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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她的母亲是粗心还是实在拮据,朝烟竟没有一套像样的羊毛衫、羊毛裤。她穿的几件线衣不是膨体纱的就是晴纶的,根本不保暖;那条线裤,线纹都磨平了,纱也荒了,可以透过来看灯光。寒假里,我去商场给她买了一件红白相间的羊毛衫和一条加厚了的羊毛裤。不过那天很狼狈,像做贼一样,生怕熟人看见了。
我带着寒衣到长途汽车站的时候,她还没有到。候车大厅的铁门紧锁着,站前广场上也冷冷清清。我走来走去,边走边跺脚。看着街上偶尔走过的行人,估算着她也该快到了。
到了8点半,还不见她的影子,我又紧张起来:会不会出车祸?会不会被绑架?唉,真不该让她回来!
这时,那个开旅社的女人过来了:“老板,住不住旅社?”
七十一
“不住!”我没好气地说。
“很便宜的,”她又走近了一步,神秘地说,“还可以帮你叫小姐。”
“滚远点!”我吼道。
“不住就不住,拽什么拽?”那女人讪讪地走了。
9点钟她要是还不到,我就租车去武汉。我对自己说。
9点钟,两道强光射向广场,一辆长途汽车缓缓驶进广场,停了下来。我奔了过去,紧紧盯着下车的每个人。
第九个,朝烟!
“咳,这儿!”我喊道。
她跑了过来,我们紧紧拥抱在一起。过去的一个多小时,真是太漫长了。
“我好想你,天天想你。”她把头贴在我的胸前,喃喃地说。
“我也是。”我轻轻抚着她沾满风尘的头发。
“这不是做梦吧?”她摸着我的脸说,“这是元无雨吗?”
“难道还会有别人?”我打趣道。
“不许笑我。你不知道,这20多天有多难熬,我都快疯了。如果我妈还不让我走,我就偷偷地跑出来。”
“你敢吗?”我笑。
“当然敢。为了你,我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我大笑,挽着她进了路边唯一一家还亮着灯光的小餐馆,为她点了一份羊肉火锅,一份青椒肉丝,一份小白菜。
火锅一上来,她就狼吞虎咽起来。我负责给她找肉,剔骨头,她只负责往嘴里放。
“我一整天没有吃饭。”她抽空解释道。
“为什么不吃?”
“没有见到你,没有心情吃。”
我心疼地揩了揩她额上被辣出来的汗珠,说:“吃慢点,吃慢点,这些都是你的。”
“好好。”她点头。
她真是饿坏了,一边吃,一边盯着铁锅,用眼神指挥我,该夹哪块肉,该吃哪块胡萝卜。
战斗了半个小时,羊肉全部被消灭,米饭也吃了两碗。她一抹嘴,“饱了!”
我宽慰地笑了。
出了餐馆,她冷得一惊,我慌忙用风衣裹住她。
站在风里等了半天,好不容易拦了一辆出租车。
“好想这个城市。”坐在温暖的车厢里,看着街上的灯火,她动情地说。
“就想这个城市?”我问。
“更想你。”她把头靠在我的肩上。
终于走进了她那温馨的闺房。我迫不及待地拿出羊毛衫、羊毛裤,说:“快来试试。”
她一脸幸福,“给我买的?”
七十二
我不言语,帮她脱下外套和旧线衣,穿上这套新衣服。
“好暖和好暖和。”她喜滋滋地说。
这些衣服有点紧,将她的曲线都绷出来了。我忍不住抱住了她。
“急什么!出去,我要铺床了!”她打落了我的手。
我只好坐在客厅里等待那销魂的时刻。
“进来吧!”女王终于发出了召唤。
我一进去,感到浑身的血都要喷出来了。她换了一条粉红色床单和大红色被套,自己穿着一套洁白的贴身内衣。身体与纺织品都沐浴着红色的灯光,热烈而圣洁。她白皙的皮肤,像罩着灯泡的纸,白里透红。她的眼里,春情荡漾。
“你真美。”我喃喃地说。
“你今天才发现吗?过来呀,傻瓜。”
我不敢碰她,仿佛她是女神。
“你怎么了?”她问。
我慢慢地走过去,轻轻地搂住了她。
接下来的一个星期,我们在两处房子里,尽情地欢乐着,仿佛世界都是我们的。
“这个学期,我可能要回来得少一些。”有一天,我们刚欢乐完毕,躺在我家大床上休息的时候,她不经意地说了一句。
“哦。”我应了一声,略微有些吃惊。
“我不知是准备考研好,还是修双学位好,反正得多花点时间去学习。”
“嗯,应该那样。那就3个星期回来一次吧?”我小心地说。
“你没有意见吗?”
“我希望天天在一起,但你的学业更重要。”
她抱住我,“你真是我的好老公!”
我苦笑了一下。不知怎么搞的,我突然对未来很心虚,好像没有一点儿把握。
她也看出来了,就挨紧了我:“如果你不愿意,我还是两个星期回来一次吧!”
“到时候再看吧!”我淡淡地说。
“你不要这样,好不好?”她有些失望地说。
我回头抱住她,“你不知道,我多么害怕失去你。你就是我的生命。”
“我知道。我爱你,永远!”
