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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玉钗-第8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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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这些事小玉是不清楚的,因为她的生活中心,只有一个李盆,她的人是为李益而活着的,也可以说是为爱情而活着。因此,她很少关心生活圈子以外的事,尤其最近这一段时间,上门的朋友都已绝迹,她更隔膜了。
  她知道李益的决定必然是对的,只是一天畅游所培养的欢愉气氛,被这件事整个地破坏了。
  换过衣服,用过了晚饭,李益泡了壶茶,坐在书房里看书,神情似乎很从容,完全不像是有事的样子。
  霍小玉却不安地道:“十郎,你怎么一点都不急?”
  李益笑道:“急能把问题解决吗?不过是徒乱方寸而已。我已经把允明的出事可能算过了,不会有多大麻烦的,最多是人家暗中嫉恨他,闹点亏空而已!”
  “他怎么会闹亏空呢?”
  “不是他闹亏空,是他所管的事务上亏空,本来各衙门都是一笔烂帐,根本无法清理的,谁接手过去,谁就遭殃,除非是特别精明的人,在接手时,每笔帐都核计得清清楚楚,否则有疏忽,就成了个代罪的牺牲者,替人背上黑锅了,允明耿直有余而精明不足,这种人最不能经手财务,可是他偏偏就干了这个。”
  霍小玉道:“是你要他干的。”
  李益苦笑道:“我要他干的时候,就告诉过他怎么干,否则就要他别干。但他既不能不干,又不肯照着我说的干,有什么办法呢?看起来的确是我多事害了他,如果他不是成了家生了孩子,孑然一身,怎么样都混得下去,又怎么会为了五斗米而屈志辱身呢?”
  霍小玉道:“别说那些废话了,你倒是捉摸一下,允明的漏子会出得多大?”
  李益笑笑道:“也没多了不起,赔钱而已,这又是贾大姐害了他的,如果不送他那所房子,由着他赁个小公寓住着,家徒四壁,别人就是要告他中饱也无从说起,现在他不过是一个曹史,却身居华厦,反而变成有口莫辩了。”
  “他可以说是贾大姊他们送的!”
  “那更糟,朝中对那件事还是在余波荡漾,跟黄衫客、贾仙儿沾上了关系的人,都是够麻烦的,我想允明在刑部也干了一年了,这点利害他总知道!”
  他说着脸上还是带着笑。霍小玉叹了口气道:“十郎,你好像还有点幸灾乐祸似的,这种时候,你怎么还笑得出来的?”
  李益庄容道:“小玉,人处在逆境时,最重要的就是不可脸带愁容,那祗会伤害自己。
  你几时看见我发愁过,在瓜州的时候,栖霞二圣登舟索仇,面临着生死关系,连黄衫客那等豪杰英雄都变面了色,我却仍然脸无惶色,也因为如此,才能一矢挫强敌!”
  说时意气挥洒,竟是天下无匹的一副豪情,霍小玉只有看着他摇头。李益笑笑道:“别人打击你的时候,你就更应该面露笑容,因为别人的目的就是要你痛苦,你一表现出痛苦,不就是落入圈套中了吗!”
  “十郎!事情到了自己身上尽可从容,但现在是允明有了麻烦,你多少也该表示一点关怀之意才对呀!”
