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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们多久没见面了?」
「有三四年了吧。」
「这么久?」
「会很久吗?我倒不觉得。」她把小皮叫到沙发上,抚摸着牠:「有些人即使
三四十年没见,也不会觉得久。」
「妳确定妳说的是妳父亲吗?」
「坦白说,我不确定。」叶梅桂笑了笑:「我不确定他还是不是我父亲。」
我很惊讶地望着她,虽然她试着在嘴角挂上微笑,但她的声音和她抚摸小皮的
动作,已经出卖了她的笑容。
我又看到她将五指微张,只用手指抚摸小皮,不用手掌。
「妳」我顿一顿,还是想不出适当的话,干脆直接说:「可不可以,不要这么
寂寞呢?」
「嗯?」她转头问我:「你在担心吗?」
「是啊。」
「谢谢。」她又笑了笑:「我没事的。」
「可以谈谈妳父亲吗?」
叶梅桂突然停止所有的声音和动作,甚至是笑容,只是注视着我。
「我父母在我念高中时离婚,目前我父亲住加拿大。」
「喔。」我觉得我问了不该问的问题,有些局促。
「他今天下午回台湾,打电话给我,约我出来吃个饭。就这样。」
「就这样?」
「是呀,不然还要怎样呢?」
她耸耸肩,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喔。」
「不过如果你早10分钟打电话给我就好了。」
「喔?」
「这样我今晚就可以先跟你吃饭呀。我不是很喜欢跟他吃饭。」
「喔。」
「别喔啊喔的,没人规定女儿一定要喜欢跟父亲吃饭吧。」
「嗯。」
「光嗯也不行。贡献一点对白吧。」
「妳好漂亮。」
「谢谢。」叶梅桂又笑了。
我突然想到一件事,于是站起身说:「妳坐好别动喔。」
「为什么?」
「给妳看一样东西,妳先把眼睛闭上。」
「干嘛?想偷偷吻我吗?」
「喂!」
「好啦。」叶梅桂坐直身子,闭上眼睛。
我把所有的灯关掉,包括客厅、阳台和我房间的灯,让整个屋子一片漆黑。
我举起左脚,踩在茶几上,拉高裤管,然后说:「妳可以睁开眼睛了。」
「哇」叶梅桂兴奋地说:「北斗七星。」
「是啊。妳缝的星星是荧光的,很亮吧。」
「嗯。」
「以后即使我们在屋子里,也能看到星星了。」
「那应该再把裤子挂在天花板上,这样就更像了。」
「是吗?那我把裤子脱掉好了。」
「喂!」
「这么黑,妳又看不到什么。」
「搞不好开了灯也看不到什么。」她咯咯笑了起来。
「喂,这是黄色笑话,不适合女孩子说的。」
「是你自己想歪的。你别忘了,我曾怀疑你是不是女孩子。」
「不好意思,是我想歪了。」我笑了笑:「下次我把这条裤子挂在天花板上,
好不好?」
「好呀。」
我和叶梅桂静静看着北斗七星,彼此都不说话。
黑暗中,我彷佛又回到广场,看到学姐说她也渴望着归属感时的眼神。
我记得学姐那时的眼神,虽然明亮,却很孤单。
好像独自在夜空中闪烁的星星。
我试着闭上眼睛,不忍心再回想起学姐的眼神。
可是当我又睁开眼睛时,我立刻接触到黑暗客厅中,叶梅桂的眼神。
叶梅桂的眼睛,也像星星般闪亮着。
「叶梅桂。」我叫了她一声。
「嗯?」
「妳也像星星一样,注定都是要闪亮的。」
「是吗?」
「嗯。只是因为妳身旁有太多黑暗,所以妳一直觉得妳属于黑暗。」
我指着裤子上的星星,接着说:「但是,正因为妳存在于黑暗,所以妳才会更
闪亮啊。」
「嗯。」
「夜空中,永远不会只有一颗星星。所以妳并不孤单。」
叶梅桂没有回话,只是看着我,眼睛一眨一眨。
可能是我已习惯客厅内的黑暗,也可能是她的眼神愈来愈亮,所以我发觉,客
厅突然变得明亮多了。
「你把脚放下吧。你的脚不会酸吗?」
「没关系,不会的。」
「脚放在茶几上,很不雅观。」
「是吗?我第一次看到妳时,妳的脚就是跨放在茶几上。」
「哦。那是一种自卫。」
「自卫?」
「那时我又不知道你是不是好人,对我而言,你只是一个陌生男子。
一个陌生男子来看房子,我当然会担心呀。」
「妳把脚跨放在茶几上,就可以保护自己?」
「起码可以让你觉得我看起来很凶,不好欺负呀。」
「是喔。」我笑了笑。
「去睡吧。明天还要上班。」
「嗯。」
我收回踩在茶几的左脚,把客厅的灯打亮。
「妳也别太晚睡,知道吗?」
「嗯。」
「明天吃饭的事,别忘了。」
「我才不像你那么迷糊呢。」
「喔,那妳也别兴奋得睡不着。」
「你少无聊。」叶梅桂瞪了我一眼。
「晚安了。」
「晚安。」
这应该是所谓的一语成谶,因为当晚翻来覆去睡不着的人,是我。
隔天早上要出门上班前,我用北斗七星裤,把靠近我的小皮,不断逼退,一直
逼到阳台的角落。
我很得意,在阳台上哈哈大笑。
「喂!」叶梅桂突然叫了一声。
「我马上就走。」我立刻停止笑声,转身要逃走。
「等一下。」叶梅桂走到阳台,拿给我一颗药丸和一杯水。
