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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很明显。
「你不是说那七个小破洞的排列形状,很像天上的北斗七星吗?」
叶梅桂终于忍住笑:「所以我帮你缝裤子时,就缝上星星了。」
「妳什么时候缝的?」
「昨天晚上,你睡觉以后。」她又笑了起来:「我看到你的裤子晾在屋后的阳
台,就拿下来缝。缝完后再挂回去。」
「妳为什么要帮我缝裤子呢?」
「小皮咬破你裤子,我有责任帮你补好呀。」
我又低头看了一眼,裤子上的星星。然后说:「可是缝成这样,会不会太」
「怎么样?缝的很难看吗?」
「这不是好不好看的问题,而是」
「而是什么?」她板起脸:「如果你不喜欢,我拆掉就是。」
「这也不是我喜不喜欢的问题,而是」
「干嘛?不高兴就直说呀。」
叶梅桂哼了一声,便转过头去。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赶紧摇摇手:「我只是担心,我穿着这件裤子,会不
会太时髦了?」
「才缝七颗小星星而已,有什么时髦的。」
「可是缝得巧夺天工啊,几可乱真耶。」
「乱真个头。」
「唉」我叹了一口气:「我很担心。」
「担心什么?」
「我怕会带动台北市的流行,大家都要穿这种北斗七星裤。」
叶梅桂又哼了一声,然后说:「你少无聊。还不赶快去上班。」
「说真的,这条裤子看起来很酷。」
「不要废话,快去上班!」她提高了音量。
「喔。那我走了。」我打开门,走出门两步后,又回来探头往客厅:「如果有
人问我这么时髦的北斗七星裤在哪里买,我该怎么回答?」
「你再不走,我会让这些星星出现在你眼中。」叶梅桂站起身。
我迅速开门、离开、关门、锁门,动作一气呵成。
站在公车上,我觉得有些不自在,很怕别人朝我的裤子盯着。
我将右足交叉置于左足前,遮住那些星星。
要下车时,不自觉地想以这种姿势,走跳着下车。
我才惊觉,这是以前跳土风舞时的基本舞步啊。
在夜玫瑰这支舞中,音乐走到「凝眸飘香处」时,便是这么跳的。
我还记得学姐那时的眼波流转。
我竟然在早晨拥挤的公车上,想到了土风舞的夜玫瑰,和学姐的夜玫瑰。
这几乎让我错过了停靠站。
我慌忙下了车,站在原地,将脑中的夜玫瑰影子清除完毕。
再走进公司上班。
纳莉台风走后,我的工作量很明显地多了起来。
即使在吃午饭时,也常和疏洪道边吃边谈。
疏洪道写了一个小程序,仿真洪水在都市内漫淹的情况。
当水深超过一公尺时,还会有声音出现:「妈呀,水淹进来了,快逃啊!」
「大哥,你先走吧。请帮我照顾小惠和小丽,小玲就不用理她了。」
「洪水呀,你太无情了。比拒绝跟我看电影的女生还无情啊!」
很无聊的音效,但疏洪道显然很得意。
我则收集河道、堤防、抽水站和市区的下水道等数据,试着研究出一套能够迅
速将洪水排掉并避免市区淹水的策略。
原本下班的时间也应该延后,但我宁可把公文包塞得饱满,将数据带回家再处
理,也不想改变我下班的时间。
因为我知道,阳台上总会有盏灯在等我。
很奇怪,当我在公司里,即使脑海中塞满一大堆方程式和工程图,我仍会不小
心想到叶梅桂。
有时甚至还会抽空,故意想起叶梅桂。
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我只知道这样可以让我放松。
第十二章
我摊开一张印着计算结果的报表,上面只有一大堆数字。
而这些数字像刚漫过堤防的洪水一样,把我每一条脑神经当成都市中交错复杂
的道路,四处流窜。
我正准备故意想起叶梅桂来转换心情时,手机响起。
「方便出来一下吗?我在你们公司楼下。」是我大学同学的声音。
「可以啊。不过你要干嘛?」
「给你一张餐厅的优待券。」
「这么好?什么样的优待?」
「两人同行,一人免费。」
「喔?」我想了一下:「那我不需要。我不知道要找谁吃饭。」
「你会需要的。」
「你怎么知道?」
「我爷爷告诉我的。」
「喂!」我大叫一声,引起同事们侧目,我赶紧压低声音:「不要开这种玩笑。」
「我没开玩笑。下楼来拿吧。」说完后,他挂上电话。
我下了楼,在大门口看见我朋友。
他一看到我,就给了我一张优待券。
「你怎么会有这张?」我指着手中的优待券。
「我昨晚去这家餐厅吃饭,他们说我是餐厅开幕后,第一百位打着领带去吃饭
的人,就给了我这张优待券。」
「这家餐厅你常去吗?」
「我昨晚第一次去。是我爷爷在梦中告诉我说」
「可以了,真的可以了。」我赶紧摀住他的嘴巴,不敢再听下去。
「那我回去上班了。」过了一会,我放开摀住他嘴巴的手。
「你有空要找我,别老是没消没息的。」
「工作忙嘛,改天找你吃饭。」
「我跟你当朋友这么久,你从没主动找我吃饭喔。」他笑了几声。
「是吗?」我也笑了笑:「看来' 改天找你吃饭' 只是我的口头禅。」
「好吧。你回去上班,我也该走了。」他走了两步,回过头:「记得要去吃喔。」
「会啦。」我向他摇了摇手中的优待券:「吃饭怎么会忘记呢?」
送走朋友后,我慢慢走回去。
当我走进电梯,正准备按「7」这个数字时,手指突然在空中停顿。
