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卡尔顿,亲爱的卡尔顿!这是发疯。这是办不到的,根本不行的。有人干过,全都失败了。我请求你别在我的痛苦之上再赔上你的这条命了。”
“我要你走出那道门没有?到我要你走的时候再拒绝吧。桌于上有笔,有墨水,有纸。你的手还能写字而不发抖么?”
“你刚进来的时候,我的手倒是不发抖的。”
“那就别再发抖,照我所说的写吧!快,朋友,快!”
达内尔一手摸着感到困惑的头,在桌旁坐了下来。卡尔顿右手放在前襟里,逼近他站着。
“照我所说的写。”
“给谁写?”
“不给谁。”卡尔顿一只手仍然插在前襟里。
“要写日期么?”
“不写。”
囚徒每问一个问题都抬头看看。卡尔顿一只手插在前襟里,低头望着他。
“‘若是你还记得我俩很久以前说过的话,”卡尔顿念,让他写,“‘见了这信你就会明了的。我知道你记得,因为你的天性使你不会忘记。”
他正要从前襟中抽出手来,囚徒写到中途忽然感到不解,又匆勿抬头看了一眼。那手停住了,手上捏着个什么东西。
“写完‘忘记’了么?”卡尔顿问。
“写完了。你手上是武器么?”
“不是。我没带武器。”
“你手里是什么?”
“你马上就会知道的。写下去,只有几个字了。”他又念,让他写。“‘我感谢上帝给了我机会证明我的话;我感谢上帝,我的行为再也不会令人遗憾或悲伤了。’”说这话时,他眼睛盯着写信人,慢慢地、轻轻地把手放到了他面前。
笔从达尔内指间落下,他迷迷糊糊往周围看了看。
“那是什么雾气?”他问。
“雾气?”
“有什么东西在我面前飘过。”
“我什么都没感到;不可能有什么东西。拾起笔写完吧!快,快!”
囚徒努力集中注意,好像记忆力受到了伤害,或者器官功能已出现了紊乱。他双眼昏沉地望着卡尔顿,呼吸也不匀了。卡尔顿注视着他,手又伸进了前襟。
“快,快!”
囚徒又低头写信。
“‘要不然,’”卡尔顿的手又警惕地、轻轻地偷着往下移动。“‘我就无从使用这个作用更为长久的机会了。要不然,’”那手伸到了囚徒面前,我的责任就会更重大。要不然—一卡尔顿看着笔,笔下拖出的字已无法辨认。
卡尔顿的手再也不回到前襟里。囚徒跳了起来,脸上露出责备的意思。但是卡尔顿的右手已使劲捂住了他的鼻孔,左手搂住了他的腰。囚徒对前来为他献出生命的人作了几秒钟微弱的挣扎,但是不到一分钟他已倒在地上人事不省了。
卡尔顿用一双跟他的心同样急于达到目的的手迅速穿上囚犯脱在一旁的衣服,又把自己的头发往后梳,用囚犯的带子束住,然后轻轻地叫道,“进来吧,进来!”密探进来了。
“你看见没有?”卡尔顿一条腿跪在昏迷的人身边,同时把写好的信揣进他上衣口袋,抬起头来,“你的风险大么?”
“卡尔顿先生,”密探胆怯地打了一个响指,回答,“这里很忙乱,只要你照你的全套办法去做,我的风险并不太大。”
“别担心我。我是到死都会守信用的。”
“若要五十二个人的故事完整无缺,你确实得守信用,卡尔顿先生。只要你穿上这身衣服去顶数,我就不用怕。”
“别怕!我马上就不会麻烦你了,他们也会马上走得远远的。上帝保佑!现在,找人来帮忙把我送到马车里去。”
“你?”密探紧张地问。
“他,我跟他换了呀。你是从带我进来的门出去吧?”
“当然。”
“你带我进来的时候,我已经虚弱晕眩。现在你带我出去,我受不了生离死别的刺激,已经人事不省。这样的情况在这儿早已司空见惯,十分平常。你的生命纂在你自己手里。快!找人来帮忙!”
“你发誓不会出卖我么?”密探发着抖,好一会儿才说。
“喂,喂!”卡尔顿跺着脚说,“我不是早发过大誓,一定按计划办到底的么?你干吗浪费宝贵的时间1那院子你是知道的,你亲自送他进马车,交给罗瑞先生;亲自告诉他只给他新鲜空气,别给他用解药;叮嘱他记住我昨晚的话和他自己的承诺,赶了车就走!
