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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他都把自己的感情压在心灵的最底层,不让它上浮。他希望自己永远是一把快刀,一块坚冰,可他做不到。此刻,他就感到一股热辣辣的东西涌向自己的眼睛,只要自己稍一放纵,从眼中喷出的绝不是欢乐。
他扬脸看一下高远的云天,随风西去。
夕阳满天时,他来到碧云岩前。碧云岩是“白发太岁”吴云峰的清修之地,状若蘑菇云,高耸乌黑,底部有一天然洞穴。吴云峰就住里面。
罗国伟在洞口站了一会儿,轻声道:“白发老友,你还在躺着吗?”
无人答应。
罗国伟坐到一旁,不再言语。
少顷。洞里有了动静。一声高昂的吼声从洞里飞出,一个健硕的白发老人走出了石洞,他相貌凶恶,一副狮子般的面孔。他一眼看见罗国伟,顿时笑道:“罗老弟,你怎么想起我来了?”
罗国伟站了起来:“我们是老朋友嘛。”
吴云峰请罗国伟到洞里坐,罗国伟说:“不必了,我想问你一件事。”
“什么事?我对女人可一窍不通。”
罗国伟说:“十年前你与任风流大战过一场,你还记得他刀口的走向吗?”
吴云峰“咳”了一声:“你问这干什么?”
“老兄,实不相瞒,有两个锦衣卫高手被人杀了,我怀疑是任风流干的,因为普天之下唯有他的刀精,杀人快辣。”
吴云峰皱了一下眉头,犹豫了一会儿,才慢吞吞地说:“那次大战实在凶险之极,我虽然胜了他,也感到有些人困马乏。不知为什么,他没有用刀。当然,那时我的‘玉阳指’神功也没有练到极境。”
罗国伟深感失望,随便问了一句:“现在你的‘王阳指’能洞金穿石了吗?”
吴云峰笑道:“当然可以了。”
他不经意地随手一弹,一道羊奶一样纯白的指气从他的“商阳穴”射到一块大石上,大石顿时被击断,碎石飞溅。罗国伟神色一变,连声赞叹。
吴云峰哈哈一阵长笑,回声四起,经久不息。
罗国伟沉着问:“老兄神功大成,自然用不着在此氏卧了,何时出去走动?”
吴云峰道:“马上,我确是卧得太久了,不到江湖上去,别人还以为我死了呢。”
罗国伟轻轻一笑,没有吱声,他想不到“玉阳指”这种“睡功”有如此神奇的威力,老小子若人江湖那还不闹得沸反盈天?
思忖了片刻,他轻叹道:“老兄再人江湖打算做几件惊天动地的大事?”
吴云峰说:“大事是不想做了,老夫只想在有生之年过几天官瘾,这是我一生中唯一没有实现的愿望。”
罗国伟深感意外,想不到老家伙是个官迷。他幽暗地一笑:
“当官有什么好?何以让你如此迷恋?”
吴云峰道:“当官的好处多了,说也不尽。官是正,民是偏,当官的掌着生死簿,草民百姓都受管。当官的最自由,一方水土的霸道天。想起要做官,我浑身上下颤,软酥酥的,美不完。”
罗国伟见他一副忘乎所以的样子,哈哈地笑起来:“老兄既然这么热衷于当官,那就为朝廷效命吧。七品县令于不干?”
