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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这次的情形不同了,对方的掌劲,有如铁山般涌压而来,自己发出的掌力,竟被逼得向两边涌去,同时并见一条气线,回旋着向自己射去!
他情知不妙,欲待回避;已然无能为力,当下只觉身子一震,喉头一甜,腾空倒飞而出,摔落两丈开外,差一点跌下悬崖!
总算他还击及时,对方的指力被他的掌风一挡,失去准头,未能击中他“七坎”要害,但虽是如此,他已满口鲜血,伏地不起了。
他伏在地上,眼中金星乱飞,尚不知身子已紧靠悬崖边沿,幻影神翁却在此时慌急叫道:“小心,旁边深渊!”
幻影神翁喊出这话,因鉴于以往的错误,决心要将铁英奇劈死当面,支解眼前,以求稳妥。此刻铁英奇倒卧悬崖边沿,使他无法出手,因为一个弄不好,将铁英奇击落崖下,便有重蹈巫山望霞峰覆辙之忧!
他这种用心可为狠毒已极。哪知他不喊还好,这一喊,反而糟了。
铁英奇经老魔一喊,先是心中茫然,觉得老魔这一举动与其本愿甚是矛盾,但旋即恍然大悟,明白了老魔的用意。当下愤怒地扬起头来,冷冷地道:“本座自己心里有数,不劳关怀!”说着,身子一扭,反而向崖沿移近了一些!
老魔大感尴尬,举掌欲劈,却又缩起眉头,劈不出手,半晌,他垂下手臂,阴笑道:“你以为这样便可逃得一死么!嘿嘿,老夫就陪你耗一会好了!”
铁英奇伏卧在崖沿一块平坦石上,一时虽不会遭到袭击,但如此受制于老魔虎视之下,却颇感不是滋味,耳闻者魔之言,心头更是恼火,愤然道:“贼魔头!本座今天虽然难逃活命,但你也别想偿你为兄报仇的心愿!难道凭你一人之力。就能与天下武林为敌么?”
老魔嘿嘿一笑,背起双手。道:“但凭老夫座下‘十三大保’,即足使整个武林沉沦,那里还需老夫亲自出手!”
铁英奇身处绝境,仍不放过探测敌情的机会,当下不动神色,冷冷道:“‘十三大保’是些什么人?从未听过这个名称,你别虚言唬人了!”
老魔又是一声嘿嘿道:“你何必拿话相激?老夫再是不济,也不至骗你这快死之人!老夫座下‘十三太保’罗至于各门各派,他们是:少林智能大师,武当一真道长,华山不为先生,丐帮独脚铁拐,唐门六面员外,青城笑面金刚,终南一字剑,素心岛桃花素女,绛红院玉丈罗刹,另外回风剑,落叶飘风,黑面无霸等十三人。”
铁英奇凝神听完,不禁心头暗惊。因为这十三个人分别隐藏于各派之中,为恶于无形,实在太可怕了。
他生具侠肠,尽管自己命垂顷刻,今后武林中的一切说与己无关,但是,他仍为此忧心如焚。
他苦思片刻,忽然有了主意,一面目注老魔,装出若无其事之色,一面将右手藏于腹下,强忍伤痛,压力于指,书写起来。他才思敏锐,书写极快,瞬眼之间,已写完老魔作乱的概略和“十三太保”大部分名号。
忽然,他又想到一个问题,于是,手下不停,口中问道:“贼魔!你那‘十三太保’既分属各号门下,武功再高,也比不上各派掌门人,何足持以帮凶?”
老魔阴阴一笑道:“老夫自然另有传授……”说着忽有所觉,凶晴一溜,喝道:“小子,你在干什么!”喝声中,呼地一掌扫出。
铁英奇正要写下自己的身份和名字,忽然发觉不妙,却是还手无力,只得一挺身,滚下悬崖,向底望落去。
老魔冲到崖沿,探首下望,但见底部雾气弥漫,深不可测,不禁得意得朝天狂笑,道:“如此深,任你命厚如天,老夫也不相信你再能不死!”
