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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地-第5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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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向大门走去,这时克莱因伯格突然停住了脚步,眼睛盯着上面的招牌。他大声地念着:“穆尔太太奇迹餐厅。”他叹了一口气,“唉,得改一下名称了——饭菜可依旧。” 
  餐厅宽敞、豪华,顾客盈门。身穿制服的侍者询问了克莱因伯格他们的姓名,查阅了订座人名单后,立刻带着他们来到餐厅另一头靠墙的一张空桌面前。 
  克莱因伯格点了饮料后,开始打量餐厅的顾客。他很快发现了餐厅的主餐桌,那是专门为伊迪丝·穆尔摆设的。她是餐桌上的中心人物,正和其他人亲切交谈着。餐桌旁坐满了人,只有两个座位空着。客人们都在专心致志地听她说话。 
  突然有人,一个女人,从附近的酒吧间里走了出来,挡住了他的视线。克莱因伯格抬起头望去,略有迟疑便认出了她,同时她自我介绍说:“我是米歇尔·德玛里奥特,你们新闻界友好的朋友,”她快活地说,“你好吗,克莱因伯格博士?还有你,莱文森小姐,还好吧?” 
  “很好,你怎么样,德玛里奥特小姐?”克莱因伯格一边回答着,一边欠起身,然后又坐下了。 
  “我很高兴你们能抽空到我们最喜爱的餐厅里来用餐,”米歇尔说。 
  “是的,这餐厅的确不错。”克莱因伯格说。 
  “我想你们在医务中心一定一直很忙吧,”米歇尔继续说,“我想您随时都会有好消息的,对吧?” 
  “随时都会有,”克莱因伯格不自然地应了一声。 
  “当然,你肯定知道,你的病人伊迪丝·穆尔就在这里。她丈夫是这个餐厅的老板之一。” 
  “我已经看见他了,”克莱因伯格说,“顺便问一下,穆尔先生同她一起吃晚饭吗?” 
  米歇尔向后退了一步,半转过身望了望那餐桌,“是的,他在那里,就是坐在她左边的那位。” 
  克莱因伯格眯起眼睛,看见了那位坐在穆尔太太旁边、敦敦实实、红光满面,身穿着一件方格呢运动衫的英国人。在克莱因伯格看来,雷杰·穆尔举止随和,或许晚饭后的交涉不会太难。 
  “我看见他了,”克莱因伯格说,“餐桌上其余的人你都认识吗?” 
  “迟早都会认识的,”米歇尔说,“按照时针方向,依次就坐的是:肯·克莱顿,美国的律师,旁边的空位可能是留给他妻子阿曼达的。接下来这位是塔利先生,美国的教授,他每天晚上都到这儿来吃晚饭。他旁边的那对是法国的高索夫妇,有一座葡萄园,经营酿酒业。再下面那位可爱的姑娘是纳塔尔·里纳尔迪,意大利人,真可怜,她双目失明了。和她一块来的是她的一位朋友——我不知道他的名字——但很明显他是西班牙人或拉丁美洲人。”这时,两位迟到的客人正从前门走进来,暂时打断了米歇尔的介绍。“哦,那张餐桌的最后两位客人到了,阿曼达·克莱顿,我刚才已经提到过了。另一位是她的朋友,我每天都得和她谈上几句,她就是利兹·芬奇,驻巴黎的美国记者。我知道她们在今天一大早去了内韦尔。” 
  “干嘛要到内韦尔去?”克莱因伯格感到很奇怪。“那儿距这里可不近啊。” 
  “芬奇小姐正忙于采访本周新闻。她很想亲眼看一看伯纳德特。圣女的遗体就供奉在内韦尔的教堂里,供人们去瞻仰。” 
  “谁会大老远跑去看一具尸体呢?”克莱因伯格说。 
  米歇尔耸起了肩。“美国人,他们什么都想看。好了,我想你们该点饮料和饭菜了,不打搅你们了,慢慢吃好。还有,克莱因伯格博士,像小说通常写的那样:‘对您的诊断结果,我们正拭目以待’。” 
  克莱因伯格博士看着米歇尔·德玛里奥特走进酒吧间,又转身注视着穆尔的那一桌。人们正在招呼从内韦尔回来的客人。引人注目的一位是阿曼达,正亲吻她那律师丈夫克莱顿先生,过后立刻将她那其貌不扬的同伴——利兹·芬奇记者介绍给在座的客人。 

  
  
21



  就在这时,克莱因伯格注意到伊迪丝·穆尔扫视餐厅时看见了他,正向他招手示意。 
  克莱因伯格勉强地露出了笑容。 
  伊迪丝·穆尔正用无声的身态手势询问他,她的手势意思很清楚:有新消息了吧? 