吴云峰笑道:“我不在乎官的大小,是个官就行。”
罗国伟点了点头:“也许有个位子正等着你呢。”
吴云峰说:“这个自然,姜子牙人十三岁才做官呢,我可比他小多了。”
罗国伟说:“你再耐心等一段时间,机会就要来了。”
吴云峰乐哈哈地说:“我最不缺的就是耐心。等到掌了朱红大印,我一定要穿着官眼在街上走它几十趟,让所有的人都知道我是官老爷,有学问。”
罗国伟说:“只要你肯为朝廷卖力,当官就如早晨小便一样容易。”
两人同时笑了起来,声音象箭射向远方。
罗国伟望着天上的行云呆了一阵,飞身下了碧云岩,转眼就消失在冷风里。冲出山口,他顺着小道向南飘去,象一片紫衣在空中摇摆。
凭直觉,他感到有和任风流接触的必要,最好能让他动刀,这样什么问题都解决了。
一阵狂掠,午夜时分他又进人连绵起伏的群山。他似乎极擅走夜路,夜色一点迷惑不了他。
在山中穿行了片刻,“凤凰居”象水中的倒影出现在他的面前。
江湖中人几乎谁都知道凤凰居是任风流的住处。
夜间,罗国伟自然不能看清这里一切,但轮廓是分明的。
在冬天的夜里,寒风一吹,他站在凤凰居中感到有些忧格,这真是有些怪。
他向黑乎乎的竹楼看了一阵,跃到一块石头上,高声道:“任大侠,罗国伟有事前来请教。”
他的声音清凉高亢,在夜里传之幽远。
四周一片可怕的沉静,没有人应。他不由警惕起来。任风流是不希望有人打扰他的,特别是在夜里。随便闯人风凰居的人只有两种结果,要么毫无所获,要么留下脑袋。但这都是来者所不愿看到的。
罗国伟尤其不愿面对与别人相同的选择。他机警地向四周扫了几眼,又说:“任大侠,躲是不行的,我见不到你是不会离去的,我倒是希望在这里多呆一会儿。”
竹楼上人影一晃,闪出一个高大的人来。罗国伟心中顿喜,总算没白跑一趟。他虽然看不太清对方的面孔,可以断定,对方就是任风流。
冲着竹楼上的人影一抱拳,笑道:“任大侠,我有一事不明,特来与你印证一下,请恕唐突。”’
竹楼上的人“嗯”了一声,显得格外寂寞,淡淡地说:“你想印证什么?不知道我夜里睡不着吗?”
他这话围怪,令人摸不着头脑,你睡不着不是正需被人打扰吗?
罗国伟自然不知道任风流与别人样样不同,他喜欢睡得正香时被别人搅醒,若是他长夜难眠你找上门去,那绝对一谈崩崩。
罗国伟来的不是时候,运气难佳。虽然碰上任风流也需要运气。
他怔了一下:“我不得不这时来,你难寻得很呢。天下人都知道你的刀法举世无双,刀下不留人,我很想见识一下,故而深夜求见。”
“你看我现在象一个要与人动刀的人吗?”
罗国伟冷哼了一声:“假如你非动刀不可呢?”
任风流哼了一声:“你别大自信了,刀不在你手里,天下没有人能改变我的初衷。”
罗国伟森然地说:“任大侠,我可是一个不知退缩的人,明知不可而为之。”
任风流哈哈地笑起来,声音虚空寂寞,仿佛一团雾笼罩了山林:“那你就不妨试一下,看看你是否能达到目的。”
罗国伟立时沉默了,两人之间的气氛紧张起来。
任风流如风似云,罗国伟沉冷如铁。
突然,罗国伟身形向右一摆,腾然而起,犹如一缕怪云飞向竹楼。任风流如狂风卷尘飘向楼里。
罗国伟踏上竹楼,如乌龙钻洞扑了过去。
任风流施起他的绝代轻功“浮光掠影”向左一滑,罗国伟扑了个空。
任风流见敌手高强,信心倍增,飞扬直上,弹指袭击敌人的头颅。
罗国伟摇掌上劈,横身直插对方背后。
任风流急泻回地,身子一摆,展起轻功围罗国伟转。他的身法虚幻横生,玄奇迷离,令人眼伦缭乱。
罗国伟不上当,双掌捧起一团幽气向外狂劈,同时如神龙出水,冲向任风流的左侧。
两人飞花旋战,仿佛秋风飞舞,一时流光泻掌涌狂潮,转又指气开银河,夜色凄迷……
两人盘战许久,不分胜负。谁也没有击中对方。都是大高手,拚斗就成了最精微的艺术,不似蛮夫你拳我掌,呆板僵直,搂腰抱头,纠缠不清。
任风流见战下去无趣,飞身飘离,犹如样光泻地。
罗国伟没有再补,站在了那里。他也觉得已无再斗下去的必要了,心中丧气无比。
他看了任风流一眼,见对方仍然闲静如水,仿佛刚才什么也没发生,心中霎时充满了痛苦。这是他第一次领略失败的滋味,没有能让任风流动刀。
两人沉默了许久,罗国伟说:“我还会来找你,我不相信你的刀法就那么可怕。”
任风流淡然一笑:“你尽可以想象吧。”
罗国伟冷道:“听说你有种神奇的剑决?”