说罢反身,见那石块上的字迹,略一端视,脸色一变,但旋即又掠过一丝遗憾之色,低头念道:“绝世良材,可惜不为老夫所用,怪不得老夫暴殄天物了……”长长然缓步离去。
铁英奇不愿亡身于奸邪掌下,眼见幻影神翁一掌扫来,连忙抢先一步,一挺身,滚下崖沿,向底部落去。他乃是生具大智慧之人身子急速下降,心虽有不能侍奉寡母终生的憾恨,却因早已自认必死,故一点没有恐怕之意,耳闻风声呼呼,眼看山影速移,反觉得有种超脱的美感。
冲破重雾,视界豁然开朗壑底已然邀邀在望,但见壑底怪石错列间,满布梅林,梅花迎风吐芯,映日生辉,一片祥和。
他朗笑一声,忖道:“这倒是一处极为理想的埋骨之所……”思忖未毕,忽见正对自己降落的下方,竟坐着一个白发老人。
老人皓首低垂,寂然不动,似乎正在坐功入定。
铁英奇想到自己这一下去的必然结果,不由心头大震,连忙划动四肢,以企移开下落的方位,而免在临死之时,殃及别人。
那知拼力划动之下,也不知是落速太快,还是另有缘故,竟是丝毫不见效果。
他暗恨自己无能,只得拼命大声呼道:“下面老丈让开!小生跌下来了!让开!让开!快决让开!”
老翁似乎是一个聋子,任他喊破喉咙,竟是了无反应。
这时铁英奇离壑底已不足十丈了。
他“呵!”了一声,闭起了双目,这刹那,他反觉思念生勇,瞬刻有如百年,这敢情就是临死的经验,只可惜不能告诉生存的人知道。
“擦”地一声,他觉得身子接触到实物,心中飞闪一念:“完了!”
他认为他已经死了。
其实,他却被谷底老翁接住,并未受到丝毫损伤。
这位白发老翁,仅凭双手,即能托住铁英奇从数百十丈高空落下的身子,功力之高,简直是耸人听闻!
皓首老翁将铁英奇接到手中,哈哈大笑:“老夫岂能见死不救!”
说罢低头打量怀中之人,打量片刻,忽然浑身一震,有点不敢相信世间竟有这等身材美质之人,他飞快地抽出左手擦擦眼睛,两道精光,又落到铁英奇俊秀的脸上。
看着看着,神情更加激动,老脸上开出惊喜之花,竟抖手将铁英奇往地上一丢,手舞足蹈起来。
铁英奇身子着地,立被震醒,想起前情,连忙张开俊目,看到老人疯狂之状不禁有点疑真疑幻,举臂张口,狠命一咬,这一咬,用力过猛,痛激心脾,止不住“唉哟!”出声。
皓首老翁僻处年久,性情变异,一时喜极忘形,并非真的疯狂,闻声之下,神智忽然而清,发现自己失态,苍脸顿红,尴尬地笑道:“孩子,你的伤势很重么?”
铁英奇也极难堪;苦笑道:“本座自己咬了自己一口。”
皓首老翁二惊之后,会过意来,笑道:“你是以为你已经死去了么?”
铁英奇俊脸更是一红,只好点了点头。
皓首老人拉起铁英奇的右手,三指按在他的腕脉上,道:“少年人走路要小心,今天要不是正好碰上老夫,那里还有你的命在!让我看看你的内腹震伤没有?”
说着忽然扬起霜眉,缩回切脉的手,道:“你原来是被人家打下来的。”
铁英奇摇头道:“不,是我自己跳下来的,不过……”
皓首老人叹息道:“你伤势不重,略为调息,便可复原,男子汉大丈夫,怎可轻易自寻短见,辱受一生,以后遇事,应该坚强一点,才不负父母师长养育教诲之思。你到底为了何事想不开?”
