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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眼前这个小女人该怎么办呢?几分钟之内,他把一个女孩儿变成了一个女人,在这之前他却没有考虑过后果。
爱情是卑鄙的!如果你想获得就要先学会付出,说白了,爱情只是个幌子,是人们为了不劳而获寻找的借口,期冀以最小的成本获取最大的利润。就像这个小女人,她想用自己的童贞换取长久而幸福的未来,想法幼稚而天真。就像这个小男人,扯虎皮敲大鼓,口口声声说着爱情,心里却没有一丝感动,未来对于他就如过眼云烟。他恨这个世界,就像他恨这个女人,她轻易地就交出了自己的贞洁,也轻易地把自己对自己的责任转嫁到了他的身上,还想轻易地得到他对未来的承诺……
远远地,看见爷爷奶奶带着扎巴回来了,心雨不失时机地终止了这无谓的纠缠。女孩儿整了整衣襟,一团红晕慢慢从脸上散尽,镇静地跟着心雨走出了房门。下楼的时候,心雨偷偷看了一眼那个女孩儿。女人真的都是天生的演员,刚刚发生的一切都在一瞬间烟消云散,那痉挛的表情,那痛苦的脸,那忧心忡忡的眼神,那委屈的心事,取而代之的是一脸平静。
再见扎巴的时候,女孩儿不再往心雨身后躲,好像真的是在一瞬间长大了,长大的女人无所畏惧。甚至,她还私下里认为,扎巴和她很亲近,就像心雨,就像这个家。但心雨看扎巴的眼神却是憎恶的,好像带着刻骨的仇恨。
吴萧萧之所以没有跟田泽分开,是因为她不知道分开以后和以前会有什么不同。如果说田泽存在着和不存在都一样的话,那他还不如存在着,毕竟,这个世界又多了一个可以说话的人。况且,还不止说话,从某种意义上讲,田泽还是她的垃圾筒,她所有的不快、郁闷统统可以向他倾倒,甚至她还可以无事生非,提前发泄掉可能发生的不愉快。这样,她就可以在其他的任何时候,无论工作、学习、生活,都保持着平静和淡泊。
几年之后,吴萧萧终于明白淡梅当初为什么会对生命那么厌倦了,在这个春暖花开的季节,吴萧萧看到了繁荣背后的空洞。
这座城市正在腐烂。它借七彩的霓虹掩饰着它本质的黑暗,它用钢筋混凝土掩藏它内心的虚弱,同时它也以高耸的楼宇烘托了人类的渺小。这样,城市以另一种方式宣告了人命如草芥的事实。
在这样一个繁花似锦的春天,吴萧萧再一次想起了项小米,他正和这个春天一起沦陷进这样一种繁花似锦。
女人最终不能忘记的还是那一个丢弃她的男人。
我是一只流浪在城市的狗,我的名字叫扎巴。扎巴是一个地名,在青海的某个地方。这个名字是阿香为我取的,那时候我刚刚出生。尼玛是我的第一个主人,也是我终生不能忘怀的亲人。淡梅是我第二个主人,她和她的灵魂去了她想去的地方,把我留给了一个男人。这个男人叫田泽,他就在这个城市生活着。这个城市叫北京,有很多像我一样流浪的狗。
或许我应该感谢那些飘荡在空气中的细菌,是他们让我恢复了自由之身。我从来没有背叛过主人,是主人恢复了我的自由之身。我是一只被遗弃的狗,在春天将要过去的某个早晨,被我的小主人和他的出租车带到了郊外,他对我说,“不要再回家了!”从此,我游荡在大街小巷,看无所适从的人们和无所适从的细菌在阳光下较量。但每天晚上,我还是会回那个叫做家的地方,每天早晨,在太阳没有爬上天空之前,就又开始了流浪。
天气越来越热,越来越热,好像会永远持续下去似的。
