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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他的性格,他是不甘寂寞,老死田园,平平凡凡度过一生的。
但当他侧目一瞥慈母,发现慈母面罩严霜,并隐含一份冷色后,他心头立即为之一寒,再也不敢有所表示了。
他于母至孝,对于慈母的性格了解至深,不得不把自己一腔热血压下去。
天龙四常一上来便被铁夫人叶秀玲拿话封住了嘴巴,俱是一脸沮丧,答不上话来。
叶秀玲从他们手足无措的神态上,看出天龙四常这时失望的程度,较之十五年前初遭大变之时,尤胜数倍。不由歉疚的一叹道:“今天时候不早了……”缓缓站起身子,有了送客之意。
天龙四常神色大变,迅雷手关镇西按捺不住,激动地说道:“嫂子,你就认为先师的遗言,丝毫没有修正的余地。”
铁夫人叶秀玲只气得脸色苍白,忿然坐下。
辟地手汪镇北喝声道:“五弟,怎又出言无忌:有失尊师之道!”
迅雷手关镇西虎目一红,快五十岁的人了,也惭愧得抬不起头来,嚅嚅道:“小弟出言无心,请嫂子恕罪!”
铁夫人叶秀玲何尝不知道迅雷手关镇西生性粗直,是一个不折不扣,地地道道的忠厚热血汉子。
但是,她为了铁英奇的一生命运着想,不得不矫情作态,以企断绝几位叔伯的心思,这时更毫不放松,利语如刀道:“天龙派纲纪废弛,日无尊长,怪不得在武林中声誉一落千丈了。”
话出如风,待她觉出这话说得太重时,已是无法收回了。
只见天龙四常个个变色,低下了头。
铁夫人叶秀玲心神猛震,哀哀自责道:“各位伯伯叔叔!我说错了,我不是有心的呵!”掩面而泣。
三绝手李镇东连叫了几声“弟妹!弟妹!”道:“我们身为天龙弟子,谨此受教。不过……不过,五弟之言,似确也有值得商榷之处。”
他说到这里,顿声注目,希望铁夫人叶秀玲让他畅所欲言。
铁夫人叶秀玲抑住激动的情绪,又恢复了原有的庄穆,螓首微颌道:“李伯伯,有话请说!”
三绝手李镇东委婉地道:“先师遗命,我们身为天龙弟子的,自应凛尊无违。”语气一转,接道:“不过在遵行先师遗。志之时,小兄认为应先体察先师真意,不可拘泥自缚,结果反而成了违背先师旨意之人。”
铁夫人叶秀玲默然不语,低头静听。
三绝手李镇东继续说道:“本门武功博大精深,奥秘无伦,非有象先师与中玉师弟那种过人的天资,难望有大成,愚兄弟五人,恭为天龙派弟子,限于资质,对于天龙武功,勤练终生,只也能得其十之一二,充实其量能挤高手之林,却万难出人头地。”声音越说越大:“先师痛于爱子失踪,心灰意冷,又加自己生命之火将熄,眼看天龙派后继无人,与其让天龙一派遗羞武林,不如暂保天龙元气,以待来日,在当时而言恩师这种做法,立意不为不善。”叹了一口气,又道:“可是恩师这种断然处置,乃因鉴于后继无人,所作的壮士断腕之举,他老人家没有想到英儿的天纵奇才,有过人的智慧禀赋,正是武林中数百年难得一见的奇料美质,他老人家要是在离家前得睹英儿降生,我想,我想他老人绝不会作出那种消极处置的!”
“关于这一点,愚兄弟五人,在获悉恩师遗命之后,曾作过极深长的推敲和研究,直到英儿五岁那年,我们才对恩师的遗命有了新的看法,同时也作了新的决定。”
铁夫人叶秀玲不是不明理的人,三绝的这番话,使她大为动容,但是,当她想及自己的夫君,也曾被誉为武林中的天纵之才,自己却因此失去了他。这种武林奇葩这种天纵之才的美称,对她而言,其价值又是多么的空洞呵!
