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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双手朝脸上一阵乱摸,揭下一张豆腐皮似的东西,心下更慌,颤声道:“小老儿的脸
皮……小老儿怎会把脸皮撕下来了。”
他这一撕,登时露出一张又黑又老的脸孔,颏边有一小撮山羊胡子,根本就不是韦宗
方。
毒沙峡主心头明白,伸手道:“拿过来。”
秃尾老头满脸惊惶,把软软的一张东西递了上去,一面说道:“大主,小老儿只是一个
庄稼汉,可怜我女儿从小就没了娘,我们父女相依为命,求求你大玉,放了我女儿吧!”
他简直把毒沙峡主当作强盗,抢他女儿去做押寨夫人呢!
毒沙峡主理也没理他,随手把那张人皮面具,递给右首一个灰衣老人,说道:“你戴起
来,让他瞧瞧。”
右首灰衣老人依言戴上面具,毒沙峡主朝秃尾老龙问道:“你认识他么?”
秃尾老龙随着毒沙峡主手指瞧去,这一瞧他吓了一跳,惊怖的后退几步,定目道:
“啊……这是妖精,会变脸的妖精……”
毒沙峡主平静的道:“你不用怕,这是人皮做的面具。”
秃尾老龙听得更惊,嘶声道:“天哪,你们从那年轻人的脸上剥下来的人皮?”
毒沙峡主道:“不是,这是假的,我问你,你见过这个人么?”
“假的?这明明就是真的……”秃尾老龙目光散乱,但点点头道:“这年轻人,小老儿
认得。”
毒沙峡主道:“你在什么地方见过他?”
秃尾老龙偷偷的瞧着毒沙峡主,看他似乎并无恶意,心下略微定了定神,才道:“昨天
小老儿和女儿一起进城,这年轻人就走在小老儿前面,后来咱们在一家面馆里吃面,他也在
面馆里,后来……就不知道他去了那里?”
毒沙峡主平静道:“后来呢,你们去了那里。”
秃尾老龙道:“小老儿因投亲不遇,在一家客店里住了下来。”
毒沙峡主道:“你们在客店里有没有再见那年轻人?”
秃尾者龙道:“没有啊,小老儿很早就睡了。”
毒沙峡主回头问道:“他们可是住在同一家客店?”
左首的灰衣老人道:“不错,韦宗方住在他们隔壁房间,”
毒沙峡主冷冷哼道:“你们可是被韦宗方发现了?”
左首灰衣老人急忙躬身道:“属下两人一路和他至少也保持了二三十丈,那小子从没回
过头,不可能……”
毒沙峡主哼道:“没用的东西,你们若非给他瞧破踪迹,怎会临时被他掉包?你们若不
疏于防范,怎会被做了手脚,还懵无所知?”
两个灰衣老人躬着身,连连应“是”。
毒沙峡主又道:“他这时候,可能假扮了老头,带着他女儿从容离开,你们真是越老越
没用了。”
秃尾老龙吃惊道:“那年轻人拐了小老儿女儿逃了?这如何是好?啊,求求大王,快饶
了小老儿,可怜小老儿的女儿,还是黄花闺女……”
毒沙峡主已经站起身来,喝道:“追……”
右首灰衣老人举起手掌道:“此人……”
毒沙峡主道:“放了他吧!”