城市的热是一种燥热,不像草原,阳光即使直射大地,云层淡薄,也是那种清朗的酷热。草原的阳光可以晒掉人一层皮,城市的阳光只能让人长一层醭。就像水和水的区别吧,这里的河是土黄色的,而玛多的水是冰蓝色的。这种不透明的燥热令这个城市愈加烦躁、不安。但从表面上看,这座城市正经历着从未有过的寂静,往日里轰隆作响的车轮、喧嚣的人声,绝了迹似的,几个孤单的人影、几辆匆匆忙忙的汽车点缀着寂静的城市,城市越发显得寂静。只有林立的大厦和四通八达的水泥路面从地心里翻动着燥热,就像隐忍不发的火山,从内里透露出危险。
是的,危险!这是一个危险的城市,一场瘟疫正在这个城市蔓延,人人自危而后危人,于是,人类引以为豪的社会就此解体。每个人都跳着脚走路,做完不得已必须做的事儿,紧赶慢赶转回了家门。那个家就像是为他们量身打造的监狱,现在,他们心甘情愿地把自己关了进去,以为这样就可以安全。然而,细菌无孔不入,每个角落都布满了细菌。
其实人类根本不应该责怪细菌,无限膨胀的人类以及无限膨胀的人类欲望早已使别的生灵无处藏身,无所藏身的生灵向四面八方寻找出路,于是,不得已冒犯了人类。没有任何一种生灵愿意冒犯人类,冒犯地球上最智慧的人的结果是不言而喻的,最可怕的莫过于种族的灭顶之灾。但现在,他们不得不冒犯。相互冒犯的结果就是这样:细菌们不得不加速变异,唯恐被人类一网打尽,人类又因为这些看不见的细菌忧心忡忡,生怕一不小心死于非命,这对他们伟大的生命来讲,是一种亵渎。至于动物们,不是跟着人类遭殃,就是跟着细菌遭殃,因此惶惶不可终日。
当初动物们被当作宠物失去自由的理由,后来成为他们被供奉的原因,后来他们被供奉的原因,今日成为他们被屠杀和抛弃的理由,所有的秩序在某一天被人类打乱,又重新建立,于是,地球被分为两半,一半是人工,一半是自然,一半是城市,一半是荒原。
这个城市就像是一个巨大的陷阱,无数的生灵被围困其中。
心雨恨扎巴,没错,只要他一看到扎巴就会想到那个女人,那个鬼魅一样的女人鬼魅一样的笑容,就会想到父亲和那个女人挣扎在一张床上,就会觉得牙根痒痒,尤其是和那个女同学又发生过几次云雨之事后。他终于明白,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在一起究竟能发生什么事儿了,那事儿与爱情无关,与永恒无关,与责任无关,也与未来无关,只与身体有关,只与身体的欲望有关。一刹那的酣畅淋漓值得一个人背叛自己,一刹那的失忆也抵过了一生无谓的记忆,算了吧,蝼蚁一世,人生原本就没什么意义,能开心就开心吧,谁都是看不到未来的,谁又能对谁负责任呢?但心雨还是恨扎巴,虽说没什么道理。
虽然心雨恨扎巴,但还不至于想要抛弃他,尤其是想到他历经了千辛万苦才回到了家。谁让这个城市发生了瘟疫呢?在附近的一座公寓被隔离之后,全家召开了紧急会议,一致决定要把扎巴送到城外去。其实把扎巴留在家也一样是危险的,即使他们没有被感染瘟疫,不会传染给他,谁能保证他不会传染给他们呢?即使他们不害怕,还有别人会害怕啊!在这样一个非常时期,一只狗能够存活下来的几率几乎是微乎其微的,所有的动物都面临着“人人喊打”的处境,尤其是狗,尤其是扎巴这样的大狗,好像这场瘟疫是狗带来的。关人禁闭可以,关狗禁闭怎么可能呢?总不至于让他在屋子里拉屎撒尿吧?但出去,不被人打死才怪呢!还不如先把他放生了,或许还能逃过这一劫呢!这个世界疯了!谁也不知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瘟疫是怎么来的,又会什么时候走,但危险是随时随地存在的,人们只关注今天,人们比任何时候都更关注今天!明天?明天或许已经不存在了!