她的面色又渐渐的板了起来。
三绝手李镇东看了铁夫人一眼,又继续道:“英儿五岁之后,我们兄弟四人便奉了掌门师兄之命,涉千山万水,觅取四种培元固本,洗身易筋的不世灵药,总算上天不负苦心人,注定天龙派复兴有望,这种千载难求的奇药,竟都被我们如愿找到了。”
他为了争取铁夫人的同情,提高声继续道:“我们四人却都因此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三哥瞎了一只眼睛,四弟断了一条手臂,五弟脸上变了形,我算是最幸运,仅只断了一根脚筋。”
铁夫人叶秀玲脸上神色数变,目看了泪痕斑斑的铁英奇一眼,喟然一叹,又忍住没有作何表示。
三绝手李镇东这时感到有些智穷力竭,勉强又道:“那四种灵药,乃是:千年雪莲宝,九足金蝉胆,银蝠心头血,七月彩虹露。”一转脸,对铁英奇道:“英儿,那几种灵药就装在我们带回来的四支蓝色锦盒之内,你已经见到的了。”
铁英奇虽非武林中人,然因所学极为渊博,自是知道这些灵药,都是可遇不可求之珍物,四位伯叔,居然以过人的恒心毅力,耗费了十数年光阴,置身于一种渺茫的目的,全面将梦想变成了事实,单就这一份博天精神,就无人可及。
总之,他又想起乃祖乃父当年的种种事迹,是何等的英雄,何等的了得,难道自己就甘心庸庸碌碌,终此一生么!
他想到这里只觉胸腹间一股热血,直贯脑门,情不自禁的叫了一声“妈!”
“妈”字出口,猛又想到慈母千片苦心,十六年的寡居生活,所为何来,如果自己任性而为,岂不大大的伤了她老人家的心?他乃是纯孝之人,此念一生,立又说不出话来了。
铁夫人叶秀玲从爱子的神情上,已看出了爱子的心事,当下玉容一惨,淡淡地道:“英儿为娘愿意听听你的意见。”
铁英奇聪慧无比,又加母子连心,那能体会不出母亲内心的痛苦,心想,我要是不能体顺母意,纵是扬名江湖,也终生难安,于是含泪道:“孩儿唯命是听!”
铁夫人叶秀玲热泪盈眶,抽泣道:“孩子!妈知道你的心思!可是,我不能答应你!”
天龙四常,额头上都渗出了豆大的汗珠。
辟地手汪镇北失望至极,心想:此刻就是拿出掌门师兄的书信,只怕也是徒然,是以一时打不定主意,还要不要将掌门师兄的书信现出来。
迅雷手关镇西可不管这些,一肚子怨气,忘记了刚才失言之事,大声嚷道:“二师兄,你忘了掌门师兄的嘱咐了!”
老三老四,也都将目光转落在老二身上。
辟地手汪镇北无奈,只得递出开天手魏镇中的书信,道:“这儿有大师兄一封信,请弟妹细览。”
铁夫人叶秀玲接过展开,秀图览处,矫躯突然一阵震颤,接着脸色惨变,悲声道:“呵!魏伯伯,你……你!”口中说着,突然想起这事应该马上告诉天龙四常知道才对,于是神情紧张地叫道:“快!快回去!魏伯伯自绝而死了!”
天龙四常,同时一声嚎叫,顿脚越墙而出。
铁夫人叶秀玲泪流满面,回头看了看瞪目失措的铁英奇道:“孩子,我们也过去吧!”
母子二人来到天龙派神堂门口,突然止步不前。
原来,铁氏母子因为不是天龙派门人,虽与五常同住在一起,却从未擅自进入天龙派重地一步,这时临到门口,仍然顾忌,不敢贸然进入。
他们虽未进入神堂,神堂内的一切,却看得甚为清楚。
只见开天手魏镇中俯伏在神坛之前,寂寞不动,其他天龙四常,则分别站在两旁,显然一时失去了主张,不知如何处理眼前这陡发变故。
铁夫人叶秀玲悲戚地在门外呼道:“小妹可以和英儿进来么?”