  克莱因伯格竭力假装着,做了一个夸张的口形:快了。 
  他赶紧移开自己,假装和埃丝特一块看菜谱。 
  他咕哝着:“很快,一切都会在这里结束,”他指着菜谱。“点菜吧,我要和穆尔先生谈谈,了结此事。” 
  “好吧,”埃丝特说,“可是这里的饭菜不怎么样,博士。这里有两套饭菜,便宜的,份量太多;可是另一种,可能是高级的,价格又实在太高——因为,吃甜食时就能和卢尔德最新的奇迹女人伊迪丝·穆尔见上一面,说上几句话,”埃丝特皱了皱鼻子。“太贵了,我想肯定是她丈夫的主意,”她不无同情地看着克莱因伯格的眼睛。“我担心事情办起来将不会那么顺利。” 
  “我知道这将是一顿很难受的晚饭。”克莱因伯格咕哝着,“不过,是谁逼我们来吃的呢?好吧,对付着吃得了。” 
  一小时后,克莱因伯格和埃丝特差不多已经吃完了饭,正喝着咖啡。这时,克莱因伯格注意到伊迪丝·穆尔桌旁有人站起来,他看见,那人正是雷杰·穆尔,他显然是想到别的餐桌上走走,和熟识的客人寒暄几句。 
  克莱因伯格放下杯子。“趁她没在跟前,我要立刻和穆尔先生谈谈。埃丝特,你去结帐,我回头再补给你。别等我,临睡前在旅馆走廊里再见。” 
  克莱因伯格站起身来,放下餐巾,径直向和蔼可亲的雷杰·穆尔走去。他放慢了脚步,等着穆尔从一张餐桌走向另一张餐桌的空隙,半道上他拦住了这位英国人。 
  “是穆尔先生吗?”克莱因伯格说,“我是保罗·克莱因伯格,你妻子的会诊医生——” 
  “我知道,她把你指给我了,很高兴见到您。愿意到我们那桌去坐一会,问候一下吗?” 
  “不,现在不行。” 
  “我知道伊迪丝很想从你这里听到好消息。” 
  “我会告诉她的,”克莱因伯格说,“现在,我想先和你谈谈。” 
  “哦,可以,无论你谈什么——” 
  “这里不行,”克莱因伯格说,“我想同你单独谈谈,如果您不介意,我们出去走走好吗?” 
  雷杰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困惑的表情。“我无法想象,什么需要我们单独谈谈,不过——” 
  克莱因伯格抓着雷杰的胳膊,把他推到了门边,“我来解释一下,”克莱因伯格说完,俩人就来到了人行道上。 
  他们边走边谈。“我希望是与伊迪丝有关的,”穆尔说。 
  “正是,”克莱因伯格看见前面有一家咖啡馆——珍妮咖啡馆,街边的黄色柳条椅子大都空着,“在这儿坐上几分钟好吗?” 
  “怎么都行。”穆尔说。 
  他们刚坐下,侍者就走了过来。克莱因伯格要了一杯茶,可他并不想喝,雷杰要了一杯矿泉水。 
  雷杰仍然困惑不解。“若是有关伊迪丝的消息,我希望那是我们一直都在盼望的消息。” 
  克莱因伯格暗自嘲笑自己。干他这一行,也不知有多少次了——带给人们坏消息。虽然情况和这次不尽一样,但过后同样令人伤心难受。“穆尔先生,恐怕我告诉你的不是一个好消息。” 
  雷杰的表情一下子由困惑变成了恐惧,他那水汪汪的眼睛好像冰冻了一般。“不是好消息,这是什么意思?” 