三道人影划空如电,朝山下投去。
秃尾老龙双手指甲缝中,早已暗藏了弹指迷药,但他因为对方并没怀疑自己、也不敢贸
然出手,此刻眼看三人匆匆离去,不觉舒了口气,捶胸跌足,仰天号道:“这小子拐跑了我
女儿,就是拼了老命,也要去迫回来。
脚下跌跌撞撞的跟着朝山下奔去。
韦宗方别过卓九妹一路奔行,他知道毒沙峡的人,虽然一时被自己摆脱,可能还会暗中
迫踪下来。赶到衙州买了一身衣服,脸上也重新易了容。如今,他已经不是庄稼者头,而是
一个紫膛脸的汉子,三十开外年纪,身上也换了一身蓝布劲装,背上背了一个长形布囊。这
身装束,在江湖上可说是最普通不过,一般镖局伙计,护庄院的,和普通武师,差不多全是
如此,只要在热闹一些的茶馆酒肆,都可看到这类人物,翘着二郎腿,天南地北的胡吹。尤
其在路上,你跑快一点,也不会引人注意,因为你本来就是武师,武师当然比一般人走得
快。
韦宗方一路没停,赶到浦江,才是上灯时候,他不知道横溪在什么地方,好在不知名叔
叔和自己约在三天之后,自己第二天就赶来了。
还有整整一天时间,他准备先落了店,明天一早再找到横溪去。于是他在大街找了一家
叫聚兴圆的客店落脚,这聚兴圆的前进,是茶园兼卖酒菜,生意着实兴隆。
韦宗方在房内洗了把脸,就步出前进,找了个座头坐下,要过酒菜,举目瞧去,只见整
座楼厅,差不多已有八九成座头。
食客当中,除了一些商卖行旅,竟然有许多人的装束,和自己极相近似,因为江湖上,
这般装束,极为普遍,当下也并不在意。酒菜来了,也就独自吃喝起来。
只听左首桌上,有人压低声说道:“老王,你知道贺分舵主要咱们今晚这里集合,究竟
有些什么事儿?”
那个被叫老王的道:“我也不大详细,好像是帮主回来了,要召集咱们,另有重大宣
布。”
韦宗方心中暗暗忖道:“这又不知是什么帮会?”
思付之间,只听先前那人又道:“帮主?你说韦帮主召集咱们?”
那老王道:“韦帮主只答应暂时兼代,人家堂堂武当派门卜,那肯来干咱们这一行?我
说的自然是丁帮主了。”
韦宗方心中不禁一动,暗道:“他们是铁笔帮的人,什么?丁大哥口来了?”不觉更倾
心听起来。
只听先前那人又道:“丁帮主?了帮主不是在石人殿被人害死了么?”
那老王道:“死的自然不是了帮主,丁帮主要是死了,还能回来么?”
韦宗方听得不觉大喜,石人殿死的那人,是万剑会黑穗副总管朱文蔚,自己早已知道。
当初还当丁大哥仍在万剑会手里,后来证明不是,猜想可能是被毒沙峡所劫持,如今他安然
回来,那也不是毒沙峡劫持的了!
正在思付之间,伙计收过碗筷,却替他沏了一壶香茗上来,韦宗方因时光还早,也就坐
着不走。
过了一回,只听邻桌那个叫老王的低声说道:“贺分舵主来了!”
韦宗方转脸瞧去,只见楼梯口上来的是一个四十来岁,身穿蓝缎大褂,扎脚裤,足登薄
底快靴的汉子。此人身后还跟着四五个汉子,一色青布紧靠。
韦宗方正在打量之际,楼上许多人纷纷站了起来。
那贺分舵主目光向四周一转,抱抱拳含笑道:“兄弟们请坐。”
他已经由四五个人族拥着朝中间一张空桌走去。
韦宗方暗暗付道:“一名分舵主,气派倒是不小。”
贺分舵主才一坐定,茶园中的伙计好像来了上宾,送茶水、送热面中,忙个不停。本来
闹烘烘的一座楼厅,此刻也立时静了下来,许多食客,纷纷会帐下楼,只有韦宗方一人,依
然坐着没走。
贺分舵主呷了一口茶,目光缓缓掠过全厅,忽然落到韦宗方身上,一阵打量,问道:
“这位兄台,眼生得很,香头不在敝舵吧?”
韦宗方道:“在下只是路过贵地……”
贺分舵主没待他说完,冷冷的道:“咱们在这里聚会,兄台也知道了?”
韦宗方抱拳道:“在下事前既没听人说起,自然不知道了。”
贺分舵主冷冷一笑,挥手道:“你现在知道了吧,赶快给我下去?”