皓首者人倚老卖老,劈头便是一顿教训,铁英奇满怀心事,一时也说不清楚,只好苦笑着,谢道:“谢老夫指教!只是本座之事一言难尽……”
皓首老人和额悦色道:“年轻人知过能改就好,过去的事,不说也罢,现在老夫就为你疗好内伤,你自己也尽力行功相辅!”展掌贴在铁英奇背心之上。
铁英奇刚依言吸了一口气,运起“先天无极两仪神功”,不意老人竟忽如被毒蛇咬了一口般地缩回了手,面色一正,道:“孩子,你一身‘先天无极两仪神功’。已极具火候,可是蓝衣子都之子?”接着,忽又大笑起来道:“呵!呵!你身穿蓝色儒衣,腰佩天龙金剑,何止是天龙弟子,老夫真是糊涂,一心为你担心,忽略了你一身行头打扮,岂不可笑。”
心想天龙派过去果然声威不小,连关外深壑之内,一个不问世事的老人,也知道天龙之名,当下高兴的说道:“晚辈乃是天龙派第十一代掌门之人!”
皓首老人又“呵!呵!”了一声,道:“擎天玉柱铁铮其人你可知道?”
铁英奇道:“他老人家乃晚辈先祖父!”
皓首老人急急道:“你叫什么名字?”
铁英奇道:“铁英奇。”
皓首老人脸上泛起一层又惊又讶,复杂无比的神色,心头百感交集,不知是什么滋味。最后叹息一声,苍目中泪光隐现。
原来这皓首老人非是别人,正是铁英奇的祖父,人称擎天玉柱的天龙派第九代掌门人铁铮。
二十年前,此老发现唯一可传天龙门户的爱子,因痛于挚友之死,看破人生,出家当了和尚,心中虽是一百二十万个“不愿意”,但为尊重爱子心愿,却不忍迫使还俗,只好叹气,悄然离开了爱子。
他在悲伤之余,心灰意懒,于是远走关外,寻入天龙派始祖创派之地的潜龙涧“天龙洞天”中。
这“天龙洞天”,由于是天龙派发源之地,被列为天龙派历代掌门人肉身证道之所。极为隐秘难寻,只有天龙派每代掌门人,才能从前代掌门人口中知其所在。
铁老进入天龙洞天,遵照本门宁缺勿滥的遗训,祷告祖师,纳回“天龙秘笈”,并传命关内封闭天龙门户。
自己也就留在天龙洞天,为天龙一派道统的中断而忏罪。
铁老离开天龙派之日,铁英奇尚未出生,自是不悉铁英奇资质如何,故于传命封派之同时,并附有不许铁中玉子女学习武功的严渝。
假使铁老当年不将决心下得太快,归隐前返派一次,得见铁英奇降生的话,那末就不致有今天这个武林劫祸了。
铁老此刻眼见自己爱孙,长得一表人才,资质之美,犹胜爱子铁中玉许多,回想当年的轻率之举,不由一愧悔。
因此,也就羞于承认自己的身份了。
铁英奇见老人有点失神失态,眨了一眨朗目,道:“老夫可是与家祖父相识么?”
擎天玉柱铁铮强压住激动的感情,摇了摇头道:“老夫与令祖只是神交,并未见过面。”
铁英奇只从画像上见过祖父的容貌,而那张四十年前绘成的画像上的铁老英姿,经过无情岁月的剥蚀,早已没有一丝一毫的存在了。
所以铁英奇根本就看不出眼前的老人就是自己的祖父,当下他恭敬地道:“老前辈可否见示尊讳,以便晚辈铭记心中。”
擎天玉柱铁老神目闪动,凄苦的一笑道:“山野之人,久已忘记姓名,你就称我一声无名公公好啦!”接着,又补充道:“老夫年将近百,要你称一声公公。谅来没有不妥吧。”
铁英奇心中暗暗奇怪,怎又是一个忘记自己称人,与巫山所见那中年和尚简直无独有偶,当时也不便追问,毕恭毕敬的叫了一声:“无名公公!”
擎天玉柱铁老乐嘻嘻就地坐下,招呼铁英奇道:“孩子,你且坐下来,无名公公有话问你。”
铁英奇依言坐下,笑道:“晚辈数月之前,尚不是武林中人,因此对江湖上的一切委实所知有限,只怕要使无名公公失望了。”
擎天