2。 爱情突然死亡
正月十九,朝烟回学校了。
相处得越久,别离的痛苦就越深。这一个星期,是我们在没有外界干扰的情况下,一起生活的时间最长的一次。从她上车的那一刻起,我就祈祷着下一次见面的时间快点到来。我一个人呆在空荡荡的房子里,忍受着等待的煎熬。
好在她还能按时回来,只不过很匆忙,多是星期六晚上回来,星期天上午就匆匆地走了。
“我很忙,”她说,“我必须保持在班上的领先地位。”
我总不能成为她成长的绊脚石吧。
有一天,她说:“你能不能调到武汉去?”
我突然觉得这是个好办法,于是到处查资料,但人家都要有高级职称的,我只得作罢。虽然我敢于和有高级职称的教师比试,但人家学校不给机会呀!
七十三
“不要紧,还剩下3年,很快的。”她又安慰我。
这段时间,发生了一件事,王记发死了。已经调到教育局的胖阿翠来主持了他的追悼会。记发大哥倘若泉之下有知,也应该感到欣慰了。他去世才一个月,我去他墓前祭奠他时,发现墓前竟已是芳草萋萋了。
我和朝烟的爱情在这个春天里却没有滋长,我反而觉得我们的感情正进入冬季。
“我跟你说一件事,嗯,就是,就是……”有一次,她在公用电话亭给我打电话时,吞吞吐吐地说。
“什么事这么紧张?”我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其实急得直冒冷汗。
“嗯,就是……我说了你不要生气啊!”她还在啰唆。
“你说呀!”我催道。
“就是——以后,我给你打电话,你不要再往寝室打电话了!”她飞快地说。
“哦,”我思考了一下,爽快地说,“好,没有问题!”心却被针扎了一下。
我不知道她在那里是怎样生活的,或许,她的生活已经发生了变化吧!
“你不要有什么想法呀!”她马上又说,“只是不打电话到寝室。我每天都会给你电话的。”她在安慰我。
“呵呵,我没有什么想法。”我也竭力装出平和的语气,“不过,如果没有什么事情,你也不用打电话了,学习要紧。”
那边半天没有回复。
“你怎么了?”我不安地问。
“哦,没有什么。那就按你说的吧,没有事我就不打电话了!”
挂了电话,我呆呆地坐在教学楼前的台阶上,看着来来往往的青春可人的女学生,心里为她们祝福:在上大学之前,千万不要爱上谁,尤其不要爱上你们的男老师!
3月底的一个周末,我正在超市里购物,为她回来做准备,突然接到她的电话。
“我们又开了一门选修课,星期六晚上上课。”
我心一沉,说:“你安心上课吧!”
“那我什么时候回去?”她问。
“这个,你看着办吧!”我不想勉强她。
“我星期天早晨回去,下午返校,怎么样?”
“好啊,我买菜等你。”
“不过,你不要买得太多,说不定……”她欲言又止。
“那你就别回了。注意照顾好自己。”说完这话,我的心里特别地虚。
“好吧,我的同学还在等我,我再给你打电话。再见!”
我也没有心思买菜了,怏怏地回到家里。
我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我们的爱情走到了尽头。或许有人会说,你前面还把她写得那么好,怎么一下子就没有了呢?我只好说,那只是我的感受,而不是她的感受;也许,我的感觉是错误的。我真的不知道她在那边是如何生活的。即使爱情现在消逝了,我也不怪她。人啊,毕竟是善变的动物;感情,更是脱离不了时空的限制!
4月1日,星期天早晨,她打电话回来,干脆地说:“我不回去了。”
“嗯。”
“下个星期也很忙,可能也不回去了。”
“嗯。”
“我还有事,晚上再给你打电话。”
“嗯。”
七十四
我明白,她白天在下决心,晚上可能要说出关键的话了。
唉,快点结束也好,没有了酝酿阶段的疼痛,快刀斩乱麻,不是更有人情味吗?
晚上12点,她果然打电话回来:“嗯,嗯,我要告诉你,我可能不会再回去了。”
我问了一句让我一辈子都自惭形秽的话:“为什么?”
“因为,有些东西改变不了。”我明白,那些东西是年龄、金钱和物质。
“好吧,我同意。”
她说了一句让我疼痛一辈子的话:“这不是你同意不同意的事情。”
我的心被锥子狠狠刺了一下。
“以后不要打电话来,也不要写信来。”她接着说。
啊,写信?我们还相约写满100封信呢,到她毕业时作为我们爱情的见证,看来它们都免不了被烧毁的命运了。可惜呀,我这20封信,熬夜写出的伟大情书。我自己苦笑着想。
“那么,我永远都见不着你了?”
“即使见了面,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还是不见的好。我对不起你。”
“没有关系。你要照顾好自己,祝你幸福。”我没有说“再见”就关上了手机。
3。 爱情风吹云散的日子
第二天,我就搬到校外去住了。如果让我一个人住在这屋子里,我会发疯的。屋里的任何一件物品,都保留着朝烟的气息,都可以映射出她的音容笑貌。
我在离学校很近的巷子里租了一间房子,二楼,也是单元楼,我只租一间,剩下的,别人也可以租。但是,目前只有我一个人住,很清静,适合疗伤。
白天,我尽量让自己忙碌一些,这样才可以忘记她,忘记我们的过去。只是夜晚特别难熬,因为在万籁俱寂的时候,要我不想她是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