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牟道也不敢与官差打交道,低头钻进了一条小胡同。他不敢怠慢,即刻出了城。
他来开封有两天了,并不觉有什么好玩的。
他随着侯文通来到这里,什么作为也没有,只是急得团团转。
侯文通在开封的势力很大,墙高院深,他进不了侯的家门。范幼思在侯家的故事他没法儿知道了。懊丧、惭愧使他六神无主。
出了开封,东行十来里路,他到了一条小河旁。河水清悠,哗哗流淌。小河东边是一片树林,大而茂密,风在里面喧响”。
他跃过小河,走进树林里去。他心里很乱,感到树林的阴凉。
他坐到地上静了一会儿,又练起越女剑法。可比划了许久,总是不上路。
他叹了一声,躺到地上睡去。也怪,竟然睡着了。世界与他脱离,彻底消失。他灵洒洒的本性在他海一样的脑底浮起,向天边飞去。这是梦吗?他也说不清楚。
他一觉醒来时,太阳在西边露出了红脸。他叫了一声:“不好”。连忙向城里奔去。
他又进了开封城。
他顺着一条小街向北走了好一会儿,来到侯家大院的后面。
这里有一片树林,很阴森,西边是一大坑水。侯家大院的后墙就在坑边上。
牟道慢慢向后墙走过去。墙竟是土的。
墙确是很高,有一丈多,牟道打量了一会儿,自忖翻过去不易。
他用手摸了一下土墙,灵机一动,不由笑了。自己的剑快,何不在墙上挖一个洞呢、他四下扫视了几眼,开始工作。
天黑下去不久,侯家的后墙上长出一只“大眼睛”。牟道向墙里探头一看,黑乎乎的,便爬了进去。
侯家的院子大得让牟道发慌、纳闷,老小子弄这么大的院子干什么:院内树木成林,花草成片,各种混合的气息一古脑儿扑进他的鼻子里去。
他顺着一条幽径向南走,风声仿佛鬼的呻吟;他不由胆战。过了一个圆问,眼前豁然一亮,一片精致的房屋横陈他的前面。
他向墙角一靠,谛听周围的动睁。
忽然,从东南方走来两个人,他急忙般进暗处去。四周都是花草,藏身是方便的。
过来的是一对少年男女,两人十分亲密。
他们走到阴影里,男的突地抱住了少女。两人甜蜜地接吻。
少顷,少男急不可待了。少女连忙挣扎,但挣脱得毫无力气。
“少爷,不行啊:我们没有名分,不可……’“要什么名分,得乐且乐吧。”
“不:我怕……”少女的声音确实有怕的成分。
少男不管这些,他的手脚更忙乱了。
牟道在暗处不由替少女担心,但他却无能为力,没法儿让少女脱困。两个人要演风尘戏,他唯有干着急。
正当少女把持不住的时候,忽听有人道:“玉儿,是你吗,过来,我有话告诉你。”
少女不再吱声。
忽然,少年似乎想起了什么,拉起少女就走。
牟道这才松了一口气,他妈的,要在老子面前大摆龙门阵,这怎么使得。
他站起身来,向侯文通发话的地方走去。
过了几套房子,他来到一片花丛前。
“花丛的东面,是几间富丽堂皇的客厅。
客厅里的摆设极为丰富,牟道仅能窥视一部分。客厅里的太师椅上,赫然坐着海天龙,侯文通在客厅里不停地踱来踱去。
牟道惊了一下,把头埋进花丛里。
许久。侯文通说:“你可以在我这里暂时住下,小女的事须从长计议。”
海天龙动了一下身子,急切地说:“侯兄,令媛国色天香,风华绝代,皇上若见了,一定会眉开眼笑,神不守舍的。将来封妃封后都是可能的,那时您就是国丈了。老兄,你别犹豫了。”