  李益仍然笑着道:“我会想办法的。”
  原来崔允明的罪名是一笔囚粮的帐目不清,被人告了密,说他中饱,真相却是被他的手下吃了。
  那囚粮本来成了部里承办人员的津贴,偏偏崔允明不懂这一套,更因为怜惜那些囚犯,全部发放了下去,还特别关照所属不得克扣。
  用心可昭日月,但只是便宜了牢头狱卒,囚犯并没有得到好处,反而招致了人怨。
  于是案发起来。一个人密告,尚书大人派员前来查核帐目,发现了这个烂摊子,崔允明自己还莫名其妙。
  好在主薄阎大人是深知其为人的,一力坚持他不是那种贪营自肥的人,也有一些真正钦佩他的人为他说了良心话,而且上下都知道这根本不是他的过错,衙门中积年陈弊,谁都清楚,总算没有下狱定罪;只是着令坐赔。
  居屋一所,原主是黄衫客,但已移籍在他儿子名下,有人还在这上面做文章,但有人知道黄衫客在江湖上的声望。更知道了那天在汾阳府中擒诛鱼朝恩的真相,对黄衫客的印象已渐改变,倒是那些为鱼朝恩所退而复起的人,把这件事压了下来。
  屋子是充公折价补偿,但很客气,只限采莲一个月内迁出,然而所亏款项,仍缺了十几万之款。
  采莲倒是想得开的,她把一点简单的家具衣物搬了出去,剩下的东西找人来估价变买,又补上了六万元,只剩下十万之数。
  崔允明被软禁在刑部衙门里,李升去见到了,他本人很达观,自承疏忽。但问心无愧,上层如能体谅最好,不能体谅,他只有坐牢,唯一求李益的是照顾一下妻儿,不存他望。
  李益听了点点头道:“我知道了,只有十万好解决。李升,你明天再去见允明,叫他不要着急,两三天内,我就为他把亏累交清弄他出来。”
  李升道:“爷,崔相公说了,他不想麻烦爷,事情发生了好几天,他一直不准崔娘子来找爷,今天因为有了结果,崔娘子才来求爷,也不是要爷在银钱上告助,只求爷在几位能说话的朋友那儿,为崔相公的冤屈申明一下。”
  李益笑道:“允明的为人大家都清楚,谁都不会怀疑他的节操问题,既然是这种情形,那就更好办了。”
  李升道:“崔相公一再拜托,无论如何,千万不可为他向友人告贷,借了就要还,他还不起宁可不借。”
  李益笑道:“不必借!我只要那些人把吞下的吐出来,我们不会欠人的情,只求一个公理。”
  第二天他求见郭威,郭氏昆仲两人,郭勇较稳练,郭威则侠气较重,把情形说了一遍。
  郭威道:“允明儿的节操是我们深所佩服的,也不过才十万,我认了就是。”
  李益道:“世子,如果要赔累,我也拿得出,但这个钱出得冤枉,徒使是非不直不明而让奸小之徒获其利,老实说。我是为了省麻烦才找你,否则我联合了一批清流名士,要求彻查此案,事情就闹大了,再有风声传到贾大姊那儿去,不是使贤昆仲为难吗?贾大姊是那孩子的义母,她要是得知自己的亲家受了冤屈,怎肯甘休呢,连带着对贤昆仲也会怪上了。”
  郭威道:“那可万万使不得,君虞,你知道家祖父对贾大姊十分推重,一直在为她的事感到愤愤不平,连圣上都被怪上了,说圣上懦弱忘本,如果贾大姊再来一闹,舍间的那些家将很可能会跟着她起哄……”
  李益笑道:“所以我才来找你。”
  郭威道:“君虞,你说要我怎么办?”
  李益道:“很简单,是谁吞下去的,叫谁吐出来,当初那几个坑了人的都还在,世子把他们请来问问就行了。”
  郭威皱皱眉道:“君虞,这不太好吧!”
  李益道:“世子,贤昆仲素有侠名,怎么一旦真正做了官员,反而变得胆小起来?”
  郭威叹了一口气:“是的,君虞!以我从前的脾气,早就打上门去了,可是领了禁军之后,到底经历了一点世故,才知道以前的幼稚!”
  李益冷笑道:“所谓经历,只是学会了黑白不分。”
  郭威摇头道:“那倒不是,寒家的守训就是一个正字,我们哥儿俩以前胡闹,老人家有时知道了也装胡涂,就是因为我们做得对,家祖一生中就是不避权势,假如坑陷崔兄的是六部大臣,我马上就去找他们算帐去,老人家也会全力支持的,但只是些么魔小丑,我这样对他们,有理也变成无理,似乎是仗势凌人了!”