天龙四常霍然一惊,都回复了神智,辟地手汪镇北突然低声念道:“大师兄死不冤,我们天龙派有救了!”
天龙五常心在师门,都有以死相报的宏愿,大师兄的死,在他们因是悲痛无比,可是铁夫人在门外现身,却带给他们莫大的希望。
天龙四常闪身分立门旁,竟然恭身相迎,内辟地手汪镇北代表说话道:“弟妹与英儿都是恩师的至亲骨肉,非外人可比,但请入内无妨。”
铁夫人叶秀玲心头一酸,扶着铁英奇侧身而入。
这时,铁夫人已凭其无比智慧,作了一个站在她的立场极难决定的决定,但见她一脸都是坚毅之色,走到开天手魏镇中遗体前一幅道:“魏伯伯,你太自苦了!”
她这时,只照着自己的意思做法,忽又朝神座上擎天玉柱铁铮的遗像拜伏哭道:“公公呵!儿媳但愿这一次没有做错,如果违反了你老人家的意旨,也请您看在天龙一派的份上,原谅儿媳和英儿吧!”
她哭诉一遍,又拜了三拜,再站起来时,脸上换上一付庄穆的神色。
她一抬手,命铁英奇跪在神位前,道:“孩子!为娘已把你交给天龙派了!你要好好的记住大师伯的话啊!”随即展开天手魏镇中致她的书信朗声诵读,开头这样写着:“秀玲弟妹、汪、李、朝、关四位常弟与英侄生览!”
敢情,此时,天龙四常也莫不在铁英奇身后跪了一地,对他们而言,这是天龙派第十代掌门人的遗训,理应俯伏共聆。
“我天龙一派九传而至恩师,历代以来,英才辈出,故有雄居武林四百余年经久不衰之盛况。
英侄绝代,实为宏扬本派武学,重振本派威誉之不二人选,惜因格于想师遗训,无法归入本派门下,勉强求之,不但有违恩师遗渝,亦将陷秀玲弟妹于不孝之地,此天龙派弟子所不可为,秀玲弟妹所允许也。
语云‘解铃人,还须系铃人’,欲使英侄归入门下,唯有恳请恩师收回成命之一途。愚兄身受师门大恩,继任掌门之职,有权有责负此请命重任,故余之行,不但有目的,而且意义深重,非消极之自绝可与比拟也。
盏去之后,秀玲弟妹如果改变初衷,允许英侄归入本派,即系先恩师已允余所请之微兆,非本门弟子有所不义,亦非秀玲弟妹有所不孝,四位师弟与秀玲弟妹体会之。”
铁夫人叶秀玲读到此处,已然语不成声,泪下如雨。
开天手魏镇中存心以死相谏,却犹委婉陈词,自圆其说,其一片苦心,实深感人。
“兹预拟英侄入门程序于后:
一、参拜历代师祖后,即为本派第十一代弟子,子承父业,一派相传,无需另行拜师,并立即服下四种奇药,以免夜长梦多,生出意外。
二、入门后立即正位为本派第十一代掌门人,研习本派非掌门人不可参加之‘天龙秘笈’,照秘笈内‘百卉朝阳’大法,坐功三月,以尽收四种灵药奇效。
三、‘天龙秘笈’存放之处及启用之法吾已转告二弟,可由二弟告知英儿。依法起出研修。
四、师门至宝‘夺命金丹’仍有三粒,可视英儿需要随时给以服用,期增功力,并助速成。
五、英儿资质,十年勤修,必已有成,并此附告各位师弟知悉。
六、英儿致力本派复兴,其责非轻,学艺之时,宜重专精,不应虚求遍博,行道之日时,则应力戒自大,遇事容人,自必得道多助,其深体之。
纸短言长,难尽所怀,惟万变不离其宗,成功之道,唯在一心,无愧‘忠、恕、仁、爱’四字而已矣。
第十代弟子魏镇中绝笔,预书于×年×月×日前夕。”
铁夫人叶秀玲念完魏镇中绝笔,神堂内已是一片哭声。
好在天龙四常,都是江湖豪客,虽悲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