侯文通沉默了一会儿,依然摇头说:“女小未必会答应。古来官门深似海,进去多半出不来,妃嫔腾嫱有几个有好下场的?我也舍不得让她离我远去。”
海天龙大摇其头:“老兄,后宫并没有你想的那么可怕,一旦三千宠爱在一身,那就名垂青史了。到时候你就会名满天下,字内称雄。老兄,你别独断专行,不妨问一下令媛,也许她怀有奇志呢。”
侯文通点了点头:“也好,一切由她作主吧。……
海天龙连忙催他去问。
侯文通出了客厅,向西边的二座小楼走去。
小楼算不上高,造形却别致,有一份秀气在。楼下烛光通红,室内有两个少女嬉笑。
牟道悄悄跟过去,在一簇花后站住。
侯文通推门进入室内,从里面走出一个丫蟹模样的少女。她站在门外没有走开。
牟道唯恐她发现了自己,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他从半掩着的门里看见了室内的少女。
他惊诧了,想不到侯文通的女儿竟这么美丽。少女一身绿衣,发譬高高耸起,显得额头大了一些,皮肤洁白无瑕,闪着动人的玉光,浓眉如画,两只眼睛透着奇澈的明丽,嘴唇永远笑眯眯,耐人寻味极了。
牟道闭了一下眼睛,觉得她既可亲无比,又高贵无比,不是人间等闲人。他的心一阵狂跳,说不出是什么感觉。
侯文通在她身边走了两趟,慢声细语说:“爽儿,你也不小了,该是出嫁的时候了。”
侯至爽看了一眼父亲,似笑非笑地说:“你想操这门心思,谁又能拦住你。给我找了个什么人家?”
侯文通说:“这户人家很有权势,我怕你去了受气,所以来让你自己拿主意。”
侯至爽一笑,眼里闪出一种飞扬的火苗,乐道:“这倒新鲜,那是个什么人家呀?”
侯文通迟疑了一下,低声说:“是当今皇上看上了你。”
海天龙就是这么告诉他的。
侯至爽身子一颤,忽儿脸飞彩霞,眼间春光,心里涌起一股欢乐的潮流。
刹那间流出的美丽全被牟道尽收眼底。我的天,女人也这么势利?听说皇上看中她,几乎把她乐翻了。
“皇上又没见过我,怎么会看上我呢?”她问。
侯文通道:“你的美名早已传人皇上的耳朵里去了,何须见呢。”
侯至爽一拍纤纤手,点头道:“一切凭父亲作主吧,我有什么好说的呢。”
侯文通愣了一下,走出小楼。女儿竟然这么欢喜,大出他的意料之外。也许这是天意。
牟道却不住地替她叫屈。他妈的,这么好的女人竟然喜欢皇帝老儿,真是岂有此理!……
他当然不知道侯至爽的心理,若是清楚了,也许无话可说。
侯至爽不是他想象中的那种美人,她自有道理。
门外的少女旋风般冲进搂里去,伸手搂住侯至爽的脖子,笑道:“小姐,你喜欢皇帝老爷?你知道他是什么样呢?……
侯至爽凳尔一笑,显出她与年龄个相你的成熟来:“小梅,”
你知道武则天吗?我比她强。”
牟道大吃一惊,好个厉害的美人,你也算能想,可唐明两朝大不相同,你的梦成不了。
他心中惦念着范幼思,扭身又回到客厅旁边。。
海天龙听了侯文通的消息,哈哈地大笑起来:“侯兄,你等着做国丈吧!”。
侯文通轻轻笑了两声,说:“这事不可操之过急,等我料理好家中事再办不迟。”
海天龙吃了定心丸,快活地点了点头。办这样的大事他也得等机会。现在比不得从前了。
牟道见他们始终不谈范幼思,有些等不下去了。心里一乱,不敢再继续偷听他们的密谋。他扭头向周围扫了一会儿,抽身向东走。
他十分小心,脚步特轻。片刻,他就在亮灯的房子周围转了一圈,却没有发现范幼思。