  李益道:“但是非黑白总得要分明呀!”
  郭威苦笑道:“是的,但我们也有碍难处,我情愿替崔兄缴了欠款。”
  李益道:“姑息足以养奸,这不是纵容宵小横行吗?若是要缴欠款。我自己也有这个能力,何必来麻烦世子呢?我要求的是一个公理,再说允明也不会接受这份人情。”
  郭威道:“我这不是要崔兄领人情,而是对一位受屈的廉直君子表示敬意。”
  李益一笑道:“世子!你是在逼我把事情闹大。我今天来找你是为了交情,我李十郎当初凭一个人的力量,也跟霍王府斗了起来,是非曲直我不信没你们的帮忙就讲不来?你们是不要我试试看?”
  郭威急了道:“君虞!你是明理的人,怎么也如此冲动呢,我不是不帮忙,事情刚发生,我就向该部主管递了话,要他们秉公处理,崔兄固然是冤屈;但是他手续不清,本身也有过失,目前这个处置已经是很公允了。”
  李益道:“让好人受屈,听任奸胥猾吏中饱自肥,这能叫公允吗?我并非不知道允明自己也有过失,所以才来找你,你既然有不便之处,我只好自己来了。”
  郭威道:“君虞,如果敞开来干,那就要掀起一场大狱,严格彻查起来,牵连得太多了,对崔兄并没有好处,我问过了,他以前有过受贿的记录,现在把柄人证,都还在人家手里呢。”
  李益一惊道:“那是他家人胡涂干的事,允明就是为了这个休了老婆才几个月。”
  郭威道:“我知道,但是推究责任崔兄还是难辞其咎的。”
  李益笑笑道:“你的消息很灵通呀!”
  郭威道:“小弟身领禁军,打听事情当然容易一点,我把事情弄清楚到这个程度,可见我对朋友不是不关心,实在是爱莫能助,只有在银钱上为他尽力了。”
  李益道:“白便宜了那些人,我实在是不甘心。”
  郭威忽然一笑道:“君虞,老实告诉你,这口气非但你不能忍,连我也忍不下,所以我方才已派舍下的一个家将去找那些人去了,我装作不知道,也可能把他们吞进去的钱再教他们吐出来,而且还乖乖的不敢违抗。”
  李益诧然道:“怎么?你自己出面不行,倒是贵属下去能把这事情办妥?”
  郭威道:“阎王好见,小鬼难当,这是我受职以来学会的经验之谈,如果我出了面,那些家伙放起刁来,倒是拿他们没办法,如果由下属前去,使蛮耍横,揍也把他揍得吐出来。”
  李益笑道:“这我倒是学了一手。”
  郭威道:“君虞,等你正式放缺做事时,你就会明白了,有许多事交给下面的人,比你自己着手去办会顺利得多,因为我们要守规矩,下人却可以便宜行事。”
  他笑笑又道:“我举个例给你听,翰林院有位阁老很惹厌,自恃三代元老重臣,专门喜欢找人麻烦,家兄无意间得罪了他,立刻向他道歉陪罪了,他却坚持不肯甘休,一定要我家兄进宫理论。其实真要讲理也不怕他,因为家兄是查禁时遇上他在教坊中召妓陪饮,家兄不知道是他,闯了席立时就道歉回避,他却捏住家兄不依,说那个妓女是他的远方亲戚,硬赖家兄擅闯民宅,一定要拉家兄进官去理论!”
  李益笑道:“这位老兄究竟用心何在呢?”
  郭威叹道:“什么用心也没有,无非是借此挫挫寒家的颜面,以长他的威风而已。”
  李益道:“那就跟他去面圣好了。”
  郭威道:“面圣非不可为,但如果说他是召妓陪饮,他一发疯,把很多人都咬出来,事情就不可开交了。长安市上,各处大宅家门,多多少少都有点风流事的,他一吵一闹把人都咬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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