我含着那颗药丸,味道好奇怪,不禁摇了摇头。
「你摇什么头?这又不是摇头丸。」
我把水喝掉,问她:「这是什么?」
「综合维他命而已。」
「喔。我走了,晚上见。」
今天上班的心情很奇怪,常常会没来由的心跳加速,似乎是紧张。
我每隔一段时间,会深呼吸,放松一下。
然后提醒自己只是吃顿饭而已,不用紧张。
过了六点,开始觉得不知道该做什么,也无法专心做任何事。
于是开始整理办公桌上的文件,分门别类、排列整齐。
连抽屉也收拾得井井有条。
疏洪道经过我办公桌前,吓了一跳,说:「这真是成也萧何、败也萧何。」
「什么意思?」
「把办公桌弄乱的人是你,弄干净的人也是你。」
「喂,你的桌子比我乱得多。」
「这个世界是一片混乱,我的办公桌怎能独善其身?」
我懒得理他,继续收拾。
「小柯,你今天怪怪的喔。」
「哪有。」
「嘿嘿,你待会要跟女孩子去吃饭吧。」
「你怎么知道?」
「一个优秀的工程师,自然会像老鹰一样,拥有锐利的双眼。」
「是吗?」
「嗯。你今天去了太多次洗手间了。」
「那又如何?」
「你每次去的时间并不长,所以不是拉肚子。应该是去照镜子吧。」
「这」
「我说对了吧。怎么样?跟哪个女孩子呢?」
疏洪道问了几次,我都装死不说话。
「你的口风跟处女一样」他突然改口说。
「怎么样?」我不自觉地问。
「都很紧。」说完后,疏洪道哈哈大笑。
我不想再理他,提了公文包,赶紧离开办公室。
到了公司楼下,看看表,才七点钟。
在原地犹豫了几分钟,决定先搭出租车到餐厅再说。
到了餐厅门口,也才七点半不到,只好到附近晃晃。
算准时间,在八点正,回到餐厅门口。
等了不到一分钟,叶梅桂就出现了。
「进去吧。」她走到我身旁,简单说了一句。
这家餐厅从外观看,很像日本料理店;坐定后看摆饰装潢,则像中式简餐店;
服务生的打扮穿着,却像是卖泰国菜;等我看到菜单之后,才知道是西餐厅。
我们点完菜后,叶梅桂问我:「优待券是谁给你的?」
「我朋友。我搬家那天,妳看过一次。」
「哦。他叫什么名字?」
「他只是一个小配角,不需要有名字。」
「喂。」
「好吧。他姓蓝,叫和彦。蓝和彦。」
「名字很普通。」
「是吗?」我笑了笑。
这个名字跟水利工程的另一项工程设施 …拦河堰,也是谐音。
拦河堰横跨河流,但堰体的高度不高,目的只为抬高上游水位,以便将河水引
入岸边的进水口,然后供灌溉或自来水厂利用。
蓝和彦在另一家工程顾问公司上班,职称是工程师,比我少一个' 副' 字。
「喂,你看。」叶梅桂指着她左手边的餐桌,低声说。
一位服务生正收起两份菜单,双手各拿一份,然后将菜单当作翅膀,张开双手、
振臂飞翔。
「真好玩。」她笑着说。
「对不起。」另一位服务生走到我们这桌:「帮你们加些水。」
倒完水后,他右手拿水壶,左手的动作好像骑马时拉着缰绳的样子,然后走跳
着前进。
「你故意带我到这家店来逗我笑的吗?」
叶梅桂说完后,笑得合不拢嘴。
「我也是第一次来。」
「是哦。」她想了一下,问我:「那你看,他们在做什么?」
「我猜」我沉吟了一会,说:「这家店的老板应该是蒙古人。」
「为什么?」
「因为那两个服务生的动作,很像蒙古舞。」
「是吗?」
「蒙古的舞蹈有一个特色,就是舞者常常会模仿骑马奔驰与老鹰飞翔的动作。
收菜单的服务生,宛如苍鹰遨翔草原;而倒水的服务生,正揽辔跨马、驰骋大漠。」
「你连这个都懂?是谁教你的?」
「是」我尾音一直拉长,始终没有说出答案。
因为,这是学姐教我的。
我已经数不清是第几次因为叶梅桂而想到学姐。
次数愈来愈频繁,而且想到学姐时心口受重击的力道,也愈来愈大。
叶梅桂啊,为什么妳老令我想起学姐呢?
「你怎么了?」叶梅桂看我不说话,问了我一声。
「没什么。」我笑了笑。
「是不是工作很累?」她的眼神很温,声音很柔:「我看你这阵子都忙到很晚。」
「最近工作比较多,没办法。」
「不要太累,身体要照顾好。」
「这应该是我向妳说的对白才是喔。」
我笑了笑,她似乎有些不好意思。
菜端上来了,服务生把菜一道一道整齐地放在桌上。
「我们一起吃吧。」叶梅桂的眼神很狡黠,笑容很灿烂。
我先是一愣,随即想起这句话的意思,心口便松了。
叶梅桂啊,妳才是成也萧何、败也萧何。
因为拉我走进广场记忆的人是妳,拉我离开的人也是妳。
她已拿起刀叉,对我微笑,似乎正在等我。
于是我也拿起刀叉,示意她一起动手。
「对了,为什么你会念水利工程?」
「大学联考填志愿时,不小心填错的。」
「填错?」
「那时刚睡完午觉,迷迷糊糊,就填错了。」
「是吗?」叶梅桂暂时放下刀叉,看着我:「我想听真话哦。」
我看了她一会,也放下刀叉。
「我住海边,小时候台风来袭时,路上常常会淹水。那时只觉得淹水很好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