是啊,我当然不会忘记吃饭;但是我竟然忘了,我跟叶梅桂说过,要请她吃饭
的事。
我赶紧从快要关上的电梯门,闪身而出,在电梯口拨手机给叶梅桂。
「喂,叶梅桂吗?」
「是呀。干嘛?」
「我晚上请妳吃饭,有空吗?」
「为什么请我吃饭?」
「因为那个我上次说过要请妳吃饭的。」
「上次?」她哼了一声:「八百年前的事也叫上次?」
「不好意思。我竟然忘了,所以拖了这么久。」
「那你今天怎么会突然想起来?」
「因为有人送我一张餐厅的优待券。」
「是哦。所以如果别人没送你优待券,你就会一直忘记?」
「应该应该是不会啦。」
「应该?」她又哼了一声:「那表示你还是有可能会忘记。」
「从机率学上来说,是有这种可能。」
「很好。」她的呼吸声音变重:「那我今晚跟你吃饭的机率就是零。」
然后电话就断了。
我很懊恼又惹她生气,呆立了一会,才转身搭电梯上楼。
进了办公室,坐回我的座位,椅垫尚未坐热,手机又响起。
「喂!」是叶梅桂的声音。
「怎么了?」
「听到电话突然断掉,你都不会再打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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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妳挂断的吗?」
「是呀。但你还是应该再打来问为什么的。」
「喔。那妳为什么挂电话呢?」
「因为生气呀。」
「喔,我知道了。对不起。」
「知道就好。」
「嗯。」
然后按照惯例,我们又同时沈寂。
「喂!」
「干嘛?」
「我刚刚只说今晚不跟你吃饭,没说明晚不行。」
「那明晚可以吗?」
「可以呀。」
「好啊。那明天见。」
「笨蛋,你今天不回家的吗?我们今晚就可以见到面了。」
「我真胡涂。」我笑了几声:「那我晚上再跟妳约时间地点好了。」
「嗯。」
「那就这样啰。」
「干嘛急着想挂电话?」
「喔?还有事吗?」
「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今晚不行?」
「好,为什么不行呢?」
「因为今晚我有事。」
「喔。」
「你怎么不问我,今晚有什么事呢?」
「好,妳有什么事呢?」
「今晚有人约了我吃饭。」
「喔。」
「你怎么不问我,今晚是谁约了我呢?」
「好,是谁约妳呢?」
「我爸爸。」
「喔。」我很怕她又要我发问,只好先问她:「妳爸爸为什么约妳吃饭呢?」
「这种问题就不必问了。」
「是。」
「总之,今天我会晚点回去。」
「好。」
「你今天回去时,阳台的灯是暗的。你要小心,别又撞到脚了。」
「嗯,我会小心的。」我想了一下,说:「那还有什么事是我该问而没问的?」
叶梅桂笑了一声:「没了。」
「嗯,Bye…Bye。」
「Bye…Bye。」
挂上电话,我想既然叶梅桂今天会晚点回去,那我也不急着回去。
大概九点左右,我才下班。
在外面随便吃点东西,回到七C 时,已经是十点出头。
叶梅桂不在,我只好先带着小皮出去散步。
等到我跟小皮再回来时,已经快11点了,叶梅桂还没回来。
我把客厅和阳台的灯打亮,然后回到房间,房门半掩。
虽然我在书桌上整理资料,但仍侧耳倾听客厅的动静。
我可能太专心注意客厅中是否传来任何声响,所以彷佛可以听见客厅墙上的钟,
滴答滴答。
直到听见叶梅桂开门的声音,我才松了一口气。
慢慢把资料收进公文包,整理完毕后,我走出房门。
叶梅桂坐在沙发上,没看电视,也没看书或报纸,只是闭上眼睛。
双手交叉放在胸前,靠躺在沙发的椅背上。
宛如一朵含苞的夜玫瑰。
我驻足良久,不敢惊扰她。
彷佛我一动,便会让夜玫瑰凋落一片花瓣。
于是悄悄转身,从半掩的房门,侧身进入。
坐躺在床上,随手翻阅一些杂志和书籍,并留意客厅的变化。
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打了一个呵欠,我才看了看表,已经差不多是我睡觉的
时间了。
我轻声走到客厅,叶梅桂依然闭着眼睛、靠躺在沙发上。
即使再多的时间流逝,对她而言,似乎没有丝毫变化。
我怀疑她是睡着了。
「叶梅桂。」我试着叫了一声。
「嗯。」她应了一声,然后缓缓睁开眼睛。
「累了就回房间睡,在客厅睡会着凉的。」
「我只是在想一些事情而已。」她抬头看墙上的钟:「你怎么还没睡?」
「我放心不下妳,所以出来看看。」
「这么好心?」叶梅桂笑了起来:「你确定你是那个赖皮不请我吃饭的柯志宏
吗?」
我笑了笑,从口袋掏出那张餐厅的优待券,递给她。
「这家餐厅我没听过。嗯」
叶梅桂想了一下,将优待券还给我,说:「我们约明晚八点在餐厅门口碰面,
好不好?」
「好啊。」我收下优待券,走到我的沙发坐下,说:「今晚跟妳父亲吃饭,还
好吧?」
「还好。他大概是觉得很久没看到我了,所以他的话特别多。」
「妳们多久没见面了?」
「有三四年了吧。」
「这么久?」
「会很久吗?我倒不觉得。」她把小皮叫到沙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