密探走了,卡尔顿在桌边坐了下来,额头落在双手上。密探立即带了两个人回来。
“怎么回事?”两人中的一人望着倒在地下的人说。“他的朋友抽中了圣断头台彩票,他就那么难过么?”,
“若是这贵族没抽中,”另一个说,“优秀的爱国者也不会比他更难过的。”
带来的担架就在门口,他们把失去知觉的人放进了担架,弯下身子打算抬走。
“时间不多了,埃佛瑞蒙德,”密探用警告的口气说。
“我很明白,”卡尔顿回答。“求你小心照顾我的朋友,去吧。”
“来吧,弟兄们,”巴萨说,“抬起来,走!”
门关上了,只剩下了卡尔顿一个人。他竭尽全力仔细听着,怕出现怀疑或报警的声音。脚步声沿着远处的通道消失了!没有近乎异常的惊呼或忙乱。一会儿工夫之后他呼吸得自由了些,便在桌边坐下再听。钟敲了两点。
某些声音开始出现,他懂得那声音的意思,并不害怕。几道门依次打开,最后,他自己的门也开了。一个看守拿着名单往门里望了望,只说了句,“随我来,埃佛瑞蒙德!”便带了他来到远处一个黑暗的大屋里。那是个阴沉的冬日,因为室内幽暗,也因为天色阴沉,他对带进来上绑的人犯看不清楚。有的人站着,有的人坐着,有的人不停地哭喊躁动,不过哭闹的人是少数。绝大部分的人都不闹不动,呆呆地望着地面。
他被带到一个昏暗的角落站住,五十二人之中有些人随着他被带了进来。有个人因为认识达尔内,路过时停下脚步拥抱了他一下。他非常怕被看出破绽,不禁心惊胆战,但是那人却出去了。过了一会儿一个年轻妇女从座位上站起,向他走来,要跟他说话。他刚才还看见她坐在那儿。小小个子,像个姑娘,一张瘦瘦的甜甜的脸,没有丝毫血色,一对睁得很大的大眼睛,表现出听天由命的神态。
“埃佛瑞蒙德公民,”她用冰凉的手碰碰他说,“我是个可怜的小女裁缝,跟你在拉福斯一起坐过牢的。”
他回答时声音很含糊:“不错,他们说你犯什么罪来着?我忘了。”
“说我搞阴谋。公正的上天知道我的清白,我不会搞阴谋的。像我这么个瘦弱可怜的小女人,谁会来找我搞阴谋呢?可能么?”
她说话时那凄凉的微笑打动了他,他眼里也涌出了泪水。
“我并不怕死,埃佛瑞蒙德公民,可是我毕竟什么也没干过呀!能给穷人办那么多好事的共和国若是能因为我的死得到好处,我是不会不愿意死的。可是我不明白这能有什么好处,埃佛瑞蒙德公民,我是这么个瘦弱可怜的小女人!”
那是世界上最后一个使他心疼心软的人了。他的心为这个可怜的姑娘感到激动,充满了怜悯。
“我听说已经释放了你,埃佛瑞蒙德公民。我希望那是真的,是么?”
“是真的。可是我又被抓了回来,而且判了死刑。”
“若是我跟你在一辆囚车上,你能让我握住你的手么,埃佛瑞蒙德公民?我不害怕,可是我个子小,身体弱,握住你的手可以增加我的勇气。”
她抬起那一双无怨无仇的眼睛看着他的脸;他发现其中猛然闪过了怀疑的神色,然后是诧异。他握了握那几根被辛苦和饥饿弄得纤瘦的年轻的手指。
“你是代替他去死么?”她低声地说。
“还代替他的妻子和孩子。嘘!是的。”
“啊,你愿让我握住你勇敢的手么,陌生人?”
“嘘!愿意,可怜的妹妹,直到最后。”
落在监狱上的阴云在下午的同一时刻也落在路障上,那儿有一大群人。一辆从巴黎驶出的马车前来接受检查。
“是谁?车上是什么人?证件!”.
证件递了出来,受到了检查。
“亚历山大.曼内特,医生,法国人。是谁?”
这就是。这个说话含糊,神智不清的病弱的老头被指了出来。
“医生公民的头脑显然是出了问题,是么?革命的高烧叫他吃不消了么?”
太吃不消了。.
“哈!吃不消的人多的是。露面,他的女儿。法国人。是谁?”
这就是。
“显然是她。露西,埃佛瑞蒙德的老婆,是么?”
是的。
“哈!埃佛瑞蒙德有另案处理。露西,她的女儿。英国人。这就是么?”
是的,不是别人。
“亲亲我,,埃佛瑞蒙德的孩子。现在你亲了一个优秀的共和主义者。记住:这可是你家的新鲜事呢!西德尼.卡尔顿,律师,英国人。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