韦宗方见他这般无礼,心中甚是怒恼,剑眉一剔,要待发作,但想到自己此刻还是铁笔
帮的代理帮主身份,不便和他正面冲突。
听方才那老王的口气,丁大哥已经回来,自己见过叔叔之后,自然也该赶去看看丁大
哥,顺便把镂文犀交还与他,同时也好先要单世骅查查这贺分舵主平日为人如何?然后再作
计较,想到这里,不觉淡淡一笑道:“贺分舵主就是不说,在下也要走了,咱们也许有机
会,会在总舵再见。”
贺分舵主一听总舵再见的话,不禁目光一直,急急站起身抱拳道:“兄台留步,兄台如
何称呼?”
韦宗方会过店帐,回头冷冷说道:“在下是谁,你不妨去问问单世骅,或者了哥,就会
知道的。”
说完,头也不回的朝楼下走去。
只听贺分舵主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兄弟有眼无珠,兄台快请留步。”
敢情他还急步迫了下来,但韦宗方的身法,何等快速,等贺分舵主赶下楼梯,那里还有
韦宗方的影子?
第二天,韦宗方赶到横溪,这是一个山下小村落,只有十来户人家。
韦宗方因不知名叔叔只说“三日后,当在浦江横溪相侯”,既没说在横溪什么地方等候
自己,也没说三日后的什么时候?
横溪已经到了,就是要等叔叔,也不能老站在路口。于是他漫无目的地沿着西首山脚走
去,越过小涧,偶一抬头,他呆住了!你道为什么?他看到一棵古松前面,站着一个人!
古松前面,站着一个人,这也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他又怎么会呆住了呢?因为他一路
行来,也曾不时的抬目四顾,创览山色,并没瞧到岭下有人,这人是什么时候来的呢?举目
望去,但见这位悄然出现的不速之客,一身蓝衣,修眉凤目,目光如电,这时正负手朝他微
笑。
韦宗方只觉此人一身儒生打扮,潇洒出尘,另有一种温文气度。
正在锗愕之际,那蓝衣文士微笑道:“小哥也是游山来的么?”
这句话,已经说明他是游山来的了!
韦宗方细听对方口音,实在不像是不知名叔叔,一面抱拳道:“在下偶然路过此地,只
是随便看看山色。”
蓝衣文士微感失望,哦道:“偶然路过,那不是专程游山来的了?”
韦宗方心中一动,间道:“尊驾那是专程游山来的了?”
蓝衣文士微微一笑,道:“我有一位朋友,从前就住在岭下,这次来,可说是;日地重
游。”
他说话之时,朝山右指了指。
韦宗方顺着他手指看去,果见岭下不远,一片竹林之间,有几间瓦屋,心中暗想:“原
来他是找朋友来的,此人光看他眼神,就知他一身功力,非同寻常,那么他的朋友,想来也
定非常人!”
蓝衣文士道:“小哥可知这里叫什么地名吗?”
韦宗方摇摇头道:“在下不知道。”
蓝衣文士道:“井研岭。”
韦宗方心想:“井研岭大概是很出名的地方?“
蓝衣文士见他没有作声,面上不由微露讶容,道:“小哥难道没听人说过井研岭是白衣
大侠的故居么?”
韦宗方道:“在下没听人说过。”
蓝衣文士望了他一眼,点点头道:“小哥年纪不大,也许没听人说过了,哈哈,小哥愿
意随我去瞧瞧么?”
韦宗方迟疑道:“在下要在这里等一个人。”
蓝衣文士笑接道:“这个无妨,附近三数里内,只要有人来了,一眼就可以看到,小哥
还怕会失约么?”
韦宗方心想:“叔叔不知什么时候才能来,这里既然隐居着一位大侠,自己错过机会,
岂不失之交臂?”想到这里,一面抱拳道:“在下还没请教尊姓大名?”
那知这一抬头,原来那蓝衣文士早已飘然朝前走去,回头笑道:“我是白衣大侠的朋
友,自然是蓝衣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