  “她的肿瘤又出现了。要么是复发——要么就是根本没有根除。” 
  “真是荒唐,”雷杰的面颊开始抖动起来。“我根本不相信,你是怎样确定的?” 
  “穆尔先生,我一直和肿瘤打交道,这是我的专业。X光透视表明,肿瘤明显存在,属于早期。” 
  雷杰开始以攻为守。“她已经痊愈了,这你已经知道了。她的痊愈是奇迹康复,这已经被全世界16位一流的大夫证实了。” 
  这对克莱因伯格来说,是一件痛苦的事。他本不想与这个可怜的无赖争辩,但是他现在已别无选择。“穆尔先生,他们也会由于疏忽某些东西,出现差错。” 
  “你也是一位医生,你也会和你说他们一样,犯同样的错误。” 
  克莱因伯格竭力不理会他的攻击。“或者可能是别的什么东西。假定她完全康复了,病历似乎证明了这一点,但那已是过去的事。彼一时,此一时,我的诊断是今天做出的,我对她检查过,再次看到了肿瘤,她确实是病了,而且——” 
  “她非常的健康,完全彻底痊愈了,”雷杰提高了嗓门,打断了他的话,“你也能看得出来,她已完全康复了。没有什么病痛,没有什么不适,她现在是百分之百地没问题了。” 
  “我很抱歉,她并非如此。她的病情不久就会恶化,我别无选择,只能如实地告诉你。我告诉你后,希望你能委婉地告诉她,也许这样能减轻对她的打击。作为她的丈夫,你应当知道这事该如何处置。” 
  雷杰瞪着眼睛,盯着克莱因伯格好几秒钟。“博士,我不打算告诉她,不想搅乱她的安宁,因为我根本就不相信你。我一点也不相信你会比医学界最杰出的专家还高明。” 
  克莱因伯格耐着性子,竭力心平气和。“我不是到这里来和你讨论我的诊断的。我到这里来只是通知你,你妻子病得很厉害——还有,顺便告诉你,你对此完全能够采取一些措施,当务之急就是把她送往巴黎——或者伦敦,只要是你愿意——去接受最新、最先进的手术治疗。在巴黎我有一位同事,莫里斯·杜瓦尔博士,也是一位肿瘤专家,他在一种包括遗传工程在内的外科手术方面已经取得巨大成功。我不清楚他是否打算用于人体。假如他愿意,那穆尔太太有缘份,很可能会因此恢复健康。晚饭前,我给杜瓦尔博士打电话,问他是否愿意插手此事。可是我被告知他现在不在巴黎,明天一大早他回来后就会给我回电话。手术后,穆尔太太或许还有一线希望。” 
  “一线希望,”雷杰勃然大怒,但是竭力压低声音。“什么一线希望?难道你不知道我妻子在卢尔德已经奇迹般地痊愈了?无论走到哪里,她都会受到热烈欢迎,称她是奇迹女人。如果给她动手术,她就和其他人一样了,变得微不足道了。一旦奇迹消失,她就完了,我也就完了,我们一切都完了,生意也完了,我们的一切都会化为乌有!” 
  克莱因伯格冷冷地盯着这位英国人。“穆尔先生,”他字斟句酌。“现在的问题不是你是否有一个奇迹妻子——而是你是否还会有妻子。” 
  雷杰怒不可遏,跳了起来。“别瞎操心!我有妻子,今后一直也会有。因为每一个专家都说她已经痊愈了,只有你例外,上面会来人取代你的,为伊迪丝的康复作证。他们再也不会信任你了——他们不可能——因为他们知道了你的——你的背景——” 
  “我的宗教信仰。”克莱因伯格替他把话说完。 
  “他们不会相信你,因为你根本不是教徒。” 
  “穆尔先生,我对你那固执己见无能为力,如果我能打通你的思想的话,你就会明白,这并不是一个宗教问题,这是一个科学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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