他正急躁,忽地一条黑影“汪”地一声扑向了他,是一条又肥又大的黑狗。
牟道“哎哟”一声,差一点把魂儿吓掉,扭头就跑。他哪里是狗的对手,黑狗向前猛一扑,前爪就扒在了他肩上。牟道头皮一麻,感到热乎的东西凑上了他的脖子。
这时,大院里的人被惊动了,几条人影冲出房子。
在生死攸关之际,牟道冷静下来,不管狗的攻击,猛地抽出长剑,顺手一挥,寒光顿起,一声惨叫,黑狗被削成两段。
他顾不了脖子疼痛,扑向黑暗的树丛。
两条人影从他身边掠过,没有发现他。
他不敢停留,弯腰低头从花丛中向后墙冲入。侯家的院子实在大得马虎,这给他逃跑创造了条件。一阵急走,他来到后墙边。
搜寻他的人都以为夜间者是个高手,目光都集中到好攀援的地方了,没有注意墙根,他趁机爬出了洞。
出了侯家,他一阵疯跑,不辨东西南北。等他感到安全了,才觉得脖颈子疼。被狗咬了一口。
他东张西望找了个墙角,从身上撕下一块布扎上脖子。稍静一下,疼痛如潮水涌进他的身体,疼得他头昏脑涨,眼前飞起一片明花。
他怀疑自己中了毒,摇摇晃晃向东走去。
这真是个艰难困苦的夜晚,在牟道眼里它坏透了,老也不明。
东方曙光一起,他偷偷溜出了城。
一阵急行,他到了一条小溪旁。溪水清而悠悠,欢快明亮。他解开扎在脖子上的布块,走到水边,把头扎进水里去,轻轻地洗涤伤口。
不料他用水一洗,顿时浑身发热,仿佛心中投了一把火。他吃了一惊,连忙站起身来。
他跑到一个隐蔽处,轻轻躺到地上。
这时,他已晕得要飘起来了,眼前发黑。在昏昏欲死的状态中,他仿佛看见一个受苦的灵魂,它在挣扎,可毫无用处。不知过了多久,他感到眼睛有些刺痛,从心底飞出一个可怕的念头,难道自己要瞎了吗?!
霎时间,他的身心都冷了,向人生的绝望谷底坠去,这时俟,他不得不思索死的问题了。
忽然,他听到一个女人的声音。
“白哥哥,这里躺着一个人。”
风儿一吹,他依稀看到一对男女站到了他的身旁。费了好大劲,他才看清那男的是岳华峰。女的模糊一片。
岳华峰与他交谈了几句,叹道:“牟兄,你中了毒,那狗绝不是一般的狗。”
牟道吃力地问:“我中了什么毒?”
岳华峰摇头道:“这个我也说不清。不过你死不了,只是你的眼睛恐怕再也见不了光明了。”
牟道心头一暗,仿佛被抛进了冰窟,这比死更可怕,一个瞎子还会有什么好光景呢?
他长叹了一声,心中一片空白。
岳华峰掀升他的眼皮一看,说:“牟兄,你也不要灰心,也许不会那么糟。前面有座小镇,镇上有位老中医,不妨让他给瞧瞧,或许有希望好起来。”
牟道道:“我浑身无力,虚脱得很。”
岳华峰笑道:“不要紧,我背你去。”
牟道十分感动,眼里闪出莹莹的泪花。
岳华峰把他扶起,背了起来。
杜云香冲他赞许地一笑,两人向东方而去。
岳华峰功力深厚,背着牟道并不觉得吃力,奔行依然迅疾异常。
杜云香犹如一只仙鹤与他并肩飞掠。
两人东行三十里,来到一座小镇。
小镇小得足以让所有的光临者永不相忘。
小镇的西头有一座小桥,桥下流水哗哗。
桥北面有两间草屋,目前的树上挂着一个牌子,上面写着一个字:药。
草屋的后面是一片花苗,也许是草药,花香在桥上约略可以闻到。容易给人“小桥、流水、人家”那种情调。
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