙发,又打开电视。
我手里拿着棉花棒,僵了一会,才说:「我要去吃饭之前,并不知道他要帮我
介绍女孩子啊。」
她并没有理我,拿着遥控器,换了一次频道。
「如果早知道他要介绍女孩子给我,我一定不会去的。」
她仍然不理我,电视频道转换的速度愈来愈快。
「管她是什么花,兰花又如何?我还是觉得玫瑰最漂亮。」
电视的频道停在Discovery ,但她还是不理我。
「下次他找我吃饭时,我会先问清楚。如果他又要介绍女孩子给我,我一定大
亲灭义。」
「小皮。」她低头叫了一声,然后手指着我:「去问那个人,什么叫大亲灭义?」
她讲' 那个人' 时,还加重音。
「喔。我跟妳比较亲,跟他则有朋友之义,当然要大亲灭义。」
「哼。」她哼了一声后,说:「小皮,去叫那个人快点擦药。」
「喔。」我低下头,突然不想擦药,只是在伤口周围画了一圈。
然后又画了一个箭头,写了几个字。
「小皮。」她又叫了一声:「去问那个人,为什么擦药要那么久?」
「喔,是这样的。妳看看。」
我把脚举起,上面写了红色的字:「伤口在这里 → ⊙」。
「喂!」她突然站起身:「你在干嘛?」
「妳刚刚问我一句:伤口在哪里?」我也站起身说:「我想我应该要回答妳的。」
「小皮!」她突然声音变大:「去告诉那个人,他可以再无聊一点!」
我马上坐下来,用棉花棒沾红药水,乖乖地涂抹伤口。
「小皮。去告诉那个人,电视机下面第一个抽屉,有OK绷。」
我走到电视机旁,打开抽屉,拿出OK绷,贴在伤口上。
「小皮。去告诉那个人,以后不要再这么不小心了。」
原本小皮在她叫「那个人」时,头在我和她之间,轮流摆动。
没想到小皮这次却向我走过来。我低下身,在牠耳边说了一句。
「小皮。那个人说了什么?」
我又在小皮耳边,再说一次。
「喂!你到底说什么?」
「小皮没告诉妳吗?」
「喂!」
「我说我以后会小心的。」
「哼。」
然后我们都坐了下来,Discovery 频道正播放一个洪水专辑。
我很仔细地看着电视,因为这跟我有关,而且我必须认真研究。
叶梅桂似乎看出我的专注,便不再转台,只是静静地陪我看电视。
节目结束后,我看了看墙上的钟,快11点半了。
第十七章
我伸一伸懒腰,跟她说:「今天一定是奇怪的日子,因为我老碰到奇怪的人。」
她先抬起头看着我,然后视线又回到电视上,换了一个频道。说:「小皮。去
告诉那个人,今天是我生日。」
「啊?」我很惊讶,停止伸懒腰的动作,问她:「真的吗?」
「骗你干嘛?」
「为什么现在才说?」
「这十年来,我并没有过生日的习惯。有什么好说的。」
她的反应很平淡。
我迅速起身,先检查一下皮夹有没有钱,转身走到阳台。
「你要干嘛?」她转头看着我。
「去买蛋糕啊。」
「这么晚了,蛋糕店早关门了。」
「忠孝东路有一家24小时营业的蛋糕店。」
「不用了。」她又将视线转回电视上:「何必那么麻烦。」
我没回话,一面用手开门,一面用脚穿鞋子。
「喂!」她叫了一声:「太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