当然,这次会议是背着田泽进行的。不知道为什么,大家一致认为应该瞒着田泽,或许是认为田泽不会同意这样一个结果。而心雨充当刽子手是理所当然的,谁让他是这个家除田泽外唯一的男子汉呢?
离开扎巴的时候,心雨对扎巴说“以后不要再回家了”,其实是两个含义,一是说,你真的不要再回家了,我们不想再见到你了。二是说,我已经告诉你不要回家了,我已经尽到自己的责任了,你要回家那是你的事儿,跟我无关了。既然上次失踪了那么久,他都能回到家,那么他这一次也一定能够回到家,心雨就是这么想的。至于说究竟是什么含义,心雨也不怎么明确,或者两者都有吧,谁知道呢?
但扎巴走了,就真的再也没有回来。刚开始的时候,心雨还在等,后来就不等了。心雨该高考了,心雨没有时间再去关注其他任何事情,心雨早已不想再关注自己以外的任何事儿了!
单位采用轮班制,基本上算是放了大假。在生命受到威胁的时候,事业也好,工作也罢,都变得不再重要,而先前,那却是他们愿意用整个生命去维护、去拼争的。其实并没有多少人感染瘟疫,感染的人数连这个城市十万分之一的人口都不到,但万分之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的人都在恐慌中,剩下的那个万分之一是厌倦了生命、也卸去了责任的人。
父母老了,老得只剩下唠叨了,田泽不得不每天很早就回了家,在萧萧那儿过夜是没可能的了,萧萧变得非常暴躁,暴躁得就像一头发了疯的狮子。只有告诉她扎巴又不见了的时候,她笑了,笑得很诡秘,让田泽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其实,田泽也感觉这是一个阴谋,从他们众口一词的表白中他反倒看出了破绽。扎巴丢了,却没人着急去寻找,也没人建议去寻找,好像他们真的认定扎巴自己会回家似的。也或许他们是被这场来历不明的瘟疫吓坏了,认为扎巴就是瘟疫的源头,而扎巴走了,瘟疫也就该消失了。
但瘟疫才刚刚开始。现在,这个城市,每个人每天最关注的只有一件事,等待电视播出当天感染的人数,田泽的父母也不例外。整个城市沉陷在一种对未来的担忧中,谁也不知道下一个被感染的是不是自己,谁都是对自己的明天没有把握的,无所不能的科学终于暴露出它精神的缺陷。
其实也不是所有人都真的恐惧死亡,甚至可以说他们盼望更多的就是死亡,但他们仍旧恐慌,不是为自己,而是为亲人。在高速运行中的发展中国家的人类,将亲情当作负累抛在了轨道之外,现在高速运行的列车突然刹了车,人们这才想起自己的包裹,才发现,原来他拥有的只是被他抛弃的包裹,于是,包裹变得比自身更加重要。每个人都在回归,回归最初的人类感情,回归最后的人类思考。
或许这一切都是暂时的,人类最终能够战胜瘟疫,战胜所有,人类是无所不能的!我们相信天才的力量!天才虽然不多,获益的却是大多数!只要我们有耐心,我们就能看到希望!
被人类遗弃的不只我一个,还有很多猫和很多狗和我一样流浪在这座城市。平日里他们总能在主人面前很讨巧,趾高气扬地像个绅士,现在都成了丧家犬,夹着尾巴、垂头丧气,像个可怜虫。不过他们也的确是可怜虫,自从他们的祖先选择了仰人鼻息,他们就越来越卑贱地堕落了下去。当然,在这个城市,除了人类的天敌老鼠、蟑螂之外,所有地上跑的、天上飞的都只能仰人鼻息。说到底,城市是人类的,所有其他的生灵必须以不断流亡的方式证明自己非人的身份,但想逃离城市却没那么容易,一个连一个的城市让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