“那不属于我。”
“你想传给什么人?”
“我知道的不比你多,有缘得之。”
“你最好不要把它传给匪类。”
“你说得太多了。”
罗国伟哼了一声,瓢身而去。夜色很快把他吞没了。任风流又回到寂寞之中去。
他是那种让女人容易想人非非又觉高不可攀的男人,脸上的神色刚毅而又寂寞。古人云:古来圣贤多寂寞。这话用在他身上不知有几分正确。
他的眸子特别好看,以致于好让人忘记那是一双眸子,仿佛蓬勃的生命力吸引着你。奇怪的是,这样的一个大英雄竟然长着一双女人的手,白皙柔长。
太阳升上高天,他感到了熟悉的温暖,这才振臂泻下宕石,回凤凰居去。
凤凰居前,这时已站着几个人。他们神色焦虑,各怀心思。南面岩石上的是刘奇父子,靠亭子站着的是一个黄脸老者,天生一副驴相,身材高大,令人望而生畏。竹楼旁边有一个绿衣少女,天生丽资难自弃,双眉如画发飘逸,眸如宝石其中有水,肤如凝脂其中有情,胸部高起,腰肢细起,浑身散发迷人韵,虽背长剑娇滴滴,灵秀之极。驴脸老头子不时向她膘去,眼睛忽闪不定,不知在打什么主意。
刘三笑也不时向她发起微笑攻势、然而少女却没把他们放在眼里,她的全部心思似乎已投到别处去了。
这时,驴脸老者笑嘻嘻地走向少女:“姑娘,你的骨胳清奇,异质难寻,是哪位高人的门下?”
绿衣少女淡然遭:“你是河人的门下?”
老头子不料地有这一问,稍窘,但他毕竟老谋深算,马上笑道:
“我的恩师己仙去,你恐怕没听说过他的大名。”
绿衣少女皱了一下眉头:“我的师傅也不在了,你更不会知道她的美名。”
老头子哈哈地笑起来:“姑娘真会说话,秀目如泉,不愧是人间雏凤。”
绿衣少女轻吟一声,轻步走向花丛。
老头子一怔,随后跟上。
忽然,白影一闪,岳华峰如梨花股飘落,堵住了驴脸老人的去路,老头子若向前走,非绕过他不可。
驴脸老人黄脸一红,低声道:“你小子是不是眼睛不好用?”
岳华峰朗朗笑道:“你的眼睛呢?我并没有落到你头上去。”
老头子史历身形一晃,乌爪暴伸,猛地向岳华峰抓去。这一抓之势非同小可,若被抓住非肤裂骨碎不可:“王八羔子,老夫让你知道厉害!”
岳华峰一声轻吟,飘扬而起,手中重玉笛飞施一转,虚幻出一排玉影,一式“落花飘香”,玉影凝成一点,向史历的眉心点去,迅疾如电。
史历料不到岳华峰年纪轻轻身手如此了得,大骇之下,急忙移形抖乎使出他的绝学“金晶神功”向外就拍。电光石火之间,一片水晶般透明的掌影向岳华峰飞流过去,似乎要把他击到千里之外。
岳华峰识得厉害,双臂挥洒一振,向左方泻落。
史历见岳华峰逃开,心中大喜,双然又增了许多自信,任凤流有什么了不起?我一样让他落荒而走。他冲着岳华峰嘻嘻一笑,转身走向任风流。
岳华峰飘身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